摘要：我与沈氏前后脚诊出喜脉，婆母说府中用度紧张，只请得起一位稳婆。

我与沈氏前后脚诊出喜脉，婆母说府中用度紧张，只请得起一位稳婆。

母亲心疼我，进宫求了恩典，为我请来了专为宫中贵人接生的圣手刘嬷嬷。

生产那日，我因难产血崩，疼得眼前发黑。

「刘嬷嬷呢？快去请刘嬷嬷！」

推门而入的却是府里的两个粗使婆子。

「老夫人半月前就发了话，那样的圣手，得紧着能为顾家生下长孙的沈小娘用。」

1

「你说什么？」

我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而我的好婆母，竟在半月之前就开始算计我。

腹中又一阵剧痛袭来，我眼冒金星，几乎要晕厥过去。

陪嫁丫鬟采薇扑上来，哭着给我擦去满头的冷汗：

「小姐，小姐您别吓我……您流了好多血……」

「我这就去求主君，让刘嬷嬷来给您接生……」

找他？他除了会听他娘的话，还会干什么？

我示意采薇向前，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去……去将军府。」

她立刻心领神会，提着裙摆向外跑去。

不料，那两个粗使婆子却拦住了她。

「大娘子，老夫人特地吩咐了，您生产期间，谁也不能出这院子。」

「刘嬷嬷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

「大夫早瞧过了，沈小娘怀的是个哥儿，您这胎不过是个姐儿。」

「那样的圣手，自然得紧着沈小娘用。」

「毕竟顾家长孙的金贵，可不是一个丫头片子能比的。」

「不过，您也别着急。」

「主君这不是派了我们两人来跟您接生了吗？」

「老婆子我虽比不得刘嬷嬷，却也接过几个孩子，就让我们来……」

话音未落，采薇就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

照着她们的老脸狠狠扇了过去。

两个婆子被打得踉跄一步，捂着脸蒙在原地。

「狗奴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里头躺着的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

「今日我家小姐若真有半分差池……」

「届时，莫说主君，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们全家！」

「还不赶紧滚开！」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再拦。

看着采薇远去的背影，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我此刻几乎耗尽了精力，眼皮越来越沉……

不行！

我不能死！

我若死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将军府百年荣耀，母亲为我备下的十里红妆，岂不都成了那对奸夫淫妇的囊中之物？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了头上一支发簪。

狠狠刺入大腿后，我稍微恢复了一丝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终于带着太医闯了进来。

看到房内我的惨状，她忍不住哀嚎：

「我的意儿！」

2

我被从鬼门关生生拽了回来。

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女儿就睡在我身边，小小皱皱的，像一只没长毛的小猫。

我生产时血崩，伤了根本，奶水不足，孩子饿得直哭。

可她连哭声都那么虚弱，看得我心疼。

除了采薇和母亲守在我身边之外，整个顾府，竟无一人前来探望。

连一碗催奶的汤水都未曾送来。

我心中冷笑，扶着采薇的手，挣扎着起身。

「小姐，您身子还虚，要去哪儿？」

我声音嘶哑却冰冷：

「去沈小娘院子里！」

「去看看那个母凭子贵的贱人，如今是何等的风光。」

还未走进院子，婆母的欢笑声便已传来。

我的夫君顾言琛，我的婆母秦氏，正众星捧月般围着斜倚在床榻上的沈云瑶。

而本该为我接生的刘嬷嬷，则是耐心地指导着乳母，如何给沈云瑶那刚出生的儿子喂奶。

嘴里还是不是念叨着：

「小公子福气大。」

「小公子真是可爱。」

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衬得我活像冷宫里的妃子。

顾言琛终于发现了我，看着我苍白的脸和单薄的寝衣。

眼神里满是慌乱和心虚。

他快步上前，想来扶我：

「晚意，你怎么下床了？」

「风大，快回去躺着，仔细身子。」

我一把推开他伸来的手。

他的接触让我觉得恶心。

我没有理会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的沈云瑶。

她面色红润，哪里有半分产妇的虚弱。

和我比起来，她更像是这顾府的大娘子。

更刺眼的是，她胸前竟然有一枚麒麟状的玉佩。

这玉佩明明是母亲在怀孕后，特意去护国寺为我求来的。

她说这玉佩能让我安胎静神，保母子平安。

我一直贴身戴着。

前几日，沈云瑶说她心口发闷，想借去戴两天沾沾福气。

顾言琛还劝我大度，借她戴几天也无妨。

我自是不依。

可如今，这玉佩怎么莫名其妙就到了她身上？

我一步步走向她，恶狠狠地盯着她：

「沈云瑶，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东西？」

沈云瑶先是被我吓得往后一缩。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挺起了胸膛，抚着身旁的襁褓：

「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听不懂。」

「这玉佩，是主君心疼我生产辛苦，特意赏我的。」

婆母秦氏立刻站了起来，挡在沈云瑶面前：

「林晚意，你还有没有规矩！」

「云瑶刚为我们顾家生下长孙，是我们顾家的大功臣。」

「你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妒妇，也敢在这里撒野？」

顾言琛立刻给我使眼色，压低声音道：

「求你了，晚意。」

「有话我们回房说，别在这儿闹。」

「你要顾全大局，休要失了顾家主母的气度。」

我回过头，看着这个曾经给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

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满室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全大局？」

「休要失了主母的气度？」

「顾言琛，你让我顾全的，就是要我用我林晚意的命，铺就你爱妾和庶子的富贵路吗？」

3

「顾言琛，沈云瑶身上那件料子，是去年我生辰，母亲送我的贡品云锦吧？」

「她院里摆着的那架十二扇紫檀木雕花屏风，也是我嫁妆里最贵重的一件。」

「我都不知道顾家一个清流世家，从哪里学的这偷梁换柱的本事？」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顾言琛被我说得一愣，半晌才挤出一句：

「那屏风……是母亲说你院里东西多，暂时挪过来给云瑶用用，挡挡风……」

「母亲她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你就当是为了我，体谅她一次……」

我只觉得可笑：

「体谅她？」

「体谅她来投奔顾家，却爬上自家表哥的床吗？」

我朝他步步逼近，小腹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

「我在产房里九死一生，你却守在爱妾身边嘘寒问暖。」

「我母亲为我求来的恩典，却成了你爱妾的福气。」

「你们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还是说我上辈子掘了你家祖坟，这辈子你要这么报复我？」

顾言琛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秦氏却听不下去了。

「林晚意，云瑶无父无母，身世可怜，你身为正妻，自己享着将军府的福，难道不该多担待她一些吗？」

若不是法理森严，我真想拿刀捅死这个老虔婆。

「你也会说我享着的是将军府的福，她沈氏有什么资格让我担待？」

「她可怜？我被你们算计性命，我不可怜？」

「我的女儿刚出世就被你们如此作践，她不可怜？」

婆母秦氏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刚硬。

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我的鼻子：

「谁稀罕你的破东西！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也配用那些好东西！」

「她的福气，生来就该让给她弟弟。」

院子里的争吵声，引来了不少下人探头探脑。

顾言琛脸上挂不住，上前拉我的胳膊。

「晚意，你先别气，听我解释。」

「母亲拉扯我长大不容易，她就盼个孙子……」

「云瑶她身子弱，你当主母的，就算是为了我，忍一忍吧……」

他全程都未提到我那刚出世的女儿，句句都在为他的爱妾和母亲开脱。

顾言琛还在喋喋不休，我反手抓起桌上的一杯茶。

尽数泼在他那张虚伪的脸上。

「忍？我已经忍得够久了！」

「今日，是该跟你们清算清算了！」

4

婆母秦氏冲上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反了天了！」

「林氏，你竟敢如此顶撞夫君，污蔑婆母！」

「我们顾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泼妇！」

我没有理会她，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噤若寒蝉的下人。

最后停留在本该为我接生的刘嬷嬷身上。

「刘嬷嬷！」

刘嬷嬷浑身一颤，硬着头皮上前。

「大……大娘子有何吩咐？」

我声音冰冷：

「我生产那日，你为何会在沈小娘院里？」

「她一个妾室，有何权力动用该为主母接生的嬷嬷？」

「还是说你收了我婆母什么好处，让你弃我于不顾？」

刘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

「大娘子明鉴！」

「老奴……老奴冤枉啊！」

「那日……那日确实是沈小娘的肚子先发动的。」

「而且发作得急，说是胎位似乎有些不正，疼得死去活来，直喊着怕是不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觑秦氏的脸色。

「老夫人当时就急坏了，说沈小娘肚子里怀的可是顾家的长孙，金贵无比，万万不能有闪失啊。」

「老夫人便吩咐老奴，说大娘子您这边一向身子骨强健，定然无碍。」

「所以便让老奴先紧着沈小娘这边看看，稳住情况就立刻过去您那儿。」

「老奴只是个下人，主家怎么吩咐，老奴就怎么听命……」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任是让人指不出任何错处。

我冷笑一声：

「事实是不是如你所说，我自然会让母亲进宫，让宫里的贵人定夺。」

顾言琛试图再次阻止我：

「刘嬷嬷怎么说也让我们顾家的长孙顺利出世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都笑了出来：

「算了？」

「我生产时血流不止，再鬼门关苦苦挣扎，你让我算了？」

我猛地咳嗽起来，采薇连忙扶住我。

「小姐，您身子撑不住。」

「我们先回去，将军和夫人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我拍拍她的手，示意我无碍。

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句道：

「顾言琛，今日，要么你立刻将我的玉佩、我的屏风，所有我的嫁妆，原封不动地给我抬回我的院子！」

然后我指向拦过采薇的那两个婆子：

「还有将这两个背主的老奴才，立刻发卖出去！」

「否则……」

我盯着他，眼神坚定。

「否则今日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我倒要看看，我镇国将军府的嫡女死在你顾家后院……」

「你顾家的清流名声，你顾言琛的仕途前程，还保不保得住！」

屋内陷入寂静，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半晌，顾言琛才颓然道：

「依她说的办……」

婆母秦氏还想阻止。

「言琛，万万不可啊……！」

顾言琛低吼一声，疲惫地闭上眼：

「母亲，够了！」

「你还嫌不够乱吗？」

我冷眼扫过他们母子二人和沈云瑶。

然后在采薇的搀扶下，扬长而去。

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林晚意，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期盼丈夫疼爱的傻女人了。

这只是刚开始。

顾家欠我的，欠我女儿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5

怕我想不开，母亲留下的张嬷嬷和采薇轮流守着我，夜里连眼睛都不敢合。

我看着女儿可怜的小脸。

回想起了这三年的婚姻。

订婚时，婆母秦氏拉着我的手说：

「晚意啊，我们言琛能娶到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母亲一定好好疼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成婚时，顾言琛掀开我的盖头，许下誓言：

来源：到海不回与暮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