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校园餐”的政治经济学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22 15:19 4

摘要:谁曾料到,罗永浩引出西贝,西贝引出上海学生餐,上海学生餐引出绿捷实业(暂时不提“有关部门”),绿捷实业引出香港某公司,香港某公司又引出更多的关联公司和关联人物。全是政治经济学。


作者:方绍伟:旅美制度学者、社科学术批评家

谁曾料到,罗永浩引出西贝,西贝引出上海学生餐,上海学生餐引出绿捷实业(暂时不提“有关部门”),绿捷实业引出香港某公司,香港某公司又引出更多的关联公司和关联人物。全是政治经济学。

2025年9月14日,一篇称“上海家长希望西贝参与竞标上海中小学学生餐”的文章引起热议。9月15日,事件升级,上海多所学校的学生家长在社交媒体上反映,当天中午由上海绿捷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提供的在校午餐中,虾仁炒蛋出现发臭的现象。9月16日,上海绿捷实业发展有限公司回应称,系虾仁中含有细沙才被撤下,不存在发臭等别的食品安全问题。9月18日,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发布通报称,已会同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第一时间赴现场调查。9月18日,上海市闵行区实验小学所购餐饮食材中,出现保质期长达540天的冷冻牛羊肉,该批肉品由上海绿捷公司流通出货。此外,上海绿捷公司还曾购进多批保质期720天的冷冻五花肉,保质期仅一天的荷包蛋也被冷冻多日后进入校园餐。舆论因此彻底炸了。

上海绿捷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注册资本5000万元,实缴资本1200万元,业务覆盖全市16个区的500多所中小学、幼儿园,日供餐超过50万份。2025年8月,绿捷共有27次中标。该公司的股东为香港的Green Express Foods, Limited,其董事与厚生投资有关,厚生投资官方微信公众号曾称绿捷为“被投企业”。此外,厚生投资负责人王航同时出任新希望集团副董事长,绿捷的董事长曾担任新希望总裁,新希望集团创始人则是四川首富刘永好。

一份看似普通的校园午餐,在上海这座超大城市里,演变成了牵动政府、资本、家庭三方的复杂议题。核心点是“招标的有形之手——垄断经营和半强制购餐——学校配餐预付费模式”。商品房预售制度叫“卖楼花”,学校配餐预付费可以叫“卖餐花”,“卖餐花”一旦开启,学生就像“房奴”一样变成被套牢的“餐奴”。这个小生意的大奥秘就在这里。所以,上海校园餐争议的爆发,绝非偶然的食品安全事件,而是教育公共服务、市场资本运作与民生诉求三者相互交织的政治经济学样本——它折射出公共资源分配中的权力逻辑、资本与公共利益的博弈,以及基层治理中“政策善意”与“执行偏误”的落差。

从政治维度看,上海校园餐的核心矛盾,在于政府公共服务目标与治理能力的适配性问题。作为教育公共服务的延伸,校园餐承载着“保障未成年人健康”与“维护教育公平”的双重政治意涵。上海市教委早有明文规定,校园餐实行“自愿购买”原则,禁止强制消费,同时要求建立“学校负责人陪餐制”和“膳食监督家长委员会”等制度,初衷是通过多元参与实现监管制衡。但在实际执行中,部分学校以“食品安全”为由严查学生自带食物,甚至要求家长提供病历、过敏原证明才能接孩子回家就餐,变相压缩了家长和学生的选择权。

这种“政策善意”与“执行变形”的反差,本质上是基层治理中“管理便利”对“服务本质”的侵蚀——学校为降低外带食品的监管成本,选择以“一刀切”的方式简化流程,却忽视了家长对餐食质量的合理质疑,最终导致公共服务的“供给端”与“需求端”脱节(同样是“配餐预付费”,其他国家的学校提供多种选择)。从经济维度审视,上海校园餐市场呈现出“资本集中化”与“监管滞后性”的博弈格局。涉事企业上海绿捷实业的崛起轨迹,是资本切入公共服务领域的典型路径。这家覆盖上海16个区500多所学校、日供餐超50万份的“巨头”,背后有着清晰的资本关联——其董事长曾任新希望六和总裁,股东架构中隐含新希望系资本身影。

对资本而言,校园餐市场的吸引力在于“低风险、稳收益”:一方面,学校餐食采购多通过招标实现,一旦中标便能获得长期稳定的订单,现金流可预期;另一方面,校园餐面向未成年人,消费者(学生)缺乏自主选择权,家长的议价能力也受限于“集体采购”的模式,这使得资本容易在“规模效应”下压缩成本。绿捷被曝的“发臭虾仁”、“异物混入”等问题,本质上是资本逐利性与校园餐“公共品属性”的冲突:当企业以“覆盖500所学校”的规模优势摊薄成本时,食材采购、加工流程的品控容易出现漏洞,而政府监管却未能跟上市场集中度的提升速度——直到舆情爆发后,监管部门才启动全面调查,反映出对大型配餐企业“事前监管”的缺位(同样是“招标”,多元中标也可提高竞争压力)。

上海校园餐争议暴露了民生领域“三方制衡机制”的薄弱:作为需求方的家长,虽有“膳食监督委员会”这一参与渠道,却往往沦为“象征性参与”,投诉反馈后问题难以得到实质解决;作为供给方的资本,凭借规模优势占据市场主导地位,缺乏充分的竞争压力以倒逼服务升级;作为监管方的政府,虽有完善的政策框架,却在“多头管理”(教育部门管服务、市监管部门管安全)中出现协同不足,未能及时发现企业长期存在的品控问题。这种“监管乏力、资本强势、公众失语”的格局,使得校园餐从“民生福利”异化为“资本盈利工具”,最终引发信任危机。

事实上,上海校园餐的困境并非个例,它只是中国大城市公共服务治理的缩影。要破解这一难题,不能仅停留在对单一的“有关部门”、企业或学校的整改,而需要从“权力与资本的政治经济学”的底层逻辑重构治理体系。但这么说说容易,问题是,这个话题,完全有可能很快就像其他话题一样“不能说”(如改革开放近半个世纪后的中国高校仍处于封闭和不能进入参观的“围城”状态)。

来源:半盏流年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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