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明远站在天文台的观测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像心电图一样剧烈跳动。
我的新家在火星上
李明远站在天文台的观测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像心电图一样剧烈跳动。
"老李，你确定没算错？"实习生小王凑过来，声音发颤。
李明远没回答。他盯着那个闪烁的红点，喉咙发紧。那颗直径三公里的小行星正以每秒三十公里的速度朝地球飞来。
"通知局长。"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立刻。"
小王跌跌撞撞跑出去时，李明远摸出手机。妻子林晓的未接来电有七个。他想起今天是女儿六岁生日。
"喂？"电话接通时，背景音里全是孩子的笑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蛋糕都切好了。"林晓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埋怨。
李明远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撞击倒计时：87天14小时。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明远？"
"我马上回去。"他挂断电话，发现手心全是汗。
局长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安全部长、国防参谋、NASA代表挤满了房间。空气里飘着咖啡和汗水的味道。
"撞击概率99.7%。"李明远听见自己说，"误差范围正负0.1%。"
安全部长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你他妈在开玩笑？"
NASA代表推了推眼镜："我们刚收到深空监测网的数据。恐怕是真的。"
李明远的手机又震起来。是林晓发来的照片：女儿脸上沾着奶油，举着新买的芭比娃娃。他想起上周答应带她去迪士尼。
"疏散方案呢？"国防参谋敲着桌子。
"来不及。"局长摘下眼镜揉眼睛，"就算现在开始造方舟，也只能救百分之一的人。"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李明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想起早上女儿问他为什么星星会掉下来。
"火星。"NASA代表突然说，"我们有个火星基地原型。"
安全部长冷笑："够住几个人？五十？一百？"
"如果改造现有火箭，加上紧急建造..."NASA代表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计算，"也许两千人。"
李明远盯着女儿的照片。两千分之一的机会。他胃里像灌了铅。
"名单怎么定？"局长问出了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
没人回答。窗外的夜空依然平静，星光温柔得像谎言。李明远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认星座的那个夏天。
"先开新闻发布会吧。"安全部长最终说，"总得有人告诉老百姓。"
李明远的手机又亮了。林晓发来语音："女儿说要等你回来才肯睡觉。"
他按下录音键，手指发抖："告诉妞妞...爸爸给她摘星星去了。"李明远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女儿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他删掉"摘星星"三个字，重新输入："爸爸马上回来给你讲故事。"
NASA代表把平板推到会议桌中央，"这是'凤凰号'的最新改造方案，理论上能把运载量提升到三千人。"屏幕上的飞船结构图闪着冷光，像只被解剖的金属昆虫。
"氧气循环系统撑不了那么久。"安全部长用钢笔戳着图纸，"上次模拟测试到第40天就出问题了。"
李明远摸到口袋里女儿送的玻璃弹珠，冰凉圆润。他想起上周教她数到一百时，小姑娘掰着手指说"爸爸我能数到火星那么远"。
"用国际空间站做中转站呢？"国防参谋突然插话，"先送物资上去，再分批转运。"
局长摇头，"时间不够。撞击前最多完成四次发射。"他转向李明远，"李教授，你负责的生态舱数据怎么样了？"
李明远喉咙发紧。那些培育失败的土豆苗还堆在实验室，蔫黄的叶子像干瘪的小手。他听见自己说："水培系统故障率...还有37%。"
"见鬼！"安全部长把钢笔摔在桌上，墨汁溅到NASA代表的袖口，"三千个活人塞进铁罐头，半路不是憋死就是饿死！"
办公室突然响起手机铃声。是林晓的专属铃声，《小星星》的旋律。李明远没敢接，任它响到自动挂断。
"名单。"局长用指节叩击桌面，"优先科学家、工程师、医疗人员..."
"还有各国政要。"安全部长冷笑，"别装清高了，谁不知道最后肯定是权贵的逃生舱。"
李明远盯着墙上世界地图。女儿用贴纸标记的"迪士尼"还在佛罗里达州闪闪发亮，而那个红点此刻正经过木星轨道。
NASA代表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们有个B计划。"他调出另一份文件，"改造现有核潜艇，海底避难所。"
"能容纳多少人？"国防参谋身体前倾。
"五万左右。但..."代表推了推眼镜，"要放弃地表所有文明成果。"
李明远胃部抽搐。他想起女儿昨天指着图画书问："爸爸，火星上有没有冰淇淋？"当时阳光透过她细软的头发，在地板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晕。
局长的电话突然响起。他听完后脸色灰败，"总统府命令，立即启动'方舟计划'，名单...由各国抽签决定。"
安全部长猛地站起来，"抽签？你让六岁小孩和死刑犯平等竞争？"
"总比内战时被暴民撕碎强。"局长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明天中午全球直播。"
李明远的手机又震了。林晓发来视频请求，他慌乱中按了拒接。三秒后收到消息："妞妞发烧了，一直喊爸爸。"
NASA代表还在争论潜艇改造方案，安全部长摔门而去。李明远攥着那颗玻璃弹珠，直到掌心被硌出红印。他突然站起来，"我申请加入先遣队。"
会议室安静下来。局长皱眉，"你知道先遣队死亡率有多高？"
"生态舱需要现场调试。"李明远声音很轻，"我设计的系统...我最清楚。"
他走出会议室时，听见国防参谋小声说："这人疯了吧？放着抽签机会不要..."
走廊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李明远终于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女儿带着哭腔的"爸爸"。他靠在冰冷的墙上，慢慢滑坐在地。
"妞妞别怕，"他把玻璃弹珠举到窗前，让月光穿过它，"看见爸爸手里的星星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李明远盯着弹珠里扭曲的月亮，突然发现自己在哭。李明远把玻璃弹珠放进口袋，指腹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女儿在电话那头抽噎着问："爸爸，你真的要去摘星星吗？"
"爸爸要去..."他停顿了一下，听见实验室通风系统嗡嗡作响，"种一片花园。"
林晓接过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抽签结果出来了，我们...没中。"背景音里传来新闻直播的嘈杂声，主持人正在宣读第三批获选名单。
李明远盯着墙上火星基地的示意图，红色土壤上歪歪扭扭画着女儿添加的向日葵。"我拿到先遣队资格了，"他听见自己说，"每个队员可以带一名家属。"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得可怕。过了很久，林晓才开口："你知道妞妞对土豆过敏。"她的声音像绷紧的弦，"火星上只有水培土豆。"
"我改进了系统，"李明远快步走向实验室角落的培育箱，"看，生菜和草莓都活了。"玻璃罩里嫩绿的叶片上凝着水珠，在日光灯下像微型宝石。
林晓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们说...先遣队要提前三个月出发。"她突然哽咽，"万一..."
李明远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培育箱上。他想起上周女儿把冰淇淋抹在火星模型上，说这样白色部分就更多了。现在那个沾满奶油渍的模型正躺在行李箱里。
"凤凰号有六个逃生舱，"他轻声说，"如果大气改造失败..."
"别说这个！"林晓突然提高音量，又迅速压低，"妞妞睡着了。"电话里传来布料摩擦声，她似乎坐到了地上，"你保证会回来接我们？"
李明远看着手心里女儿贴的卡通创可贴，上面印着咧嘴笑的太阳。"第二批飞船8月15日发射，"他数着墙上的日历，"正好赶上妞妞生日。"
走廊传来脚步声，NASA代表探头进来："李，生态舱压力测试提前了。"他瞥见视频通话界面，尴尬地退后半步。
林晓突然问："那边...有星星吗？"
李明远望向窗外。凌晨三点的天空漆黑如墨，那颗带着死神的小行星此刻正在肉眼不可见的轨道上疾驰。"有，"他转动手机摄像头，"比地球看到的亮得多。"
"骗人，"林晓突然笑了，带着鼻音，"现在火星在地球背面。"
李明远也笑起来，喉结滚动着咽下某种苦涩的液体。NASA代表在门口焦躁地踱步，靴子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拍。
"我得去调试氧气循环器了，"李明远最后看了眼培育箱里颤巍巍的草莓苗，"告诉妞妞...爸爸找到冰淇淋的原料了。"
挂断电话后，NASA代表递给他一份文件："最新计算，撞击后火山灰会持续遮蔽阳光...十八个月。"他指着图表上陡峭的曲线，"如果第二批飞船延误..."
李明远把文件折好塞进口袋，和玻璃弹珠碰出清脆的响声。"不会延误，"他走向气压舱，防护服在架子上像具等待填充的空壳，"我女儿在第二批名单上。"
气压门缓缓关闭时，他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听说他妻子是儿科医生？难怪能挤进家属名额..."
李明远没有回头。防护面罩反射着苍白的灯光，遮住了他突然扭曲的表情。他想起昨天深夜修改名单时，自己颤抖着删掉"林晓"换成"陈院士孙女"的瞬间。
模拟火星风暴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将整个舱室染成血色。对讲机里传来指令："李教授，请报告生态舱初始数据。"
李明远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氧气循环系统启动，当前存活率...91.7%。"他凝视着监控屏幕上女儿发来的涂鸦，那上面画着穿宇航服的兔子在火星种胡萝卜。
"足够了，"他轻声说，不知是在对谁承诺，"我们会活下去。"李明远站在天文台的观测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像心电图一样剧烈跳动。
"老李，你确定没算错？"实习生小王凑过来，声音发颤。
李明远没回答。他盯着那个闪烁的红点，喉咙发紧。那颗直径三公里的小行星正以每秒三十公里的速度朝地球飞来。
"通知局长。"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立刻。"
小王跌跌撞撞跑出去时，李明远摸出手机。妻子林晓的未接来电有七个。他想起今天是女儿六岁生日。
"喂？"电话接通时，背景音里全是孩子的笑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蛋糕都切好了。"林晓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埋怨。
李明远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撞击倒计时：87天14小时。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明远？"
"我马上回去。"他挂断电话，发现手心全是汗。
局长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安全部长、国防参谋、NASA代表挤满了房间。空气里飘着咖啡和汗水的味道。
"撞击概率99.7%。"李明远听见自己说，"误差范围正负0.1%。"
安全部长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你他妈在开玩笑？"
NASA代表推了推眼镜："我们刚收到深空监测网的数据。恐怕是真的。"
李明远的手机又震起来。是林晓发来的照片：女儿脸上沾着奶油，举着新买的芭比娃娃。他想起上周答应带她去迪士尼。
"疏散方案呢？"国防参谋敲着桌子。
"来不及。"局长摘下眼镜揉眼睛，"就算现在开始造方舟，也只能救百分之一的人。"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李明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想起早上女儿问他为什么星星会掉下来。
"火星。"NASA代表突然说，"我们有个火星基地原型。"
安全部长冷笑："够住几个人？五十？一百？"
"如果改造现有火箭，加上紧急建造..."NASA代表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计算，"也许两千人。"
李明远盯着女儿的照片。两千分之一的机会。他胃里像灌了铅。
"名单怎么定？"局长问出了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
没人回答。窗外的夜空依然平静，星光温柔得像谎言。李明远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认星座的那个夏天。
"先开新闻发布会吧。"安全部长最终说，"总得有人告诉老百姓。"
李明远的手机又亮了。林晓发来语音："女儿说要等你回来才肯睡觉。"
他按下录音键，手指发抖："告诉妞妞...爸爸给她摘星星去了。"李明远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女儿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他删掉"摘星星"三个字，重新输入："爸爸马上回来给你讲故事。"
NASA代表把平板推到会议桌中央，"这是'凤凰号'的最新改造方案，理论上能把运载量提升到三千人。"屏幕上的飞船结构图闪着冷光，像只被解剖的金属昆虫。
"氧气循环系统撑不了那么久。"安全部长用钢笔戳着图纸，"上次模拟测试到第40天就出问题了。"
李明远摸到口袋里女儿送的玻璃弹珠，冰凉圆润。他想起上周教她数到一百时，小姑娘掰着手指说"爸爸我能数到火星那么远"。
"用国际空间站做中转站呢？"国防参谋突然插话，"先送物资上去，再分批转运。"
局长摇头，"时间不够。撞击前最多完成四次发射。"他转向李明远，"李教授，你负责的生态舱数据怎么样了？"
李明远喉咙发紧。那些培育失败的土豆苗还堆在实验室，蔫黄的叶子像干瘪的小手。他听见自己说："水培系统故障率...还有37%。"
"见鬼！"安全部长把钢笔摔在桌上，墨汁溅到NASA代表的袖口，"三千个活人塞进铁罐头，半路不是憋死就是饿死！"
办公室突然响起手机铃声。是林晓的专属铃声，《小星星》的旋律。李明远没敢接，任它响到自动挂断。
"名单。"局长用指节叩击桌面，"优先科学家、工程师、医疗人员..."
"还有各国政要。"安全部长冷笑，"别装清高了，谁不知道最后肯定是权贵的逃生舱。"
李明远盯着墙上世界地图。女儿用贴纸标记的"迪士尼"还在佛罗里达州闪闪发亮，而那个红点此刻正经过木星轨道。
NASA代表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们有个B计划。"他调出另一份文件，"改造现有核潜艇，海底避难所。"
"能容纳多少人？"国防参谋身体前倾。
"五万左右。但..."代表推了推眼镜，"要放弃地表所有文明成果。"
李明远胃部抽搐。他想起女儿昨天指着图画书问："爸爸，火星上有没有冰淇淋？"当时阳光透过她细软的头发，在地板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晕。
局长的电话突然响起。他听完后脸色灰败，"总统府命令，立即启动'方舟计划'，名单...由各国抽签决定。"
安全部长猛地站起来，"抽签？你让六岁小孩和死刑犯平等竞争？"
"总比内战时被暴民撕碎强。"局长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明天中午全球直播。"
李明远的手机又震了。林晓发来视频请求，他慌乱中按了拒接。三秒后收到消息："妞妞发烧了，一直喊爸爸。"
NASA代表还在争论潜艇改造方案，安全部长摔门而去。李明远攥着那颗玻璃弹珠，直到掌心被硌出红印。他突然站起来，"我申请加入先遣队。"
会议室安静下来。局长皱眉，"你知道先遣队死亡率有多高？"
"生态舱需要现场调试。"李明远声音很轻，"我设计的系统...我最清楚。"
他走出会议室时，听见国防参谋小声说："这人疯了吧？放着抽签机会不要..."
走廊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李明远终于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女儿带着哭腔的"爸爸"。他靠在冰冷的墙上，慢慢滑坐在地。
"妞妞别怕，"他把玻璃弹珠举到窗前，让月光穿过它，"看见爸爸手里的星星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李明远盯着弹珠里扭曲的月亮，突然发现自己在哭。李明远把玻璃弹珠放进口袋，指腹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女儿在电话那头抽噎着问："爸爸，你真的要去摘星星吗？"
"爸爸要去..."他停顿了一下，听见实验室通风系统嗡嗡作响，"种一片花园。"
林晓接过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抽签结果出来了，我们...没中。"背景音里传来新闻直播的嘈杂声，主持人正在宣读第三批获选名单。
李明远盯着墙上火星基地的示意图，红色土壤上歪歪扭扭画着女儿添加的向日葵。"我拿到先遣队资格了，"他听见自己说，"每个队员可以带一名家属。"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得可怕。过了很久，林晓才开口："你知道妞妞对土豆过敏。"她的声音像绷紧的弦，"火星上只有水培土豆。"
"我改进了系统，"李明远快步走向实验室角落的培育箱，"看，生菜和草莓都活了。"玻璃罩里嫩绿的叶片上凝着水珠，在日光灯下像微型宝石。
林晓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们说...先遣队要提前三个月出发。"她突然哽咽，"万一..."
李明远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培育箱上。他想起上周女儿把冰淇淋抹在火星模型上，说这样白色部分就更多了。现在那个沾满奶油渍的模型正躺在行李箱里。
"凤凰号有六个逃生舱，"他轻声说，"如果大气改造失败..."
"别说这个！"林晓突然提高音量，又迅速压低，"妞妞睡着了。"电话里传来布料摩擦声，她似乎坐到了地上，"你保证会回来接我们？"
李明远看着手心里女儿贴的卡通创可贴，上面印着咧嘴笑的太阳。"第二批飞船8月15日发射，"他数着墙上的日历，"正好赶上妞妞生日。"
走廊传来脚步声，NASA代表探头进来："李，生态舱压力测试提前了。"他瞥见视频通话界面，尴尬地退后半步。
林晓突然问："那边...有星星吗？"
李明远望向窗外。凌晨三点的天空漆黑如墨，那颗带着死神的小行星此刻正在肉眼不可见的轨道上疾驰。"有，"他转动手机摄像头，"比地球看到的亮得多。"
"骗人，"林晓突然笑了，带着鼻音，"现在火星在地球背面。"
李明远也笑起来，喉结滚动着咽下某种苦涩的液体。NASA代表在门口焦躁地踱步，靴子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拍。
"我得去调试氧气循环器了，"李明远最后看了眼培育箱里颤巍巍的草莓苗，"告诉妞妞...爸爸找到冰淇淋的原料了。"
挂断电话后，NASA代表递给他一份文件："最新计算，撞击后火山灰会持续遮蔽阳光...十八个月。"他指着图表上陡峭的曲线，"如果第二批飞船延误..."
李明远把文件折好塞进口袋，和玻璃弹珠碰出清脆的响声。"不会延误，"他走向气压舱，防护服在架子上像具等待填充的空壳，"我女儿在第二批名单上。"
气压门缓缓关闭时，他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听说他妻子是儿科医生？难怪能挤进家属名额..."
李明远没有回头。防护面罩反射着苍白的灯光，遮住了他突然扭曲的表情。他想起昨天深夜修改名单时，自己颤抖着删掉"林晓"换成"陈院士孙女"的瞬间。
模拟火星风暴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将整个舱室染成血色。对讲机里传来指令："李教授，请报告生态舱初始数据。"
李明远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氧气循环系统启动，当前存活率...91.7%。"他凝视着监控屏幕上女儿发来的涂鸦，那上面画着穿宇航服的兔子在火星种胡萝卜。
"足够了，"他轻声说，不知是在对谁承诺，"我们会活下去。"李明远站在天文台的观测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像心电图一样剧烈跳动。
"老李，你确定没算错？"实习生小王凑过来，声音发颤。
李明远没回答。他盯着那个闪烁的红点，喉咙发紧。那颗直径三公里的小行星正以每秒三十公里的速度朝地球飞来。
"通知局长。"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立刻。"
小王跌跌撞撞跑出去时，李明远摸出手机。妻子林晓的未接来电有七个。他想起今天是女儿六岁生日。
"喂？"电话接通时，背景音里全是孩子的笑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蛋糕都切好了。"林晓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埋怨。
李明远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撞击倒计时：87天14小时。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明远？"
"我马上回去。"他挂断电话，发现手心全是汗。
局长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安全部长、国防参谋、NASA代表挤满了房间。空气里飘着咖啡和汗水的味道。
"撞击概率99.7%。"李明远听见自己说，"误差范围正负0.1%。"
安全部长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你他妈在开玩笑？"
NASA代表推了推眼镜："我们刚收到深空监测网的数据。恐怕是真的。"
李明远的手机又震起来。是林晓发来的照片：女儿脸上沾着奶油，举着新买的芭比娃娃。他想起上周答应带她去迪士尼。
"疏散方案呢？"国防参谋敲着桌子。
"来不及。"局长摘下眼镜揉眼睛，"就算现在开始造方舟，也只能救百分之一的人。"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李明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想起早上女儿问他为什么星星会掉下来。
"火星。"NASA代表突然说，"我们有个火星基地原型。"
安全部长冷笑："够住几个人？五十？一百？"
"如果改造现有火箭，加上紧急建造..."NASA代表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计算，"也许两千人。"
李明远盯着女儿的照片。两千分之一的机会。他胃里像灌了铅。
"名单怎么定？"局长问出了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
没人回答。窗外的夜空依然平静，星光温柔得像谎言。李明远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认星座的那个夏天。
"先开新闻发布会吧。"安全部长最终说，"总得有人告诉老百姓。"
李明远的手机又亮了。林晓发来语音："女儿说要等你回来才肯睡觉。"
他按下录音键，手指发抖："告诉妞妞...爸爸给她摘星星去了。"李明远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女儿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他删掉"摘星星"三个字，重新输入："爸爸马上回来给你讲故事。"
NASA代表把平板推到会议桌中央，"这是'凤凰号'的最新改造方案，理论上能把运载量提升到三千人。"屏幕上的飞船结构图闪着冷光，像只被解剖的金属昆虫。
"氧气循环系统撑不了那么久。"安全部长用钢笔戳着图纸，"上次模拟测试到第40天就出问题了。"
李明远摸到口袋里女儿送的玻璃弹珠，冰凉圆润。他想起上周教她数到一百时，小姑娘掰着手指说"爸爸我能数到火星那么远"。
"用国际空间站做中转站呢？"国防参谋突然插话，"先送物资上去，再分批转运。"
局长摇头，"时间不够。撞击前最多完成四次发射。"他转向李明远，"李教授，你负责的生态舱数据怎么样了？"
李明远喉咙发紧。那些培育失败的土豆苗还堆在实验室，蔫黄的叶子像干瘪的小手。他听见自己说："水培系统故障率...还有37%。"
"见鬼！"安全部长把钢笔摔在桌上，墨汁溅到NASA代表的袖口，"三千个活人塞进铁罐头，半路不是憋死就是饿死！"
办公室突然响起手机铃声。是林晓的专属铃声，《小星星》的旋律。李明远没敢接，任它响到自动挂断。
"名单。"局长用指节叩击桌面，"优先科学家、工程师、医疗人员..."
"还有各国政要。"安全部长冷笑，"别装清高了，谁不知道最后肯定是权贵的逃生舱。"
李明远盯着墙上世界地图。女儿用贴纸标记的"迪士尼"还在佛罗里达州闪闪发亮，而那个红点此刻正经过木星轨道。
NASA代表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们有个B计划。"他调出另一份文件，"改造现有核潜艇，海底避难所。"
"能容纳多少人？"国防参谋身体前倾。
"五万左右。但..."代表推了推眼镜，"要放弃地表所有文明成果。"
李明远胃部抽搐。他想起女儿昨天指着图画书问："爸爸，火星上有没有冰淇淋？"当时阳光透过她细软的头发，在地板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晕。
局长的电话突然响起。他听完后脸色灰败，"总统府命令，立即启动'方舟计划'，名单...由各国抽签决定。"
安全部长猛地站起来，"抽签？你让六岁小孩和死刑犯平等竞争？"
"总比内战时被暴民撕碎强。"局长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明天中午全球直播。"
李明远的手机又震了。林晓发来视频请求，他慌乱中按了拒接。三秒后收到消息："妞妞发烧了，一直喊爸爸。"
NASA代表还在争论潜艇改造方案，安全部长摔门而去。李明远攥着那颗玻璃弹珠，直到掌心被硌出红印。他突然站起来，"我申请加入先遣队。"
会议室安静下来。局长皱眉，"你知道先遣队死亡率有多高？"
"生态舱需要现场调试。"李明远声音很轻，"我设计的系统...我最清楚。"
他走出会议室时，听见国防参谋小声说："这人疯了吧？放着抽签机会不要..."
走廊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李明远终于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女儿带着哭腔的"爸爸"。他靠在冰冷的墙上，慢慢滑坐在地。
"妞妞别怕，"他把玻璃弹珠举到窗前，让月光穿过它，"看见爸爸手里的星星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李明远盯着弹珠里扭曲的月亮，突然发现自己在哭。李明远把玻璃弹珠放进口袋，指腹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女儿在电话那头抽噎着问："爸爸，你真的要去摘星星吗？"
"爸爸要去..."他停顿了一下，听见实验室通风系统嗡嗡作响，"种一片花园。"
林晓接过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抽签结果出来了，我们...没中。"背景音里传来新闻直播的嘈杂声，主持人正在宣读第三批获选名单。
李明远盯着墙上火星基地的示意图，红色土壤上歪歪扭扭画着女儿添加的向日葵。"我拿到先遣队资格了，"他听见自己说，"每个队员可以带一名家属。"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得可怕。过了很久，林晓才开口："你知道妞妞对土豆过敏。"她的声音像绷紧的弦，"火星上只有水培土豆。"
"我改进了系统，"李明远快步走向实验室角落的培育箱，"看，生菜和草莓都活了。"玻璃罩里嫩绿的叶片上凝着水珠，在日光灯下像微型宝石。
林晓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们说...先遣队要提前三个月出发。"她突然哽咽，"万一..."
李明远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培育箱上。他想起上周女儿把冰淇淋抹在火星模型上，说这样白色部分就更多了。现在那个沾满奶油渍的模型正躺在行李箱里。
"凤凰号有六个逃生舱，"他轻声说，"如果大气改造失败..."
"别说这个！"林晓突然提高音量，又迅速压低，"妞妞睡着了。"电话里传来布料摩擦声，她似乎坐到了地上，"你保证会回来接我们？"
李明远看着手心里女儿贴的卡通创可贴，上面印着咧嘴笑的太阳。"第二批飞船8月15日发射，"他数着墙上的日历，"正好赶上妞妞生日。"
走廊传来脚步声，NASA代表探头进来："李，生态舱压力测试提前了。"他瞥见视频通话界面，尴尬地退后半步。
林晓突然问："那边...有星星吗？"
李明远望向窗外。凌晨三点的天空漆黑如墨，那颗带着死神的小行星此刻正在肉眼不可见的轨道上疾驰。"有，"他转动手机摄像头，"比地球看到的亮得多。"
"骗人，"林晓突然笑了，带着鼻音，"现在火星在地球背面。"
李明远也笑起来，喉结滚动着咽下某种苦涩的液体。NASA代表在门口焦躁地踱步，靴子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拍。
"我得去调试氧气循环器了，"李明远最后看了眼培育箱里颤巍巍的草莓苗，"告诉妞妞...爸爸找到冰淇淋的原料了。"
挂断电话后，NASA代表递给他一份文件："最新计算，撞击后火山灰会持续遮蔽阳光...十八个月。"他指着图表上陡峭的曲线，"如果第二批飞船延误..."
李明远把文件折好塞进口袋，和玻璃弹珠碰出清脆的响声。"不会延误，"他走向气压舱，防护服在架子上像具等待填充的空壳，"我女儿在第二批名单上。"
气压门缓缓关闭时，他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听说他妻子是儿科医生？难怪能挤进家属名额..."
李明远没有回头。防护面罩反射着苍白的灯光，遮住了他突然扭曲的表情。他想起昨天深夜修改名单时，自己颤抖着删掉"林晓"换成"陈院士孙女"的瞬间。
模拟火星风暴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将整个舱室染成血色。对讲机里传来指令："李教授，请报告生态舱初始数据。"
李明远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氧气循环系统启动，当前存活率...91.7%。"他凝视着监控屏幕上女儿发来的涂鸦，那上面画着穿宇航服的兔子在火星种胡萝卜。
"足够了，"他轻声说，不知是在对谁承诺，"我们会活下去。"
来源：祥睿龙成王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