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悄然间，柳玉真十三岁了，正是豆蔻年华。女孩大了，爱美了，同时心也敏感了。虽然物质困乏，但柳玉真也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她清楚，所谓一丑遮百俊，无论她怎么打扮，都改变不了大家的眼光。柳玉真变得沉默寡言了，她清楚周边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有怜悯同情的，也有讥
悄然间，柳玉真十三岁了，正是豆蔻年华。女孩大了，爱美了，同时心也敏感了。虽然物质困乏，但柳玉真也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她清楚，所谓一丑遮百俊，无论她怎么打扮，都改变不了大家的眼光。柳玉真变得沉默寡言了，她清楚周边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有怜悯同情的，也有讥讽调侃的，她无力辩驳，本就生活在尘世中，难道她能抱怨大家都是世俗的眼光吗？
如果这种现象只是存在于学生中那也罢了，偏偏有些老师也这么看她。哪怕他们只是轻轻地瞥一眼，柳玉真就能从老师的眼神里看出嫌弃。好在班主任高灵从没这样，不过她眼神透露出的怜悯同样在提醒柳玉真，你是个值得同情的可怜虫。倒是略显木讷和呆滞的范老师眼神是空灵的，柳玉真最喜欢上他的课，柳玉真觉得，范老师不仅慈祥睿智，而且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柳玉真有时想，她需要的就是这种态度，最好大家都对她熟视无睹才好。其实柳玉真喜欢的是英语老师李兰香，她觉得李老师是她见过的最美女人，无可挑剔的脸蛋，修长匀称的身材，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高贵优雅。
柳玉真做梦都想成为李老师这样有魅力的女人，可她很清楚，她这辈子都做不到了，她所能做的只是尽量靠近李老师，博得她的青睐。可是让柳玉真失望的是，她仰慕的李兰香老师从没正眼看过她，哪怕她故意找问题请教李老师，李老师也是冷冰冰地敷衍着她。课堂上提问，李兰香几乎把班里的学生问了一遍，却始终没让柳玉真回答过问题。而且每节课都会提问董有成，作为董有成的同桌，柳玉真心里只有苦涩。
老师的态度决定着学生的情绪，三门主科语数英，柳玉真语文最好，数学次之，英语最差。造成这种局面的因素很简单，那就是老师对柳玉真的态度不同。以前柳玉真还没那么深刻的意识，直到读了初中，她自卑了，沉默了。很少参加课外活动，喜欢坐在教室角落发呆，柳玉真觉得，周边的同学没人在乎她，有时她不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而是一种慈悲。柳玉真最要好的朋友是柳淑华，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因为她接受自己，从不嫌弃自己。柳玉真相信，或许她去努力的话，也会交到一些好朋友，但是她不敢尝试，因为每个嫌弃的白眼都会刺伤她脆弱的心，她宁愿忍受孤独也不想受到伤害。
柳淑华乐意跟柳玉真朝夕相处，说好听点，她们是从小到大的好闺蜜。说难听点，柳淑华个子矮小，其实她也自卑，但是通过柳玉真的丑，通过大家对柳玉真的嫌弃，她能从中找到些安慰。柳淑华知道这种想法很卑鄙和龌龊，她所能做的，就是把真实的想法埋藏起来，装出跟柳玉真姐妹情深的样子。她们寝室的床铺紧挨着，平常吃饭在一块儿，哪怕上厕所也是形影不离。在别人眼里，她们校园里最好的朋友。
起初，柳玉真和董有成是同桌，但是他们泾渭分明，相互零交流。柳玉真坐在角落里，回到位置上需要经过董有成，董有成会自动欠欠身子让柳玉真过去。时间久了，两人算是打破壁垒了，让柳玉真欣慰的是，这个同桌不像别人那么厌恶和嫌弃她。首先打破壁垒的是柳玉真，她有道数学题不理解，主动问了董有成。董有成稀里哗啦列出了三种解决方案，让柳玉真震惊不已。自此以后，柳玉真但凡学习上有难题，都会请教董有成，而董有成从不遮遮掩掩，有问必答。
但是有一点，他们除了学习，没有交流过其他，跟柳玉真故意封闭自己不一样，好像董有成这个人天生不爱和人交流。不过柳玉真发现，董有成很有爱心和正义感。食堂旁边有树，每到吃饭时，总有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在周边觅食。有一次，柳玉真发现董有成把馒头碾碎撒在地上喂麻雀。哪怕这只是很微小的行为，却充满表现了他的爱心。至于董有成的正义感，这和柳玉真有关。
2班有个学生叫李百胜，是李兰香的小弟弟。这人仗着姐姐是老师，以为有了靠山，为人嚣张跋扈，特别喜欢欺负远路同学，而且爱占便宜，比如他家是葛寨的，距离学校近，放学不影响回家吃饭。但是他不想回去，总去食堂混同学的饭吃。当时大家都不富裕，很多学生省吃俭用，可是李百胜就像狗皮膏药，一旦被他缠上决不罢休。也有人拒绝过他，结果被他拉到操场揍了一顿，许多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要请他吃饭，大不了自己可以少吃一顿弥补过来嘛。气人的是，李百胜去食堂吃饭，但凡有好吃的，绝不放过，反正又不是他出钱。对此，许多人敢怒不敢言。
除此之外，李百胜各班都有不少狐朋狗友，比如柳玉真这班，他也有三四个关系好的，而且经常过来，柳玉真讨厌他没有素质。他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女生，言语粗鄙，张口闭口都是男女生殖器。柳玉真鄙视这个人，从来没想过搭理他，但是有一天，她从寝室回班时，李百胜正吐沫乱飞，跟人侃大山。当时班里人几乎坐满了，李百胜站得位置恰好是柳玉真回座位上的必经之路。李百胜见到柳玉真过来也没让位置，而是继续侃大山，柳玉真找到空隙钻了过去。其实没有挤到李百胜，谁知他却轻蔑道，干啥？想男人了，丑八怪！
李百胜的奚落引得几个人大笑，柳玉真十三岁了，听到这话，羞臊的满脸通红。她又生气又委屈，快速回到座位上埋头啜泣。对此，李百胜却毫不在意，依然谈笑风生，完全不顾伤害了一个女孩的自尊。李百胜走了，柳玉真还在埋头啜泣，这时，董有成轻轻碰碰她，递过来作业本。柳玉真擦擦泪，瞥一眼作业本，发现上面写有一句话：不要生气了，要相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永远不可替代的。上天很公平，它不会辜负善良的人，也决不会容忍坏人。
柳玉真感激地看看董有成，然后算是不哭了，但是课堂上，柳玉真依然魂不守舍。李百胜的话太伤人，尤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说她想男人倒无所谓，因为这是莫须有的事。但是说她丑八怪，她有点受不了，自从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当着面这么说她。哪怕她真是丑八怪，别人也只是心里这么认为，从不提到当面。柳玉真走神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发现董有成偷偷看她，眼神里充满同情和无奈。柳玉真不想让别人看到内心的脆弱，故意打起精神听课，其实老师讲的啥她根本没听进去。
第二天下午，预备铃打过了，柳玉真依然没有发现董有成的身影，她感到纳闷，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董有成从不迟到和旷课，怎么会还没来呢，会不会在寝室睡过头了。柳玉真胡思乱想着，最后董有成顶着上课铃声跑进来了，满脸大汗，深情却很兴奋。看到董有成没迟到，柳玉真莫名其妙地欣慰。董有成似是从兴奋中还没缓过劲来，他拿起笔在本上写了几个字塞到柳玉真眼皮底下。柳玉真看了，却没看懂。上面写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的丑已经报了。
事后，柳玉真才知道，其实董有成早从寝室出来了，他上了趟厕所，发现李百胜刚蹲下茅坑拉屎。随着预备铃响起，厕所的人小跑着回了教室。董有成看着李百胜的丑恶嘴脸，存心捉弄他。厕所依着操场的围墙而建，茅坑在操场里面，董有成知道厕所里只有李百胜，他想趁此机会往茅坑里扔大砖头。可他来到操场后，发现操场还有人，他只能焦急等待。等到操场没有人的时候，他找了块大青砖，寻找到李百胜蹲坑的位置，把大青砖准备无误地投了下去，然后撒开丫子跑回教室。
放学后，柳玉真听人议论，李百胜太狼狈了。因为天热，茅坑里不仅屎尿四溢，还有绿头苍蝇和不断蠕动翻滚的蛆虫。董有成投的青砖稳准狠，屎尿溅的李百胜满身满脸都是，更有夸张者，说的更可笑，说他的头发上还卧有几个蛆虫。当天下午，李百胜没有上课。第二天，他叫嚣着非要找到投转头的人不可，但是没旁观者，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徒落笑柄。事情的详细经过，柳玉真都听别人说的。她终于明白，董有成给她写的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说实话，柳玉真特别感激董有成，是他帮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想到李百胜狼狈的模样，柳玉真感到特解气。抽机会，她在纸上写了谢谢递到董有成眼前，董有成只是淡淡一笑。
生产队解散后，家家分到了耕地，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因为教育系统的人大多都有耕地，于是秋收时节放起了秋假，所谓秋假，就是让大家回去收庄稼和播种，因为收庄稼和播种跨度有点大，假期是四十天。柳玉真家分到了十七亩地，种有玉米，大豆，花生和红薯，这个秋假对她来说，对身体就是一种考验。
因为耕地多，任务重，柳家人谁都没有闲着。哪怕柳玉真才十三岁，家里已经把她当成成年劳力使用了。比如剥玉米，割大豆，出花生，她必须奋勇当先。柳玉柱也没闲着，整天屁颠屁颠忙个不停。柳玉婵才七岁，她可以不下地干活，但是必须在柳小全的指挥下烧汤做饭。在这些活里，柳玉真最讨厌的是割大豆。首先，大豆棵容易扎手。其次，大豆叶上容易趴有大青虫，比大拇指还要粗，稍微一有动静，它就会蜷缩蠕动，看着跟蛇一样恶心，柳玉真看到它直发怵。
柳玉真最喜欢的是出花生，柳民安抡起抓口把花生棵锛起，她只需要在后面跟着整理就行了。有时饿了，她会剥几颗填嘴里，香脆可口，隐隐还有股甜味。剥玉米期间，她会让娘挑出甜的玉米杆子，在北方，这就是北方人的甘蔗。当时收秋，简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柳玉真感受不到硕果累累的喜悦，只是感到累，怀念轻松自由的校园时光。粮食收回家，颗粒归仓只是完成了一半活，接下来还要犁地，播种。柳民安和申春芽把积攒一年的粪拉到地里，然后开始撒粪准备犁地。柳家没有牲口，全靠厚着老脸去借，其中艰难，有苦难言。
这个秋天，柳家特别忙，因为他们准备开春盖房，为柳民生和赵英梅的婚事做准备。按理说，柳家应该把柳民安一家分出去，让柳民生守老宅。但是因为柳民安孩子多，如果分出去实在困难，于是决定把民生分出去。在老宅里，柳小全两口和柳民生住在堂屋三间，西屋是柳民安一家子。堂屋里面是分开的，柳民生住在最西边的那间，赵英梅是个性格开朗，活泼外向的姑娘，她经常来柳家玩。有次和书珍撞见柳民生他俩亲热的画面，因此决定赶紧盖房，让他们结婚。
柳园人少，宅基地不少，前两年大队提前给柳家划了宅基地，有两个位置任意远。一个在老宅子东扩，不过面积只有四分地。另个在村西头，占地六分。和书珍和柳小全认为，两家人挨着最好，院子面积大小无所谓。不然的话，弟兄俩一个守东头，一个守西头，遇到事不方便。既然盖房，有几样东西离不了，上房梁和红砖，淋白灰和编芭，这都需要提前准备。屋顶的芭用芦苇编的，芦苇买来时，柳玉真摘了许多芦苇棒，因为这东西可涂伤口止血，柳玉真觉得有大用，她还特意挑了了几个大的，饱满的准备送给董有成。
来源：酒酣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