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春风温柔拂过,我在舅舅家的后院和外婆并排而坐,院子里的枣树枝头上探出了嫩绿的新芽,柔软的叶片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外婆眼神空洞,似望着那株枣树,又仿佛穿透了初春的阳光,看到了远在光阴深处的一场梦。
阳光讯(记者 高常生 通讯员 雷倩)春风温柔拂过,我在舅舅家的后院和外婆并排而坐,院子里的枣树枝头上探出了嫩绿的新芽,柔软的叶片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外婆眼神空洞,似望着那株枣树,又仿佛穿透了初春的阳光,看到了远在光阴深处的一场梦。
老宅仍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是那个原本守着它的男人不见了。外公逝世后,外婆的精神愈发恍惚,一同凋零的还有她对生活的执念,唯独这棵枣树,能让外婆的情绪有所起伏。
一切,要从那棵枣树说起。
七十多年前,年轻的外婆跟随他的哥哥走街串巷,看见摊贩上卖的油亮亮的枣子,眼里满是喜爱。她站在摊前许久,却迟迟没有伸手。枣子太贵了,她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地离开,却没发现远处一个青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那个青年是日后她的丈夫,我的外公。
命运使然,外公外婆经人介绍走在了一起,外公结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枣树苗亲手种在他们两人新房后的空地上。作为木匠的他不懂得甜言蜜语,只会用最朴实的行动表达他对外婆的爱:“你不是爱吃枣吗?我就种了一棵,以后你年年都有枣吃,想吃多少,有多少。”就是这一句话,在那个春天的暖阳里,融化了外婆心中所有的羞怯与忐忑,也拉开了他们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人生序幕。
枣树年年开花,爱情在平淡中生长。
婚后,那棵枣树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每到枣子红透的时候,外公总会爬上树摘下最甜的枣子,像献宝一样递给外婆,而她每次都装作不屑地嗔怪:“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什么枣?”可接过来的手却不住地哆嗦,一口咬下去,满嘴蜜甜。
生活本不容易,尤其是吃饭都成问题的那些年。外公靠着木匠手艺挣些微薄的收入,一家人艰难支撑着日子。村里干旱时,枣树被嗮得卷了叶子,外婆劝丈夫别管那棵树了,先救菜园。可外公却不答应,说:“树也是家人,不能丢下它。”简陋的架子上挂着挑回来的水缸,外公总是先给枣树浇上一瓢。
外公的爱低调却深沉,就像那棵枣树,枝叶从不张扬,却迟迟落地生根,默默护住了外婆的一生。
时间慢慢地老去,爱情却愈显清澈。
不知不觉,那棵枣树已经枝繁叶茂,外婆白发渐生,而外公也开始常常停下来喘息。2020年的冬天,外公没有扛过疫情的肆虐,一场病让他坚扛了一辈子的身影渐渐软下去。
冬天,外公突然离世了。他走得太安静,好像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如同一块沉默的老木头,不会扰乱别人的节奏。但外婆却再也回不过神来。
外婆突然瘫痪在床,医生说是中风所致,但我们都知道,是思念压垮了她的身体。更可怕的是,她的精神也开始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常常把旁人错认为外公,或是自言自语地与“外公”对话。
病榻上的外婆,在枣树下找到了仅存的安慰。
如今,外婆神志不清时会突然伸出手,用弯曲变形的手指虚虚地抓着什么,好像在接枣树下打落的枣。她会断断续续自言自语:“阿义,树结枣了,到底还是你厉害……你再听我说两句吧……”我们不知道她说得清不清楚,只知道她的眉眼里仍旧藏着时光倒流的柔情。
窗外的枣树在风中摇晃,枝叶发出细微的声响,好像真的在附和她的话。阳光从窗格间洒进来,剪出斑驳的影子,洒在床角——那是外公多年操劳、日渐佝偻的背影,也是枣树年年不歇地成长的痕迹。
外婆的晚春,和枣树相伴而生。
老宅的屋子拆了重建,后院的地也用水泥抹平,唯独那棵枣树,还在原来的位置,守护着他的家人。前不久,我去探望外婆,顺着床榻上她的目光发现窗外的树枝已经抽出嫩芽,外婆的眼神竟是久违的平静。我问她那是什么,已经很久不曾吭声的外婆阖眼低声说:“枣。”
我不知道外婆是否还能等到枣树结果的那一天,但在这个生机盎然的春天里,在这株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枣树旁,外婆的灵魂找到了依靠。她的身体或许已被病痛禁锢,精神或许已在痛苦中迷失,但在那棵枣树的陪伴下,她并不真正孤单。
因为爱,如同春天,永远会回来;如同枣树,年年常青。而外公与外婆的爱情,早已融入这枣树的枝叶,在每一个春日里,随风摇曳。(作者:雷倩 审核:赵元捷)
作者简介:雷倩,蒲白建庄矿业公司职工,爱好摄影、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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