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却没往里看,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直直地落在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上。那是我和丈夫陈阳的主卧室。
引子
“嫂子,这是给您和侄子准备的次卧,您看还缺什么不?”我推开门,笑着对李娟说。
她却没往里看,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直直地落在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上。那是我和丈夫陈阳的主卧室。
“岚岚啊,”她脸上挂着客气的笑,话却说得毫不客气,“我和壮壮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晚上怕黑。你们那个主卧不是朝南带阳台吗?亮堂,阳气足,住着心里踏实。”
我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客厅里婆婆剥蒜的“啪嗒”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嫂子,主卧是我们住的,里面东西也多,不太方便。这个房间采光也很好,我特意换了新的床单被套,您……”
“哎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李娟打断我,拉着她七岁的儿子壮壮,径直就往主卧走去,“你们年轻人,在哪不能凑合一晚?我们娘俩是来投奔你们的,可不能太委屈了,是不是啊,妈?”
她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客厅里的婆婆喊的。
婆婆停下手里的活,站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走过来。她没看我,只盯着李娟,叹了口气说:“是这个理。大老远来的,又是女人家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陈阳他大哥不在家,你们当叔叔婶婶的,多担待点是应该的。”
这话听着是劝解,可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什么叫“多担待点”?合着把我的卧室让出去,就是我应该做的?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这房子是我和陈阳婚后一起奋斗买的,一砖一瓦都渗着我们的汗水。主卧室更是我亲手布置的,每一个摆件,每一幅挂画,都是我的心血。那是我的家,我的港湾,不是谁想占就能占的旅馆。
“妈,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已经带了些颤抖,“嫂子来,我们欢迎。好吃好喝住着,都没问题。但是主卧……那是我的底线。谁家来了客人,要主人腾出主卧的道理?”
婆婆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那双原本还算和气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她上下打量着我,嘴角一撇,露出一丝我极为熟悉的、夹杂着轻蔑和不耐烦的神情。
“什么你家我家的,这是我儿子的家!李娟是你嫂子,陈峰的媳妇,不是外人!她现在有难处,你帮一把怎么了?就一个房间,你至于这么小气?”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我看向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丈夫陈阳,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可他只是皱着眉,眼神躲闪,最后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岚岚,别说了。嫂子刚来,别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小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们眼里,我的感受,我的底线,竟然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娟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推开主卧的门,回头对婆婆说:“妈,还是您明事理。我就说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看着她们理所当然地走进我的卧室,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别人家里的外人,荒唐又可笑。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冲上头顶,我甩开陈阳的手,冲着婆婆的背影喊道:“妈!这不公平!”
婆婆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林岚,我儿子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多嘴。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就回你自家去!我们陈家,不要你这多管闲事的好媳こ!”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在这个我付出了全部心血的家里,我终究还是个“外人”。
第一章 冰冷的被窝
夜里十一点,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计算着我的煎熬。我躺在次卧一米五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被子是我新晒的,带着阳光的味道,可我却觉得浑身冰冷。隔壁主卧的门缝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偶尔还能听到嫂子李娟和她儿子壮壮的笑闹声,那么地理所当然,那么地刺耳。
我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堵得我喘不过气来。这叫什么事啊?我自己的家,自己的卧室,就这么被鸠占鹊巢了。而我的丈夫,我的婆婆,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
我忍不住想起三年前,和陈阳一起看这套房子的情景。那会儿我们刚结婚,租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为了凑首付,我把爸妈给我的嫁妆钱全拿了出来,陈阳也掏空了工作几年的积蓄。我们跑遍了全城的楼盘,最后才看中这里。我记得那天,我指着主卧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兴奋地对陈阳说:“以后我们就在这儿看星星,看日出。”
陈阳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抱着我,眼睛亮晶晶的,说:“好,都听你的。这是我们的家,你说了算。”
我们的家,我说了算。多么讽刺的誓言。
身边的陈阳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似乎已经睡着了。我心里一阵悲凉,他怎么能睡得着?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憋屈吗?还是说,在他心里,他哥哥的面子,他妈的态度,比我的感受重要得多?
我悄悄起身,走到窗边。月光冷清清地洒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树影被拉得老长,像一个个沉默的怪物。我忽然觉得特别孤独,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我像一个孤军奋战的士兵,四面楚歌。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不是一个房间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如果这次我退让了,以后还会有无数次退让等着我。我必须让陈阳明白我的底线。
我回到床边,推了推他。
“陈阳,醒醒。”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似乎不想理我。
我加大了力气:“陈阳,你给我起来,我们谈谈。”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揉着眼睛,一脸的不耐烦:“大半夜的,又怎么了?不就是个房间吗?让嫂子住几天怎么了?都是一家人,你非要计较得这么清楚?”
又是“都是一家人”。这句话就像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所有无理要求的大门。
我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不是计较。这是我的家,我有权利决定谁住哪个房间。今天她能让我腾出主卧,明天是不是就能让我把这个家都让出去?”
“你怎么说话呢?越说越离谱了!”陈阳的眉头拧成了川字,“我哥不在家,嫂子一个人带着孩子来投奔我们,本来就不容易。我们多照顾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照顾?”我冷笑一声,“照顾就是把主人赶出去,自己心安理得地住进主卧?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陈阳,你别跟我装糊涂。她为什么非要住主卧?不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告诉我这个家谁说了算吗?还有妈,她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一个外人?我跟了你五年,给你生儿育女,操持这个家,到头来还是个外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愤怒。
陈阳沉默了。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说:“岚岚,我妈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心疼我哥,心疼我嫂子。”
我心里一阵悲哀。他总是这样,永远都在为他家里人找借口,永远都在劝我“大度一点”“理解一下”。可谁来理解我呢?我的委屈,我的愤怒,在他眼里,都成了不懂事。
内心的独白开始翻涌。我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善良,孝顺,对工作也负责。可为什么一牵扯到他的原生家庭,他就变得毫无原则,面目模糊?他爱我吗?或许爱吧。但他更爱他自己那个“和睦大家庭”的虚幻名声,为了维护这个名声,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我。
我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忽然觉得很无力。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彼此更累。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指望他能站在我这边,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我和他的家人,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睡吧。”我躺了回去,用背对着他。被窝依旧是冷的,冷得像我的心。
隔壁的灯光终于熄灭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那片没有星星的夜空,直到天色泛白。我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我,不能输。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准备去上班。我是市里一所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带的是毕业班,工作压力很大。家里的这点破事,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情绪。
我走进卫生间,发现我的洗漱杯被挪到了角落里,牙刷孤零零地躺在台面上。原本属于我的位置,被一套崭新的、粉色的洗漱用具占据了。旁边还放着一堆儿童牙膏、牙刷。
我心里的火又一次被点燃。嫂子李娟,她这是在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侵占我的领地,宣示她的主权。
我走出卫生间,正好撞见刚从主卧出来的李娟。她穿着我的真丝睡衣,那是我生日时陈阳送的礼物,我一直舍不得穿。此刻,那件昂贵的睡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看到我,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反而笑着打了个招呼:“岚岚,起这么早啊。你这睡衣真舒服,比我那些棉布的好穿多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在上班前吵架,影响一天的工作。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进厨房,想给自己热杯牛奶。打开冰箱,我愣住了。冰箱里塞满了各种我不认识的、包装简陋的腊肉、咸菜,还有几个用塑料袋装着的、已经有些蔫了的青菜。我昨天刚买的一盒进口牛奶,被挤到了最里面,盒子都变形了。
“嫂子,这些东西……”我忍不住回头问。
李娟跟了进来,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哦,这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绿色食品,城里买不到的。你那个什么进口牛奶,又贵又没营养,我给壮壮喝了。小孩子,还是喝点实在的东西好。”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是我的牛奶,她凭什么不问自取就给别人喝了?还有我的冰箱,现在搞得像个杂货铺,乱七八V地塞满了她的东西。
我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我真想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都扔出去,然后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这里是我家,请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但就在这时,婆婆也走进了厨房。她看了一眼冰箱,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娟儿会过日子。不像有些人,就知道花冤枉钱买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说着,还瞥了我一眼。
我彻底明白了。她们是母女,是同盟。而我,是那个需要被改造、被规训的外人。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关上冰箱门,拿起自己的包,换了鞋就准备出门。
“哎,岚岚,早饭还没吃呢!”陈阳从次卧里出来,睡眼惺忪地喊道。
“不吃了,没胃口。”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走在清晨微凉的街道上,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无助。那个我曾经以为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那个我曾经满怀期待共同经营的家,在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
我不知道这场闹剧会如何收场,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为了我的尊严,为了我守护这个家的权利,我必须强硬起来。
第二章 无声的战役
踏进学校大门,扑面而来的书香气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对我来说,学校就像一个避风港。在这里,我是一名受人尊敬的林老师,而不是那个在家里受尽委屈的儿媳妇。
我的办公室在三楼走廊的尽头,窗外是一排高大的香樟树。我泡了一杯热茶,坐在办公桌前,试图把家里的烦心事都抛在脑后,专心备课。今天有一堂公开课,我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上午第二节课后,我正在批改作业,手机响了。是陈阳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我的声音很冷淡。
“岚岚,你还在生气啊?”陈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早上走那么急,早饭也没吃,胃会不舒服的。”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我还要备课。”我不想听他这些无关痛痒的关心。
“别,别挂。”他急忙说,“那个……我妈说,晚上想请大哥的几个老同学来家里吃饭,叙叙旧。你看……”
我心里冷笑一声。请客?请到我家来?经过我同意了吗?
“那是你妈想请客,不是我。你们决定就好,不用通知我。”
“岚岚,你别这样。”陈阳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妈也是好意,想帮大哥维系一下人脉关系。再说了,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往外赶吧?你晚上下班早点回来,帮忙做几个菜。”
帮忙做菜?我简直要被气笑了。把我当成什么了?保姆吗?
我的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我像个陀螺一样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而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在客厅里陪着客人高谈阔论。凭什么?
内心的独白再次响起:林岚,你不能再忍了。你的忍让换不来尊重,只会换来得寸进尺。你必须明确地告诉他,这个家,你也是主人,你有说“不”的权利。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陈阳,我明确告诉你。第一,我不欢迎任何不经我同意的客人在家里聚会。第二,我今天工作很累,晚上回去只想休息,不会做饭。第三,如果你们非要请客,请去外面的饭店。这是我的家,不是免费的招待所。”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知道,这通电话一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婆婆肯定会大发雷霆,陈阳也会觉得我小题大做,不给他面子。但我不在乎了。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如果连自己的家都守护不了,我要那点虚伪的面子有什么用?
果然,没过多久,婆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直接按了静音,扔进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备课上。今天要讲的是鲁迅的《祝福》。祥林嫂的悲剧,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因为她无力反抗,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吗?我不能成为祥林嫂。
下午的公开课很成功,得到了听课老师的一致好评。校领导还特意表扬了我,说我教学基本功扎实,对学生有耐心。那一刻,我找回了一点自信和尊严。在工作中,我的价值是被认可的。
这份好心情,在我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家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宾客满堂,反而一片狼藉。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瓜子壳和水果皮,沙发上扔着几件壮壮的脏衣服。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夹杂着婆婆的抱怨声。
我换了鞋走进去,看到陈阳和婆婆正在厨房里忙活。婆婆的脸色很难看,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万。陈阳则是一脸的疲惫和尴尬。
看到我回来,婆婆手里的锅铲往灶台上一扔,发出刺耳的声响。
“哟,大功臣回来了啊!林老师,您辛苦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没您那么清高,还得为一日三餐奔波呢!”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懒得跟她吵,径直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
陈阳走过来,低声说:“岚岚,客人没来。我跟他们说家里临时有事,改天再约了。”
我喝了口水,没说话。
婆婆却不依不饶:“哼,人家那是给你面子!我这张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打个电话就想把客人打发了,哪有这么办事的?林岚,我告诉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
“妈,您少说两句吧。”陈阳试图打圆场。
“我凭什么少说?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她嫁到我们陈家,就得守我们陈家的规矩!哪有儿媳妇这么顶撞婆婆的?还敢挂我电话,真是反了天了!”婆婆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我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了,才放下水杯,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妈,第一,我嫁给陈阳,是和他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不是卖到你们陈家。第二,这个家是我和陈阳共同的,我们两个人都有话语权。第三,我尊重您是长辈,但也请您尊重我的人格。如果您觉得我做得不对,我们可以沟通,但不是用这种方式指责我。”
我的平静,似乎更激怒了她。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个白眼狼!我们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嫂子李娟,抱着壮壮从主卧里走了出来。她好像刚睡醒午觉,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
她走到婆婆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劝道:“妈,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岚岚是文化人,有自己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咱们多担待点就是了。”
她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一个多么不懂事的怪物,而她则是那个宽宏大量的圣母。
我看着她那副虚伪的嘴脸,心里的厌恶达到了顶点。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的要高明。她从不和我正面冲突,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插上一刀,把我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我忽然意识到,这场战争,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我的敌人,不只是强势的婆婆和懦弱的丈夫,还有一个躲在暗处,随时准备放冷箭的“好嫂子”。
第三章 抽屉里的秘密
晚饭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饭桌上,婆婆和嫂子有说有笑,不停地给壮壮夹菜,仿佛我不存在一样。陈阳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偶尔抬起头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责备。
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说完,起身回了次卧。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我才感觉自己稍微喘过气来。我靠在门上,心里一片冰凉。这个家,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算计和博弈。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开始怀疑,我坚持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或许,我应该像陈阳希望的那样,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要我退?我做错了什么?
我走到书桌前,想找本书看,静一静心。我的书桌上,还放着几本备课用的教案。我拉开抽屉,想找支笔,却在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样不属于我的东西。
那是一张医院的化验单,被折叠得很整齐。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不是我的东西,也不是陈阳的。那么,只可能是……
我的手有些颤抖,慢慢地打开了那张化验单。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李娟”。而检验结果那一栏,写着几个刺眼的字: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阳性。
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也知道,这个指标阳性,意味着什么。
李娟怀孕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怀孕了?大哥陈峰不是在外面打工,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吗?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难道大哥最近回来过?可我从来没听陈阳或者婆婆提起过。如果不是大哥的,那这个孩子……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拿着那张化验单,手心直冒冷汗。我终于明白,李娟为什么非要住进主卧,为什么婆婆对她百般维护,甚至不惜和我翻脸。原来,她们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主卧朝南,阳光好,对孕妇和胎儿都好。她们是打着这个算盘!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商量,而是准备直接用“既成事实”来逼我就范。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还在为了一间房子的归属权争得面红耳赤。在她们眼里,我那点可怜的尊严,和陈家所谓的“香火”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内心的独白像潮水般涌来。我该怎么办?把这件事捅出去?跟陈阳说?不,不行。陈阳那个性子,肯定会选择息事宁人,甚至会反过来劝我不要多管闲事。告诉婆婆?她肯定早就知道了,说不定还是主谋。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她们把我当成外人,防着我,算计我。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
我把化验单重新折好,放回了抽屉的原处。我不能打草惊蛇。我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悄悄地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大哥陈
峰知道这件事吗?李娟和婆婆,到底在谋划什么?
一个个谜团,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地包裹住。我意识到,这已经不仅仅是家庭矛盾那么简单了。这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危机。
晚上,陈阳回到房间,看到我坐在书桌前发呆,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岚岚,还在生气?”他的声音很轻,“今天……是我不对。我妈年纪大了,说话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嫂子她……她可能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没有挣开他的怀抱,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难处?她的难处,就是怀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住进我的家里,霸占我的卧室吗?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问:“陈阳,你跟我说实话,大哥最近回来过吗?”
陈阳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没……没有啊。他不是一直在外地的工地上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移开目光,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在撒谎。或者说,他也在被蒙在鼓里。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他把我拉到床边,让我坐下,“我知道你委屈。等过段时间,等嫂子情绪稳定了,我再跟她说,让她搬到这个房间来,好不好?”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他还在用这种哄小孩的方式来敷衍我。他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个家,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陈阳,”我轻声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信任的家人,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他被我问得一愣,随即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脸:“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家的人,都是实在亲戚,怎么会骗我?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我却一夜无眠。抽屉里的那张化验单,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而我,是唯一知道炸弹存在的人。我必须在它爆炸之前,拆掉引信。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亲自去查清楚,大哥陈峰,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
第四章 破碎的体面
第二天是周六,我不用上班。
我借口说要去学校加班,一大早就出了门。陈阳还在睡觉,婆婆和李娟也还没起床。我给陈阳留了张字条,便悄悄地离开了家。
我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
我记得陈阳说过,他大哥陈峰是在邻市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做监理。那个城市离我们这里不远,坐长途车两个小时就到了。我手里有那个工地的地址,是上次婆婆寄东西时,我无意中看到的。
我心里很忐忑。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这毕竟是他们陈家的私事,我一个“外人”,去调查这些,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可是一想到李娟那张得意的脸,婆婆那句刻薄的“外人”,我就觉得,我必须这么做。这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一个真相,一个能让我看清楚这个家庭真面目的真相。
两个小时后,我站在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门口。
工地上机器轰鸣,工人们来来往往。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项目部,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接待了我。
“你好,我找一下陈峰。”我说。
“陈峰?”男人皱了皱眉,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名字,“我们这里好像没有叫陈峰的啊。”
我心里一沉:“不可能。他是这里的监理,去年就在了。”
“哦,监理啊。”男人恍然大悟,“我们这里的监理不归我们管,是甲方派来的。他们的办公室在那边那栋白色的小楼里。”
我道了谢,又朝着那栋小楼走去。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也开始出汗。
我推开监理办公室的门,里面有三四个人正在对着图纸讨论着什么。看到我进来,都停了下来。
“请问,陈峰在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其中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你找峰哥?他不在。”
“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我追问道。
年轻人和其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奇怪。他犹豫了一下,才说:“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弟媳。”
听到我的身份,那几个人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年轻人叹了口气,把我拉到门外,压低了声音说:“弟妹,你不知道吗?峰哥他……他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唉,说来话长。”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根,我摇了摇头。他自己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峰哥他……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钱。上个月,被债主追上门,把腿给打断了。现在,人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赌博?欠债?被打断了腿?
这怎么可能?在我的印象里,大哥陈峰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虽然话不多,但对人很和气。他怎么会去赌博?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就上个月。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把工程款都挪用了,现在甲方正在查呢。弟妹,你们家里……不知道吗?”年轻人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我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工地。
阳光很刺眼,照得我有些眩晕。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李娟为什么突然带着孩子来投奔我们?因为陈峰出事了,她在老家待不下去了。她为什么非要住主卧?因为她怀孕了,她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需要我们陈家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可是,那个孩子……如果陈峰上个月就出事了,那李娟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一进门,就看到婆婆和李娟坐在沙发上,脸色都很难看。陈阳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看到我回来,婆婆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还知道回来啊!一整天都死到哪里去了?一个女人家,周末不待在家里,到处野,像什么样子!”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陈阳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陈阳的眼神躲闪,不敢看我。他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就今天上午。”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哥的一个工友打电话给我,说了……说了他的事。”
“所以,你们就准备一直瞒着我,是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岚岚,我们不是想瞒着你。”陈阳急忙解释,“我妈是怕你……怕你多想。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多想?”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李娟,“我该多想什么?是该想大哥为什么会去赌博,还是该想,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李娟也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婆婆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我们家出了事,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血口喷人,污蔑你嫂子的清白!”
“我是不是污蔑,你们心里最清楚!”我从包里拿出那张化验单,狠狠地摔在茶几上,“这是什么?你们敢说,你们不知道她怀孕了吗?大哥上个月就出事了,她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陈阳看到那张化验单,也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娟,又看看自己的母亲。
“妈,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娟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婆婆的眼神慌乱起来,但她还在强作镇定:“什么怎么回事?娟儿身体不舒服,去做个检查,有什么问题吗?你别听这个女人挑拨离间!她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
“见不得你们家好?”我气得笑出了声,“你们家现在还有什么‘好’?儿子在外面赌博欠债,躲得不见人影。儿媳妇怀着来路不明的孩子,跑到别人家里作威作福。这就是你们陈家的‘好’吗?”
我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倾泻了出来。我不想再顾及任何人的体面。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体面。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是婆婆打的。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这个搅家精!我们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婆婆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吼道,“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出这个家!”
第五章 丈夫的抉择
婆婆的怒吼还在客厅里回荡,我的心却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捂着被打的脸,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老人,感觉无比陌生。这就是陈阳的母亲,我曾经努力去孝顺和讨好的婆婆。在他们陈家的“家事”面前,我所有的付出,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没有哭,也没有再争辩。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阳,等着他的反应。
这是我的丈夫。在我的家,我被他的母亲打了,被他的母亲驱赶。现在,我只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陈阳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他愣在原地,看看我,又看看他暴怒的母亲,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为难。
“妈!您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他终于反应过来,冲着婆婆喊道。
“我打她怎么了?我打她都是轻的!”婆婆还在气头上,“你看看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她这是要把我们陈家往死里逼啊!”
“可她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陈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拿起茶几上的化验单,转向李娟,质问道,“嫂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哥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刺破了最后的伪装。
李娟的脸色惨白如纸,她再也伪装不下去,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无疑是默认了。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李娟压抑的啜泣声。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哀。一个家庭,破碎到这个地步,何其可悲。
婆婆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嘴里喃喃自语:“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陈阳拿着那张薄薄的化验单,手抖得厉害。他看着痛哭的嫂子,看着失魂落魄的母亲,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挣扎和愧疚。
“岚岚……”他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们……我们先回房间,好不好?”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陈阳,”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现在,你告诉我,这个家,到底是谁的家?我,到底是不是外人?”
我的问题,让他无言以对。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在他心里,这道题,依然无解。他既无法割舍他的原生家庭,也无法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内心的独白告诉我,林岚,别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这个男人,他永远学不会保护你。你只能靠自己。
我转身,走回次卧,拿出我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的教案。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房间。
当我走到门口时,陈阳终于追了上来,从背后拉住了我的胳膊。
“岚岚,你别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
“处理?”我回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笑,“你怎么处理?让你妈给我道歉?还是把他们赶出去?陈阳,你做得到吗?”
他沉默了。
是啊,他做不到。他是出了名的孝子,怎么可能把他年迈的母亲和“走投无路”的嫂子赶出家门?
“所以,你所谓的处理,就是让我继续忍,对不对?”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让我忍受你妈的辱骂,忍受你嫂子的算计,忍受在这个家里像个外人一样活着。陈阳,我忍不了了。我累了。”
“不是的,岚岚,不是这样的!”他急得满头大汗,“我……我去订酒店,让我妈和嫂子先去酒店住,好不好?我们……我们两个,需要冷静一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婆婆,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让她走。”
陈阳猛地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婆婆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说道:“是我们陈家,对不起她。让她走吧,别再耽误人家了。”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陈阳拉着我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我看了他最后一眼,拉着行李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这个让我爱过,也让我伤透了心的家。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娘家吗?我不想让爸妈为我担心。
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暂时住了下来。
躺在陌生的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一遍遍地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从李娟提出要住主卧,到婆婆那句“不要你这多管闲事的好事”,再到今天这个响亮的耳光。
我错了吗?
我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家,守护自己的尊严,这有错吗?
也许我唯一的错,就是嫁给了一个拎不清的男人,嫁进了一个没有边界感的家庭。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
在学校里,我依然是那个认真负责的林老师。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只有在批改学生作业、给他们讲课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我的学生里,有一个叫小杰的男孩。他很聪明,但性格很叛逆,成绩忽高忽低。我一直没有放弃他,经常找他谈心,帮他补课。
那天下午,我把他叫到办公室,把一份修改了无数遍的学习计划交给他。
他看着我,突然问:“林老师,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你今天笑得好勉强。”
我愣住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我的嘴角是僵硬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眼圈一红。
“老师没事。”我摇了摇头。
“老师,你别骗我了。”小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我的桌子上,“我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颗糖就会好一点。这个给你。”
我看着那颗糖,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我没想到,最关心我,最能看穿我伪装的,竟然是我的一个学生。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的价值,不应该只由一个家庭来定义。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师。我的人生,不能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就变得一文不值。
我擦干眼泪,对小杰笑了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谢谢你,小杰。老师没事了。”
我拿起那颗糖,剥开糖纸,放进了嘴里。
很甜。
第六章 最后的谈判
我在酒店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陈阳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信息。内容无非是道歉,忏悔,求我回去。
我都没有回复。
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他想清楚。这段婚姻,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取决于他,而不是我。
周三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备课,接到了陈阳的短信。
“岚岚,我在你们学校门口。我们能见一面吗?就十分钟。”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
在学校对面的咖啡馆里,我见到了陈阳。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看到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岚岚,对不起。”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妈……我已经让她带着嫂子回老家了。”他低着头,声音很小,“大哥的事,还有嫂子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我心里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他真的会让他妈和嫂子离开。
“那你呢?”我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岚岚,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前总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家和万事兴。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说实话,对他,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五年的夫妻,那些一起奋斗,一起欢笑的日子,都刻在我的记忆里。
可是,伤害也同样刻骨铭心。
内心的独白在挣扎。回去吗?回到那个曾经让我窒息的家里?我害怕,害怕历史会重演。陈阳的承诺,能维持多久?当他的家庭再次需要他“牺牲”我的时候,他还会像今天这样坚定吗?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咖啡都凉了。
“陈阳,”我终于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你妈和你嫂子。而是我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对‘家’的定义就不一样。”
“在你心里,家是你的父母,你的兄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为了这个家族的‘和睦’,个人的感受和边界,都是可以牺牲的。而在我心里,家,就是我们两个人。我们的小家庭,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有我们自己的规则和底线,不应该被任何人随意侵犯,哪怕是父母。”
我的话,让陈阳陷入了沉思。
“我不是要你不孝顺,不是要你跟家人断绝关系。”我继续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分清楚,什么是小家庭的责任,什么是原生家庭的义务。你能明白,你的妻子,是和你共度一生的人,是这个小家庭里,和你最亲密的人。在你的小家庭受到侵犯时,你有责任,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而不是劝她‘大度’。”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陈阳,你能做到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窗外,看了很久。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可我的心却跳得很快。我知道,他的答案,将决定我们婚姻的最终走向。
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岚岚,我能。”他说,“以前,是我糊涂了。我总想两边都讨好,结果两边都伤害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P屈。我们的家,我们两个人说了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
“这是家里的钥匙。”他说,“这个家,需要它的女主人。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一起回家吗?”
我看着那串熟悉的钥匙,眼眶有些湿润。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串钥匙,更是一个承诺。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承诺。
我没有立刻去拿那串钥匙。
“陈阳,我需要看到你的行动。”我说,“大哥的债务,嫂子的未来,这些都是你们陈家必须面对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去承担,去解决,而不是逃避。”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已经联系了大哥,让他回来面对一切。欠的钱,我们一起想办法还。至于嫂子……我会劝她,把孩子的事情处理好,开始新的生活。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干净,不会再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我看着他,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丝真正的成长和担当。
也许,我应该再相信他一次。
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第七章 阳光照进主卧
我最终还是跟着陈阳回了家。
打开门,房子里空荡荡的,却异常整洁。没有了婆婆的唠叨,没有了李娟的指桑骂槐,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陈阳说,他请了家政,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
我走进主卧,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我的梳妆台上。一切都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仿佛那场风波,只是一场噩梦。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嬉戏的孩子,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家,我差点就失去了。
那天之后,陈阳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只知道和稀泥的“三明治男人”。他开始真正地承担起一个丈夫,一个儿子的责任。
他先是给婆婆和李娟在老家县城租了一套房子,安顿好她们的生活。然后,他联系上了躲在外地的大哥陈峰,把他劝了回来。
陈峰回来那天,我和陈阳一起去见的。他比以前瘦了很多,一条腿还打着石膏,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不堪。他见到我们,第一句话就是:“我对不起你们。”
陈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错了就改。我们是一家人,一起面对。”
大哥的债务,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陈阳拿出了我们家里大部分的积蓄,又找朋友借了一些,先帮他还清了最紧急的部分。剩下的,他们兄弟俩商量着,一起打工慢慢还。
至于李娟,她最终还是决定,不要那个孩子。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她哭着跟我说了很多。她说她对不起我,对不起陈家。她说她也是一时糊涂,被那个男人骗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以后的路,好好走吧。”
生活,就这样在一种平静而艰难的氛围中,慢慢地回到了正轨。
陈阳找了一份兼职,晚上和周末都出去跑车,努力赚钱还债。虽然很辛苦,但他从没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句。
他会记得在我备课晚了的时候,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默默地把红糖水放在我的床头。我们的话不多,但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裂痕,还在。它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信任和努力,才能慢慢愈合。但至少,我们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
婆婆偶尔会打电话过来,问问我们的情况。她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有一次,她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拿着电话,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妈,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个学期末,我带的毕业班,在高考中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我教的语文单科,平均分名列全市第一。那个曾经送我糖吃的男孩小杰,考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大学。
在教师表彰大会上,我作为优秀教师代表上台发言。我看着台下坐着的陈阳,他正微笑着,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刻。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一个家,就像一艘船。在航行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风浪和暗礁。有时候,我们可能会迷失方向,甚至会争吵,会想要弃船而逃。
但只要我们还记得当初为什么出发,只要我们还愿意共同去修补船上的漏洞,调整航向,那么,这艘船,就总有驶向阳光灿烂的彼岸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陈阳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庆祝我获奖。
我们坐在餐桌前,像以前无数个平凡的日子一样,聊着工作,聊着生活。
饭后,我走进主卧,拉开窗帘。
窗外,月朗星稀。城市的灯火,像一片璀璨的星海。
我回头,看到陈阳正倚在门框上,温柔地看着我。
“岚岚,”他走过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我,“谢谢你,没有放弃这个家。”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胸膛,心里一片安宁。
我看着窗外,轻声说:“也谢谢你,让我重新认识了‘家’的意义。”
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但它必须是一个讲“爱”和“尊重”的地方。它不是一味的索取和牺牲,而是相互的理解和成全。它不是谁说了算,而是我们一起商量着办。
阳光,终于真正地照进了这间属于我的主卧。
也照亮了我们未来的路。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