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袁世洪听大胜说，二平整个下午都在帮宋小娟家打秧田水，晚上肯定也不回来吃饭了，袁世洪感觉有必要找老宋两口子谈谈。

文/白鹭湖姑娘

素材/陌上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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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洪听大胜说，二平整个下午都在帮宋小娟家打秧田水，晚上肯定也不回来吃饭了，袁世洪感觉有必要找老宋两口子谈谈。

按袁世洪的意思，这大村大户的，二平就这样不吭不哈地去给老宋家干活，也没个说法，这算咋回事？

关键是干着、干着，怕被宋小娟说动了心，愿意倒插门过去咋办？

结果被嘴直心快、肚子里没有弯弯绕的大胜怼了几句，挑起袁世洪内心的怒火，要不是素珍和迎春充当“消防员”，估计房子都能点着。

袁世洪那晚气呼呼地早早就去了护林棚。

护林棚当初只是一大间，后来二平时不时在那住，他就用几张芦苇席，将房间一分为二，他住在里间，袁世洪住外间。

这会儿袁世洪躺在床上，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得很小，够自己刚好能听着，因为他还得侧着耳听外面鸭棚的动静。

好在他养了一条中华田园犬，叫小花。这个小花灵得很，稍微有点动静它就“汪汪”叫着，向主人发出信号。

有了小花，袁世洪父子俩每晚睡得还算踏实，既能防贼，又能防黄鼠狼等野物入侵鸭群。

屋外，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风顺着护林棚的窗户缝往里钻，袁世洪不由地将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虽然已进入春末夏初，但住在荒野里，早晚还是有些凉。

袁世洪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虽然平时家里的重活不指望他，但十多亩责任田全是他一个人犁，追着牛跑也是很辛苦的。

要不想等二平回来，估计早就想睡觉了。

从收音机里传过来“北京时间，9点整”，二平没回来；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觉又“滴滴滴”10点整了，还不见二平的影子。

“小兔崽子！心玩野了！”

袁世洪咬牙切齿地骂道，随即把收音机关了，再这么下去，电池快播没电了！

收音机一关，困意更涌上脑门，迷迷糊糊中，袁世洪扶着犁稍，手扬牛鞭，深一脚、浅一脚在水起腿肚子深的秧田跋涉……

“汪汪汪～”

不远处有个黑影正往护林棚的方向走来，鸭棚旁边卧着的小花警觉地叫了几声。

黑暗中，黑影嘴里响起一串尖溜溜的口哨声。

小花瞬间像吃了颗定心丸，立马闭了嘴，随即跟在黑影身后摇头摆尾，一直来到门口，将黑影送进屋、小花才转身离开。

二平半夜三更回来了，因为太晚，怕把袁世洪吵醒，他连灯都没敢开，就悄悄地溜进去，三下五除二脱衣上床。

其实狗叫第一声的时候，袁世洪就醒了，他侧着耳朵听，猜可能是二平回来了。

果然，一连串熟悉的口哨声，袁世洪确定是二平回来了。但具体是几点他不知道，因为没有手表和闹钟，唯一可以报整点时间的收音机此时也关了。

不过袁世洪估摸着，应该至少在12点左右。

本想着拉亮灯绳，把二平一顿训斥，但他转念一想算了，大半夜的不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袁世洪心想：这小子深更半夜跟人家小姑娘压马路到现在，天知道他们俩都干了些啥。

好在自家是小子，吃不了亏，要是女孩，哼，腿敲不断她的！

袁世洪合着眼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中再次睡着了。

可二平睡不着啊，虽然帮着小娟家扛完水泵接着又架线，在草天埂上来来回回地走了无数步，小腿都遛细了，但有小娟在旁边陪着，感觉挺好的。

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尤其是晚上在小娟家吃晚饭的时候，小娟爸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小娟妈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给他捯菜，恨他吃不下去。

这待遇，他袁二平在家几时有过？感觉自己从小在家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但在小娟家完全又是一个待遇，二平找到了存在感。

黑暗中，二平头枕着胳膊，两眼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在脑子里回忆着跟小娟在一起的时刻。

原来男女间这种两情相悦是如此的美好和甜蜜呀。

从小娟家出来的时候，也不过8点半左右。

当他刚站起身说告辞，小娟爸就朝小娟挥挥手道：“替我送二平一下，”

小娟羞涩地笑着，说：“好，我去拿手电筒。”

说完，她一转身进了里屋，不大会儿拿着手电筒跟在二平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从小娟家出门一直往前走，到巷口往左拐，一条机耕路通往村口，一直通向二平家承包的黄泥岗。

刚出门时眼睛不适应，感觉天好黑，于是小娟就把手电筒推亮，照着路面。

怕手电筒总是亮着费电，小娟走一段就把手电按灭，再走一段，再按亮。

“不用打手电了，能看得见。”

二平小声对旁边的小娟说道。

还真是的，两人出了巷口，到了机耕路，即便没有手电筒，借着月色，泛着亮光的路面也看得清清楚楚。

小娟故意说道：“到大路上了，我不送了。”

“不行，送送我呗，我一个人走路害怕。”

说话间，二平伸手拉住了小娟的手，紧紧攥住，顺势还将她往跟前拉拉，两人紧挨着，就算肩并肩。

“别让村里人碰见。”小娟怯生生道，试图跟二平保持一定的距离。

“没关系的，现在都啥时候啦，谁还往地里去。”

二平若无其事地说道，攥着小娟的手根本就舍不得松开。

两人就这么一直往黄泥塘的方向走，越走离村庄越远，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近。

在通往黄泥塘的路上，有一个早年大生产队时期的氨水储存罐，是水泥砌的，砂石材料，远远看去就像蒙古包。

在氨水储存罐四周，是一个不到一亩地的平整场地，还有几棵大泡桐树。

可能是因为氨水罐和树的缘故吧，这块地一直空着，白天有的人把牛拴在这歇歇，喂草。

二平指着氨水罐笑着对小娟说道：“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每次摘一大把红花草花，非要让我把它们变成蓝紫色，然后我爬上氨水罐上，把花从罐盖里伸进去，十几秒钟的工夫，紫红色的花就变成蓝紫色，好漂亮啊！”

二平牵着小娟的手，往氨水罐旁边走去。

“是啊，现在分田到户了，咋都不种红花草做绿肥了呢？我就喜欢红花草开的花！”

小娟动情地感叹着。

“傻丫头，如今的地都是私人的了！谁舍得空一整个冬天、光让它长草啊，何况如今有化肥，半袋肥料就能撒一亩多地，产量还高！”

二平拉着小娟的手，前后悠了悠，还故意用指尖挠挠小娟的手心。

手心是小娟的痒痒肉，只见她“呵呵”乐着，转过身、用左手朝二平的胸口轻轻擂了一下，结果手被二平捉住，往跟前一带，小娟一下子跌进二平的怀里。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着，仿佛被焊接到一起，慢慢地，影子被越拉越长。

可能是白天干活走路多了，二平感觉到腿有点累，不大会儿，他拉着小娟，坐到泡桐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怕石块凉，二平让小娟坐在自己的腿上。

第二天中午，一家人总算聚齐了，二平边埋头吃着饭，边跟三顺议论着村里好像过几天要放露天电影的事。

其实如今看电影比以前方便多了，镇上就有电影院，8毛钱一张电影票。

只可惜去镇上有些远，再说坐在电影院里看，还不如坐在小广场那看有意思呢，至少不用花钱。

看二平和三顺正说得起劲，袁世洪将筷子往饭碗上一担，黑着脸对二平说：“今晚都别出去，晚上开家庭会议。”

二平和三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已经好一阵子没开家庭会议了，记得上一次还是春山分家的时候，一晃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二平想着：这是咋啦？难道又要分家？把大哥一家三口分出去？那也不对啊，分出去他们住哪？房子还没盖呢。

二平转念一想，明白了！肯定是商量盖房子的事，估计是等早稻秧插下去，要把砖瓦拉回来下房地基。

再看看家里其他人的表情，二平感觉又不像是说盖房子的事，因为盖房子是喜事，不可能每个人面部表情那么严肃。

不过二平思想单纯，他也不想猜了，反正自己在家也说不上话，即便开会，自己也就是滥竽充数罢了。

一下午，迎春负责插秧，大胜从家挑水粪、扛碳氨，二平牵着牛、站在耙上耙田。

不远处的地里，家家户户都在干活，争分都秒赶季节。

二平站在耙上，眼睛朝不远处、昨天帮小娟家打水的秧田张望着，发现一亩多地的水田，只有小娟一个人在插秧。

二平心里叹了口气，想道：看来还是人多力量大，那块田要是搁我们家种，不出一上午秧就插结束了！而小娟独自一人干活，至少需要一整天的工夫。

袁世洪坐在田埂上，嘴里叼着香烟，观察着二平的一举一动。

袁世洪暗骂道：这小子如今“身在曹营心在汉”，干个活心不在焉，估计要不是我坐在田埂上看着，他又得把大胜两口子哄好，还得开溜。

哼～看来“段磨子”有瘾啊！去了一次，就想去第二次，今天坚决不让你得逞！

想到这，袁世洪朝二平喊道：“你耙完田，就去喂鸭，回去再割一抱草，明天犁棉花地，至少要一整天，我没空去放牛。”

二平答应着，心想：你就会欺负我，把我时间安排得这么紧。

但二平不敢说出声，否则又得挨袁世洪的骂。

吃过晚饭，素珍赶紧把碗筷往厨房收，准备去刷碗，结果被袁世洪叫住了：“你把锅碗都泡上，等会儿再刷，我们抓紧时间开完会，我得去鸭棚呢。”

素珍只好找了个板凳坐下来，大宝也挣脱迎春的怀抱，小腿一翘，坐到素珍的怀里。

大胜手里端着水杯，眯着眼靠在一把竹椅子上，迎春手里织着毛衣，三顺还有几个月就该初中毕业了，估计考高中都困难，又得给家里添个劳动力。

几个人各就各位，袁世洪咳嗽了一声，接着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准备发言。

素珍用嫌弃的眼神抹了一眼袁世洪，估计是对他随地吐痰非常不满。

“二平，昨晚几点回来的呀？”

袁世洪用审问的语气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不到10点多点吧吧。”

“不可能，我10点多睡的，睡了一觉醒，怎么可能还是10点多？”

袁世洪反驳着，想借题发挥。

果然，下文来了！袁世洪气呼呼地说道：“不要认为你是小子，我们做家长的就放任不管。我问你，你跟小娟的事到底怎么办？”

二平一听，心想：妈嘞～该不会就为这事开家庭会议吧？还想批斗我？哼～如今自由恋爱一点都不难为情。

想到这，二平笑着说道：“哦，我正想跟你们汇报呢，我确实跟小娟好上了！”

“好上了我不反对，但有一条我必须提醒你，别上老宋家的当，他们想让你当上门女婿。”

二平听到这，总算明白袁世洪是因为啥开会了，那就是想阻止自己入赘。

可小娟早就跟自己表了态，她就是希望二平能做上门女婿，自己也答应了她。

上门女婿虽然讲起来不好听，但他和小娟是真心相爱，既然她父母有这个意思，对自己也挺好，入赘又能咋样？

关键在一个村，不就是自己挪个窝的事嘛。

所以二平笑着说道：“小娟也是这个意思，我在她家还挺受欢迎，那我就‘嫁’给她吧，正好你们省心、省钱，少盖一栋房呢。”

“混小子！你说得轻松，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你妈妈也不愿意，”

说到这，袁世洪朝素珍看看，希望她表明自己的态度，站在自己的一边。

素珍望着二平，忧心忡忡地说道：“儿子，你要慎重考虑，做上门女婿最后有几个过得幸福的？都是出气的包！”

“不可能，小娟爸妈喜欢我稳重踏实，不会给我气受的。”

不等二平说完，袁世洪将拳头往桌上重重砸下，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他们现在想要你用，当然对你好了！等你真正进门过日子，你试试！你就成了他们家的大牯牛了！”

“男人到哪不是干活啊？我在家不也是大牯牛嘛。”

二平撅着嘴，反驳道。

“那能一样吗？在家你只是我袁世洪的儿子，你只对我和你妈负责。可一旦你成了上门女婿，你的任务就是给老宋两口子养老送终，你明白吗？”

袁世洪一副恨铁不成钢地对二平剖解道。

“说到底，你考虑的还是你自己，你哪里是心疼我啊，你这是霸占。我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自己愿意就好，这个上门女婿我是当定了！”

袁世洪听到这，“嚯”一下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缸准备往二平身上砸，被大胜站起来一把夺下。

大胜埋怨道：“有话好好说，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想打就打啊？”

说完，大胜回头对二平说：“我表个态，我支持你当上门女婿！”

二平感激地对大胜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来源：白鹭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