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蹲在出租屋门口择菜，手机一震，弹出儿子李明的朋友圈，新车停在大宅前，亮得晃眼，配文写着人生新阶段，手伸进围裙口袋，摸到那张皱巴巴的赡养费催缴单，眼睛一热。

我蹲在出租屋门口择菜，手机一震，弹出儿子李明的朋友圈，新车停在大宅前，亮得晃眼，配文写着人生新阶段，手伸进围裙口袋，摸到那张皱巴巴的赡养费催缴单，眼睛一热。

妈，我下周得开会，你那点退休金不够花吗？我老婆上个月刚给你转了五百，你又缺啥了。

这话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我盯着面前发黄的卖房协议，十五年前卖老宅时签的，李明当时追在后头喊等我工作就接您住回来，现在他书房挂着的山水画，都比我家那间出租屋值钱。

张姨昨天又问，你是不是真给买了游艇，她现在每月拿一万五孝敬爹妈，你说我该怎么回她。

手机那头，他咽了口唾沫，妈，我房贷压着，车贷也压着，真不容易。

你房贷是妈卖房凑的首付，话一出口，窗外的梧桐叶就往下落，二十年前李明考上大学那晚，我咬破嘴唇，在床头柜上数了三十七张百元钞，连女儿节的桂花糕都没买。

你要是真缺钱啊，李明突然提高了点声音，让小芳给你转两千吧。

两千块，我数着菜篮里三斤土豆的找零，想起他婚礼那天，我穿着旧毛衣往红包里塞最后五百块，儿媳拉着我的手说现在流行AA制，那天我躲进洗手间哭了半小时，怕妆花了影响婚礼的气氛。

不用了，我擦干眼泪，把择好的空心菜放进塑料盆里，跟居委会说了。

挂电话时听见背景里有个女声说，又是他妈，你真要打官司就找王律师，这声音我太熟了，是李明大学时嫌太土的表姐，那回在商场电梯碰上，她手里拎着的爱马仕，比我的外套还贵。

上周老年活动中心放普法宣传片，我悄悄记下赡养费怎么算，月入四万的人，按规定最少得给三千，可我抖着手翻开儿子公司财务报表，他去年给岳父买古董的钱，够我吃十年的药。

奶奶，这是我画的新房子，小孙女在视频里举起画，歪歪扭扭的三层小楼，画了三个笑脸，我盯着自己在画里的位置，在围墙外的矮墙上，像只讨饭的猫。

明天要去法院立案，我穿了结婚时那件蓝布衫，路过小区广场，听见几个老太太在说，陈姐家儿子给换了轮椅吧，她们笑着，我赶紧低着头快走，衣兜里的诉状纸角磨得皮肤生疼。

二十年前那个下大雨的晚上，李明烧到四十度，我背着他冒雨走了七里地，到诊所时护士说，这种病拖不得，以后得留心，现在我攥着药瓶站在法院立案大厅，忽然觉得儿子长大了，可那句留心，他早忘得一干二净。

来源：王小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