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娘钱满满说了:“感情会骗人,钱不会。只要你足够有钱,孤独终老都能被夸成‘享受独处’。”
我叫钱多多,人如其名,我家真的钱多多。
别人家传家宝是玉佩手镯,我家传家宝是算盘和账本。
我娘钱满满说了:“感情会骗人,钱不会。只要你足够有钱,孤独终老都能被夸成‘享受独处’。”
我五岁那年,看着隔壁小胖被他爹扛在肩上骑大马,回家扯着娘的裙摆哭唧唧:“娘,我爹到底去哪了?我也要举高高!”
我娘当时正在噼里啪啦打算盘,头都没抬:“哦,你们那破爹啊,明明是我花钱招来的赘婿,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敢拿我的钱在外头养女人生孩子。被我逮到后,卷铺盖跑路了。”
闻言,我立刻收起眼泪,义愤填膺:“多多讨厌坏爹!辜负娘亲的臭爹!”
角落里的弟弟钱罐罐默默把脸埋进《论语》里,假装自己是个书呆子雕像。
我娘顿时眉开眼笑,扔下算盘抱着我猛亲好几口:“还是我家多多最贴心,不像某些人,就知道看书,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娘。”
我爹跑路后,我娘就莫名其妙成了远近闻名的“寡妇”。
我们一家三口住在我娘亲手打造的“钱庄”——不是银行,是真·一个大庄园,里头光库房就有十间。除此之外,我家还有几千亩地和几座山的产业。
总有些不长眼的媒人登门,想给我娘说亲。
有个涂着血红嘴唇的媒婆,曾偷偷把我和罐罐拉到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两块麦芽糖:“小多多,小罐罐,想不想要新爹爹呀?有了新爹,就没人笑你们没爹疼了。新爹会给你们买好多好吃的,带你们骑大马,对你们可好可好了!”
罐罐继续埋头苦读《孟子》,仿佛那书里能长出金子。
我牢记娘亲教诲——不要接陌生人的糖,尤其是笑得像老鸨的陌生人。
我当即深吸一口气,用尽洪荒之力大喊:“娘!有人贩子要拐卖你聪明可爱的闺女和儿子啦!”
我娘举着鸡毛掸子就冲了出来,把那媒婆撵得满院子跑。
从那以后,再没有媒人敢上门。
我娘气呼呼地插着腰:“哼!新爹?比你们那破亲爹还不如!不是亲生的能对你们好?他们那是馋老娘的钱!馋我的地!馋我的山!”
我感动得眼泪汪汪。我娘真是天下第一好娘亲,为了我和弟弟,牺牲太大了!
我娘对我和罐罐一视同仁,请了同一个夫子,学一样的东西——四书五经、算账理财、兵法谋略…只不过私下里,她还会多教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多多啊,记住,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是以后有男人跟你说‘我养你’,千万别信,他要么是想骗你钱,要么是真养不起。”
再长大些,我渐渐听懂外头人是怎么议论我娘的了。
那天我刚帮娘亲收完城南铺子的租金,就听见街角几个长舌妇嚼舌根。
“知道吗?钱满满那男人根本不是跑路了,是死了!被她亲手剁了喂后山的野狗了!”
我脚步一顿,竖起耳朵。
另一个婆子声音更大:“你怎么知道的?”
开头那婆子嘴一撇,活像挂了条腊肠:“啧!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来这么多钱?你们不想想?她娘家原是有个兄长的!听说就是她杀了兄长,熬死了老爹,才独吞家产,得了招婿的机会!”
“连兄长都杀,能不对赘婿下手?肯定是怕赘婿惦记她的钱呗!”
我气得头顶冒烟,当场跳出去:“胡说八道!我娘连杀鸡都不敢看!她每年还给寺庙捐好多香油钱呢!你们再血口喷人,我就…我就报官抓你们!”
那婆子居然叉起腰,比我还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全镇的人都这么说!还能有假?”
我吵不过,气得一路哭回家。
管家福婶赶紧拉住我:“小姐别跟那些蠢妇一般见识,清者自清。气坏了身子,东家得多心疼啊。”
我不甘心,跑去书房找我娘,商量怎么给她辟谣。
我娘正对着账本眉开眼笑,听说后只是叹口气,把我搂进怀里:“傻多多,让她们说去吧。这样也好,名声凶点,就没人敢来欺负咱们娘仨了,对不对?”
我娘真是太善良太隐忍了!我心疼地抱紧她。
转身我就抓住弟弟罐罐的肩膀,使劲摇晃:“罐罐!你要往死了读书!考状元!当大官!给娘请个诰命!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罐罐被我晃得头晕眼花,还不忘点头:“姐,我正在读《中庸》…”
时间一晃就到了我十五岁及笄礼这天。
我本以为就是自家人吃个饭,简单庆祝一下。毕竟我娘钱满满女士,除了对赚钱这件事格外高调外,其他方面一向奉行“闷声发大财”的原则。
显然,我低估了我娘在“招赘”这件事上的热情和执行力。
及笄礼刚行完,我头上的簪子还没戴稳当,就听见庄园外头传来喧天的锣鼓声,间或夹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呃,男高音合唱?
我和我那书呆子弟弟钱罐罐面面相觑。
“娘,外头什么动静?”罐罐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资治通鉴》。
我娘钱满满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兴奋与得意的笑容,她大手一挥:“走!娘给你们准备的及笄礼大惊喜到了!”
她一手拉着我,一手拽着迷迷糊糊的罐罐,风风火火地冲向庄园大门。
一打开门,我差点被门外的景象闪瞎眼。
只见门外停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每辆车上都扎着大红花。这都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车队前整整齐齐站了好几排年轻男子,高矮胖瘦,燕环肥瘦,风格各异,从文弱书生到肌肉猛男,从冷面帅哥到阳光甜豆……堪称一场视觉上的饕餮盛宴。
他们此刻正齐声高唱:“恭祝钱多多小姐芳龄永继,仙姿卓绝!吾等慕名而来,愿凭才貌,求聘赘位!”
调子跑得山路十八弯,歌词尬得我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街坊邻居全都探出头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钱满满又作妖了”和“还有这种好事?”的复杂表情。
我僵在原地,感觉脸上的笑容都快裂了:“娘……这,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我知道娘搜罗了美男图,但我以为只是看看画像啊!没人告诉我还有现场海选环节啊!
我娘得意地叉着腰,仿佛展示她最得意的货品:“那当然!画像哪有真人直观?多多你看,娘把附近州县适龄的、愿意考虑入赘的、模样周正的都给你请来了!怎么样?排面够大吧!”
罐罐默默后退一步,把《资治通鉴》举高,挡住了脸,假装自己不存在。
“排面……是挺大的。”我嘴角抽搐,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可是娘,这……这也太……”
“太什么太!”我娘打断我,压低声音,“招赘是大事,关乎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和咱们家的财产安全!必须严格筛选!你看,娘连初试都帮你省了,直接终面!”
她不知从哪摸出个铁皮喇叭,对着那群美男喊道:“安静!都站好!从左到右,依次报上姓名、年龄、特长、以及入赘动机!记住,要真诚!”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赘婿海选”就在我家大门口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一号肌肉猛男上前一步,声如洪钟:“俺叫铁牛!二十有二!特长是种地扛包一拳能打死头牛!动机是俺娘说俺胃不好,适合吃软饭!”
我:“……”
二号文艺青年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吟道:“小生柳如风,年方十九,特长吟诗作对,赏月品茗。听闻多多小姐兰心蕙质,特来求娶,愿效仿司马相如,琴瑟和鸣……”
我娘小声吐槽:“穷就直说,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三号……
四号……
我听得头晕眼花,脚站得发麻。就在我快要灵魂出窍的时候,轮到了最后一位。
那是一个穿着素净青衫的男子,站在一群争奇斗艳的美男里,显得格外……清心寡欲。他眉眼柔和,皮肤白皙,周身散发着一种“与世无争”的祥和气息,尤其那眼神,温柔得像后山普度寺里泡了十年的温开水,看得人内心一片宁静……甚至有点想上香。
他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等等,合十?
“小生菜小白,年方二十。”声音也温温润润的,“无甚特长,平日吃斋念佛,略通园艺。入赘动机……家师说小生与钱小姐有一段尘缘未了,特来相助。”
吃斋念佛?尘缘未了?
我愣住了。
我娘眼睛却“唰”地亮了,猛地一拍大腿:“就他了!”
我:“啊?娘,为啥?”这位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立地成佛了啊!
我娘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傻闺女,你看他,长得多安全!一看就没那些花花肠子!吃斋念佛好啊,清心寡欲,不好色不贪杯,省钱!还会园艺,能帮你打理后山那些花花草草,实用!最重要的是,这种有佛缘的人,肯定心地善良,好拿捏!将来万一……呃,我是说,肯定家庭和睦!”
我看看菜小白那副悲天悯人的菩萨相,再想想我娘那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理论,似乎……有点道理?
于是,在我及笄礼这天,我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在我家大门外,以一种极其炸裂的方式,定了下来。
未婚夫,菜小白,一位看起来能超度我的男人。
定亲之后的日子,平淡得像一碗白水。
菜小白果然人如其貌,安静得像我院子里那盆含羞草。他偶尔过来,也只是在花园里打理花草,或者坐在亭子里念经……是的,念经。
我试图跟他交流。
我:“菜公子平时有什么喜好?” 他:“施主……哦不,小姐,小生平日喜欢清扫庭院,诵读经书。” 我:“……哦,挺好。” 他:“小姐若无事,小生便去给西厢房那窝蚂蚁超度了,它们昨日溺于雨水,实在可怜。” 我:“……您忙。”
沟通失败。
我跑去问我娘:“娘,您确定菜小白这样的……适合做夫君?” 我娘正在噼里啪啦算账,头也不抬:“适合!怎么不适合?安全第一!难道你喜欢铁牛那样的?一拳下去,咱家库房的钱匣子都得碎几个!” 我想了想铁牛的拳头,缩了缩脖子。又想了想菜小白给蚂蚁超度的样子,好像……是安全点。
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我娘坚持一切从简,除了必要的准备,几乎不张扬。罐罐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委屈了我,但我看他更多时间是埋在书堆里,大概只是象征性地抗议一下。
很快就到了成婚前夜。 我心里有点乱,既有点对未来的茫然,也有点新嫁娘的羞涩。正对镜发呆,我娘敲门进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碗甜汤,脸上挂着一种……过于慈祥的笑容。
“多多啊,明天就要出嫁了,娘……真是舍不得。”她说着,还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我有点感动:“娘,我就是招赘,还在家里住,天天能见着您。”
“那不一样!”我娘放下甜汤,拉着我的手坐下,语气突然变得凝重,“多多,有些话,娘必须在你出嫁前交代你。”
我立刻正襟危坐:“娘您说。”
“这男人啊,”我娘压低了声音,眼神锐利起来,“成亲前一个样,成亲后可能就是另一个样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我点点头,这话她常说。
“娘派人仔细查过了,”我娘凑得更近,声音更低了,“那个菜小白,不像表面那么老实!他吃斋念佛是假,背地里可能……可能偷偷吃肉!”
我:“……啊?”就这?
“而且!”我娘语气更加森然,“他念的经都不是普通的经!听着像超度用的!”
我:“他……他确实喜欢超度小动物……”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娘猛地抓住我的手,“他现在超度蚂蚁,以后指不定就想超度谁呢!万一他盯上咱们家的钱,想超度了咱们娘仨,好独吞家产呢?!”
我被我娘的想象力惊呆了:“不,不能吧?他看着没那么大杀气……”
“傻孩子!画虎画皮难画骨!等他动手就晚了!”我娘痛心疾首,“所以,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怎,怎么先下手为强?”
我娘脸上慈祥的笑容又回来了,只是怎么看怎么诡异。她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塞进我手里。
冰凉,沉甸甸的。
我低头一看,正是及笄礼那晚她给我看的那把镶满宝石、能闪瞎人眼的——小金刀!
“找个夜黑风高的好时机,”我娘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睡,“让菜小白也……‘消失’了吧。就像你爹,还有你那个不争气的舅舅一样。”
我:“!!!”
信息量过大!我爹不是卷款跑路了吗?我哪来的舅舅?不是说我娘杀兄杀夫吗?难道那些传言……
我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凶器,感觉它烫得吓人,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淹没了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抬起头,颤颤巍巍、诚心诚意地发问,声音都在飘: “娘…为了安全起见,永绝后患…我要不要把弟弟罐罐…也一并灭了?”
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新婚之夜。 我穿着大红嫁衣,顶着沉重的头冠,坐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拔步床上,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当然不是羞的,是吓的。
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镶宝石的小金刀,手心全是冷汗。耳朵竖得像天线,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我娘昨晚最终没有回答我关于要不要灭口罐罐的问题,只是表情复杂地看了我很久,最后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句“随机应变”,就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现在,我要随机应变了。对象是我的新婚夫婿,一个可能偷偷吃肉、念超度经、未来还想超度我们全家的……伪菩萨。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甚至有点迟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菜小白同样穿着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皮肤更白,眉眼间的佛光……呃,是烛光映照下的柔光,也更明显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佛经?
他看到我坐在床边,明显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甚至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我俩就这么一个坐在床边,一个站在门口,中间隔着偌大的新房,紧张地对峙着。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我握紧了小金刀,思考着是直接冲上去,还是先智取?
菜小白眼神飘忽,不敢看我,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开口了,声音有点发干: “多…多多小姐……夜,夜已深了……您,您要不先歇息?小生……小生打地铺即可!”
说完,他飞快地抱起一床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在离床最远的角落,然后嗖地钻了进去,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写满“我很害怕别过来”的眼睛。
我:“???”
这反应……怎么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说好的暗藏杀机呢?说好的想超度我们全家呢? 他看起来……好像比我还怕?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试探。我拿着小金刀,站起身。
我刚一动,菜小白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了一下,把被子拉得更高,声音都在发颤:“小…小姐!刀剑无眼!您,您冷静!有话好说!”
我停下脚步,晃了晃手里的小刀:“你怕这个?”
菜小白疯狂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恐惧:“怕!非常怕!小生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只愿它们往生极乐,见此利刃,实在心慌!”
看他那怂样,不像装的。
我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我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道:“菜小白,你入赘我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贪图我家的钱?或者……想害我们?”
菜小白闻言,眼睛猛地瞪圆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绝对没有!小姐明鉴!小生乃方外之人……啊不是,小生一心向佛,视钱财如粪土!害人更是绝无可能!小生发过宏愿,连只蚊子都不忍心拍死!”
“那你为何答应入赘?”
菜小白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悲壮的表情:“实不相瞒……是钱夫人……她……她找到了小生修行的静心庵,捐了巨额的香火钱,说小生与小姐八字绝配,能帮小姐挡煞……还说,若小生不从,她便……便断了庵里所有的香油钱,让佛祖饿肚子……小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小生只想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从未想过沾染红尘……小姐,您若不愿,小生明日便回庵里去,绝不纠缠!”
我:“……”
搞了半天,这位不是暗藏祸心,是被我娘用佛祖当人质给绑来的?!
我看着我那位裹得像蚕宝宝、吓得瑟瑟发抖的新婚夫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闪亮亮的小金刀,突然觉得…… 我娘钱满满,才是那个最大的“煞”吧?!
那一夜,我和菜小白,一个握着凶器不敢下手,一个裹着被子不敢睡觉,在新房里大眼瞪小眼,直到天蒙蒙亮。
最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菜小白提议:“小姐,要不……咱们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妹?从此兄妹相称,互帮互助,绝无邪念!”
我看着他那张吓得发白却写满真诚的脸,再想想我娘那套“杀夫理论”,突然觉得这提议简直不能再好了!
“成交!”我扔下小金刀,差点喜极而泣。
于是,在新婚之夜的第二天清晨,我和我的赘婿夫君,以茶代酒,义结金兰,成了……好兄妹。
关系一旦理清,气氛顿时和谐多了。
菜小白终于敢从地铺里钻出来,恢复了那副温吞水的祥和模样,甚至主动给我泡了杯安神茶——用的是他自带的据说开了光的佛门清心莲心茶。
我喝着那杯苦得能让人看破红尘的茶,脑子却异常清醒起来。
我娘,钱满满,绝对有问题!
那些恐怖的传言,她昨晚那番“杀夫教学”,还有她不惜“绑架佛祖”逼菜小白入赘的行为……这一切都太反常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把我的疑虑跟新晋“义兄”菜小白说了。
菜小白听完,双手合十,慈悲为怀地叹了口气:“阿弥陀佛。钱夫人……确非常人。小生……呃,为兄以为,其中必有隐情。或许,我们应当暗中探查一番?”
连菜小白都觉得有问题,那肯定是真的有问题!
探查我娘的秘密,这听起来比对付一个假想敌刺激多了!我立刻来了精神。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菜小白表面上演着相敬如宾(实则兄妹情深)的戏码,暗地里却开始了“侦探”工作。
我娘的行踪并不难掌握。她每天雷打不动要去库房清点账目,下午会去后院的地窖待上一两个时辰——以前她说那是去清点腌菜腊肉,我们从未怀疑过。
地窖?哪个正经富豪天天钻地窖?腌菜腊肉需要清点两个时辰?
可疑!十分可疑!
在一个月黑风高……哦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趁着我娘在前厅会见粮商,我和菜小白偷偷溜到了后院那间神秘的地窖入口。
地窖口挂着巨大的锁。
但这难不倒我!我可是我钱满满的女儿!我从小耳濡目染,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以及,“万能钥匙”长什么样。
我掏出从管家福婶那里“借”来的钥匙串,试到第三把,锁“咔哒”一声开了。
我和菜小白对视一眼,他紧张地念了句佛号,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地窖沉重的木门。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阴森恐怖,也没有腌菜腊肉的酸味,反而透出一种……金属和油脂的奇特气味。一道石阶蜿蜒向下,深处隐约传来嗡嗡的机括声和微弱的亮光。
我们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下去。
越往下走,声音越清晰,光线越亮。终于,我们走到了底,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彻底惊呆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地窖!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灯火通明的……地下工坊!
工坊里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金属器械、齿轮、链条、图纸。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算盘和写满复杂公式的黑板。几个看起来像是工匠的人正围着一个巨大的、造型奇特的金属家伙讨论着什么,那金属家伙下面居然装着轮子!
而我娘钱满满,正站在中央,头上绑着“奋斗”字样的红布条,一手拿着炭笔,一手拿着个奇怪的铁皮喇叭,对着那巨大的金属家伙激动地喊着:
“快!给老……给我试试最新改良的蒸汽阀!咱们的‘无敌自动行走算账播种一体机’必须在下个播种季前量产!到时候,隔壁县那个总跟我抢生意的周扒皮,就等着他的破牛车彻底淘汰吧!哈哈哈!”
她笑得张狂又得意,眼睛都在发光,那样子……完全不像个煞神寡妇,倒像个……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王?
我和菜小白躲在巨大的齿轮后面,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所以……我娘那些“消失”的前夫和兄长……那些恐怖的传言……还有她逼我招赘甚至教我杀夫……
难道都是为了掩盖这个???
“咳!”
我实在没忍住,发出了一点动静。
工坊里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我娘钱满满敏锐的目光“唰”地射向我们藏身的地方。
“谁在那儿?出来!”
完了,被发现了。
我和菜小白只好硬着头皮,从齿轮后面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我娘看到是我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甚至有点破罐破摔的理直气壮:“是你们啊……怎么找到这儿的?”
“娘……”我看着这巨大的地下工坊,还有那群一脸好奇的工匠,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传言……我爹……舅舅……”
我娘叹了口气,摘下了头上的“奋斗”布条,示意工匠们先休息。她走过来,没好气地瞪了菜小白一眼:“看来我这‘绑架’来的赘婿,也没看起来那么老实嘛。”
菜小白吓得赶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夫人恕罪……”
“行了行了,别念了。”我娘摆摆手,拉着我走到一旁的工作台坐下,“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讲述:
“你爹,那个杀千刀的,确实卷钱跟女人跑了,但他没死,现在大概在南方哪个小县城用老娘的钱当土财主呢。老娘懒得找他,浪费时间和金钱成本,不划算。”
“你舅舅,更是无稽之谈!他好得很!在西域倒腾香料发财了,乐不思蜀,去年还来信问我要不要入股。”
“那……那些传言?”
“哼,传言是我放出去的。”我娘得意地一挑眉,“不然呢?我一个寡妇,守着这么多家产,还有这么多厉害的发明,要是名声不凶悍点,早被那些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什么煞神寡妇,杀兄杀夫,都是保护色!懂不懂?”
我:“……所以,您教我杀夫……”
“那是最后的考验!”我娘理直气壮,“我得看看我的继承人够不够狠……结果你呢?你居然问你弟灭不灭!差点没把老娘气死!好在后来你们俩偷偷结拜这事干得还行,知道变通,不算太傻。”
我&菜小白:“……”
“那您逼我招赘,还非要找菜小白这样的……”
“废话!工坊和这些发明才是咱们家的核心资产!能随便让外人知道吗?招赘最安全!找个菜小白这样背景简单、心思单纯、最好看起来就跟咱们家铜臭味格格不入的,才不容易惹人怀疑!谁知道他这么怂,还敢带你瞎探查!”我娘说着又瞪了菜小白一眼。
菜小白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小生……是担心小姐安危……”
真相大白。
原来根本没有血腥杀戮,没有阴谋诡计。只有我娘,一个绝世商业天才兼发明家,为了保住家业和梦想,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大型“煞神寡妇”恐怖片,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我看着我娘,看着她眼里的光,看着这庞大的地下工坊,突然觉得……我娘简直酷毙了!
“娘!您太厉害了!”我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这些发明……‘无敌自动行走算账播种一体机’?能带我看看吗?”
我娘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当然!乖女儿,老娘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来来来,娘给你讲讲它的原理和商业前景!咱们娘俩联手,必定能垄断全国农业机械市场!气死周扒皮!”
她拉着我,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的宏图大业。
菜小白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真正的、安详的微笑,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后来,我继承了娘的商业帝国和发明工坊,成了新的“煞神女富豪”(当然,也是装的)。罐罐如愿当了官,有我们强大的财力支持,官途顺畅,专门负责给我们家的新发明开绿灯。
菜小白呢?他成了工坊的“首席心灵安抚师”兼园艺顾问,专门超度那些在试验中“牺牲”的小昆虫,顺便把工坊屋顶开辟成了空中花园。
至于我娘钱满满?她终于如愿退休,然后……又偷偷在地下工坊的更下面一层,开辟了新的实验室,据说正在研究什么“飞天钢铁大鸟”。
生活终于走向了正轨,虽然这正轨看起来有点歪,但我们都很快乐。
偶尔,我还会拿着那把镶宝石的小金刀把玩,问我娘:“娘,这刀您当初到底是哪儿买的?还挺好看。”
我娘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个啊,城南王铁匠铺打的,三文钱一把,上面的玻璃珠子是一文钱十颗的那种。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特别贵、特别能唬人?”
我:“……” 果然,一切都很我娘。
来源:橘子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