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点开一看,是大学班长发来的同学会邀请,时间是这周六晚,地点在金茂府旁边的“云顶汇”。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时,我正在改一份改了八遍的PPT。
点开一看,是大学班长发来的同学会邀请,时间是这周六晚,地点在金茂府旁边的“云顶汇”。
我皱了皱眉,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毕业五年,这种聚会我一次没去过。倒不是孤僻,只是单纯觉得没意思。
曾经在象牙塔里谈天说地的年轻人,一旦踏入社会,话题就只剩下赤裸裸的攀比:比职位,比薪水,比车,比房,比谁的老公更出息,比谁的孩子更聪明。
而我,林然,普通一本毕业,在一家不大不小的互联网公司做着运营,月薪一万五,在上海这个城市里,像一滴悄无声息融入大海的水珠,无波无澜。
我没什么可比的,也不想去比。
但班长紧接着发来一条私信:“林然,这次可一定要来啊,徐皓也来。他特意问了你好几次呢。”
徐皓。
看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他是我们系的系草,是篮球场上引得女生尖叫的风云人物,也是我整个青春里,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曾以为那点少女心事早已随着毕业证书一起尘封,没想到,班长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把它给翻了出来。
“他问我做什么?”我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还能干嘛,估计是看你单身,想追你呗!人家现在可了不得,听说在一家顶级的投资公司做总监,年薪七位数起步!”班长发来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我看着屏幕,自嘲地笑了笑。追我?怎么可能。
但最终,我还是回了一个“好”。
或许,我只是想去亲眼看一看,那个曾经在我青春里闪闪发光的人,如今是什么模样。也算是,给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周六晚上,我特意选了一条得体的连衣裙,化了淡妆,准时出现在“云顶汇”。
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推开门的瞬间,喧闹和混合着香水、酒菜的气味扑面而来。奢华的水晶吊灯下,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都在努力地扮演着“成功人士”的角色。
“哟,林然来了!快坐快坐!”班长热情地招呼我。
我刚在一个角落坐下,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
“皓哥来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徐皓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阿玛尼西装,手腕上是百达翡丽的手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大学时的阳光帅气不同,现在的他,多了几分商界精英的锐利和……傲慢。
他目光扫过全场,像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时,有片刻的停留,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话题也越来越直接。
“老李,听说你都换路虎了?”
“嗨,别提了,贷款买的。哪像皓哥,全款拿下帕拉梅拉,眼睛都不眨一下!”
徐皓靠在沙发上,享受着众人的吹捧,淡淡地摆了摆手:“一辆车而已,代步工具。”
不知道是谁,突然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
“林然,你呢?现在在哪高就啊?”
我有些窘迫,只能含糊道:“在一家小公司做运营。”
“小公司?”徐皓突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全场安静了下来。他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记得你大学时成绩挺好的,怎么毕业了,混得这么……普通?”
“普通”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像是在刻意羞辱。
我脸上一热,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工作稳定,生活也自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自在?”徐皓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林然,你这就是典型的‘躺平’心态。一个月挣那万把块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还好意思说自在?”
他上下打量着我的连衣裙,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你这裙子,是淘宝买的吧?三百块?还是五百块?”
包厢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声。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徐皓,你喝多了。”一个女生试图打圆场。
“我没喝多。”徐皓摆了摆手,目光依然锁定我,“我这是为她好。想当年,她还给我写过情书呢,多清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没有上进心了?女人啊,光长得漂亮没用,脑子和能力跟不上,终究也只是个花瓶。”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竟然把我写情书的事,当众说了出来。
那是我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是我少女时代最纯粹的悸动,此刻却被他当作一个笑料,轻飘飘地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周围的哄笑声、议论声、同情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得我体无完肤。
我再也坐不住了。我抓起包,猛地站了起来,在一片寂静中,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厢。
身后,似乎还传来徐皓那带着醉意的、得意的笑声。
走出“云顶汇”,晚风一吹,我才发现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我恨他。也恨那个,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就仓皇逃跑的自己。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
第二天是周一,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来到公司,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灵魂。
办公室里气氛却异常紧张,每个人都在工位上正襟危坐,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我们公司被收购了,今天总部要派个新老板过来!”
“好像是个狠角色,年纪轻轻,手段特别厉害。”
“完了完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这些老员工不会被裁掉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上周公司内部通告的邮件。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我无心参与八卦,昨晚的羞辱还历历在目,现在又面临着职业危机,简直是雪上加霜。
上午十点,HR在公司大群里发了通知:@所有人,请全体员工立刻到一号会议室开会,迎接新任CEO。
我垂头丧气地跟着人流走进会议室,找了个最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反正都是“打工人”,老板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能保住饭碗就行。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门口的方向。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HR经理陪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轮廓和身上那件熟悉的、剪裁精良的西装。
他一步步走到台前,转过身,面向我们。
当我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是他。
徐皓。
他站在台上,脸上带着那种我昨晚刚见过的、掌控一切的微笑。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我身上。
我俩都愣了。
我的愣,是震惊,是恐惧,是荒诞到极致的难以置信。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昨晚把我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的人,今天竟然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而他的愣,只有短短一秒。随即,他的眼神从惊讶转为玩味,最后变成了一种毫不掩饰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甚至朝我微微挑了挑眉,嘴角上扬的弧度,充满了挑衅和宣示主权的意味。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大家好,我是徐皓,从今天起,担任公司CEO。”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室,“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四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
我的末日,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比想象中还要煎熬。
徐皓并没有直接开除我,他选择了一种更折磨人的方式。
他像一个优雅的猎手,耐心地、一点点地收紧套在我脖子上的绳索。
第一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当着所有总监的面,指着我的周报说:“林然,是吧?我记得你。这份报告做得太……学生气了。逻辑不清,数据没有亮点。我们公司不需要只会做表面功夫的员工。”
那份报告的模板,是公司沿用了三年的标准格式。
第二天,他把我负责的一个核心项目,直接划给了另一个同事,理由是:“这个项目需要更强的进攻性,你的性格,不合适。”
第三天,他把一个没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一个几乎被废弃的、代码陈旧的后台系统维护工作,扔给了我。
“这个项目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需要耐心。我觉得很适合你这种‘与世无争’的人。”他把文件丢在我桌上,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工位的人都听到。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慢慢变成了疏远和回避。没人敢和“CEO亲自点名批评”的人走得太近。
我被彻底孤立了。
每天,我都要面对他无休止的挑剔和刁难。开会时,他会突然打断我的发言,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邮件里,他会用最严苛的措辞,把我批得一无是处。
有一次,我加班到深夜,在茶水间碰到他。他靠在吧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怎么?还在为那点薪水拼命?我说过,你这种人,再努力也没用。认清现实吧。”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我真的很想把手里的咖啡泼到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
但我不能。
我需要这份工作。我身后没有可以依靠的家庭,上海高昂的房租和生活成本,压得我喘不过气。
辞职,就意味着认输。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一次又一次地打开招聘软件,又一次次地关掉。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他赶走。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独自在公司加班,对着那个陈旧后台系统的一堆乱码,感觉眼前的字母都在跳舞。压力、委屈、愤怒,所有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我终于忍不住,趴在键盘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凭什么?
就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他?就因为我不如他有钱有势?他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践踏我的尊严?
哭过之后,心里那股被压抑许久的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我抹掉眼泪,重新坐直了身体。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所有人嫌弃的“垃圾项目”,一个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滋生。
你想让我死,我偏要活出个人样给你看。
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把徐皓的刁难当作折磨,而是当作一种挑战。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个后台系统里。
我开始系统地整理那些乱如蛛网的代码,查阅十几年前的技术文档,每天工作到凌晨,周末就泡在图书馆里学习相关的知识。
我还开始做一件事:记录。徐皓的每一次口头刁难,每一封无理邮件,我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和备份。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直觉告诉我,我需要保护自己。
面对他的挑衅,我不再沉默或窘迫。他开会时打断我,我会平静地说:“徐总,请容我先把观点陈述完,我相信这对讨论更有帮助。”
他给我下达模糊的指令,我会立刻发一封邮件过去:“徐总您好,为确保理解无误,特此向您确认以下工作要求……”
我的不卑不亢,让徐皓有些始料未及。他想看到我崩溃、求饶、辞职,但我偏偏像一棵钉在岩石里的野草,风吹雨打,就是不倒。
在我研究那个旧系统两个月后,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个系统虽然老旧,但它连接着公司最底层的用户数据库。因为太过陈旧,这些年几乎无人问津。而我发现,系统里有一个被废弃的接口,可以精准地分析出用户的消费习惯和潜在需求,其颗粒度远超我们现在使用的任何分析工具。
这简直是一座被遗忘的金矿!
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通过多方打听,联系上了开发这个系统的、早已退休的老工程师。我用整整一个周末的时间,向他请教了这个接口的设计原理和应用潜力。
老工程师对我这个愿意钻研“老古董”的年轻人非常欣赏,倾囊相授。
挂掉电话,我看着自己整理出的几十页的分析报告和优化方案,我知道,我的反击时刻,到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集团总部的季度战略复盘会将在下周举行,届时,所有高层都会出席。
徐皓作为新上任的CEO,急需一份亮眼的成绩来证明自己。但他接手公司后,除了搞人事斗争,并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业绩。
他把所有部门的总监都叫到办公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我敲门走了进去。
“徐总,关于我负责的后台系统维护项目,我有一个新的发现和优化方案,或许能为公司创造巨大的商业价值。我希望能有机会在季度复盘会上,向总部领导做一次汇报。”我把一份精简的报告提要,放在了他的桌上。
徐皓拿起报告,眼神从不屑,到惊讶,再到贪婪。
他当然看出了这份方案的价值。但他怎么可能让我去出这个风头?
“方案不错。”他合上报告,靠在椅背上,“不过,你一个普通员工,不适合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发言。把详细资料给我,由我来汇报。”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平静地看着他,说:“徐总,这个方案涉及到的技术细节和数据模型非常复杂,只有我一个人能讲清楚。如果您来汇报,万一总部领导问到具体问题,答不上来,恐怕对您更不利。”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这句话,正好戳中了他技术能力薄弱的痛处。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这个功劳,可以是您的。我只是需要一个展示的平台。这对我们是双赢。”
徐皓死死地盯着我,几秒钟后,他笑了。那是一种被激怒又无可奈何的笑。
“好,很好。林然,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他点了点头,“你去准备吧。但愿你别搞砸了。”
我知道,这场战役,我赢了第一回合。
复盘会那天,我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站在了集团所有高层的面前。
台下,坐着西装革履的董事们,还有坐在第一排、脸色阴沉的徐皓。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PPT。
我没有丝毫紧张。这几个月来的日夜钻研,让我对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我从旧系统的历史讲到被遗忘的价值,从数据接口的技术实现讲到全新的商业应用模型,逻辑清晰,数据详实,声音自信而有力。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我的讲述吸引了。
十五分钟的汇报结束,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在Q&A环节,徐皓果然试图给我下绊子。他提出了一个看似专业,实则外行的问题,想让我当众出丑。
我微笑着,用最浅显易懂的语言,完美地解答了他的问题,顺便还指出了他问题中一个微小的逻辑谬误。这一下,高下立判。
徐皓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时,坐在正中央的集团技术副总裁(CTO)发问了,他提了一个非常尖锐的技术核心问题。
我不仅对答如流,还在最后补充道:“这个问题,我也曾请教过开发该系统的退休工程师陈工。他的经验给了我巨大的启发。我认为,公司的宝贵资产不仅在于代码,更在于这些拥有智慧和经验的前辈。”
CTO赞许地点了点头,看向徐皓,眼神变得有些耐人寻味:“徐总,你的团队里有这样的人才,真是藏龙卧虎啊。不过,我翻看了你近三个月的工作周报,似乎从未提及这个项目的任何进展,反而一直将它列为低优先级的维护工作。这是为什么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徐皓身上。
徐皓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会议结束后,我被CTO单独留了下来。他和我聊了很久,从项目细节到我的职业规划。
第二天,公司的任命邮件下来了。
我被破格提拔为新成立的“数据战略部”总监,直接向集团CTO汇报。而那个被我盘活的项目,成了这个新部门的核心业务。
至于徐皓,邮件里只说他“因个人原因,另有任用”。后来我才听说,他因为管理不善、打压人才、试图窃取下属功劳,被集团调查,最后被调去了一个偏远城市的办事处,名为“总监”,实则光杆司令,等于被变相流放了。
搬进新办公室那天,我在公司楼下碰到了他。他正拖着一个行李箱,形容憔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恐惧。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他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了我人生新的篇章。
几个月后,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领英的好友申请。
是徐皓。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想起了同学会上那个狼狈的自己,想起了办公室里那些委屈的日夜。
然后,我笑了笑,手指轻轻一点,选择了“忽略”。
真正的强大,不是去报复和毁灭,而是当你拥有了碾压对方的能力时,却发现,他已经不配做你的对手了。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