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烧毁女儿通知书,女儿离家出走10年,整理遗物时瞬间泪崩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19 15:38 1

摘要: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尘土和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了两声。屋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阳光只能从缝隙里挤进来几缕,在空气中浮动的灰尘上,照出一条条光路。我没有开灯,就这么站在门口,像个闯入别人领地的陌生人。

引子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咔哒”一声,带着一股铁锈被强行磨开的涩哑。

这声音,我十年没听过了。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尘土和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了两声。屋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阳光只能从缝隙里挤进来几缕,在空气中浮动的灰尘上,照出一条条光路。我没有开灯,就这么站在门口,像个闯入别人领地的陌生人。

三天前,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话:“岚岚,你爸……没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二十六楼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城市的车水马龙,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好像空了一块,风呼呼地往里灌,又冷又疼。十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可记忆就像这屋里的灰尘,你以为它不在了,只要一束光照进来,就看得清清楚楚,它们从未离开,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时间的角落里。

我慢慢走进去,脚下的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客厅的陈设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那台老旧的“长虹”电视机,沙发上打了补丁的垫子,还有墙上那面挂钟,指针永远停在了十点十分。

那是我离家出走的时间。

十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也是在这个客厅里,父亲林建国,用他那双布满老茧、能精准操控车床零件的手,把我那份滚烫的北京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然后,他划着一根火柴,把碎片扔进了搪瓷盆里。

火苗“呼”地一下窜起来,舔舐着那张改变我命运的纸。我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也看到了父亲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

“我告诉你,林岚,”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又干又硬,“这个家,有我没你,有你没我!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除非我死了!”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盆灰烬。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那张纸,一起烧成了灰。那天晚上,我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趁着夜色,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十年,整整十年。我没回来过一次,没打过一个电话。我用尽全力在外面打拼,从餐馆服务员做到现在的影楼首席修图师,我以为我已经证明了自己,证明没有他,我一样能活得很好。

可现在,他真的死了。

我走到他房间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拧开。这个房间,是我记忆里的禁区。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房间不大,一张硬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张书桌。桌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摞书,大部分是关于机械加工的。桌角压着一张照片,已经泛黄了。

那是我高三时照的,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笑得一脸灿烂。照片的右下角,有一小块被反复摩挲过的痕迹,已经起了毛边。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我开始整理他的遗物。衣柜里,衣服不多,都是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和几件中山领的衬衫,叠得方方正正。床底下,有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钥匙。

母亲走进来,眼睛红肿着,递给我一个布包。“这是你爸的,他走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沓沓用牛皮筋捆好的信。信封上,收信人的地址写的是我十年前在南方打工时租的第一个地下室,收信人是“吾女林岚亲启”。

可这些信,一封都没有寄出来。

我颤抖着手,拆开最上面的一封。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岚岚,今天厂里发了西瓜,很甜。爸给你留了一半,放在井里镇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吃?”

落款日期,是我离家后的第三天。

我的眼泪,终于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泛黄的信纸上,洇开了一片模糊的墨迹。

第一章 旧物无声

我坐在父亲那张吱呀作响的旧书桌前,一封一封地读着那些从未寄出的信。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把空气里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只有挂钟无声的指针,在提醒我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岚岚,天冷了,你有没有加衣服?你从小就怕冷,总爱踢被子。爸给你做了双棉鞋,不知道你的脚长大了没有。”

“岚岚,今天发工资了。爸给你存了五百块钱,等你回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岚岚,厂里的李师傅抱孙子了,那小子长得真俊。你要是在家,也该谈朋友了吧……”

每一封信,都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地割。信里的内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一句道歉,没有一句解释。他只是像一个普通的父亲,在记录着没有女儿的日常。可就是这些平淡的文字,让我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心想,他为什么不寄出来?哪怕只有一封,我或许……或许就不会恨他十年。这十年,我总在想,他是不是早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可这些信,又算什么呢?是愧疚,还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母亲端了一碗面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岚岚,吃点东西吧。你从回来就没怎么吃过饭。”

我摇摇头,把信纸小心地叠好。“妈,这些信,你早就知道吧?”

母亲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她的背比记忆中佝偻了许多,鬓角的白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你爸他……他就是那个脾气。嘴硬,心软。你走后,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就在这屋里抽烟,写信。写完了,又不敢寄,怕你不理他,怕打扰你。”

“打扰我?”我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尖锐,“他把我大学通知书烧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打扰我的人生?”

“你爸他……他有苦衷的。”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亲手毁了自己女儿的前途?”我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墙上的那面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我的质问计时。

母亲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抹着眼泪。她总是这样,一辈子都在我和父亲之间做那个无奈的“和事佬”,却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不想再逼她。我把目光重新投向那个上了锁的小木箱。它静静地待在床底下,像一个沉默的谜语。我有一种直觉,父亲真正的秘密,或许就藏在里面。

“妈,这个箱子的钥匙呢?你见过吗?”

母亲摇摇头:“没见过。你爸宝贝得很,从来不让我碰。他说,这是他的念想。”

念想?一个木匠出身的男人,会有什么需要用上锁的箱子来珍藏的念想?我心里充满了疑惑。

下午,我开始彻底打扫这个家。十年积攒的灰尘,让每一个角落都显得那么陌生。我把父亲的旧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准备洗干净收好。

就在我抖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时,一个硬物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

我捡起来一看,是一把小小的,已经生了铜锈的钥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攥紧了那把冰冷的钥匙,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身,把钥匙插进了木箱的锁孔里。

钥匙和锁孔严丝合缝。

我缓缓地转动钥匙,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第二章 尘封的信

箱子打开的瞬间,没有我想象中的金银细软,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

最上面是一摞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解开红布,里面是几枚闪闪发光的奖章。

“全国劳动模范”、“优秀技术标兵”、“五一劳动奖章”……每一枚奖章下面,都刻着父亲的名字:林建国。

我从来不知道,那个在我眼里只会沉默、固执、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父亲,曾有过这样辉煌的过去。他从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这些。它们就像他的人一样,沉默地躺在箱底,直到落满了灰尘。

奖章下面,是一沓厚厚的图纸。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卷曲。上面是用铅笔画的各种机械零件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精准到毫米。每一笔,都透着一股严谨和专注。这是他的手艺,也是他的骄傲。

我心想,他把这些荣誉和他的事业看得如此重要,却为何要亲手毁掉我的事业起点?我考上的,是师范大学,出来就是当老师,在他眼里,难道就那么不值一提吗?我的前途,难道还比不上这些冰冷的铁疙瘩?

我继续往下翻。箱子的最底层,放着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牛皮纸信封。信封已经很旧了,上面没有写字。

我的手有些发抖。直觉告诉我,这可能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我撕开塑料袋,打开信封。里面不是信,而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诊断证明。

我展开那张纸,几个打印的黑体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

“xx市职业病防治院诊断证明书”。

姓名:林建国。

诊断结果:贰期尘肺病。

下面的小字,详细解释了这种病的成因和后果。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肺部纤维化疾病,随着病程发展,患者会逐渐感到呼吸困难,最终在痛苦中窒ăpadă息而死。

诊断日期,是我高考成绩出来后的第三天,距离他烧掉我通知书,只有不到一个星期。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耳边巨大的轰鸣声。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原来,这就是他的“苦衷”。

我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父亲的咳嗽确实变多了。他总是在夜里咳,咳得撕心裂肺。母亲劝他去医院看看,他总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老毛病了,抽烟闹的,没事。”

原来不是没事。

他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烧掉我的通知书,不是因为他专制,不是因为他看不起我的选择。他是怕啊!

他是怕自己成为我的拖累。北京那么远,学费生活费那么贵。他一个得了绝症的工人,拿什么去供我读完四年大学?他更怕我为了他,放弃学业,回到这个小城,被他这个病秧子拖垮一辈子。

所以,他选择用最残忍,最决绝的方式,把我推开。他宁愿我恨他一辈子,也不愿我陪他受苦。

我瘫坐在地上,把那张诊断证明紧紧地贴在胸口,放声大哭。十年的委屈,十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滚烫的泪水。

我哭那个固执又愚蠢的父亲,哭他用伤害来表达的深沉父爱。我也哭那个年少无知的自己,只看到了他的绝情,却从未想过去探究他背后的苦心。

原来,那场烧毁我未来的大火,是他用自己的生命点燃的,只为照亮我远走高飞的路。

第三章 邻里的闲话

接下来的几天,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母亲看我找到了那张诊断书,也就不再隐瞒,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你爸拿到那张单子的时候,一个人在医院门口坐了一下午。”母亲的声音沙哑,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回来就跟我说,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告诉岚岚。他说,咱闺女有出息,考上了好大学,不能让她回来守着我这个废人。”

“他说,长痛不如短痛。让她恨我,总比让她可怜我强。恨,至少能让她走得远远的,头也不回。”

我听着母亲的叙述,心像被刀割一样。我能想象到,父亲在做出那个决定时,内心是何等的煎熬。他亲手斩断了和女儿之间最温情脉ن的纽带,给自己套上了一副“恶人”的枷锁,独自在病痛和孤独中挣扎了十年。

内心独白: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十年里,我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和怨恨中,把他想象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暴君。我用冷漠来报复他的“绝情”,却不知道,我的每一分冷漠,都像一把盐,撒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林岚啊林岚,你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女儿。

按照老家的习俗,人走了,要办一场丧事。街坊邻里都来帮忙,小小的院子一下子变得人声鼎沸。

王婶是我们的老邻居,看着我长大。她拉着我的手,不住地叹气:“岚岚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爸这十年,过得有多苦。”

“他那病,后来喘气都费劲。可他还天天去厂里,说是去指导年轻人。我们都知道,他就是想多挣点钱。他说,万一哪天闺女在外面过得不好,想回来了,他得给她备着点钱。”

另一个邻居李叔接过话头:“可不是嘛!前几年搞下岗,厂里效益不好,劝他办个病退,能多拿点补助。他死活不干,说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退下来。退下来也不闲着,还去给人打家具,那咳嗽声,隔着一条街都听得见。”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了我缺席的这十年里,父亲的全部生活。

他固执地守着他的工作,守着这个家,也守着对我的那份愧疚和思念。他把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下去,却把所有的念想都寄托在了那些永远也寄不出的信里。

我心想,尊严是什么?对父亲来说,尊官可能就是拖着病体,也要完成手里的活计,就是明明穷得叮当响,也要为远方的女儿存下一笔“备用金”。他的尊严,藏在那一声声剧烈的咳嗽里,藏在那双因为劳累而浮肿的手里,平凡,却重如泰山。

下午,我接到了丈夫周明的电话。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正从我所在的城市赶过来。

“小岚,你还好吗?别太难过了,注意身体。”他在电话那头轻声安慰我。

“我没事。”我的声音很平静,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周明,我……我好像错了,错得离谱。”

挂了电话,我走到院子里。父亲生前最喜欢待在这里,他自己动手做了一个葡萄架。夏天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坐在葡萄架下乘凉。

如今,葡萄架还在,只是上面已经没有了绿叶,光秃秃的藤蔓在冬日的寒风中萧瑟地抖动着,像一个沉默的老人,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我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我突然发现,我对父亲的了解,竟然如此之少。我只知道他是个脾气暴躁的工人,却不知道他也是个受人尊敬的劳模。我只记得他烧通知书时的狠心,却不知道他藏在心底的深情。

就在这时,王婶又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小布包。“岚岚,这是你爸托我保管的。他说,要是他走了,你回来了,就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银行存折。

第四章 铁盒的秘密

我翻开存折,上面的户主是我的名字,林岚。

第一笔存款的日期,是我离家后的第一个月。金额,五百元。

从那天起,每个月,这个账户里都会雷打不动地存进一笔钱。有时是三五百,有时是一两千。最后一笔存款,是在父亲去世前的一个星期。

存折的余额,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万。

每一笔钱的后面,都用小字备注着。

“岚岚第一个月工资,爸给你存着。”

“厂里发奖金了,给岚岚买新衣服。”

“打了套家具,挣了点辛苦钱,给岚岚当嫁妆。”

……

他把我离家后的人生,用这种方式,默默地参与着。他想象着我每个月拿到工资,想象着我需要买新衣服,甚至想象着我未来出嫁的场景。

我攥着那本薄薄的存折,却觉得它有千斤重。这二十万,是他用命换来的。是他拖着一副被病痛掏空的身体,一口一口喘着气,一下一下敲打着,为我攒下的。

我心想,这就是他说的“念想”吗?他把对我的所有爱和愧疚,都换成了这些冰冷的数字。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他当年的“狠心”。他这个傻瓜,这个天底下最傻的父亲!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钱啊!

周明赶到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他走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我身上。“天冷,怎么坐在这里?”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把存折递给他看。

他看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小岚,别怪自己。你当时还小,你不知道这些。叔叔他……他只是用了一种我们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爱你。”

“我知道。”我哽咽着说,“可我宁愿他自私一点,宁愿他告诉我真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我可以不去上大学,我可以去打工挣钱给他治病。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一个人扛下所有?”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我。

父亲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按照他的遗愿,没有收任何礼金。骨灰下葬那天,天空中飘起了细雨,冷得刺骨。

我和母亲,还有周明,站在他的墓碑前。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一行字:慈父林建国之墓。

我抚摸着冰冷的石碑,仿佛能感受到他留存在上面的,那粗糙而温暖的掌心温度。

“爸,”我轻声说,“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和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终于明白,有些爱,是沉默的,是笨拙的,甚至是带着伤害的。它不像春日的暖阳,温柔和煦;它更像冬日的炉火,离得太近会灼伤你,可它燃烧的,却是自己全部的生命。

第五章 母亲的泪

丧事办完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母亲的身体本就不好,这几天一折腾,更是憔悴得厉害。我决定留下来多陪她一段时间。周明公司有急事,先回去了,临走前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和母亲。

我和母亲的生活,又回到了十年前的轨迹。只是,家里少了一个沉默的身影,空气里也少了一股淡淡的旱烟味。

我们开始一起收拾父亲留下的东西。那些他用过的工具,每一件都被擦拭得锃亮,整齐地挂在墙上。一把刨子,一把凿子,都磨得能照出人影。

母亲抚摸着那些工具,说:“你爸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爱跟这些木头铁疙瘩打交道。他说,做东西跟做人一样,得实实在在,不能有半点虚的。”

我看着那些工具,想起了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就是这双手,为我做过小木马,修过无数次摔坏的玩具。这也是他的“匠心精神”吧,对待工作,对待生活,都有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晚上,我和母亲躺在床上聊天。这是十年来,我们母女第一次这样平静地谈心。

“妈,当年……你为什么也瞒着我?”我还是问出了口。

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我能怎么办?你爸那个犟脾气,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跟我说,我要是敢告诉你,他就立刻从医院楼上跳下去。”

“他说,他这辈子,没能耐,让你妈跟着我受了一辈子苦。不能再拖累女儿了。他说,岚岚是个好孩子,有志气,不能让她把大好前程都毁在我这个病秧子身上。”

母亲的泪,像一盆热水,浇在我的心上,烫得我生疼。

我一直以为,母亲是软弱的。她在这场家庭战争中,始终扮演着一个旁观者和和事佬的角色。现在我才明白,她不是软弱,她只是在用她的方式,同时爱着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承受着丈夫即将离世的痛苦,还要承受女儿远走他乡的思念,更要独自保守那个沉重的秘密。这十年,最苦的人,其实是她。

“妈,对不起。”我翻过身,抱住母亲瘦弱的肩膀,“这些年,我只想着自己受了委屈,从来没想过你。”

母亲拍了拍我的背,像小时候哄我睡觉一样。“傻孩子,跟妈说什么对不起。你爸走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们娘俩了,以后……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我们母女俩抱头痛哭,把这十年积压的所有委"屈、思念和悔恨,都哭了出来。

哭过之后,心里好像通透了许多。

第二天,我接到了父亲生前所在工厂的王主任打来的电话。他说,厂里给父亲申请了一笔工伤抚恤金,让我去办一下手续。

我决定去厂里看看。那个我从小玩到大的地方,那个承载了父亲一生荣辱的地方。

第六章 无声的父爱

父亲工作了一辈子的红星机械厂,如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高大的厂房显得有些破败,墙壁上“安全生产,人人有责”的红色标语也已斑驳褪色。

王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把我领到办公室,给我倒了杯热茶。

“林师傅是我们厂里最好的车工,没有之一。”王主任提起我父亲,一脸的敬佩,“他那手艺,绝了!再复杂的图纸,到他手里,做出来的零件,那误差绝对是最小的。当年,咱们厂里好几个重点项目,都是他带头攻关的。”

“我记得,有一次为了赶一个军工订单,他带着几个徒弟,在车间里连着干了三天三夜。最后累得直接晕倒在车床边上。”

王主任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排奖状和照片。“喏,那张,就是当年评上全国劳模的时候照的。你看你爸,笑得多开心。”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照片上的父亲,比我记忆中年轻许多。他穿着崭新的工装,胸前戴着大红花,脸上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质朴的笑容。

“其实,凭他的技术和资历,早就可以转管理岗了。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工资还高。可他不去。”王主任摇摇头,感叹道,“他说,他就喜欢听机器响,喜欢闻机油味。他说,手艺人的根,就在车间里。”

为了手艺放弃升职,这大概就是父亲对“情义重于利益”最直接的诠释吧。他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已经超越了物质本身。

办完手续,我没有马上离开。我向王主任提出,想去父亲工作过的车间看看。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几个年轻的工人正在车床边忙碌着。

王主任带我走到一个角落,指着一台已经停用的旧车床说:“这就是你爸当年用的。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下班前,都得擦得干干净净。”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机器。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父亲的体温和汗水。我可以想象,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弯着腰,眯着眼,全神贯注地盯着飞速旋转的零件。那些精准的图纸,那些闪光的奖章,都是从这里诞生的。

一个老师傅走了过来,看到我,愣了一下。“你是……建国哥的闺女?”

我点点头。

老师傅叹了口气:“你爸……是个好人啊。就是命苦。他那病,其实就是早些年厂里防护措施不到位,落下的病根。后来他为了给你攒钱,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别人不愿去的打磨车间,粉尘最大,他去。清理废料池,又脏又累,他也去。我们都劝他,他说,闺女在外头,用钱的地方多,他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我的眼泪,再一次决了堤。

原来,他不仅是在用生命爱我,他甚至是在用加速死亡的方式,来为我铺就一条他想象中的安稳后路。

这份父爱,太重,太深,也太无声。

第七章 和解的暖阳

从工厂回来后,我又在父亲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很旧的笔记本。

我翻开本子,里面不是日记,而是我从小到大的每一张奖状的复印件。从小学一年级的“三好学生”,到高中的“奥赛一等奖”,一张不落。

在最后一页,贴着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豆腐块大小的文章,标题是《记我市优秀考生林岚》。那是我高考后,市报对我的一个简单报道。

文章的旁边,是父亲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下的一行批注:“吾家有女初长成,吾心甚慰。”

而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被摩挲得起了毛边的中国地图。

地图上,他用红笔,在首都北京的位置,画了一个重重的圈。圈的旁边,标注着“北京师范大学”几个字。他还用虚线,画出了一条从我们这个小城到北京的路线。

他不是不为我骄傲,他比任何人都为我骄傲。

他不是不希望我去北京,他甚至可能在无数个夜里,研究过我该如何去往那座遥远的城市。

可最后,他亲手,把这张地图,连同我的梦想,一起锁进了箱底。

他把所有的骄傲和期盼都埋在心底,独自一人,为我上演了一出“恶父”的戏码。

我合上笔记本,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紧闭了十年的窗户。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了进来,驱散了屋里积攒多年的阴冷和尘埃。楼下,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明的电话。

“周明,我想好了。我想把父亲留下的这笔钱,以他的名义,捐给尘肺病防治基金会。”

“好,我支持你。”电话那头的周明,声音温柔而坚定。

“还有,我想……把他的手艺留下来。我想开一间工作室,专门修复老物件,老照片,把那些承载着记忆和情感的东西,都好好地保存下来。”

这是父亲教给我的,对待事物应有的“匠心”。也是我,与他和解,与自己和解的最好方式。

一个月后,我带着母亲,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八年,又阔别了十年的小城。

离开前,我们最后去了一次墓地。

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父亲的墓碑上。我把一束白色的雏菊,轻轻地放在碑前。

“爸,我们走了。”我蹲下身,用手帕擦去碑上的尘土,轻声说,“妈以后跟我一起生活,我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

“这十年,我不怪您了。真的。我知道,您用您的方式,给了我最深沉的爱。以后,我会带着您的这份爱,好好地活下去。活成您所期望的样子,认真,踏实,有尊严。”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我的话。

我站起身,拉着母亲的手,转身,迎着阳光,一步一步,走下山坡。

我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和解。而未来,正在那片温暖的阳光里,等着我。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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