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晚青看着验孕棒上那两条鲜艳的红杠,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窗外是盛夏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她狂跳不止的心脏。她二十七岁,在陆家的寰宇集团做到了项目总监,是外人眼中杀伐果断的女强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陆家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少爷陆枕川面前,她所有的铠甲
苏晚青看着验孕棒上那两条鲜艳的红杠,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窗外是盛夏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她狂跳不止的心脏。她二十七岁,在陆家的寰宇集团做到了项目总监,是外人眼中杀伐果断的女强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陆家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少爷陆枕川面前,她所有的铠甲都会瞬间瓦解。
她比他大五岁。这场不被允许的姐弟恋,是她此生最大胆的豪赌。
【枕川会高兴吗?他才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陆家……会允许这个孩子的存在吗?】苏晚青的手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一丝甜蜜和一丝惶恐交织在一起。
她决定今晚就告诉他。陆枕川今晚有个重要的家族晚宴,她作为公司高层,也在受邀之列。这是他正式进入集团核心的宣告仪式,也是她摊牌的最好时机。
晚宴在陆家老宅的璀璨灯火下拉开序幕。苏晚青穿着一身得体的墨绿色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沉静。她端着香槟,目光却一直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她看到了他。陆枕川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褪去了校园里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的英气。他正被一群叔伯辈围绕着,言笑晏晏,应对自如。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越过人群,与她的视线交汇,眼底的温柔和依赖,只有她能看懂。
苏晚青的心安定下来。她走到僻静的二楼露台,给他发了条信息:“我在露台,等你。”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青草香。她靠着冰凉的栏杆,想象着陆枕川看到验孕棒时或震惊或狂喜的表情,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脚步声由远及近,却不止一个。
苏晚青下意识地侧身,躲进了巨大的绿植盆栽后面。她听到了陆枕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疲惫和犹豫。
“妈,您非要这样吗?”
“枕川,你还年轻,不懂得什么对你才是最好的。”是陆夫人秦佩兰,声音雍容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苏晚青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比你大五岁,她能给你什么?寰宇集团的未来,需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强强联合,不是一场上不了台面的风花雪月。”
苏晚青的心猛地一沉,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可是我和晚青……”
“你和她到此为止。”秦佩兰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已经和沈家说好了,你和月微的婚事,就在下个月。月微从小就喜欢你,家世清白,性情温婉,她才是最适合做我们陆家儿媳的人。”
“月微?”陆枕川的声音里满是错愕。
一个温柔的女声适时响起,带着几分羞怯和期盼:“枕川哥哥……”
是沈月微,那个陆枕川口中“只是邻居家,身体不太好需要照顾的妹妹”,那个所有人眼中的“白月光”。她穿着一身纯白的纱裙,站在陆枕川身边,月光洒在她身上,真如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娇花。
苏晚青从枝叶的缝隙看过去,看到沈月微的手,轻轻地、试探地,搭上了陆枕川的手臂。
而陆枕川,那个会抱着她撒娇,说“姐姐,我只要你”的大男孩,此刻却只是僵硬地站着,没有推开。
他的沉默,像一把最锋利的刀,一寸寸剐着苏晚青的心。
秦佩兰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语气缓和下来:“枕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和沈家的联姻,能为寰宇带来南城最重要的港口项目。至于苏晚青,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体面地离开。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脚步声远去,露台上只剩下陆枕川和沈月微。
苏晚青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带着痛。她死死地盯着陆枕川,期盼着他能追上去反驳,期盼着他能推开沈月微,可他没有。
沈月微仰着脸,柔柔地看着他:“枕川哥哥,我知道你为难。没关系的,我可以等。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到伯母为你和苏总监的事情烦心。”
她的话语体贴又无辜,却字字诛心。
陆枕川终于动了。他抬起手,却不是推开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沙哑:“月微,让我……再想想。”
**“再想想。”**
这三个字,彻底击碎了苏晚青所有的幻想和侥幸。她感觉腹中传来一阵细微的绞痛,眼前阵阵发黑。
【原来,他不是非我不可。原来,在家族利益和所谓的青梅竹马面前,我们的感情,一文不值。】
她扶着墙,一步步,无声地退回黑暗的走廊。手中的孕检报告被她死死攥在掌心,那两条红杠,此刻看来,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没有再回宴会厅。她回了自己的公寓,那个充满了她和陆枕川共同回忆的地方,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让她窒息。
她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和陆枕川的联系方式,然后将那根验孕棒和那份孕检报告,连同她所有的爱与不甘,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午夜,一架飞往异国他乡的航班,载着苏晚青和她腹中那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消失在南城的夜色里。
**她带球跑了。**
跑得决绝,跑得狼狈,不留一丝痕迹。
五年后。
法国巴黎,一场顶级的商业酒会上,一个东方面孔的女人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身着一袭简约而凌厉的红色西装,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眉眼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眼底的沉静早已被淬炼成了锐利的锋芒。她端着酒杯,用流利的法语和一位欧洲商业巨鳄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是掌控全局的自信与从容。
她不再是南城的苏晚青,而是欧洲新锐投资公司“青安资本”的创始人,Cynthia Su。
“Su,恭喜你,这次成功拿下了和寰宇集团的合作案。”合作方举杯向她示意。
苏晚青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客气了,是共赢。”
寰宇集团。
这个刻在她骨血里的名字,时隔五年,终于再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陆枕川,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模样?】
这次合作,需要她亲自飞回南城。她曾发誓永不踏足的故土。
助理将行程表递给她:“Cynthia,南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寰宇集团的CEO会亲自跟您对接。”
“CEO?”苏晚青微微挑眉,“我记得陆董还没退休。”
“是他的儿子,陆枕川先生。”助理回答,“五年前,陆枕川先生和沈氏集团千金沈月微订婚后,就正式接管了寰宇。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寰宇的业务拓展得非常快,是位很厉害的年轻企业家。”
订婚……
苏晚青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原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条最平坦、最正确的路。
也好。
她将杯中猩红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压下了心底翻涌的情绪。
【这一次回去,我不是苏晚青,我是Cynthia Su。我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我的事业,为了我的……念念。】
第二天,南城国际机场。
苏晚青戴着墨镜,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走出VIP通道。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小小的西装,眉眼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和紧抿的薄唇,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念念,累不累?”苏晚青柔声问。
小男孩苏念安摇了摇头,小大人似的说:“妈咪,我不累。只是这里的空气,没有我们在普罗旺斯的庄园好。”
苏晚青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五年,苏念安是她全部的世界和铠甲。为了他,她可以无坚不摧。
寰宇集团派来的车早已等候在路边。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中心的酒店,窗外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苏念安好奇地看着窗外,忽然指着一块巨大的LED屏幕,奶声奶气地问:“妈咪,那个叔叔,长得有点像我哎。”
苏晚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漏跳了一拍。
屏幕上正在播放寰宇集团的宣传片,主角正是陆枕川。二十七岁的他,褪去了所有稚气,轮廓深邃,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成熟掌权者的迫人气场。可那眉眼,那鼻梁,那薄唇的弧度……
**和她身边的苏念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晚青猛地拉上车窗的遮光帘,将那张脸隔绝在外。她将儿子搂进怀里,声音有些发紧:“念念看错了,一点都不像。”
苏念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把小脸埋在妈妈怀里,不再说话。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念念的存在。这次合作一结束,我马上就带念念离开。】
寰宇集团顶层,CEO办公室。
陆枕川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这几天他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桌上,放着一张女人的照片,是助理刚刚传来的“青安资本”创始人Cynthia Su的资料照。
照片上的女人,有着一张他刻在梦里五年的脸。
只是,她变了。记忆里那个会在他怀里展现温柔脆弱的苏晚青,如今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锋芒。
“苏晚青……”他用指腹摩挲着照片上她的脸,声音喑哑,“你终于……回来了。”
五年前,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疯了一样找了她整整一年,动用了陆家所有的人脉,却查不到任何出境记录,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一度以为她遭遇了不测,整个人都快垮了。
后来,他和沈月微的婚约,也因为他的消沉和抗拒,一直拖着,至今都只是一纸婚约。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走,是厌倦了他,还是因为母亲的逼迫?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陆总,”秘书敲门进来,“青安资本的Su总已经到酒店了,下午三点的会议,您看……”
“会议照常。”陆枕川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他已经完全掌控的城市。
【晚青,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开。】
下午三点,寰宇集团最高规格的会议室。
当苏晚青踩着高跟鞋,带着她的团队走进来的那一刻,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而陆枕川的目光,从她出现的那一秒,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五年了,她比他想象中还要耀眼。那份自信和气场,是他从未见过的。她仿佛脱胎换骨,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羽翼庇护的女人,而是足以与他并肩,甚至俯瞰他的女王。
苏晚青目不斜视地走到主位对面坐下,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一般,公式化地伸出手:“陆总,久仰。我是Cynthia Su。”
她的声音清冷,客气,又疏离。
陆枕川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握住她伸出的手,她的指尖微凉,触感熟悉又陌生。他几乎是贪婪地想多握一会儿,苏晚青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抽了回去。
“Su总,欢迎回国。”他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沙哑。
整场会议,苏晚青表现得无懈可击。她对项目方案的解读精准到位,对市场风险的把控犀利独到,逻辑清晰,言辞锋利,压得寰宇这边的高管节节败退。
陆枕川全程没有怎么说话,只是看着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轻敲桌面的手指,看着她偶尔蹙起的眉头。
【她过得很好。没有我,她过得很好。】这个认知让他心口闷痛,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欣慰。
会议结束,苏晚青起身准备离开。
“Su总。”陆枕川叫住了她。
苏晚青顿住脚步,回头,眼神平静无波:“陆总还有事?”
“晚上有个接风宴,为你和你的团队准备的。”
“不必了,陆总。”苏晚青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还有事,让我的副总代表参加就好。合作是谈公事,不需要掺杂私人情分。”
“私人情分?”陆枕川自嘲地笑了笑,一步步向她走近,属于他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苏晚青,我们之间,连一点私人情分都算不上了吗?”
他直呼她的中文名。
苏晚青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抬起眼,终于正视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陆总慎言。我现在的名字是Cynthia。苏晚青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陆枕川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死了?不,你没死。你只是……不要我了。】
酒店房间里,苏晚青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和陆枕川的重逢,比她想象中更耗费心神。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像钩子,要把她拖回那段不堪的过去。
门铃响了。
她以为是助理,打开门,却看到一张让她厌恶至极的脸。
秦佩兰。陆枕川的母亲。
五年过去,她依旧雍容华贵,只是眼角的细纹泄露了岁月的痕迹。她看着苏晚青,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
“苏小姐,别来无恙啊。”秦佩兰踩着高跟鞋,径直走进房间,像巡视自己领地一样打量着四周。
“陆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苏晚青关上门,语气冰冷。
“我来,是想提醒你。”秦佩兰在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话语却刻薄,“五年前你拿了钱悄无声息地滚了,做得很好。现在又回来做什么?怎么,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想回来攀附枕川?”
苏晚青气笑了:“陆夫人,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我现在是青安资本的创始人,是你们寰宇集团的合作方。我需要攀附谁?”
“合作方?”秦佩兰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第一桶金的女人,也敢在寰宇面前耀武扬威?我告诉你,枕川马上就要和月微完婚了。你如果识相,就该知道什么叫避嫌。”
【又是沈月微。】这个名字像一根刺,再次扎进苏晚青的心里。
“陆总结不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晚青淡淡地说,“我只关心我们的合作。只要寰宇不违约,我自然会遵守商业规则。至于别的,陆夫人多虑了。”
“你——”秦佩兰没想到五年后的苏晚青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一时竟有些语塞。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妈咪,我有点渴。”
苏念安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秦佩兰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当她看清苏念安那张脸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
**那张脸,简直是陆枕川的缩小版!**
“这……这是谁的孩子?!”秦佩兰失声叫道,指着苏念安的手都在发抖。
苏晚青心里一咯噔,立刻将念念护在身后,脸上却依旧镇定:“我的儿子,跟你有关系吗?”
“你的儿子?他……他多大了?”秦佩兰死死盯着苏念安,像是在计算什么。
“四岁半。”苏晚青冷冷地报出年龄。
四岁半……五年前……
秦佩兰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她想到了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可能。
【这个孽种……这个孽种绝对不能让枕川知道!绝对不能让他毁了和沈家的联姻!】
秦佩兰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指着苏晚青:“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偷偷生下我们陆家的孩子!你想干什么?你想母凭子贵,你想毁了枕川的未来?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陆夫人,请你嘴巴放干净点!”苏晚青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目光冷得像刀,“他姓苏,叫苏念安,和你们陆家没有半点关系!现在,请你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
“你做梦!”秦佩拉状若疯狂,“这个孽种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她竟然朝着苏晚青母子扑了过来!
苏晚青抱着孩子连连后退,情急之下,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朝秦佩兰泼了过去。
哗啦——!
冰冷的水浇了秦佩兰一头一脸,让她瞬间冷静了一些。
“你敢泼我?!”
“再不滚,我马上报警,告你私闯民宅和蓄意伤人!”苏晚青拿出手机,眼神决绝。
秦佩兰看着她眼中的狠劲,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地说:“苏晚青,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她仓皇地逃离了房间。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苏念安被刚才的阵仗吓到了,小脸发白,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妈咪,那个老奶奶好凶。”
“念念不怕,妈咪在。”苏晚青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心却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秦佩兰发现了念念的存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
她必须加快合作的进度,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另一边,秦佩兰失魂落魄地回到陆家老宅,立刻将自己关进房间,打了一个电话。
“月微啊,出大事了……”
沈月微接到电话时,正在做香薰理疗。听到秦佩兰慌张的声音,她温柔地安抚道:“伯母,您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当听完秦佩兰的叙述后,沈月微一向温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苏晚青……竟然生了一个孩子!还是枕川的!
她握着电话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五年来,她用尽了所有温柔和耐性,才让陆枕川勉强接受了她未婚妻的身份,可他的心,始终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她知道,他还在等苏晚青。
现在,苏晚青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王牌!
【不行,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绝不能让这个女人和那个小杂种毁掉一切!】
“伯母,您先别慌。”沈月微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一丝阴冷的算计,“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枕川哥哥知道。否则,以他的性子,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那怎么办啊?”秦佩兰六神无主。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月微轻声说,“既然麻烦是苏晚青带来的,那就让她……自己把麻烦‘解决’掉。”
她口中的“解决”,意味深长。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青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寰宇集团内部的阻力。合作的细节条款被反复推敲,流程审批被无故拖延,原本一周就能敲定的事情,硬生生拖了半个月。
她知道,这是秦佩兰在背后搞鬼。
而陆枕川,却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只是每天,都会有一束新鲜的白鸢尾送到她的酒店房间,不记名,也没有卡片。
白鸢尾,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花。
苏晚青每次都面无表情地让助理把花扔掉。
这天,她带着苏念安去商场买东西,却在地下停车场被人拦住了。
是沈月微。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长裙,看起来温婉无害。她走到苏晚青面前,目光却落在苏念安身上,眼神复杂。
“苏小姐,可以谈谈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苏晚青将念念护在身后。
“是为了这个孩子。”沈月微的目光直视着她,“我知道他是枕川哥哥的。我今天来,不是以陆家未婚妻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爱了枕川哥哥很多年的女人,求你。”
她姿态放得很低,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苏晚青皱眉,【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求你,带着孩子离开南城,永远不要再回来。”沈月微的眼眶红了,“枕川哥哥他……他身体里有一个定时炸弹。”
苏晚青的心猛地一揪。
“他有遗传性的心脏病,和他父亲一样。这些年,全靠药物维持着。医生说,他绝对不能受任何强烈的刺激,否则……”沈月微的声音哽咽了,“五年前你突然离开,他受了很大的打击,差点就……是我和伯母一直陪着他,才让他慢慢好起来。苏小姐,算我求你了,你和孩子的出现,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你忍心看他出事吗?”
苏晚青的大脑一片空白。
陆枕川有心脏病?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她想起他有时候会突然脸色苍白,捂着胸口说没事,只说是太累了。原来……
看着沈月微声泪俱下的模样,苏晚青的心动摇了。她可以恨陆枕川的背叛和懦弱,但她无法做到对他生死置之不理。
更何况,他是念念的父亲。
“我知道了。”苏晚青的声音有些干涩,“合作案一结束,我就会走。”
“不行!”沈月微急切地说,“合作案不能再继续了!伯母已经在董事会施压,这个合作案很可能会被否决。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枕川哥哥为了你和董事会对抗,那样会耗费他太多心神!苏小姐,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现在走!”
她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苏晚收的心上。
【她说得对,如果他真的有病,我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他的负担,成为秦佩兰攻击他的武器。】
看着苏晚青脸上挣扎的神色,沈月微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微光。
【苏晚青,你还是和五年前一样蠢。随便编个理由,就能让你方寸大乱。】
当天晚上,苏晚青失眠了。她看着身边儿子熟睡的脸庞,心如刀割。
难道,她真的要再一次,不告而别吗?
第二天,她主动约了陆枕川。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地点在一家僻静的茶馆。
陆枕川几乎是立刻就赶到了。他看到苏晚青,眼底有压抑不住的喜悦:“晚青,你终于肯见我了。”
“陆总。”苏晚青的称呼,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
她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这是合作终止协议。我决定,单方面退出这次合作。违约金会由我们青安资本一力承担。”
陆枕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项目进行得很顺利,为什么要终止?”
“没有为什么。”苏晚青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觉得,南城不适合我。我明天就带团队离开。”
“是因为我母亲找过你?”陆枕川的声音陡然变冷,“她跟你说了什么?”
“不关任何人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陆枕川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苏晚青,五年前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五年后你还要再来一次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苏晚青看到他泛白的嘴唇,想起了沈月微的话,心脏猛地一缩。
【不能再刺激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最伤人的话:“陆总,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五年前离开你,是因为我腻了。现在回来,是为了生意。生意谈不拢,我自然要走。至于你……从来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看到陆枕川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身体晃了一下,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苏晚青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笑声。
“好,好一个‘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得可怕,“苏晚青,你真狠。”
他拿起那份协议,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刷刷几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枕川。**
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像一道决绝的符咒,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牵连。
“滚吧。”他将协议扔回给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从我的世界里,滚得越远越好。”
苏晚青抓起协议,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之后,陆枕川猛地捂住胸口,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他不是心脏病发作。
他是心痛。痛到无法呼吸。
苏晚青以最快的速度订了当晚飞回法国的机票。她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刻也不敢停留。
机场,苏念安拉着她的手,仰着小脸问:“妈咪,我们不等那个像我的叔叔了吗?”
童言无忌,却让苏晚青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等了,念念。”她蹲下身,抱着儿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们回家。”
就在她们准备登机时,机场的广播突然响了。
“飞往法国巴黎的AF380次航班,因故延迟起飞,请各位旅客耐心等待……”
几乎是同时,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涌进了候机大厅,为首的,是陆枕川的特助,林杨。
“Su总,我们陆总请您过去一趟。”林杨的表情异常严肃。
苏晚青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跟你们陆总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是关于小少爷的。”林杨的目光,落在了苏念安身上。
苏晚青脸色大变。
“我们陆总,什么都知道了。”
寰宇集团的顶层,气氛压抑得可怕。
苏晚青牵着苏念安,再次走进了陆枕川的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后,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地锁在她和孩子的身上。
他的桌上,放着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结果那一栏,写着:**父系关系概率大于99.99%。**
“苏晚青。”陆枕川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苏晚青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
她将苏念安护在身后,迎上他的目光:“是,他是你的儿子。但那又怎样?他姓苏,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你陆枕川,跟你陆家,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陆枕川气笑了,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骗得我好苦。你带着我的儿子,消失了整整五年!你让他叫别的男人爸爸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打算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我没有!”苏晚青被他质问得节节败退,“我一个人也能把他养得很好!”
“一个人?”陆枕川的目光落在苏念安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柔软,又充满了愧疚。他蹲下身,试图与自己的儿子平视。
苏念安从苏晚青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你叫……念念?”陆枕川的声音都在抖。
苏念安点了点头。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苏念安看了看妈妈,小声说:“妈咪说,是……思念的念,平安的安。”
思念的念……
陆枕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给他取名“念安”,是在思念谁?是她心中,渴望的平安吗?】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苏晚青:“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苏晚青别过脸,嘴硬道:“没有。”
“好,好!”陆枕川猛地站起身,眼中的痛苦化为彻骨的寒意,“既然你这么绝情,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这个孩子,我要定了!我们法庭上见!”
他要跟她抢儿子!
这是苏晚青的底线,是她的逆鳞。
“你敢!”苏晚青像一只被惹怒的母狮,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陆枕川,你别逼我!”
“我逼你?”陆枕川冷笑,“是你逼我!从今天起,你和孩子,哪儿都不许去!”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佩兰和沈月微闻讯赶来。当看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时,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枕川!你听妈说,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她就是想用孩子来要挟我们陆家!”秦佩兰急忙上前。
沈月微也柔声劝道:“枕川哥哥,你别激动。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你……你的身体要紧啊。”
她故意提起他的“病”。
陆枕川却像没听见一样,他的眼里只有苏晚青和苏念安。
“我的身体?”他忽然转向沈月微,眼神冷得让她害怕,“月微,我有什么病,让你这么担心?”
沈月微心里一慌,下意识地看向秦佩兰:“就是……就是你那个遗传性的心脏病啊……”
“哦?”陆枕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个病了?我每年体检,心脏好得很。倒是你,五年前,是不是也用这个理由,骗过晚青?”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苏晚青猛地抬头,看向沈月微。
沈月微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怎么会知道?不对,他是在诈我!】
“枕川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骗苏小姐……”她还在嘴硬。
“够了!”陆枕川厉声打断她,他将一份录音笔扔在桌上,“你自己听听吧。”
他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了沈月微和秦佩兰的声音,正是那天她们在电话里的对话。
“……既然麻烦是苏晚青带来的,那就让她……自己把麻烦‘解决’掉。”
“……放心吧伯母,我已经约了她,就用枕川哥哥有心脏病的借口,吓唬吓唬她。她那么在乎枕川哥哥,肯定会上当的。”
录音很短,却信息量巨大。
苏晚青的身体晃了晃,如遭雷击。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一个用他的“健康”和她的“爱”编织的,恶毒的骗局。
沈月微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枕川……枕川你听我解释……”
“解释?”陆枕川看着她,眼神里是无尽的失望和冰冷,“我只问你一件事。五年前,我让你帮我查晚青的出境记录,你告诉我,查不到任何信息。是不是也是假的?”
五年前,他找了她一年,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杳无音信。他一直以为是她刻意抹去了痕迹。
现在看来,或许……
沈月微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是她。是她利用沈家的关系,将苏晚青的出境记录压了下来,制造了她人间蒸发的假象。她以为,只要时间够久,陆枕川就会忘了她。
可她没想到,五年了,他还是没忘。
**“沈月微,你好狠的心。”** 陆枕川一字一句地说。
秦佩兰也没想到儿子会留了这么一手,她又惊又怒:“枕川!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月微?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陆家好!”
“为了我好?”陆枕川的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充满了疲惫和痛苦,“为了我好,就是逼走我爱的人?为了我好,就是骗我她已经不在了?为了我好,就是让我和我的亲生儿子,骨肉分离了五年?”
他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秦佩兰的脸上。
“我……”秦佩兰哑口无言。
“从今天起,”陆枕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我和沈家的婚约,正式解除。寰宇和沈家的一切合作,全部终止。”
他又看向秦佩兰:“妈,你年纪大了,该退休,好好颐养天年了。公司的事,以后不用你操心了。”
这是要彻底收回她的权力。
秦佩兰踉跄着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绝情。
而沈月微,则彻底崩溃了。她失去了婚约,失去了沈家的倚仗,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在瞬间,化为泡影。
**这是一场迟到了五年的,真相的审判。**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苏晚青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中五味杂陈。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有被欺骗的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陆枕川处理完这一切,才重新看向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楚。
“晚青,对不起。”他声音沙哑,“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这五年的伤害。但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了念念,也为了我们。”
苏晚青的心乱了。
恨吗?当然恨。恨他的懦弱,恨他的不坚定,恨他让她和孩子受了这么多苦。
可……爱呢?
当真相大白,当她知道自己是被设计离开,当她看到他眼中的悔恨和痛苦,那份被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爱,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看着怀里的苏念安,孩子正用清澈的眼睛看着陆枕川,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多了一丝好奇和亲近。血缘,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我该怎么办?为了念念,我应该原谅他吗?可是,我心里的那道坎,过得去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他。
“我要带念念回酒店休息。”她只是平静地说。
这一次,陆枕川没有阻拦。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明天,我能去看看你们吗?”
苏晚青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地址,我会发给你。”
这,或许是她能给出的,最大的让步。
从那天起,陆枕川开始了漫长的“追妻火葬场”之路。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寰宇总裁,而是一个笨拙的新手父亲,一个卑微的赎罪者。
他每天准时到酒店报到,不是带着昂贵的礼物,而是带着他亲手做的儿童餐。味道……一言难尽,但苏念安却吃得很开心。
他会陪着苏念安拼乐高,一拼就是一下午,耐性好得让苏晚青都觉得惊讶。
他会给苏念安讲睡前故事,声音温柔,尽管那些故事讲得颠三倒四。
他做着一切,试图弥补那五年缺失的父爱。
对于苏晚青,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用行动表达着他的歉意和悔改。她工作时,他就在一旁安静地陪着,给她倒水,处理杂务。她累了,他就默默地给她盖上毯子。
他收起了所有锋芒和棱角,在她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
苏晚青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的冰山,却在一点点地融化。
她发现,五年的时间,陆枕川真的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少年,而是一个有担当,有城府,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的男人了。
他处理了沈家和秦佩兰留下的所有烂摊子,用雷霆手段稳住了寰宇的局面。
他将自己名下50%的寰宇股份,转到了苏念安的名下,作为补偿。
他做的一切,苏晚青都知道。
一个月后,青安资本和寰宇集团的合作案,重新启动。
签约仪式上,苏晚青和陆枕川并肩而坐。闪光灯下,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般配。
仪式结束,陆枕川送她和念念回家。
车里,苏念安已经靠在苏晚青怀里睡着了。
“晚青,”陆枕川握着方向盘,轻声说,“搬回来住吧。给念念一个完整的家。”
苏晚青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没有说话。
陆枕川的心,又沉了下去。
“如果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一年,十年,一辈子,我都等。”
车子停在酒店楼下。
苏晚青抱着念念准备下车,临走前,她忽然回头,看着陆枕川。
“陆枕川。”
“嗯?”
“明天……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她说完,脸颊有些发烫,不等他反应,就抱着孩子匆匆下了车。
陆枕川愣在驾驶座上,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巨大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
他看着她们母子走进酒店大门的背影,眼眶一热,视线都模糊了。
他知道,她还没有完全原谅他,他们的路还很长。
但是,她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就够了。
【晚青,谢谢你。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第二天,陆枕川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苏念安吃得小嘴流油,看着爸爸妈妈,忽然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和妈咪结婚呀?我想当花童。”
陆枕川看向苏晚青,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苏晚青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他碗里,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却说了一句:“咸了。”
陆枕川却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他知道,她的意思是:
**余生,请多指教。**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五年的颠沛流离,五年的爱恨纠葛,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有些伤口,或许永远无法痊愈,但爱,可以抚平一切。
来源:森林里轻嗅花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