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堡垒-任祖雄和他的“堡垒”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4-17 09:33 1

摘要:作者简介:秦廷申,湖北宜昌人。一九四0年生,中专文化,中共党员。一九五九年参加工作,一九五九至一九八三年,先后任当阳县慈化区农技站农技员、副站长、站长,当阳县科委工作员,中共当阳县委办公室工作员、秘书、副主任;一九八三至一九九二年,先后任中共宜昌地委办公室副主

作者:秦廷申

作者简介:秦廷申,湖北宜昌人。一九四0年生,中专文化,中共党员。一九五九年参加工作,一九五九至一九八三年,先后任当阳县慈化区农技站农技员、副站长、站长,当阳县科委工作员,中共当阳县委办公室工作员、秘书、副主任;一九八三至一九九二年,先后任中共宜昌地委办公室副主任、地委政研室主任,宜昌行署副秘书长兼研究室主任。一九九二年地市合并后,至二00一年任宜昌市政府副秘书长。

一九七六年开始在《人民文学》、《长江文艺》等报刊发表短篇小说、诗歌及散文。一九七九年出席中国第四次文代会。一九八二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武汉分会为会员。宜昌市第一、二届政协委员。宜昌仲裁委员会第一、二届副主任委员。二00一年退休。

在三年大饥荒时期,当阳县慈化区出现了一个明星似的先进单位,它就是共和公社的群益大队。他之所以成为先进,是因为他们的公共食堂办得好。其实,这个大队的食堂办得好,我在一九五九年就有所感觉了。五九年七月,站里抽我出来和县粮食局的技术员一起,采用氯化苦熏蒸的办法,消灭蚕、豌豆象,我带病在共和公社十几个大队跑来跑去,各大队的公共食堂都吃遍了,有一个明显的感觉是,只有群益大队的食堂办得好些。

走近他们的食堂,老远就能闻到馒头的香味,而别队的食堂,却只有野菜汤。因为在群益大队能吃到馒头,体弱多病的我,就尽量多到他们那里去吃饭。那时候队队有食堂,我们是“工作同志”,有粮票,凭粮票走到哪里都可以吃饭。群益食堂的管理员、炊事员对“上面来的工作同志”很客气,除了馒头、稀饭外,他们总会为我单独弄一点菜,在里面多放一点油。而他们的社员只有馒头、稀饭和一大钵缺盐少油的大锅菜。

有一次吃饭时,我看见一个精明强干的汉子,一只脚踏在板凳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在给几个人布置工作。他那黝黑的脸膛,明亮的眼睛,有点结巴却说一不二的语气,以及别人对他恭恭敬敬的态度,使我感到此人与众不同,很可能就是支部书记。一打听,果然,他就是群益大队党支部书记任祖雄。他出门时,我手里还捏着筷子,便上去拦住他,给他讲了氯化苦熏蒸的事。

告诉他,氯化苦就是日本人的“毒瓦斯”,用它熏蒸很危险,可是你们队里有些干部不在乎,这种不在乎的态度比氯化苦还危险。他见我说的有趣,就爽快地说,小、小、小秦同志,你放心,我们群益保证不出问题。我并没告诉他我姓秦,他却叫我小秦同志,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这是他的过人之处。他随即喊了两个人,把他们叫到我的跟前,当着我的面,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听、听着:熏蒸的事,秦、秦同志怎么说,你们就怎么搞,出了问题,我找、找你们两个!那两个人诺诺连声。后来证明,共和公社十几个大队,就群益大队搞的最认真。

当时慈化区共有六十个生产大队,在群众生活上,群益大队是一枝独秀。群益大队没有浮肿病人,不需要办浮肿病医院,当然也就没有出现“非正常死亡”的现象。群益大队的蔬菜种的多,最困难的时候,他们的社员也没吃野菜。不仅如此,在生产上也是一支独秀。在全县大减产的情况下,群益大队却粮食、棉花、油料全面丰收,还办了一个养猪场,一个养鱼场,定期杀猪捕鱼,改善社员生活。于是区里、县里开始树群益大队为先进典型。

有一次,县委书记到群益大队检查工作,发现这个大队的党支部很有战斗力,特别是支部书记任祖雄能舍小家为大家。一九五七年发大水,漳河决堤,他丢下自己的家不管,把全队男女老幼都安全转移了,最后回到家里,家里的人虽然逃出来了,房子却只剩下一堆废墟。一个副书记宋开英是个女同志,年纪青青,却和任祖雄一样,既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又能大公无私。便当场拍板,要在全县推广群益大队的经验。

群益大队搞得好,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条件,这个大队规模很小,只有两个生产队,四百多号人。在这里,任祖雄能说了算,加上他是一个能人,党支部一班人对他信得过,社员群众也对他信得过,因此他们的工作,项项走在别人前面。

群益大队的先进事迹回报到地委,地委派了一个工作组,包括当时宜昌地区的两位诗人,在群益住了半个月,总结他们的先进经验。在总结中,发现不仅支部一班人能过硬,而且在社员中也有一批一心为公的积极分子。比如有一个仓库保管员,对集体的东西保管的非常好,任何人不想从公家拿走一点东西,群众说他是队里的“一把锁”;还有一个老人,年纪大,辈分高,虽然不是干部,却事事都管,因为他处事公道,人们都服他管。人们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管得宽”。

不久,两位诗人以“一把锁”、“管得宽”为题写了几首小诗,发表在《宜昌报》上,这几首小诗,竟然比大块的文章影响还大,从此全宜昌地区都知道群益大队有两个名人,一个叫“管得宽",一个叫“一把锁”。人们到群益参观,还非得见见这两位名人不可。

群益大队的名声越来越大,引起了省委的重视。省委派了一个“大笔杆子”带了一个工作组,在群益住了个把月,写了一本书,题目叫《堡垒》,副标题是《湖北省当阳县群益大队党支部工作经验》。中共湖北省委印发了这本书,在全省开展了向群益大队党支部学习的群众运动,省委书记王任重亲自写了按语,号召全省党员在“比、学、赶、帮、超”的运动中,“学任祖雄,赶任祖雄,照任祖雄那样干!”这个口号是比照另一个更为出名的口号提出来的,另一个口号是“学马学礼,赶马学礼,照马学礼那样干!”这个口号也是王任重提出来的,马学礼是武汉重型机床厂的工人,他所创造的先进工具在全国闻名,并荣获《全国先进生产者》称号。

他的"四见精神”——“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见先进就学,见后进就帮",在全国有口皆碑。任祖雄虽然没有马学礼那样出名,但在省内也几乎是家喻户晓了。很快,群益大队像一颗耀眼的明星,在荆楚大地升起来了。任祖雄相继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和全省特级劳动模范。

任祖雄出名之后,给群益大队带来了巨大的荣誉,也给群益的工作带来巨大的压力。一时间,不到五百人的群益大队,每天却有几千人前来参观。村子里,田野上,到处是人。食堂是参观的重点,一天到晚挤的水泄不通。连炊事员炒菜,也得请客人们让一下。有的参观者听了党支部的介绍,热烈要求把“一把锁”和“管得宽”找来,让他们一睹为快。此外,还有各级领导来调查研究的,有关部门来总结经验的,文艺部门来体验生活的。随便哪一拨客人,都希望能得到任祖雄的亲自接见,最起码也得宋开英亲自接见。不然,人们会感到非常遗憾。为此,任祖雄和宋开英整天接待一批又一批,有时一天只吃一餐饭。

任祖雄是一个精明过人的人,他知道群益出名就出在食堂上,所以,不管多忙,他总是把生产队的食堂办得好好的。与此同时,他又办了两个小食堂,一个是在位于挖宝山的大队部办了一个副业食堂,供大队加工厂、砖瓦窑、缝纫队的员工吃饭。这个食堂,还专门接待来此蹲点或短期工作的党政干部吃住,生活由大队给予补贴,要保证干部们吃的满意,住的舒服。

另一个是在他所在的一队办了一个秘密小食堂,专供区以上的党委一把手及其随员吃住。这里的鱼肉蛋满足供应,却只按上面的规定,象征性地收一点伙食费。对这个小食堂,他定了两条规矩:一是小食堂平常不开火,领导来了就办,领导一走就停。二是群益大队的任何干部,不许在小食堂吃饭。他本人也严守这条规矩,领导叫他去,他也不去,他一日三餐,都在生产队的食堂里和社员一样吃,吃过饭再到领导那里回报工作。他的这些措施,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特别是任祖雄不在小食堂吃饭,坚持和群众吃在一起,不仅让社员群众服气,尤其令各级领导感动,他们没想到,一个没有文化的支部书记,竟有如此之高的思想境界。

在群益大队红遍全省的时候,群益的社员也感到了极大的荣耀,他们到区里,到县里,只要一说是群益的,立刻引来人们羡慕和尊敬的目光。无论是到区粮管所卖粮食、到棉花采购站卖棉花,还是到区食品公司卖肉猪,只要一说是群益的,立刻就受到优待。就连沮漳两河的渡船,只要说明是群益的社员,也可以优先。

有一次,我们几个农技干部和任祖雄一起,到枝江县百里洲参观棉花,在大阜街过江时,有一条渡船停在那里,却不肯开,说是他们下班了,要我们等到下午再来。我们中有地区农业局的干部,他们亮明身份,要求过江,船员还是请他们下午再来。无奈之下,我忽发灵感,便带着试试看的态度,告诉他们,任祖雄和我们在一起,请你们关照一下。他们听了,大为惊喜,不仅把我们渡过去了,还坚决不收我们的船钱。

到了贯彻《人民公社六十条》的时候,全国到处撤消公共食堂,慈化区的农村食堂,几乎一夜之间全撤了。群益大队的食堂撤不撤?领导叫任祖雄发动群众讨论,领导的基本倾向是想让群益坚持一下,保留一个,做个样板。发动群众讨论的结果是不撤,社员们说,我们群益先进就先进在办食堂上,这几年,我们走出去比别人高出一头,为什么?就为我们的食堂办的好。这让任祖雄很是感动,群众也知道维护自己的荣誉了,也知道荣誉来之不易了。但过了不久,群众的意见变了,主张撤。有的甚至列举出办食堂的种种弊端,包括秘密小食堂,也被曝了光。任祖雄看人心所向,已不在公共食堂了,便向县委报告,除保留挖宝山的副业食堂外(因大队企业的员工要吃饭),其余食堂全部解散。

到“文革”初期,湖北全省,响彻云霄的口号是“打倒刘、邓、陶、王",把王任重排在刘少奇、邓小平和陶铸之后,成了湖北最大的走资派。群益大队的任祖雄顺理成章,成了王任重的“黑典型",加上老任在"七·二0”事件中和我们一样,站在“保守组织”——“百万雄师”一边,便把他作为“四个一小撮”中的“当权派中的一小撮走资派”抓到慈化街上和我们一起游街(我那时是“保守组织中的一小撮坏头头"),不同的是,我们挂的是纸牌子,很轻,老任因是王任重的黑典型,“修正主义黑线上的黑瓜”,挂的是小学里一块货真价实的木黑板,不仅重,而且一走路膝盖老是在黑板上瞌得响,每响一下,造反派就给他一鞭子,老任为此挨了不少打。

一九六九年,党的"九大"以后,被打成走资派的各级领导相继复位,任祖雄再次被人们想起来,群益大队再度被作为先进单位。但此时上面已不再派人来写文章了,每有重大事件,就打电话到区里,要任祖雄表态。区里没有准备,常常搞的很被动。

共和公社群益大队是全县“农业学大寨”的先进单位,在批“小生产”上也带了头。支部书记任祖雄曾在大会上介绍经验说,“资本主义”(指社员扩大自留地)被他从河滩上赶到皖子里,从坑子里赶到屋檐下,从屋檐下赶到碾盘上,从碾盘上赴到花盆里。最后把社员种在花盆里的一窝韭菜拔了,“资本主义尾巴”才算割干净了。

这时候我因写通讯报道有了点名气,区委书记王敬祖就叫我不住旭二了,到群益去蹲点,既帮助群益推广农业技术,也把老任的材料包下来。这就给我增加了一个额外的负担,我思想上的“弦”得时时绷得紧紧的,每有重大事件,我一听广播,就得去找老任,让他赶紧表态。老任没有文化,跟不上复杂多变的形势,每次都结结巴巴,说的不在点子上。我一急,就提醒他应该如何如何。这时的我,脑子已经完全公式化了,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有时完全两样,连自己也讨厌的一些豪言壮语、大话、假话,也一套套地从我嘴里嘣出来。这对于生来就爱听实话、说实话的我,成了一件苦差事。任祖雄也很勉强,上面要他表态,他不能不表态;我辛辛苦苦地为他服务,他也不好涮我的面子。只好按照我的思路,言不由衷地表了一些态。

幸而不久,敬祖同志发现我不能住群益,还是得住旭二。因为群益大队是棉花产区,旭二是水稻产区,从农业上来讲,全区水稻是大头,棉花是其次。在“以粮为纲”的年代,水稻生产上不去,更是一个政治问题,便叫我离开群益,回到旭二蹲点去了。

从此,群益大队在报纸上、广播上出现的频率逐渐减少。过了不久,上级党委从农村党员中选拔先进人物、劳动模范到县、区、社任职,任祖雄被选中,任命为共和公社党委书记,转了户口,成了一名脱产干部。群益大队因为规模太小,和另外两个大队合并为一个大队,选了一个年青人当支部书记。于是,原来的群益大队,慢慢被人忘了。

任祖雄离开群益,对群益的工作影响固然不小,而对他本人的影响则更大。他离开群益,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他在群益,无论怎么结巴,他的话总有人听,有的人还就爱听他结结巴巴地说话。到了公社,一无资历,二无文化,三不懂潜规则,实在有点勉为其难。有时候,他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就乱成了一锅粥,倒是要副书记出来吼几句,才能隐住阵脚。后来“撤区并社”,小公社并为大公社,由县委直接领导,老任当一把手难度更大,便安排当了一名副书记,专管农业生产,他在这个岗位上勉强应付,一直干到退休。

来源:宋沮漳一点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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