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晚,所有人都看到裴家小少爷追在我身后,手语打得像结印,着急得快哭了。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仗着青梅竹马欺负了裴家小少爷十几年。
他不会说话,我就胡乱替他翻译手语。
裴颂声说他不吃海鲜。
“他不吃便宜海鲜,把你们这儿最贵的波龙和帝王蟹都端上来。”
裴颂声说他不喜奢华。
“他不喜欢收这种显眼的,以后送礼一律送卡就行,低调行事。”
裴颂声说他怕拖累我,不想和我订婚。
“他说不想订婚,那大概是想直接结婚。”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答应他了。”
裴颂声:!
那晚,所有人都看到裴家小少爷追在我身后,手语打得像结印,着急得快哭了。
而我直接闭上眼,不听不听。
1
晚上八点才从公司出来。
上车后,助理递来平板,拍卖直播正进行中。
当前拍的是把清代母贝古董扇,起拍价十万。
“裴先生的画排得靠后,咱们现在出发能赶得上。”
“嗯,开快点。”
我放下平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半年前我爸突然带回个私生子,硬塞进公司,最近惹了一堆麻烦。
这场拍卖本不想去,但裴颂声的画也在名单上,只能走一趟。
到现场时,他的画刚好上拍。
新人画家,起拍价不高,台下反应冷淡。
我坐在VIP包厢,听着报价一轮轮走,最后停在十七万。
说实话,对新人来说这价不低了。
但不够。
我低声交代助理,她愣了下,还是照做了。
“三十万。”
声音一出,底下嗡嗡议论起来。
有人立刻查这画是谁的。
很快有了答案——裴家那位从没露过脸的小少爷。
裴家在N市的分量,瞬间给这幅画加了码。
竞价声此起彼伏。
最后价格定格在四十八万。
我看向出价人,果然是我爸那个刚惹完事的私生子,顾彦。
不知我爸给了多少零花,让他过了资金审核。
我有点想笑,低声对助理说:
“再翻倍……算了,直接凑个整。”
助理秒懂。
下一秒,拍卖厅响起一个声音——
“一百万!”
全场瞬间炸了。
2
裴颂声是跟着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一起上来的。
最近太忙,算下来我半个月都没见着他了。
门一开,不等我开口,那个小画家就气呼呼地冲到我面前。
【观之。】他睁大眼,飞快打着手语。
【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买我的画?】
旁边的工作人员当场愣住。
裴家把小儿子的情况保护得很好,加上裴颂声很少露面,工作人员原本只当这位少爷性格冷淡,没想到他是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我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上前把人带出去沟通。
“谁惹你生气了?”我捏了捏裴颂声的脸,“小画家,我这是在给你抬身价。”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裴颂声的画,就该卖这个价。”
裴小少爷眨眨眼,还是不明白。
【四十八万已经够高了。】
“哦,四十八万是给我爸那个新认的私生子准备的。”
裴颂声瞬间安静,偷偷瞄我的表情。
“放心,这回不炸了。”
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早就看惯了我对那些私生子的态度。
“等着吧,迟早让那个乱来的老爹滚蛋,再把他那堆私生子女全送去非洲种土豆呜呜……”
裴颂声反应极快,一把捂住我的嘴,虽然说不出话,整张脸都写着“这话不能乱讲”。
我直接趁机舔了下他的掌心。
裴颂声:!!!
爽到了。
3
回程路上 我一上车就靠在了裴颂声肩上
眼角瞥见他不自在地把头转向车窗那边 我故意逗他
“害羞啥 咱俩可是小时候一起被绑过的生死之交”
话一出口 这几个月一直绷着的神经 终于松了下来
身体突然涌上疲惫 我有点犯困
“裴颂声。”我贴着他耳朵轻声说 “我讨厌他们。”
他没出声 只是肩膀往我这边挪了挪 让我靠得更舒服
我闭上眼 很快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 车已停在裴家门口
我迷迷糊糊发现自己正枕在他腿上
而裴颂声靠在后座睡着了
路灯透过玻璃 在他脸上投下一排长长的睫毛影子
车内暖气很足 可他还是把唯一的外套盖在了我身上
手机一连串未读消息 有好几通老顾的未接来电 应该是他那个私生子回去告状了
再看时间 已经是后半夜
他为了不吵醒我 在车里陪了我几个小时 就算家门就在眼前
这时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十六岁那年 我向暗恋的人表白被拒 回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不出来
是裴颂声在门口守了一天一夜 怕我出事 隔会儿就敲敲门
可我当时只觉得丢脸 在屋里哭得撕心裂肺 听到他敲门 就冲门口吼:“裴颂声 你烦死了!”
“别敲了!”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可他还是不停敲
他不会说话 只能用这种方式 一遍遍确认我没事
直到后半夜 我哭累了 趴在床上睡着了
再醒来 天已大亮
嗓子干得发疼 胃也饿得抽筋 我想去叫佣人送饭
一开门 却被门口堆满的食物挡住了去路
全是我爱吃的 有些甚至来自城东城西 不难想象是他趁我睡着时跑遍全城买的
再看裴颂声 正蜷在墙角靠着门框睡着了
听到动静 他睫毛抖了抖 慢慢睁开眼
对上视线的瞬间 他眼睛一亮 马上站起来
我才发现他怀里还揣着一杯热奶茶
仔细一看 是我之前随口提过的某家店的新品
那时智能手机还不普及 他因为不能说话 从小不爱出门 周围懂手语的只有我
不知道他这个小哑巴 是怎么一个人跑店里买到这些的……
他飞快插好吸管 把奶茶递给我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 还是温的
“裴颂声。”
哭了一夜 嗓子哑得不行
我猛吸一口奶茶 问他:“我现在是不是特别难看?”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 眼睛肯定肿得像青蛙
可他立刻摇头
怕我不信 又用手语比划:【不难看。】
【看着 就很好。】
“骗人。”
我又想哭
但觉得丢脸 张口命令:“你把头转过去 不许看我。”
他马上乖乖扭头
“这些东西 都是你自己跑出去买的?”
他点头 余光扫我一眼 又迅速收回
“以后不许一个人乱跑了 知道吗?”
他继续点头
“外面对你来说太危险 陌生人可没我这么靠谱”
“你长得这么好看 还不会说话 坏人就爱盯上你这种”
“你要再被绑了 还得我去救你”
说着 一杯奶茶就喝完了
甜食确实管用 我看着眼前乖巧点头的裴颂声 忽然觉得表白失败也没那么糟
反正还有裴颂声在
我爸妈是联姻 结婚更多是生意 从小他们就忙得不见人影 对我的关心仅限于对外宣称我是唯一继承人
六岁被绑架 十六岁失恋 都是裴颂声这个青梅竹马陪在我身边
他不说话 可只要他在 就让我特别安心
“裴颂声 以后不许离开我 听到了吗?”
4
天刚蒙蒙亮,裴颂声醒了。
本来只想顺路送他回家,结果阴差阳错在车里过了一夜,我也觉得有点尴尬。
“一起去吃个早饭?”
刚醒的裴小少爷眼神还有点懵。
盯着我看了两秒,乖乖点头。
我给助理和司机放了假,自己开车回去洗了澡换好衣服,看了眼手机里老顾发来的消息,干脆决定今天不上班。
他那个私生子回来半年,搞砸了好几个项目,每次都是我擦屁股,还有脸回来告状?
世界对我太不公平,难道是因为我不是男的?
我面无表情锁上手机。
送非洲都太便宜他了,不如扔去荒岛算了。
早餐去了高中门口那家馄饨摊。
裴颂声不吃葱,我故意往他碗里多撒了一勺。
裴颂声:……
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拿起筷子,一点点把葱挑出来。
吃到一半,秦令仪突然打来电话。
“你干嘛去了?上班时间人呢?你爸都打电话问我了,顾彦手上那个裴氏项目是你安排的吧?”
“对啊,怎么了?”
“项目出问题了,裴氏那边负责人已经到公司了,你赶紧回来。”
“啧。”
顾彦真是个废物。
挂了电话,我也没心情吃馄饨了。
转头看裴颂声,还在慢条斯理地挑葱。
我:“……”
冷静想想,我也不算多高尚。
放下勺子,跟裴颂声说我要先回公司。
刚想问他要不要再点一碗不加葱的,他摇了摇头。
【本来就不怎么饿。】
他不慌不忙地打着手语,目光温和。
【就是想陪你吃,才来的。】
有时候最简单的手语反而比语言更直击人心。
就像现在,裴颂声只是说了两句平常话,我心里却突然泛起一阵痒。
可恶。
谁教他这么说话的!
5
没想到裴家派来对接的负责人竟然是裴宴礼。
裴家大少爷,业内年轻一代最出挑的继承人,裴颂声的亲哥。
也是我十六岁那年表白失败的暗恋对象。
他出国前,我偷偷写了一封情书,托裴颂声转交。
等了三天,石沉大海。
于是他出发那天,我逃课去机场堵他,非要一个答复。
可我还没开口,他就先皱了眉。
“顾观之。”那时的裴宴礼比我高出一头,冷眼俯视我的样子,已经有点后来商界冷面裴总的影子。
“周五这个时间,好学生应该在教室上课。”
这话一出,我立刻明白了,是委婉的拒绝。
我不甘心,咬着嘴唇追问:
“是因为年龄?我比你小五岁?”
“可我很快就能长大了!”
裴宴礼眉头一拧,压低声音,干脆利落:
“可我对你没感觉。”
一句话,直接判了我初恋死刑。
之后几年,他出国读研,接手裴家海外业务,如今已是商场风云人物。
而我顶着家里压力考进国内顶尖大学,毕业后进了自家公司打拼。
那段无果的暗恋,最终成了我的黑历史。
整个会议期间,我都不敢正眼看裴宴礼。
也不明白这个项目有什么特别,值得他亲自出马。
大概是看在裴颂声的份上,他在会上没为难我。
最后双方顺利签了合同,顾彦捅的篓子又被我收拾干净。
瞥见顾彦眼神还不服,我懒得搭理,进电梯就猛按关门键。
关啊关啊,快关!
下一秒,即将合拢的电梯门又弹开了。
刚开完会的裴宴礼站在我面前。
我:“……”
越尴尬越要装忙。
我立刻掏出手机,准备给顾彦发条骂人消息,顺便让老顾赔点精神损失。
正低头猛敲键盘,耳边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挺忙?”
是裴宴礼。
我没应声,假装没听见。
“哦,那就是不想搭理我。”
“……”
这兄弟俩性格怎么差这么多。
我撇撇嘴,勉强挤出一句:“宴礼哥。”
“真巧,你也自己坐电梯啊?”
“嗯。”他倒是一点不尴尬地应了。
接着开始点评我的工作表现:
“刚才会上发挥不错。”
“你这几年做的几个项目我也知道些,上个月……”
才回国没多久,竟对我经手的事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
前辈对后辈的特别关注?
“宴礼哥。”我打断他,盯着电梯显示屏不断跳动的数字,语气冷淡。
“我们好像没熟到能聊这些吧?”
裴宴礼沉默了两秒。
随后轻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对不起。”他语气认真。
“没考虑到你还在青春期,你和小声从小就跟我亲近,接触多了,有点模糊的好感也正常……”
“所以呢?”我终于忍不住。
“所以我托裴颂声给你的情书你装不知道,非要等我当面追问才冷冰冰拒绝?”
话刚落,裴宴礼明显一愣。
下一秒,电梯灯突然全灭。
我本能地惊叫出声。
“顾观之!”
他立刻冲过来把我搂进怀里,护住我的头。
可黑暗中,我脱口而出的是:“裴颂声,我好怕。”
6
上一次被关在这么黑这么小的空间,是六岁那年。
我和裴颂声一起被绑走。
绑匪把我们扔进一间没光的屋子,我和裴颂声吓得抱在一起,听着外面的人给裴家打电话。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绑匪突然踹开门,把手机塞到我们面前,同时狠狠打了裴颂声一巴掌。
“叫大声点,你爸妈要听你说话。”
那一巴掌的声音传到了电话那头,我甚至听见了裴夫人压抑的哭声。
一巴掌下去,裴颂声的脸就肿了,可他不会说话,再疼也喊不出“爸妈”。
看裴颂声不“配合”,绑匪抬手又是一巴掌。
“操,这小崽子还挺硬气。”
我立刻挡到裴颂声前面。
“别打了,他不能说话!”
这话一出,绑匪愣了,电话那头的哭声也停了。
我听见听筒里传来裴夫人的声音,语气里竟有一丝如释重负:“老裴,不是宴礼……”
接着是裴总的声音,安抚了两句妻子,然后对绑匪说:“我这小儿子不会说话,只要孩子安全,钱不是问题。”
这时绑匪才意识到,他们绑错了人。
一个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大儿子,一个是不会说话的小儿子,谁更重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挂了电话,绑匪甲气得一脚踹向绑匪乙。
“不是让你查清楚吗!”
“现在倒好,绑了个没用的哑巴,我都开不出高价!”
绑匪乙挨了踹也不爽,可自己确实没做功课,只能拿裴颂声撒气,拳脚相加。
而裴颂声,在听到裴夫人那句带着庆幸的“不是宴礼”后,整个人像是瞬间塌了。
他躺在地上,缩成一团,被打也一声不吭。
我扑上去死死抱住他,任由拳头砸在我背上。
脖子一热,有眼泪顺着往下流,渗进衣领。
我咬紧牙关,把他搂得更紧。
那时的裴颂声已经显露出画画的天赋了。
他不能说话,但能画画。
他已经失去声音了,我不能再让他失去画笔。
没人比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更懂,画画对裴颂声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唯一能表达自己的方式。
终于,绑匪甲拉开了绑匪乙。
“行了,别打了。”
“男孩是哑的,这丫头可是顾家唯一的女儿,别打出事。”
听到这话,我心里却突然一慌。
我确实是顾家唯一的女儿,但不是我爸唯一的子女。
哪怕那时我才六岁,也清楚老顾外面还有好几个私生子。
我紧张地看着绑匪,听他拨通电话,传来我妈秦令仪的声音。
那一刻,我本能地松了口气。
是妈妈。
我是妈妈唯一的孩子,她一定不会放弃我的。
7
后来怎么被救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警察找到山上时,我和裴颂声已经被关在黑屋子里好几天了。
两个六岁的孩子,被困在没有光的密闭空间,没饭吃,绑匪每天只给一点水,保证我们不死就行。
黑暗中,就算裴颂声打手语,我也完全看不见。
那是我人生最绝望的日子,每次睡觉我都死死抓着他的手,怕一睁眼他就不见了。
我一遍遍在他耳边喊他名字,可他始终一声不吭。
终于,几天后夜里,绑匪拿到顾家赎金,喝得大醉,在隔壁房间睡死了过去。
恐惧让我脑子飞转。
他们钱到手了,说明我已经没用了。
但我不想死。
我决定带着裴颂声逃出去。
被绑那天,我们正要去上绘画课,书包虽然被扔了,但裴颂声习惯随身带一支笔和小本子,方便写字沟通。
我拆出笔芯,老式门锁很旧,用力撬了几下,居然真打开了。
我立刻拽着他往外跑。
几天没进食,我们都虚弱得快站不住。
可我不敢停,拼命拉着他往前冲。
山路不平,一个踉跄,两人狠狠摔在地上。
顾不上疼,我赶紧看他。
对视瞬间,他眼神空洞,躺在地上不动。
“快起来!”我使劲拉他。
他却挣开了我的手。
借着微弱月光,他睫毛轻抖,对我比划。
【观之,别管我了。】
【你走吧。】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剧痛。
我抬手就拍了下他额头。
“我不!”
我哭了,哭得喘不过气。
“裴颂声,你别这样,我害怕。”
“我不会扔下你,你要跟我一起逃。”
“你是不是嫌我烦?以后我的玩具全给你,谁欺负你我都帮你出头……”
我胡乱说着,之前在绑匪面前强撑的镇定全崩了。
我边哭边告诉他我爸外面有别的女人,我妈最近又换了男朋友,说考试没拿第一回家被骂,说我最怕绑匪打电话时我爸说不要我了……
最后我拼尽全力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衣服上。
“裴颂声,求你了。”
“我真的好怕,你跟我一起跑,好不好?”
最后他还是跟着我逃了。
夜里的山路吓人,但有他在身边。
整晚他都紧紧攥着我的手。
直到我们都撑不住倒下,也没松开。
“叮——”
电梯里的应急灯突然亮了。
对讲机传来保安的声音:“有人被困了吗?别慌,我们马上到。”
声音落下,我回过神,猛地推开裴宴礼。
没看他表情,我掏出手机想求助,却发现没信号。
漫长等待后,保安和消防员终于赶到,打开电梯把我们救了出来。
裴宴礼的助理接到消息也赶来了,见他人没事才松口气。
负责人看到我和裴宴礼被困,当场脸色发白,嘴里直念幸好没事。
眼看电梯口围了不少人,我皱眉想走,却听见旁边的裴宴礼忽然开口——
“可我没收到。”
“什么?”我下意识问。
裴宴礼走近一步,眼神复杂。
“我说,刚才在电梯里,你说当年托小声带给我的那封情书……”
“我从来没收到过。”
话音刚落,我听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下一秒,我回头,发现本该回家的裴颂声,竟出现在了公司门口。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快步冲了过来。
裴宴礼自然也看见了他。
“虽然不清楚原因……”
“但观之,你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我望着裴颂声跑到我面前,双手快速比划。
【观之,哥哥,你们没事吧?】
可我突然意识到——
如果他真的回了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到这里?
8
我拒绝了裴宴礼的共进午餐邀请。
回去路上,等红绿灯时,我下意识看向副驾驶上的裴颂声。
他像往常一样,正在看着窗外的风景。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转头目光疑惑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当晚,我久违地回了一趟顾家。
当年大学毕业后我就搬了出去,除去必要节日会回来,其余时间我都是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
算起来我和秦令仪女士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可当我带着鲜花和蛋糕回到家时,映入眼帘的是只剩下残羹冷炙的餐桌,以及收拾到一半的佣人。
刚吃完晚饭的秦令仪女士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报表,听见动静,她抬头看我:“回来了?”
随后目光落到我手上的蛋糕时,又皱了皱眉。
“不是让你少吃这些甜品,不健康还容易胖。”
我没说话,随意将蛋糕和鲜花递给了一旁的佣人。
“夫人已经吃过晚饭了,小姐您想吃点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不用了。”我淡淡道。
反正,也没人等我一起吃饭。
来到书房后,秦令仪女士单刀直入地开口道:“裴家那边有意联姻。”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联姻对顾家十分有利,今天喊你回来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话落,我瞬间想明白了。
难怪裴宴礼今天不惜屈尊降贵地亲自光临顾氏,还主动和我说了那番话。
换做平时,这点小项目何须劳烦他小裴总到场……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秦令仪女士问道。
书房内有那么几秒的安静。
一旁的观景鱼缸里,小鱼正绕着假山游来游去。
察觉到有人在看它,它冲我吐了几个泡泡。
我突然就笑了。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
“和裴家兄弟搞好关系,不是您从小就教我的吗?”
透过鱼缸的玻璃反光,我看到秦令仪女士皱了皱眉。
可我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裴颂声。
那时我与他不过才五岁。
身为顾家继承人,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和同龄人好好相处,毕竟日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会是顾家在商场上的人脉。
而其中裴家,便是金字塔尖般的存在。
我和裴颂声年龄相近,那时的裴颂声因为不会说话,总是交不到朋友,别的小朋友聚在一起玩耍时,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角落里看着。
小小一团,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于是我努力去学习手语,成为唯一能听懂他说话的朋友。
原本是因为裴家才和他做朋友,却在六岁那年一起被绑架后,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我们就这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直到步入初中那年,我第一次从同桌口中听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十七岁的裴宴礼在学校内已经很出名。
学霸,校草,高中部学生会会长,豪门裴家的大少爷。
他身上的每一个光环,都足以令青春期的小女生们心生憧憬。
在此之前,我对他的印象仅仅只是裴颂声的哥哥。
在此之后,我顺理成章地喜欢上了他。
再然后……
收回思绪,我开口道:“如果要联姻的话,我选裴颂声。”
秦令仪女士几乎是瞬间冷下了脸。
“顾观之,你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
“在这件事上,我不希望看到你同情心泛滥。”
是啊。
不会说话的小儿子,和身为继承人的大儿子,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就好像多年前,裴夫人在得知被绑架的人是裴颂声时,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那句“不是宴礼”。
那一刻,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地震时被压在水泥板下的是裴宴礼和裴颂声,他们一定会选择救裴宴礼。
可现在,做选择的人是我。
如果连我都不选裴颂声的话,他会难过的。
“这是我的选择,并不存在什么同情心泛滥。”
我看着她,认真说道。
“请尊重我的决定。”
许久,秦令仪女士妥协般轻轻叹了口气。
“我会和你爸爸商量的。”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书房。
留下我和鱼缸里的那只鱼大眼瞪小眼。
见我没动静,它又冲我吐了一圈泡泡。
我觉得有些好笑,顺手拿起旁边的鱼食。
一把鱼食撒下去,小鱼欢快地赏了我几个水花。
我看着它穿梭在鱼缸里,忍不住轻哼鼓励道:“小鱼小鱼快快游……”
顿了顿,突然又觉得很没意思。
“算了。”
反正,再怎么游,也游不出这片鱼缸。
不过是不断碰壁罢了。
9
和裴氏的项目进展的很顺利。
临近年底,顾氏召开了一场庆功宴。
我身穿礼服到场时,第一眼就看到老顾带着顾彦,正在将他一一介绍给到场的生意伙伴。
仿佛我这个女儿不存在一样。
秦令仪女士一个月前被受邀去国外看秀,今天并未到场。
我端着高脚杯,看着跟在老顾身后装得乖巧的顾彦,感叹他们父子还真是挺像的。
一样的天真自大。
他不会真的以为,仅凭一个刚被接回来不久的顾彦,就能取代我二十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位置吧?
“生气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裴宴礼端着酒杯出现在我身旁。
“没。”我摇了摇头,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早就习惯了。
他瞟了眼我的表情,没有说话。
这时正好有个合作商端着酒走了过来,在看到我身旁裴宴礼后,顿时眼神巴结道:“早就听说小顾总和裴家二少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一看,二位果然是很般配啊!”
话音刚落,还没等裴宴礼有反应,我瞬间冷下脸。
“陈总要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的话,可以回去先治一治眼睛。”
“免得以后拍马屁拍错人,那可就尴尬了。”
大概是我平时都表现得很好说话,陈总冷不防被我这一顿怼,顿时眼神慌乱无措。
最后还是裴宴礼主动给了他个台阶,递给他一张名片。
“你好,裴宴礼。”
“小裴总!”陈总接过名片,意识到了认错人,顿时头冒虚汗,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抱歉。”
原本是想拍马屁,结果认错了人。
这下别说是借着顾家宴会搭上裴家了,别被记恨就不错了。
等到陈总战战兢兢的离开后,裴宴礼转头看到我还冷着脸,突然笑了。
“何必呢。”他无奈道,“他只是认错了人。”
“刚才看到那一幕都不生气,现在人家只是把我和小声搞混,你就生气了?”
我突然就有点看不懂他了。
过去我和他告白时,他那样冷漠的拒绝我,似乎生怕和我沾上一点关系。
可现在面对外人的误会,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何必呢”。
回想起上次见面时他说的话,我开口问道:“那封情书,你真没收到?”
闻言,他用一副“我有什么必要骗你”的表情看着我。
“没事,没收到就算了。”
我晃了晃酒杯,看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裴颂声。
他本就长得好看,一身白色定制西装在宴会厅的水晶灯照耀下更是晃眼,一路走来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视线。
因为甚少来这种场合,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在看到我后,顿时勾起一抹温和的浅笑。
我也扬起微笑冲他招了招手。
随后看了眼裴宴礼,轻声说道:“但是,我相信裴颂声。”
“他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10
裴宴礼走了,离开前只说了一句:“有时间可以去参观一下小声的私人画室,最里面的那间里,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话落,还没等我开口询问最里面那间画室里有什么,他就端着酒杯去和另一个长辈打招呼了。
裴颂声走到我面前,见我望着裴宴礼的背影,他疑惑的打手语。
【怎么了?哥哥说了什么?】
“没事,”我摇了摇头。
这时台上传来了话筒的声音,是老顾上台发言了。
按照惯例,他先是感谢了公司所有员工一年下来的辛勤付出。
正当我以为下一个话题就要落到今年完成的项目成绩上的时候,他却突然话锋一转,将我帮顾彦收拾烂摊子的那几个项目完成的功劳全都归到了顾彦身上。
同时还表达一下他对这个新找回来的儿子的疼爱,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准备将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转给顾彦。
一时间,台下窃窃私语,无数道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表面装作淡定,实则早在听到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时,就捏紧了手中的高脚杯。
百分之五的股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身为顾氏公开承认的继承人,连我的名下都没有这么多的股份。
那几个项目究竟是怎么完成的,我又给顾彦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没有人比老顾更清楚了。
今天这样的公开场合,他带着顾彦招摇过市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将本该属于我的股份分给私生子……
偏心至此。
今日过后,顾观之这个名字大概将会沦为整个 N 市上流圈子的谈资。
我气得几乎快要发抖,却依旧不服输地挺直脊梁,目光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那对父子。
是我过去的处理方式太过温吞了,才给了这对父子可乘之机。
握紧酒杯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掰开,裴颂声随手将酒杯放到一旁,动作轻柔地捏了捏我的掌心,那里正印着一排泛红的指痕。
我看着他,沉默不语。
直到老顾发言结束后,扫到台下的我和裴颂声,朝顾彦使了个眼色。
顾彦不情不愿地点头,端了两杯酒过来给裴颂声打招呼。
“裴二少。”他笑着喊了一声裴颂声,主动递上酒杯,“初次见面,以后两家还有合作,裴二少可要多关照弟弟啊。”
裴颂声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掌心怎么揉也散不去的指痕,无奈冲我打手语。
【观之,下次别这么用力。】
“嗯。”我轻声应了,余光瞟到顾彦因为裴颂声的无视而脸色微变,我上前一步挡在裴颂声面前。
“行了,打过招呼了就快滚吧。”
“顾观之……”顾彦咬牙喊着我的名字,突然眼珠一转,装作不小心地将酒杯朝我身上的礼服领口泼过来。
“哎呀,一不小心……”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滴答……”酒水顺着发丝往下低落,暗红色的液体瞬间在白色的定制西装晕染开。
连我也没想到裴颂声竟然会主动凑过去给人泼。
周围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震惊过后,我吩咐路过的服务员去拿干毛巾过来,再次转头看向顾彦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是他故意凑过来的!”顾彦眼神慌乱的还想辩解,无奈察觉到周围人看过来的视线,他自知理亏。
立马咬牙道歉道:“不好意思,衣服我会照价赔偿的。”
“不用。”我替裴颂声拒绝了,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他衣柜里的随便一件定制,都够买你的命了。”
话落,裴颂声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人还在气头上,以为他又是要劝我。
“怎么,觉得我说话太刻薄了?”
裴颂声摇了摇头。
“裴二少……”顾彦以为还有机会,正要凑过来说话,就见裴颂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冲顾彦摆了摆手。
这是一个让人下去的手势,放在平时是及其不礼貌的,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手势。
我惊讶地看了眼裴颂声,他少见的冷着脸,眼神里的漠然有一瞬间像极了他哥。
果不其然,顾彦自觉被羞辱,气红了脸。
最后却又不敢当着裴颂声的面说什么,只好愤愤离去。
等他走后,裴颂声转头看我,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观之。】他打着手语。
【你在生气。】
顿了顿,他微微俯下身凑近。
那双看向我的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清澈温和。
【如果和哥哥订婚的话,你会开心一点吗?】
11
“这是怎么回事?”没等我说话,已经听到动静的老顾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和他相谈甚欢的裴家夫妇。
看到裴颂声被泼了一身酒,老顾也慌了。
“顾观之,这怎么回事!”
我正要开口说话,裴夫人已经先一步开口解围:“哎呀,孩子们肯定也是不小心的,没事没事……”
裴总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已经表达了他的不满。
“小声,下次和观之玩的时候注意点,快去车上换件衣服吧……”
裴颂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我拽住了他的手。
“等一下。”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奇怪。
“为什么没人问问裴颂声?”
就因为他不会说话,所以就可以不用在意他的想法了吗?
“酒是顾彦故意泼的,原本想泼在我身上,是裴颂声替我挡下来的,周围的人都可以作证。”
我问老顾:“为什么您问都不问,上来就质问我?”
老顾一时哽塞,只好装模做样地让人去把顾彦又喊回来骂了一顿:“让你来打声招呼,你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的,以后多和你姐姐学学……”
顾彦自知理亏,只能不断道歉。
可我却不想再搭理这对父子俩,转头看向裴夫人。
“如果今天被泼酒的人是宴礼哥,您也会说是不小心吗?”
裴夫人愣了。
一旁的裴总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表情瞬间也变得和老顾一样难看。
人都是偏心的。
明明两个都是自己的孩子,可心里却总是会偏向其中一个。
可是,为什么啊?
都去偏袒裴宴礼了。
又有谁来看看裴颂声呢?
12
老顾最后脸色难看地带着顾彦走了。
裴宴礼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正好听到我质问裴家夫妇的那句话。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观之,你先带小声离开去换身衣服吧。”
他看了眼被我牵着手的裴颂声,叹了口气。
“小声,哥哥很抱歉。”
裴颂声摇了摇头,像是早已习惯了。
我没理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干净毛巾盖在裴颂声头上,牵着人就走了。
一路上裴颂声都乖乖跟着我,我心里憋着气,直接一脚油门将人带回了我在市中心的公寓,丢进了浴室。
“洗干净再出来。”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我一脚带上,隔绝了裴颂声瞬间爆红的脸。
我守在浴室门口,等着里面的水声落下,门突然打开一条缝,裴颂声磨磨蹭蹭地冒出一个脑袋,红扑扑还冒着热气。
看到我就在门口,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关门,被我一脚抵住。
“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只有浴袍。”
说罢,我胡乱将浴袍塞进浴室。
再转过头时,耳朵也有点发烫。
手机上突然发来消息,是远在国外的秦令仪女士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发来消息问我。
我顿时又被勾起了火气,劈里啪啦就是一顿回复。
得到秦令仪女士周一就会回来的消息后,我这才放下手机。
裴颂声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身上穿着的浴袍明显短一截,露出一双白晃晃的腿。
可我却一看到他身上的白色浴袍就想起来刚才宴会上的那一幕,于是凶巴巴地问道:“裴颂声,谁要你帮我挡酒了,你就不会拉着我一起躲开吗?”
一边说我一边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出吹风机丢给他,头发还在滴水呢,可别感冒了。
裴颂声不说话,默默接过吹风机。
我气得要死,逮住机会就是一顿叭叭。
裴颂声乖巧听训,时不时还点点头证明他在听。
吹干了头发,助理正好也将买好的衣服送来了。
我看着裴颂声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没忍住伸手抓了一把。
“走,带你出去吃饭。”
本来晚上为了穿礼服好看就没吃晚饭,闹了这么一出后,胃内早就在抗议。
一到饭店,我就库库一顿点。
服务员见裴颂声一直没说话,好心推荐道:“咱们店的海鲜还不错,先生要不要试试?”
眼见裴颂声摇了摇头,我立马接话道:“点!他不吃便宜海鲜,把你们这儿最贵的波龙和帝王蟹都端上来。”
“好嘞!”服务员立马乐呵呵就去下单了。
裴颂声无奈地看着我。
吃海鲜太麻烦,会弄脏手,他一向不喜欢,因为会妨碍他打手语。
但我没理他,等海鲜上来后直接上手就给他拆了个蟹腿肉,塞进他嘴里。
“好吃吗?”
裴颂声下意识咀嚼了两下,然后点点头。
“那就多吃点。”
我存了心要对这个不被偏爱的小哑巴好一点,一整顿饭下来给他嘴里塞得满满的。
“裴颂声,你听好了。”我认真说道。
“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人和事,都要远离。”
裴颂声一边嚼嚼嚼一边点头。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挺能忍的,总是任由别人欺负你。”
裴颂声依旧嚼嚼嚼。
“以后再有谁欺负你,你就和我说,当年说好了会保护你,我绝对说话算数。”
裴颂声继续嚼嚼嚼。
“好了,现在告诉我,还有谁欺负过你?”
裴颂声终于咀嚼完咽了下去。
然后在我的注视下,他伸手,指了指我。
我:“……”
糟糕,坏蛋竟是我自己。
13
我挑了个日子约裴宴礼见面。
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他说清楚。
裴宴礼隔了很久才回复我,却是约在了裴颂声的画室。
回想起上次见面时他说的话,我带着疑惑赴约。
“小声昨晚出发去了国外的交流画展,不在画室。”去的路上,裴宴礼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我知道啊,他和我说过了。”我随口接话道。
上次拍卖会裴颂声的画拍出了一百万高价,一举在业内打响了名气,最近都在忙着受邀去参加各种画展。
裴宴礼眼神耐人寻味地瞟了我一眼,轻哼一声。
“我听说两家的联姻,你选择了小声。”
他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车子停在了画室门口。
裴宴礼转头看向我。
“没记错的话,你过去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他眼神平淡,似乎问出口的问题并不急着想要一个答案。
又或者说,答案他早已了然于胸。
可我看着他这副表情,突然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不对。”
我摇了摇头。
可是是哪里不对呢?我说不上来。
手机这时响了一下,是裴颂声发来的的日常报备。
因为他总是不按时吃饭,所以我要求他到国外后一日三餐都要拍照给我报备。
我看着对话框里裴颂声那句“有好好吃饭”,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
“不是喜欢。”
我看着裴宴礼,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过去我对你,只是敬佩与憧憬。”
敬佩他的成就与地位,憧憬着自己也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在那个敏感又茫然的年纪,“裴宴礼”三个字仿佛成了我前进的动力。
年少的我以为那就是喜欢,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毕竟那时的裴宴礼在校园内那样有名,喜欢上他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可后来被裴宴礼拒绝时,我的第一反应却是觉得丢脸。
这不是真的喜欢。
裴宴礼笑了笑,表情似乎有些欣慰。
“那现在呢?”
“现在……”顿了顿,我脑海里想起的却是上次宴会上,裴颂声被裴家夫妇忽视后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
分明是在热闹的宴会厅里,可我却没来由地觉得他好像孤零零的。
于是我垂下眼,轻声道:“现在,我只心疼裴颂声。”
“所以,这是喜欢吗?”我问他。
接着,没等他回复,我就已经想明白了。
“这就是喜欢。”
我喜欢裴颂声。
“嗯。”见我想明白了这一切,裴宴礼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
“画室的大门密码你应该知道,这是最里面那间的钥匙。”
“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去看吧。”
我接过钥匙,下车走进了画室。
裴颂声的画室我以前并不是没有来过。
好几次我来的时候,裴颂声正在画画。
我突然出现,吓了他一条,他慌慌张张地遮住画板,却抵不住我上蹿下跳。
“小画家,画什么呢?”我分明看到了画板的一角,却还是故意问道。
最后裴颂声干脆放弃了,我也终于看清了那幅画。
画的是我。
可我还是故意问道:“这画的是谁啊?”
裴颂声不说话,耳根却慢慢红了。
最后却还是伸手指了指我。
【是你。】
插入钥匙,我终于推开了画室最里面的这间房。
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我看着阳光铺天盖地的洒进了画室内,也洒在了墙上许许多多的“我”的脸上。
抬眼看去——
那一整面墙上,画的全是我。
14
几天后,秦令仪女士回了国,第一件事就是和老顾提出离婚。
我站在书房外,听着里面的争吵声不断,最后是秦令仪女士占了上风。
“当初两家联姻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我只会生一个孩子来继承家业,不论是男是女。”
秦令仪女士坐在沙发上,气场全开。
“这些年我自认为对你们顾家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外面那些小情人和私生子女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给你留足了面子。”
“可是顾钧,你是怎么对我的女儿的?”
老顾没忍住,小声反驳道:“我又没对观之怎么样……”
“是,你是没对她怎么样。”秦令仪女士差点气笑了。
“可你凭什么把原本该给我女儿的东西给私生子?”
“你说为了两家的发展,要观之和裴家联姻,我同意了。”
“可你现在是做什么?打算嫁人后架空观之,扶持你那个私生子上位?”
秦令仪女士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我告诉你顾钧,我秦令仪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不是给你们随意嫁去别人家当贤妻良母的!”
“你要是还偏心你那个私生子,索性我们就离婚吧,秦家又不是养不起我和我的女儿,顾观之改名叫秦观之也照样好听。”
“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儿被爆出来后,你堂堂顾总还能不能在公司站稳脚跟!”
说完,秦令仪女士甩下离婚协议书起身离开,却在一推开门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观之!”老顾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快帮我劝劝你妈,怎么可以随意提离婚……”
“好哇。”还没等老顾说完,我笑着就打断了他,“劝我妈不离婚可以,把你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我吧,爸爸。”
“你!”老顾差点没被我气死,“不就是百分之五的股份,我不转给顾彦就是了,爸爸的财产以后都是你的……”
我摇了摇头:“画饼,不信。”
老顾咬了咬牙:“行,那就转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但你要听话乖乖和裴家联姻,裴颂声毕竟是个哑巴,爸爸比较中意裴宴礼……”
我再次摇头:“不行,就得是裴颂声。”
“顾观之!”老顾突然抬高了声音,“你可是我的掌上明珠,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没依你?旁人家的女儿有谁像你这样活得这么自由?”
“自由?”我觉得可笑。
“可是爸爸,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
“我需要的是权力。”
我需要说“不”的权力,需要向上的权力,需要可以自己做主的权力。
说完,我笑眯眯地将手中的密封袋递给了他。
“年底检查公司账目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小问题,不算大事,但我还是保留了一些证据,这里面有部分项目是顾彦经手的,我手里这些应该足够送他进去了。”
“要不要送顾彦进去,全看你的选择了,爸爸。”
15
裴颂声回来那天,我亲自去接机。
然后转头把人送去做了造型,又换上了准备好的礼服。
裴颂声从头到尾一脸茫然,但还是乖乖照办了。
直到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咱们这是来干嘛?】
“参加订婚宴。”
【谁的订婚宴?】
我不说话了。
推开门,宾客们已经到了,都是裴顾两家的熟人。
裴颂声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熟悉的朋友看到我进来,笑着送上了贺礼。
“恭喜订婚,你俩可算是修成正果了!”
裴颂声愣愣地接过礼盒,愣愣地打开一看,差点被里面的金条闪瞎了眼。
送礼的朋友也是个实在人,送的是硬通货,定制的金条上还刻着我和裴颂声的名字,就是中间那个大爱心实在是有点土。
眼看着裴颂声傻愣愣地正要拒绝,我接过那盒金子。
“他不喜欢收这种显眼的,以后送礼一律送卡就行,低调行事。”
闻言,朋友顿时面露无语。
“顾观之,你自己贪就直说,别败坏我们裴大画家的名声!”
“嘿嘿,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送他不就等于送我吗?”
一秒,两秒……
裴颂声终于反应过来,这订婚宴不是别人的,正是我和他的。
【观之!】
我头一次从手语里看到了急切。
“激动坏了?也是,可以理解。”
裴颂声飞快摇头。
【不可以,你应该和哥哥订婚才对。】
“为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闻言,裴颂声先是愣了愣,随后又缓缓打着手语。
【观之,你应该和一个正常人在一起。】
顿了顿,他继续。
【我是个哑巴,我配不上你。】
【我们不能订婚。】
身旁的朋友好奇地问道:“他说什么呢?”
“哦,他说不想订婚。”
说完,我没去看朋友瞬间变了的脸色,继续说道:“不想订婚,那大概是想直接结婚。”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答应他了。”
朋友:“……你确定他是这个意思?”
“哪能有假?”
朋友半信半疑地走了。
再一看裴颂声,已经急死了。
我不管他,端着酒杯去招待宾客了。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裴颂声跟在我身后,手语打得像结印,着急得快哭了。
而我直接闭上眼,不听不听。
“裴二少怎么了?”
“和喜欢的人订婚,太高兴了吧。”
“也是,听说他俩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好。”
“那可不,一起被绑架过的关系,怎么不算天赐良缘呢!”
听得裴颂声更着急了。
到后来我实在被他搞烦了,于是将他拉到休息室里。
“不愿意订婚,是不喜欢我?”
闻言,裴颂声立马摇头。
“骗人,你肯定是不喜欢我才不愿意和我订婚的!”
裴颂声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
“那怎么办,订婚宴都办了,你要是现在说不喜欢我,那我就是整个 N 市的笑话了。”
“裴颂声,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最怕丢脸了。”
“你要是不和我订婚,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你了。”
“不说话是吧?行,咱俩就此断绝关系吧唔……”
裴颂声一时着急,竟然低头吻了上来。
感受到唇上温热的触感,我露出得逞的笑容,直接反手把人推到墙上反亲了回去。
最后反而是先主动的裴颂声不好意思了。
可我却不打算放过他。
“所以,你现在想和我订婚了吗?”
我看着因为憋气而脸颊爆红的裴颂声,没忍住逗了下他。
“你要是还说不愿意,那我就去找你哥……”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许久,裴颂声红着脸松开了我。
他动作温柔地替我擦了擦唇角,眼神开心又无奈。
【观之。】
【我不会说话。】
“我知道啊,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我毫不在意。
“你画室里的那些画我都看到了,包括最里面那间墙上的。”
裴颂声顿时僵住了,眼神也变得不自然。
“画的很好,我很喜欢。”我笑着说道。
“真的。”
说着,我突然有些好奇。
“所以当年,我拜托你给你哥递情书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是嫉妒,生气,还是后悔?”
说完,我期待地看着他。
过了几秒,却见裴颂声摇了摇头。
然后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抬手打手语——
【是羡慕。】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眼神不自在地偏向了一旁。
反应过来后,我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裴颂声,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感谢你,让我听到了这世上最美的情话。
来源:霜霜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