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安世聪慧过人,仪表堂堂却出身寒门,吃尽苦头才成了探花,活脱脱的美强惨。
图片文章源于网络,如侵权请私聊我删除,谢谢!
1
我重生在了父皇要为我择婿的宫宴。
生母是他的白月光,但不幸早逝,他的一腔柔情便给了我。
「云芷,父皇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
他拍着我的手,眼里满是宠爱。
我意识到自己回来了,鼻子一酸。
父皇有些慌,竟用龙袍为我拭泪。
上一世,他该有多难过。
我会对沈安世一见钟情,只因沉迷画本子,看成了恋爱脑。
那时,父皇忙于朝政,而妃嫔们连宫斗也不敢带我。
我无聊,央求出宫开府,一心怀春。
沈安世聪慧过人,仪表堂堂却出身寒门,吃尽苦头才成了探花,活脱脱的美强惨。
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制的情郎。
我四处打听沈安世的过往与喜好,知道得越多越上头,拯救欲爆棚。
我在皇权大树下乘凉,沈安世却傲立风雨。
我倾慕这样的人,愿意助他青云直上。
沈安世也很争气,一路高歌猛进,成了朝廷新贵。
可,他对我总是若即若离,只说时机成熟便会正式上书求娶。
我有些患得患失。
父皇劝我:「男儿当以仕途为重,朝堂复杂,沈安世根基浅,你要体谅他。」
我虽然委屈,但也愿意忍耐等待。
直到国师南流景上奏。
他以寿元为代价,卜了国运卦:「公主乃护国神兽,不可婚嫁。」
我气得跳脚,跑到父皇面前哭闹。
但父皇神色为难,只说事关国本,不可儿戏。
我私下求助沈安世,他笑笑说交给他。
谁承想,他竟与我肖像的替身,当街亲昵。
一时,公主私通的丑闻传遍京城。
我委屈质问,他淡淡地说:「云芷,你既然爱我,想嫁我,那又何必在乎清白这种虚名?」
「况且,我这么做也有辱名节,但我还是为了你牺牲自己,你怎能怨我?」
「云芷,你是公主。天塌了,有你父皇顶着。哪怕为了天家的颜面,他也只能成全我们。」
「只要,我们能如愿,伤害别人一二又何妨?」
我呆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沈安世,好陌生。
我明明是下嫁,如此一闹便是求嫁。
最终,我还是忍下不快,匆忙嫁了。
可,他却在洞房花烛夜,火烧婚房,不顾我的凄惨哀求。
他笑得癫狂:「鸾歌,你终于要回来了。」
鸾歌是谁?
2
「云芷……」
父皇拍了拍我的手。
我赶忙收泪,放眼望去。
探花郎沈安世垂眸,一双玉手端着酒杯轻酌,谦谦公子如松如柏。
国师南流景,端坐案前,细眼微阖,如谪仙入禅。
再对上父皇关切的目光,觉得前世的自己真蠢。
「父皇,我已及笄,不如让我亲自择婿,可好?」
父皇有些懵:「云芷,竟有心上人?」
不,我只想报仇。
「父皇,云芷爱慕……」
明明是低语,沈安世与南流景却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我故意左顾右盼,看看宋世子,又瞧瞧裴小公爷。
沈安世眼波微动,南流景整了整衣角。
我附在父皇耳畔:「国师。」
「什么?」
别说父皇震惊,我也觉得自己荒唐。
南流景出生时,高僧断言其有大机缘。
而他天生佛法与道术通达,成年便掌钦天监。
人人当他是谪仙,怎会婚配?
「莫胡闹。」
父皇皱眉,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些。
顿时,鸦雀无声。
我心一横:「国师,我要嫁你。」
众人哗然。
上一世,南流景早不卜卦晚不卜卦,偏偏等我要嫁沈安世时卜,实在蹊跷。
我赌,破局之道,就在这两个男人身上。
既然,选沈安世是死路。那么,南流景或许能带来生机。
「臣,愿意。」
南流景起身作揖,从容和缓。
一片死寂……
不是。
说好的护国神兽呢?
说好的不易婚嫁呢?
3
「父皇,南流景真的会娶我?」
宫宴已过两日,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本意是想让他提前占卜,引出祥瑞一说,再徐徐图之。
父皇叹了口气:「国师今日上奏,要与你结为道侣,一起入空门。」
我呆住。
南流景这是闹哪出?
闯入钦天监时,南流景立于长廊,眨巴着细眼:「你来了。」
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南流景笑了:「公主要嫁,我亦想娶,能有什么坏心思?」
我梗着脖子,逼近他:「你要我入空门,还说没有坏心思?」
南流景极白,脸颊登时微红,后退一步:「公主,我不易嫁娶,你偏要强人所难,只有此法能双全。」
我有些理亏:「你卜上一卦,看我们的八字可还契合。」
南流景歪了歪头:「天生一对。」
我差点儿背过去……
人一旦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这不,回去的路上又遇沈安世。
他站在轿外,我连帘子都没掀开。
这一世,我只希望他有多远滚多远。
沈安世声如春风:「微臣可为公主解忧。」
我本不想与他纠缠,可这话让人生疑:
「哦?你倒是说说,本公主能有什么忧?」
「公主并非真心想嫁南流景。」
我以手扶额。
为啥他们俩都不按脚本走?
4
回府,坐在窗前发呆。
想了半晌,难道他们也重生了?
本以为是碾压局,却还是求生局?
细思量,重生的关键是我?
两世,沈世安也好,南流景也罢,为何都在意我的婚嫁?
还有,鸾歌到底是谁?
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突然,耳膜轰鸣。
脑海里浮现一个男子的背影,看不清但觉欢喜。
头痛欲裂…………
来了两拨御医诊脉,也没说出所以然。
我闭着眼,感觉头盖骨疼得快要掀开。
管家通报,南流景求见。
我一口回绝:「不见!」
「微臣可解公主头疾。」
南流景居然无诏入府。
我气恼抬头,对上那双细眼,竟有焦灼之色。
到嘴边的恶言,又咽回去,我招了招手。
南流景走得有些急,还未站稳,便从袖中拽出两样东西。
「这是冷魂丸,就着拂神水一起服下。」
我皱眉看他:「国师,无诊可断疾?」
南流景顿了顿:「臣起卦,亦可知。」
又一阵晕眩,顾不得许多,扯过便喝。
好一会儿,疼痛渐消。
才想起细问,可南流景早溜之大吉了。
看来,他不想我深究。
5
天蒙蒙亮,沈安世亲自送来一桶露水,美其名曰去除病晦。
前世,他待我极冷淡。
这一世,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他倒是上赶着要做舔狗。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扬手:「倒了。」
可,他死皮赖脸地堵在府前,求见。
做到这步田地,我倒是好奇了。
沈安世入厅,眼神黏腻:「听闻公主偶发头疾,臣甚感不安。」
我抿了口茶:「国师药到病除,已无碍。」
沈安世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的错,来晚了。」
我盯着他:「你也回来了,对不对?」
沈安世垂眸:「是。」
我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掷向他。
伴着瓷器破碎声,沈安世的额头渗出血来,蜿蜒直下,糊了半张脸。
我颤抖质问:「你怎么敢?」
可人多眼杂,我无法言明。
沈安世抬头,全无悔意:「我是为你好。」
我被气笑了。
是真的笑出了声。
这人怎会如此厚颜无耻?
「滚!」
「你会害了南流景。」
沈安世丢下这句话,飘然而去。
我瘫在椅上,只觉茫然。
6
南流景突然闭生死关。
我得知消息,快马赶至钦天监。
可大门紧闭,守卫森严。
我也不得入内。
焦躁转身,看见沈安世从轿子里出来。
我心头一沉,迎上前:「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安世苦笑:「怎把我想得如此坏。」
我冷哼,说得好像自己是好人一样。
可此刻,我无心与他纠缠,只想回宫请旨入钦天监。
沈安世的那句,你会害了南流景,萦绕心头,让人生疑。
「我知隐情。」
我不禁顿住,冷眼看沈安世:「快说。」
沈安世耸耸肩:「公主还需与我去个地方。」
管不了许多,我上了他的马车。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世的沈安世不想烧死我。
可,我依旧警惕地瞪着他。
沈安世无奈地撇撇嘴:「不累吗?」
应是为了遮盖伤口,他戴了金色抹额,温润里透出一丝妖异。
一瞬的失神……
再定睛,沈世安笑得意味深长。
完了,犯花痴被抓包。
不争气啊!
我为掩饰尴尬,端起茶杯便喝。
马车突然颠簸起来,我再次警觉:「到底去哪儿?」
沈世安歪了歪头,欢喜溢于言表:「回家。」
「你……」
话还未脱口,眼前一黑。
这混蛋居然给我下药!
7
醒来,夜正浓。
我挣扎着坐起,透过敞开的窗,看见沈安世立于月下。
他的背影很孤寂。
不对。
他为何没有影子?
我惊出一身冷汗,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沈安世已转过身。
一身白衣的玉面郎君,沐浴在如水月光中,脚下却没有黑影。
我紧咬嘴唇,竭力控制自己想叫的冲动。
沈安世仿佛我肚里的蛔虫,低头看了看,嘴角上扬。
随即,向我招了招手。
我知避无可避,颤巍巍地下床。
沈安世宠溺轻语:「别怕。」
可我怕得要死,每向前一步便头皮便麻上一分。
走到他身边,额头已渗出细汗。
沈安世屈身,伸手用袖子为我拭汗。
我盯着他,嘴唇红润,脸上还有细小的绒毛,按理不该是鬼啊。
于是,鼓起勇气:「你到底是谁?」
沈安世顿住,转瞬叹了口气:「若非南流景,你如今应认得我了。」
我抓住他的衣袖:「你说清楚。」
沈安世顺势握我的手:「鸾歌,对不起。」
我不禁诘问:「又是鸾歌,她到底是谁?」
沈安世苦笑:「再等等,你便会想起一切。」
我有不好的预感:「等谁?」
「南流景。」
8
凌晨,我逃了。
可,不知缘何,突起大雾。
我在溪边打了几圈,也没绕出去。
只好坐在石头上,等太阳升起,驱散雾气。
晨风和着湿气,吹得我不禁蜷缩。
突然一暖,有衣物包裹上来:「你总是不听话。」
沈安世的声音让人绝望。
既然逃不掉,那就摆烂吧。
我坐在玉兰树下,看沈安世忙前忙后。
他在布置祭台?!
皇家每年都有祭祀大典,绝不会错。
我按着石桌,猛地站起来:「沈安世,你还要烧我?」
沈安世抖落衣服上的碎屑,眨眨眼:「这次烧南流景。」
他说得过于轻挑,我一时辨不出这话的真假。
好乱。
疼。
头痛欲裂。
模糊间,我看到沈安世眼中迸发出的喜悦。
……
黑雾弥漫。
影影绰绰间,有人立于不远处。
我无法自控地发问:「你是谁?」
一声悠长的叹息,听得我好难过。
「别走!」
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沈安世的怀中。
他那双凉薄的凤眼,溢出无限柔情。
这样的沈安世让我别扭,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快记起我了。」
沈安世的声音与身体都在颤抖,仿佛我是他珍爱之人。
可我还是用力挣脱:「沈安世,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慢慢起身,略显失落:「别急。」
心好累。
梦里累,现实更累。
果然,恋爱脑有大福报。
9
沈安世忙完,便带我游园。
这处山中幽院,上空总笼着团雾气。
可我们身处其中,却风和日丽。
沈安世像献宝一样,为我指出每处的精妙。
还别说,巧思甚得我心。
沈安世凑上前:「以后,我们长住于此,可好?」
我收回拈花手,认真地看着他:「不好。前世,你杀了我。今生,你又囚禁我。沈安世,你如今竟还想与我相守?」
沈安世凝眸,碎星闪烁:「一世,足矣。」
阳光正盛,斑驳树影落在他的脸上,如裂帛。
我莫名伤感,避开他的视线。
空气凝结,相对无言。
可,我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真是晴天霹雳,好想死。
沈安世拉住我的手,语带自责:「又没照顾好你。」
上一世,沈安世明明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此刻,他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切肉洗菜,煎炒烹炸。
我端着点心盘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到半个时辰,四菜一汤便端上了桌。
全是我爱吃的。
沈安世盛好饭,连碗带筷子放在我手边儿,宠溺地说:「趁热吃吧。」
他有洁癖,不停地用帕子擦拭双手。
太好笑了。
前世,我求的便是与他的三餐四季。
为什么非要打个生死结,又要重来一世解?
沈安世坐在一旁,柔声道:「你慢慢吃,我讲个故事。」
终于,要揭开谜底了。
10
沈安世为我夹了一筷子菜,才缓缓开口:
「栖霞山有神鸟鸾歌与凤鸣,相伴千年,求大道。渡劫凶险,凤鸣几近陨落,鸾歌以神魂相护。凤鸣飞升,鸾歌坠落凡尘。」
我端着碗,莫名其妙地心慌。
我是鸾歌?
那谁是凤鸣?
不知为何,我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我把头埋进碗里,不停地扒饭。
沈安世盛了一碗汤,端到我面前。
我避无可避,只好抬头看他。
他一身清贵,那双凤眼熠熠生辉,答案昭然若揭。
「好在,鸾歌的神魂只是重创沉睡。可,凤凰觉醒需要浴火重生。」
原来,这就是他要烧死我的原因。
「那南流景为何要阻止?」
「他知你的身份,封锁神魂,确于社稷有益。」
故事很合理,但我不相信别人的话。
「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今夜。」
沈安世,不,或者该叫他凤鸣,看着我笑了。
久别重逢,故人归。
11
入夜,一辆马车驶进院子,南流景被抬下来。
他像死人一般,任沈安世将他摆上祭台。
我有些不安:「你不会真要烧他吧?」
沈安世揉了揉我的头,嗔怪:「想什么呢?」
我不解地发问:「那要如何?」
沈安世抬头端详星辰,片刻才言:「他用自己的寿元封住你的元神,若你强行觉醒,他会死的。」
我不禁脱口而出:「你能救他?」
沈安世微微皱眉:「你想救他?」
我点点头:「他衷心为国,并非真的想害我。」
沈安世听到这样的回答,如释重负,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他俯下身与我的眉眼齐平:「这一次,我来守护你。」
悸动从灵魂深处涌出,直抵心尖儿,颤了颤。
这是我前世喜欢沈安世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怔愣间,沈安世递给我一只红羽:「你会进入幻境。拿好它,不要松手。」
我接过,那红羽散着柔光,摄人心魂。
沈安世扶起南流景,让我与他背靠背坐着。
一道金光……
又是那片迷雾。
手中的红羽微动,似在指引方向。
我感受它的变化,内心隐隐地焦灼。
影影绰绰间,一个身影闪现。
我竟脱口而出:「凤鸣……」
那人转身,竟是一张与沈安世一模一样的脸。
「鸾歌,你还要胡闹?」
一声嗔怪阻住我奔向他的脚步。
心好痛,头更痛,手中的红羽亮了一下。
我镇定下来,看清他脸上的怒色,不禁后退半步。
「凤鸣,你还不宜飞升。」
「鸾歌,你已暗生情愫,一旦长出情脉,便无缘大道。」
那声音充满痛惜,让我垂下眼。
记忆如潮,往事重现……
12
我叫鸾歌,真身是一只雌凤。
凤鸣是我的青梅竹马。
栖霞山千年,我与他一直苦修。
天劫将至,我却不想渡了。
我怕凤鸣有闪失。
他天资略差,却执意一同飞升。
可我不能挑明。
雄凤孤傲,断无法接受。
我烦闷异常,跑到栖霞山脚晃荡。
赤足踩进溪水,屏住五感神识,偷得片刻安宁。
再睁眼,看见岸边站着个直愣愣的小和尚。
他呆,我更呆。
栖霞山有结界,他是怎么进来的?
开启神识,原来是天生佛种啊。
凤鸣有救了。
天劫之时,他用神魂诵经,可抵雷霆。
想及此,我嫣然一笑。
小和尚手中的背篓摔落,边跑边大喊:
「母鸡成精啦!」
?
老娘是凤凰,凤凰!
追出一里地,才把这个小兔崽子逮住。
我拧着他的耳朵,大口喘气。
小和尚龇牙咧嘴地叫:「疼疼疼。」
吵得脑壳疼,我只好丢开手。
小和尚一边揉耳朵,一边委屈巴巴地说:
「你好凶。」
他便是南流景。
自此,小和尚三天两头来滋事,今儿喊山,明儿登顶。
凤鸣在闭关,决不能受干扰。
可,我又不能用强。
万一伤了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栖霞山成了我俩的追逐场。
13
一晃,五载。
小和尚出落成了俊俏妖僧。
一双细眼艳光涟涟,眉间红痣颠倒众生。
我时常捧着他的脸开玩笑,要收他做道妾。
南流景脸皮厚,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气馁。
活了一把年纪,就没占到过他的便宜。
明明是祖宗辈,南流景却整日姐姐长姐姐短。
纠正过许多次,也不改。
还是凤鸣好,除了飞升,什么都依我。
想起这事,我有点儿犯难。
天劫真的要来了。
我处心积虑接近南流景,万事俱备却羞于开口。
毕竟,有碍他的佛运。
南流景的脸探到我眼下:「姐姐,有心事?」
我一惊,心虚地推开他,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南流景扯住我的衣袖:「再不求我,你那只宝贝大公鸡可就没救了。」
心咯噔一声,小和尚什么时候知道的?
南流景见我疑惑,嬉皮笑脸地说:「你那点儿心思,怎能瞒过我的占卜之术?」
我突然被戳穿,恼羞成怒:「你没得选,必须答应。」
南流景的笑冻住,转瞬又放晴:「那我要报酬。」
我松了口气,赶忙赔上笑脸:「好说,什么都行。」
南流景眼神微动,伸出一指,戳在我的心口:「我要你的一点点喜欢。」
我有些茫然,不禁反问:「我陪你玩了五年,还不够喜欢吗?」
南流景摇摇头:「不对,也不够。」
这下子,我真不懂了。
不过,一点点的喜欢而已。
给。
14
我还是低估了天劫的威力。
双凤飞升,引来最强的九天玄雷。
小和尚挨了几击,身形不稳。
凤鸣嘴角渗血,紧闭双目,已现颓像。
我心内焦灼,可分身乏术。
再这样下去,不光凤鸣会陨落,还将波及南流景。
心中不禁哀叹,早知道千年执着终归是一场空,还不如随心而活。
想及此,苦笑。
许是山中清苦,我对凤鸣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我不知那叫什么。
后来,我遇见了小和尚。
他给我讲许多人间的话本子。
我想,也许我是喜欢凤鸣吧。
于是,我学着话本子的伎俩,向他献殷勤。
凤鸣却说有碍大道,总躲着我。
我便想,不飞升去人间过一生,也不错。
可,我不能。
我怕凤鸣失望。
我深深看了一眼凤鸣,心中不舍。
唯有燃烧我的元魂,献祭天道,他才能得偿所愿。
烈焰焚身,好疼。
原来,死亡如此可怕。
可,为什么耳边有梵音?
一层层包裹住我,拂去那锥心之痛。
祥和而安宁。
南流景?
15
睁眼,凤鸣正凝视着我。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自然又亲昵,如从前的千年岁月。
可,指尖触碰的一瞬,便知不一样了。
不在轮回,凤鸣已非凤鸣。
我撤回手,尴尬地笑。
凤鸣不觉,高兴地拥我入怀:「鸾歌,你终于回来了。」
我的心一缩,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表现得太过欢喜。
像是,表演。
我伸手向后摸,竟是空的,大骇:「南流景呢?」
凤鸣拍拍我的背,语气淡然:「送回钦天监养魂。」
我急急推开他:「什么意思?」
凤鸣皱了皱眉:「他干涉天道,总会有因果。」
这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好陌生。
我垂眸思索,总觉漏了什么。
凤鸣许是发现自己的不妥,语调异常温和:「鸾歌,我不会离开你。你好好修炼,总有一天会与我共赴大道。」
我不禁想起当年劝他不要急于飞升时,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心又沉了一分。
栖霞山天光大亮,晴空万里。
适合告别。
16
凤鸣特意去山顶,摘来桑怡果。
我最爱这一口。
他宠溺地看我慢慢吃,全无从前的不耐烦。
我许久未回栖霞山,他便带我故地重游。
曾经很多次,我也想扯着他出来透气,却总被无情拒绝。
山涧溪水潺潺,他竟赤足与我坐在石头上挑水花。
若是以前,他定会怪我胡闹。
半山腰的樱花开得正盛,我走过去踹了一脚树,漫天落英。
凤鸣头上缀满花瓣,也不恼,还加了一掌,让花落得更欢快。
看他眉眼弯弯,不禁想起那年送他一枝樱花,被他扔出屋子的情景。
晌午,我偏要晒太阳,凤鸣便巴巴地跟着。
他喜阴。
傍晚,我点了几个难做的菜,凤鸣忙得汗流浃背。
我则挥着锄头,在院子一隅小心地挖。
许久,露出来个瓷坛。
我丢开锄头,用手慢慢扒。
这是百年前,我偷存的酒。
凤鸣不喜这种浊物。
晚风轻拂,凤鸣撒了一地夜明珠,宛若白昼。
我笑嘻嘻地开坛,凤鸣拿碗来接。
相视一笑。
凤鸣喝了一口酒,夸张地咧咧嘴。
我忙给他塞口菜。
天上繁星点点,我随意指一处:「住在上面,不孤独吗?」
凤鸣轻笑:「其实,与栖霞山无异。」
这句话犹如春风,吹散了心底的阴霾。
我终于确信一件事:从始至终,凤鸣都不曾有情。
大道无情,此番种种,不过是他的断尘缘。
一瞬,因果弦崩。
凤鸣错愕:「你……」
我释然微笑:「缘尽于此。」
17
再次踏入钦天监。
一头白发的南流景窝在藤椅上,委屈巴巴地说:「你怎么才来。」
我看着他笑,脸上却冰凉一片。
这一世,他眉心已无红痣。
那是佛种。
天劫时,为护我而灭。
我慢慢走近他,凤鸣的话犹在耳畔。
陨落时,南流景虽保住我的元神,能否苏醒亦未知。
皇家龙气至阳,是温养的好去处。
小和尚便设法将我寄养在云芷公主体内。
可他没了佛种,无力再唤醒我。
但长期沉睡,元神终将湮灭。
南流景便以寿元为我续生机。
直到凤鸣出现。
我拧住他的耳朵:「为什么怕我醒来?」
南流景心虚喊疼,不肯回答。
我用力:「你知不知道,会死?」
南流景终于抬起他的脸,目光澄澈:「我怕你跟他走。」
怦然心动,如烟花绽放。
「为什么?」
「我不想要你的一点点喜欢。我要全部。」
「何时?」
「第一眼。」
有风吹过,南流景的白发翻飞,如蝶入心。
我手上卸力,顺势轻捏他的下巴:「小和尚,你那时才多大啊?」
南流景红了脸,喃喃说:「十五。」
心如刀割,用力拥住他。
我明白得太晚。
晚到,南流景快死了。
18
南流景本就身负大佛缘,又干涉我的因果。
凤鸣说,他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南流景的生命在迅速流逝,一夜白发。
可,容颜依旧。
妖僧还是那么在乎脸。
我不忍:「小和尚,留点儿力气多活几天。我不嫌你丑。」
南流景撇撇嘴:「不,我要你记得我最好的样子。」
罢了。
我将他的大氅紧了紧,展颜:「我们成婚吧。」
南流景身子一僵,转瞬点头如捣蒜。
我入宫请婚书,亦辞别。
父皇拉着我的手,半晌方言:「还回来吗?」
南流景的现状,他早知晓。
天子手耳通天,想必已猜出个七七八八。
我轻轻抱住他:「我是您的女儿,总会回来的。」
父皇拍拍我的背:「要记得,你永远都是我的云芷。」
这人间,我来对了。
我带着南流景入栖霞山。
他身子太弱,只能动嘴皮子。
「大公鸡的院子,品味就是差。」
「这婚服不够精致,白瞎了我的盛世美颜。」
「我冷,鸾歌你给我捂捂手。」
「鸾歌,有没有金色的婚烛?」
「鸾歌,你去哪里了?」
「鸾歌……」
小和尚喋喋不休,仿佛时光倒流,他又成了我的跟屁虫。
我时而安抚,时而凶他。
吵吵闹闹间,婚房布置妥当。
月明星疏,夜明珠满地乱滚。
南流景终于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端详着喜服的我。
良久,方言:「鸾歌,你是感激我还是真的有一点点喜欢?」
红烛摇曳,映出他的忐忑。
「南流景,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喜欢你,以后也只喜欢你。」
小和尚苍白的脸绽放一朵红,蔓延至耳尖儿,他弯起手指:「拉勾。」
我轻轻勾住:「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和尚笑靥如花:「好。」
可,他的手指陡然滑落,细眼缓缓阖起。
我抱住他,轻语:「睡吧,醒来,我会在。」
怀中人微微动了动,又安静下来。
我没动,与他待喜烛燃尽。
礼成。
19
红光一闪,灵凤羽自我怀中飘起。
这是凤鸣的报恩。
他最后涅槃的凤羽,有再生之力。
而一只白凤虚影自我体内,撕裂而出。
神遗之物与灵鸟元神相融,可时空倒流。
只是,凤凰无魂,再无轮回。
睁眼,溪边,小和尚。
「鸾歌……」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