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行李箱的滚轮在小区门口的水泥地上咯噔作响,七十岁的我站在初春料峭的风中,茫然四顾。我没想到,半辈子的付出,换来的竟是儿媳妇递来的钥匙和一句:"爸,您还是自己住吧。"
行李箱的滚轮在小区门口的水泥地上咯噔作响,七十岁的我站在初春料峭的风中,茫然四顾。我没想到,半辈子的付出,换来的竟是儿媳妇递来的钥匙和一句:"爸,您还是自己住吧。"
那是1997年的春天,榆树的嫩芽刚刚冒出,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寒意。我刚从国营纺织厂退休不久,家里还挂着那张红底烫金的光荣退休证书。
三十多年的工龄,我从一个十七岁的学徒做到了车间班长,眼看着厂里从手摇纺车到半自动化流水线,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变迁。退休金不高,每月三百六十五块钱,够过日子,但也就够了。
"老周,咱们这一代人,苦日子过惯了,有饭吃就成。"老伴儿刘淑芳生前常这么说。她是个勤快人,家里的地板总是一尘不染,铜壶擦得能照见人影。
可惜老伴儿在我退休前一年就走了,肺病,硬撑了三年。她走得悄无声息,那天我下夜班回来,发现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走后,我把攒了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儿子小军。那是一万八千块钱,装在一个绿色的布袋里,是我和老伴儿一针一线攒下来的。
"爸,这钱您留着养老吧。"小军不肯要。
"我一个人,花不了多少,你刚结婚,正用钱的时候。"我坚持塞给他,"再说了,我还有退休金呢。"
小军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外贸公司做业务员,收入不稳定。他和城里姑娘小霞结了婚,两人挤在单位分的十几平米的宿舍里。小霞是中专毕业,在百货商店当售货员,模样周正,说话轻声细语的。
结婚那年,我就把钱给他们交了首付,买了一套六十平米的两居室。装修时,我还帮着刮墙刷漆,省下不少装修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1987年,小霞生了孩子,取名小帆。因为他们两口子都要上班,我便从老家的平房搬来,住进了他们家,帮着带孙子。
我把老家的平房租给了邻居王大娘,每月三十五块钱。那房子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砖瓦结构,坐北朝南,前面有个小院子,种了几棵冬青。每到夏天,院子里凉爽得很,邻居们常拿着蒲扇来我家门口纳凉,拉家常。
初到儿子家,我有些不习惯。小区的楼房虽然宽敞明亮,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想是少了老家院子里那口水井的汩汩声,少了邻居们的大嗓门喊话,少了那些熟悉的烟火气。
小帆是个聪明孩子,刚会走路就能认识十几个字。我每天推着他去小区的林荫道散步,教他认识花草树木。晚上,我会给他讲《西游记》、《水浒传》的故事,有时还拿出我珍藏的老式收音机,一起听京剧。
"爷爷,再讲孙悟空的故事。"小帆总喜欢缠着我。
十年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小军在外地跑业务,一个月难得回家几天。家里大事小事都是我和儿媳妇拿主意。
刚开始儿媳待我还挺客气,每次端饭都先给我盛,看到我咳嗽会端来热水。可这两年,小军生意做大了,成了销售经理,月收入上万。儿媳也辞了百货商店的工作,跟着姐妹开了家服装店,染了一头黄发,出门前要照半天镜子。
她慢慢开始嫌我穿着打扮"土气"。我那件穿了十几年的蓝布棉袄被她塞进了柜底;饭桌上,她总皱眉说我吃饭声音大;有时朋友来家里,她会暗示我:"爸,您回屋歇会儿吧。"
有一回,我不小心把她新买的瓷花瓶碰倒了,她脸一下子沉下来:"爸,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我花三百多买的景德镇瓷器!"那语气,就像在责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只能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她的几个朋友来家里做客,都是染着时髦发色、穿着讲究的年轻媳妇。我穿着旧棉袄在厨房忙活,给她们准备水果点心。不小心打翻了汤碗,汤汁溅到了新拖的地板上。
"爸,您看您,多不方便,要不您还是回老家住吧。我听说现在养老院条件也不错..."她当着客人的面这么说,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线。这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多余。
第二天一早,趁他们都没起床,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留下一张纸条:"我回老家住几天,你们不用担心。"然后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但我并没有回老家。老宅子已经租出去了,再说王大娘年纪大了,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我在西郊找了间小平房,房东是位姓李的老太太,一个月一百二十块钱。屋子虽小,倒也干净整洁,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还带个小厨房和卫生间。
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我铺好简单的铺盖,倒了杯热水,听着窗外偶尔经过的自行车铃声,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孤独。
"咱老了,就得有自知之明。"我对着黑暗自言自语,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全家福,是小帆五岁生日时照的。照片里,儿子儿媳站在背后,我抱着小帆,大家都笑得那么开心。
想到可能再也不能每天见到小帆,摸摸他的小脑袋,我的心揪紧了。但我不想再看到儿媳那种嫌弃的眼神,更不想成为儿子家庭的负担。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附近的早市买了点青菜和豆腐。市场上人声鼎沸,小贩吆喝着,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我站在那里,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在老家赶集的日子。
"老同志,买点豆腐吧,今早现做的,嫩着呢。"一位豆腐摊主热情地招呼我。
"来半斤。"我掏出布口袋里的零钱,数了几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给他。
就这样,我慢慢适应了独居的生活。每天早晨散步,买菜做饭,中午听听收音机,晚上看看电视。日子清静却孤独,像一杯白开水,没有味道,但能解渴。
转机出现在一个修钟表的偶然。对门的张师傅是个退休钟表匠,六十出头,走路带风,精神矍铄。一次我家里那个老式挂钟坏了,拨不动指针了。张师傅听说后,二话不说就上门来看。他戴着老花镜,拿着一把小螺丝刀,三两下就修好了。
"不过是发条太紧,调整一下就好。"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精细活儿,看他修表时全神贯注的样子,犹如艺术家创作。那些细小的齿轮在他手中变得听话乖顺,仿佛有了生命。
"想学不?老同志,看你手挺稳的。"他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笑眯眯地问。
"真能学吗?我都七十岁了。"我有些犹豫。
"哎呀,学门手艺不看年纪,关键是耐心。"张师傅拍拍我的肩膀,"我那屋里有的是坏表,你要是有兴趣,随时来。"
就这样,我跟着张师傅学起了修钟表的手艺。刚开始只是分解一些简单的机械表,清洗零件,上油。慢慢地,我学会了调整摆轮、更换表蒙、修理各种类型的表。
"老周,你这手艺学得真快。"张师傅常夸我,"比我当年强多了。"
起初学修表只是一种消遣,后来竟成了额外收入的来源。张师傅介绍我在小区门口支个小摊,修修表、配配钥匙。开始时生意冷清,一天能接到一两个活儿就不错了。
"要有耐心,手艺这东西,是靠口碑传开的。"张师傅安慰我。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找我修表。有时是老人家珍藏多年的怀表坏了,有时是年轻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手表需要调整。我认真对待每一个修理任务,像对待一个生命一样细致。
慢慢地,我的小生意越来越好,一个月能挣个一两百块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我的日常开销,不用再啃老本。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生活的新乐趣和价值。
"老周,你这手艺,比我都强了。"张师傅看着我熟练地拆卸一块复杂的自动表,竖起大拇指。
生活刚有了起色,意外却发生了。一天傍晚,我正在小摊上收拾工具准备回家,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急匆匆地停在我摊前。车门拉开,竟是儿媳小霞,怀里抱着满脸通红的孙子小帆。
"爸,您怎么住这儿了?我们找了您好久。"小霞眼圈发红,语气里带着焦急和责备,"小帆发高烧,我一个人照顾不来,您能回家帮忙吗?"
我看着孙子痛苦的小脸,心里一阵揪痛。他面色潮红,小嘴微张,呼吸急促。十年来,我几乎没离开过他一天,此刻见他难受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可当视线移到儿媳脸上,那天她当众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爸,您看您,多不方便,要不您还是回老家住吧..."
"小帆怎么了?烧多高?"我放下手中的工具,关切地问。
"三十九度多,下午突然就烧起来了。我给他吃了退烧药,可一直不见退。"小霞急得快哭了,"小军出差在外地,我打电话找您,发现您家里没人..."
我轻轻摸了摸小帆的额头,烫得吓人。"你先送孩子去医院,我把工具收拾好就过去。地方在哪?"
"市第三医院儿科。"小霞说完,就抱着孩子上了出租车。
我匆忙收拾好工具,锁好摊位,拦了辆三轮车直奔医院。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全是对小帆的担忧。那孩子从小体弱,三岁时就得过肺炎,住了半个月院。当时我日夜守在病床前,给他擦身子、喂药、讲故事,直到他完全康复。
到了医院,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椅子上抱着孩子的小霞。小帆已经打上了点滴,但还是不停地哭闹。
"爷爷来了,不哭不哭。"我接过小帆,轻轻拍着他的背。孩子趴在我肩上,渐渐安静下来。
"医生说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需要观察一晚上。"小霞疲惫地说。
我点点头:"你先回家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爸,您..."小霞欲言又止。
"去吧,孩子有我呢。"我坚持道。
就这样,我在医院陪了一晚上。小帆睡得不安稳,时而哭闹,时而糊涂地叫着"爷爷"。我坐在病床边的小凳子上,一夜没合眼。每当他难受时,我就握着他的小手,给他讲森林里小动物的故事,直到他再次入睡。
清晨,小帆的烧终于退了。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苍白的小脸上。我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心里默默感谢老天爷保佑。
"爷爷,我渴。"小帆醒来,虚弱地说。
"好,爷爷给你倒水。"我赶紧拿起保温杯,倒了半杯温水,扶他起来慢慢喝。
小霞一早就来了医院,看到儿子好转,松了一口气。她递给我一个塑料袋:"爸,给您带了早饭和换洗衣服。"
我点点头谢过,然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背。一夜未眠,七十岁的老骨头有些吃不消了。
等小帆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出院时,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小霞拉住了我的手:"爸,您就搬回来吧,小帆想您了。"
我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诚恳,但也许只是因为需要我照顾孩子。我摇摇头:"我在外面住得挺好,现在也有点小生意了。"
"小军知道您搬出去了,一直找您呢。他说..."小霞有些窘迫。
"我知道,是我不告而别不对。"我打断她的话,"你告诉小军,我很好,不用担心。等他回来,我会去看他。"
从那以后,我每周都会接小帆来我的小店玩一天。儿媳默许了这个安排,也许她也需要喘息的时间。我教小帆如何分辨不同的表芯,如何小心翼翼地拆卸零件,再组装回去。
"爷爷,这个是什么?"小帆指着表盘下的小零件问。
"这是摆轮,是表的心脏。"我耐心解释,"它摆动的速度决定了表走得快还是慢。"
孩子天资聪明,一学就会。不到十岁,就能独立完成简单的清洗保养工作。我们有说有笑,店里的气氛竟比在儿子家还要轻松自在。
有时,小帆会带着他的作业本来,我坐在小板凳上,戴着老花镜帮他检查作业。这些时刻,是我一周中最快乐的时光。
张师傅见我手艺越来越好,又介绍了不少老主顾给我。"老周,你这修表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精了。"他常这样夸我。
我的小店渐渐有了名气,甚至有城西的人专门坐公交车来找我修表。每当拿起放大镜,看着那些精密的齿轮在我手中重获生机,我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老师傅,您这手艺真好,我这表别处都修不好,您一下就修好了。"顾客的夸奖总是让我心里暖融融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有了新的重心和意义。小平房虽简陋,但住久了也有了家的感觉。房东李大妈是个热心肠,常给我送些自家做的咸菜、馒头。院子里的邻居们知道我是个修表的老师傅,有时会串门来聊天,或是请我修修家里的闹钟、挂钟。
一年后的冬天,北风呼啸,我正在店里给一位老太太修理她已故丈夫留下的怀表,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儿子小军,站在我的小店门口,神情复杂。
他比一年前瘦了,头发也花白了几根,眼睛里透着疲惫和愧疚。
"爸,对不起。"他低着头说,"我不该听媳妇的话让您搬出去。"
我放下手中的工具,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初冬的寒气从门缝钻进来,我把小煤炉拨旺了些。
"儿子,这事不怪你,也不怪你媳妇。"我声音平静,"人老了,总得有自己的生活。"
"可我们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方便,没考虑您的感受。"小军眼圈红了,"妈走得早,我没能尽孝,现在连您都伺候不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看,现在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我指了指满桌的修表工具和零件,"这里每天都有人来,比在家闷着强多了。"
小军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上。那是小帆五岁生日时照的,我特意找人放大洗出来,装了个简易相框。
"爸,您..."小军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笑了笑,"老话说,'老小孩,不算丁',人老了就跟小孩一样,有时候脾气怪,做事慢,是会给年轻人添麻烦。但我现在找到了自己的路,挺好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抓住我的手:"爸,您的手..."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痕。修表是精细活,有时难免会被工具划伤,最近天气冷,手指关节也有些浮肿。
"没事,都是小伤。"我不在意地说。
小军的眼泪掉了下来:"爸,您回家吧,我和小霞都想通了。是我们做得不对。"
我摇摇头:"儿子,这事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方式,我有我的。现在这样挺好,我有事做,有收入,还能经常见到小帆。"
后来听街坊说,儿媳怀二胎了。不久,她果然登门,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爸,您看我都怀上了,家里又要添个小的,实在忙不过来。"她站在我的小店里,语气中带着恳求,"您就搬回来帮帮忙吧。"
我婉言谢绝,但答应每周去他们家吃一次饭,多陪陪孩子们。"你们自己的孩子,总得自己带。我这把年纪,带不动第二个了。"
小霞脸红了红,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爸,我知道您还在怪我..."
"不怪你,"我打断她,"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理解。只是我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想再改变了。"
春去秋来,我的小店越开越红火。平房院子里的邻居们都成了我的朋友,有时大家凑在一起喝茶聊天,比亲人还亲。
李大妈的韭菜盒子、王大爷的自酿米酒,都成了我生活中的小确幸。冬天里,大家一起围着煤炉吃饺子;夏天傍晚,在院子里摆几张小板凳乘凉,听收音机里播放的评书。这份简单而温暖的社区情谊,让我不再感到孤独。
我渐渐发现,原来生活不必依附于儿女,老年人同样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那些曾经让我自卑的"土气",在这个小院里反而成了我的优势——我会用土方法腌咸菜、晒干菜,会用旧报纸糊窗户挡风,会用艾草煮水治风湿。这些在城里人眼中过时的技能,在这里得到了尊重和赞赏。
有一次,小帆来店里玩,突然问我:"爷爷,您为什么不回家住?妈妈说您在这儿住得不舒服。"
我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在秋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因为爷爷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路。"我摸着他的小脑袋说,"小帆,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活出自己的样子来。爷爷在这里,有自己的事业,有朋友,有自由,很开心。"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转眼又是一年,小霞生了二胎,是个女孩。小军特意来接我去医院看看。病房里,小霞抱着红扑扑的婴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爸,您看,像不像您?"小军笑着问。
我仔细瞧了瞧,那小脸蛋圆圆的,鼻子有点塌,还真有几分像年轻时的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柔软,想起小军刚出生时的模样。
"取什么名字了?"我问。
"叫淑怡,取自妈妈的名字。"小军说。
听到老伴的名字,我眼眶有些湿润。这个孩子,虽然没见过奶奶,却通过名字与她建立了联系。生命就是这样,不断延续,不断重生。
临走时,小霞再次提出希望我回去住的请求:"爸,家里现在有两个孩子,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
我还是摇头拒绝:"我会常来看孩子,但不会搬回去。你们的家,不一定适合我。现在这样挺好,大家都有自己的空间。"
回到小店,我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我这一年来给小淑怡攒的压岁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将来等她大一些,我会教她认识钟表,讲述时间的故事,就像当年教小帆一样。
其实,老有所依不如老有所为。我曾以为晚年只能依靠儿女,但现在我明白,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同样可以过出精彩。那双修表的手不仅修好了无数钟表,也修好了我破碎的尊严和自信。
每当夜深人静,我听着满屋子钟表滴答作响,仿佛听到了时光流淌的声音。它们提醒我:时间不会倒流,但生命总能重新校准,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和姿态。
有人说,人到老年,就像回到了起点,需要别人的照顾和呵护。但我不这么认为。人这一辈子,无论什么年纪,都应该追求自己的价值和尊严。年老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记得那天,小帆放学后来我店里,带来了一封信。那是他们班主任布置的作文作业,题目是《我最敬佩的人》。
"爷爷,您猜我写的谁?"小帆笑嘻嘻地问。
我摸了摸他的头:"写你爸爸了吧?"
"不是,我写的您!"小帆得意地说,"我写爷爷是修表的老师傅,虽然年纪大了,但还能靠自己的手艺生活,是我最敬佩的人。"
当晚,我翻出了那个装满旧照片的铁盒子,一张张看过去。年轻时的我和老伴,小军的童年,一家人在公园的合影...往事如烟,岁月如歌。
我突然明白,人活这一辈子,最终要的不是钱财多寡,也不是倚老卖老,而是活出尊严,留下值得回忆的故事。
窗外,又一个黎明即将到来。在这方寸之地,在这钟表的滴答声中,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自有我的精彩。
来源:悟已往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