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曾乐也偶有失眠,特别是心里遇事儿的时候,只能眼睛巴巴地瞪着天花板,数着时间盼天亮。
大学里有很多人患有失眠症。
一个个都还没算真正进入社会呢,但都活脱脱一个个受罪人似的。
曾乐也偶有失眠,特别是心里遇事儿的时候,只能眼睛巴巴地瞪着天花板,数着时间盼天亮。
实在睡不着了,她便翻一下身子,抽出压在枕头下的日记本,摸索一会儿笔和迷你电筒,小心地摁开电筒,就笔写着:
“晨起洗澡,把夜洗掉;入夜洗澡,把白日洗掉;白天黑夜,那么个日日夜夜,都是罪恶;洗,总不掉;不掉,再洗。”
再看看页眉的小老鼠阿灰,安安静静,轻轻抚摸一下,阿灰像活了过来,陪着她聊尽夜的苍茫。
“这样的夜多好,天上还有星星。”一只阿灰说。
“不好,不好,我们的乐乐都睡不着。”另一只阿灰说。
“她睡不着,才有我们可以在这里聊天啊,她睡着了,我们就要圈起来,只能在本子里呆着。”
“她睡不着,就是心里烦,那我也烦。”第二只阿灰说。
还是第二只阿灰体贴人。曾乐噗嗤一笑,烦恼减了一半。
“不过,她究竟烦什么呢?”
是啊,究竟烦什么呢?
她仔细捋一捋心绪,心里有了结论。
最近这段时间里,除了考砸的迷茫,还有一层淡淡的苦恼。
进入大二后,很多女生都有了自己的心仪之人,而她,还是孤身一人。
别人说,情窦初开是十几岁少年的专利,她可都快20岁了,还在玩那一套老把戏。
以前,姐姐老取笑她:
"你就像个傻瓜,只知道看书,喏,还充当别人的电灯泡。"
那还是读初中的时候。
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同桌,喜欢拉着曾乐出去。
明面上是去商店,实则是去楼后面见一个男生。
那个矮小的男生,听说家里很富裕,对曾乐的同桌非常痴情,上了三年初中,追了三年。
最后毕业那一年,同桌过意不去,便有了软下来的打算,于是经常偷偷与他私会。
当然,曾乐也不傻,知道他们干的什么勾当。但她还是傻傻地被同桌拉出来,傻傻地站在一旁,像个放哨人一样,心里紧张又刺激。
睡不着时遥想当年,曾乐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巴子。
傻吧,说的就是你!
有时候,她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着,静静聆听夜的宁静。
她总是把耳朵竖起来,眼睛眨眨像刻意洗去灰烬一样,细细听听室内的响声,琢磨一番室外的响声,所有声音如薄雾氤氲,似来不来,似走未走。
要是声响稍微大点,比如炮竹噼里啪啦几下,她又惦记着哪家喜事临门,或开张大吉,半夜迎福总有的。哪里飘来几声乌鸦“哇-哇-”粗劣嘶哑声,总不免寒颤一下,预示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或者即将发生。
碧玉年华,总有无限的惆怅。
好不容易闭了眼,哪能那么容易入睡,脑子又开始梦里游走。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拖入一片蓝色的黑洞里。
洞很深,像一根冲天柱里充满了蓝色,越往里爬越变成漆黑的暗。
不知爬了多久,两边壁上出现形形色色的怪物,有邻居刘奶奶常说的故事里的披毛鬼,头发长到拖地,苍白的脸被黑发虚掩起来,但脸苍白得厉害,发隙里隐隐现出白色,整个黑成一片,更衬出脸白得渗人;
还有小时候竹林里冷不防钻出来的那条青蛇。它匍匐前行,头部上翘,吐出长长的信子;
她吓得不轻,正要使劲爬走,前方轰隆隆声响传来,原来前方涌过来一方洪水,汹涌澎湃,浑浊的水发了疯,或者本身正疼痛无比,正肆意狂虐自己。
近了,近了,洪流像尖刀一样,刺向每一根神经,撕裂每一寸皮肤,最后硬是要她粉身碎骨才心甘……
这样的噩梦来回几次,每次都虚汗不止,额上冰凉见底,内衣黏黏的,手心里像握着冰袋,冷得彻骨。
什么时候,我的人生可以顺遂?
曾乐暗自问道。
她开始更加频繁地画阿灰。
有时被人发现,询问她画的是什么,曾乐笑笑说:就是画着玩儿。
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阿灰是我的护身符,镇得了梦里的险恶,也能镇得了现实里的罪恶。
有一次在教室里午睡,不经意间睡过头了,上课铃响她还没醒来。
有个同学摆弄着她的手臂,她才猛然清醒。
睁开眼的那刻,周遭都是撕开的笑脸,有人甚至对她指指点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下巴处有口水的痕迹,桌上湿了一大块。
曾乐羞愧难当。
刚才在梦里才和成群的小老鼠们走在一片熟透了的金黄麦田里,畅快得很呢。旁边有一座温柔的大山,绿意青葱;身后有一大堆欢快的阿灰们,随着风儿蹦跶撒欢;远方,有一个翩翩少年正慢慢朝她走来……
同学们笑完了,课也开始了。
等下课后,三三两两的人还会笑。
曾乐很苦恼。
来源:忆子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