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娘非逼我嫁人,我不愿意就趁着大雨逃了出来,表哥,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心中只有你,你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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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鹅黄色身影冲进谢清寒怀抱,引来一阵冷气。
「绒绒,你怎么来了?」
鹅黄少女哭的梨花带雨。
「我娘非逼我嫁人,我不愿意就趁着大雨逃了出来,表哥,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心中只有你,你娶了我吧!」
谢清寒绷着脸把外衣披在她身上,斥道:
「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出来?外面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更多的,是娶不了、护不住她的心疼和自责。
「表哥,我无处可去了,我只有你了……」
薛绒绒抱着谢清寒的腰身,带着泪水的小脸紧紧埋在他的胸膛。
谢清寒的手愣了愣,还是回应地环抱住了她。
「绒绒,我会想办法,你今晚就暂时住在这里。」
看着鹣鲽情深的这一幕,我脱口而出。
「那我住哪里?谢清寒?」
谢清寒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之前那么多次都在地上睡的,怎么绒绒一来你就不愿了?」
薛绒绒一听我在地上睡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让我感到反胃。
「表哥……你还未同她圆房?」
谢清寒安抚地按着她的发,视线对上我,叹了一口气。
「杜燕,现在不是闹小脾气的时候,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现在下这么大雨,你让绒绒去哪里?你非要逼我们吗?」
我固执地只问他一句。
「谢清寒,你真的要留她在我们的房间吗?」
谢清寒不作声,避开了我的眼睛,是默认。
「你在谢家当仆人这么多年,反正一直都是这样打地铺的不是吗?绒绒是主子,养尊处优,你暂且忍忍。」
我忽然想起那句,你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可是如今,我不想吃苦了。
「她不走,那我走。」
我撕碎信件,冲进了雨中。
谢清寒要来追我,却被薛绒绒紧紧抱住。
「表嫂只是吃醋生气了,肯定一会还是和以前一样,低头道歉的。」
谢清寒的脚步顿住了。
他在后面倨傲地喊:「杜燕,别和本少闹脾气,否则就算你后面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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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也淋清醒了脑子。
我回了谢家,准备收拾东西,却发现自己的东西早就被薛绒绒扔了一地。
我给谢清寒绣的鸳鸯荷包,被她胡乱剪碎。
谢清寒给我送的生日玉簪,被她戴在头上。
我娘给我亲手做的嫁衣,也被她任由她和谢清寒一起养的小白狗乱拉乱尿。
「不好意思啊表嫂,表哥说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就给小白当窝了。」
她真贱啊,她明知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我的眼里只剩那一抹红。
我娘是个绣娘,绣到眼快要熬瞎了,这是她能看见的最后时刻一针一线给我绣好的嫁衣。
可惜她还是没能看到我出嫁的样子。
落针的最后一笔,她去了。
这是娘给我留的最后的念想了。
薛绒绒斜眼看我,嘴里不屑地说着。
「你娘绣的真难看。狗绣的都比这好,是不是啊小白?」
我娘已经没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侮辱她?
愤怒冲破理智,我踹开那只张开一条腿准备往衣服上撒尿的狗。
「滚开!」
伴随狗叫声连连,薛绒绒呆了一秒,随即尖叫着扑上来,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你这卑贱的下人,怎么敢踢我的狗!」
白狗露出锐利的犬牙,也狠狠地咬上我的小腿,一瞬间,我的脸上和腿上都血流如注。
我被打的偏过头去,却不管不顾向前去抱我娘给我绣的嫁衣。
却被人猛地冷笑着踢开。
是谢清寒,他来的倒及时,能及时地给薛绒绒撑场面:「知道回来了?我昨天说的什么?就算你道歉求我,我也不会……」
话没说完,视线落在我脸上的血。
声音冷了一下。
「谁打的?」
薛绒绒梨花带雨先告状。
「表哥,杜燕这个坏女人要把小白打死,小白才反击的。」
「不过是一件衣服,没想到她这么小家子气。」
白狗躲在薛蓉蓉身后,狗仗人势冲我得意呲牙。
面对谢清寒,这狗后腿提起,嗷呜嗷呜呜咽着,颤颤巍巍在他面前转了两圈。
竟然是在装瘸。
那一脚,我根本没用力,根本伤害不了这只恶犬。
更何况谢清寒没来的时候,它还张牙舞爪撕咬我。
谢清寒知道那件衣服是我娘给我留下的遗物,也知道我平时是多么珍惜。
可是他不在意,甚至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及他和薛绒绒养的那只恶犬半分。
他斥责我:「杜燕,你跟只狗计较什么,狗不不通人性,你也不通人性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懂事识大体的,没想到你心里有这么狠毒的一面。还不快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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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给狗道歉?还是给薛绒绒?哦,忘了这两个都是一样的。」
我又补一句:「你也是。」
谢家落魄后,我把谢清寒捡回了家。
他金贵的很,只穿丝绸衣服,饮上好的茶。
我自己穿粗布,给他成套做绸缎的袍子。
家里的好东西,紧着他和小妹吃。
就连他和薛绒绒养的狗,我也是小心伺候着,铲屎洗澡都是我干的。
可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一个狠毒的评价。
我浑身发抖。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我怎么瞎了眼看上这样的男人。
我撑着发冷的身子,从案上取下毛笔,一笔一画写下和离书,扔到谢清寒面前。
「你想娶谁娶谁,从今往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是我杜燕不要你!」
他握着我的手腕,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我。
「杜燕,你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和离?本少爷同意了吗?」
看着他这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只觉得倒胃口极了,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你和薛绒绒真的女婊男贱,天生一对。」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忽然后脑一痛,眼前最后一幕是薛绒绒拿着花瓶眼神怨毒。
「表哥,催婚的人已经逼到我家了,非要我家交出新娘,不如就让她顶替我上花轿吧。」
过了许久,我听到一句低沉的男声,「好。」
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们把我绑在了柴房。
透过窗户,我时常看到薛绒绒和婆母在院中赏花。
被我悉心照顾一年,谢老太太身体好了许多,之前连走路都没力气,现在还有打趣的心思。
「我们家清寒从小就心悦你,说什么娶了绒绒定以金屋藏之,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时候举行典礼呢?」
薛绒绒脸红。
「姑母,我不理你了!」
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终于我磨破绳子,跑出柴房,却被我视若亲妹的小姑子通风报信抓了回来。
她说:「绒绒表姐才是我心中的嫂子,你之前不过是我们家一个仆人,怎么配当我一句姐姐?」
我真正看清了这一家人的真面目,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谢清寒来过,他憔悴了很多。
「杜燕,你不要怪我。绒绒定亲的齐家公子已经病入膏肓,绒绒害怕年轻守寡,主母磋磨,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掉入火坑。」
「所以你就把无辜的我推入火坑?哦不对,我本来就在你谢家这个火坑了,不过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罢了。你心真狠啊谢清寒。」
一向毒舌的谢清寒偏过头,少见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垂下眸,隐去眼中的寒凉,低下头软弱地求他:「谢清寒,你放我走好不好?齐家大族,不容蒙骗,发现我不是薛绒绒一定会杀了我的……」
「薛绒绒不一样,她就算嫁过去最惨也就是守寡的下场……而他们要是发现我假冒的我会死的啊谢清寒……」
谢清寒都知道,但他仍不愿意让薛绒绒冒一丁点风险,为此赌上我的性命。
「看在我曾经为你和谢家付出那么多的份上,你也可怜我一下,哪怕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别让我替嫁,别推我送死好不好?」
我灼热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令他恍惚了几瞬。
他艰难阖眼,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平静。
「神医已定言齐矢崎活不过三日,等后天你成完婚,我会想办法把你从齐家捞出来。你不会死的。」
我笑了。
我的命比不上薛绒绒一句她害怕。
我死了心。
「谢清寒,我不欠你了。」
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清了。
5
我被迷晕送上了花轿。
再次醒来,轿子已到齐府。
我木着半边发麻的身子拜了堂,静等新郎官掀开盖头发现新娘早已掉包的兵荒马乱。
随着秤杆挑起红盖头,一袭红衣的病弱公子弯着眉眼。
「你就是薛绒绒?是……」
他有些羞涩,顿了一下才说。
「是……我的妻?」
好在定亲仓促,齐家人根本没有见过远在凉州的未婚妻薛绒绒。
他没有发现我是冒牌货。
于是我轻轻颔首。
「是,我是薛绒绒。」
抬眼的那瞬间,我不由得看呆了。
任谁来了都得呆上三分,他实在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传闻中的病秧子齐矢崎,墨发微拂,五官惊艳,眉如湖波,鼻如远山,芝兰玉树,宛如谪仙。
他溢出一声轻笑。
「夫人,好看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任由他伸手轻轻帮我把碎发拢在耳后。
「夫人也是极好看的。」
他吩咐丫鬟。
「把我给夫人准备的里衣拿过来。」
「京城夜里要比凉州冷些,我怕你不适合这里的气候,带来的睡衣薄,就提前让人做了几身夹绒的。」
「这一路颠簸劳累,辛苦夫人了,我已和母亲打过招呼,明日不用早起敬茶,齐府人少,没有那么多规矩。」
我轻应了一声,抓皱了大红色的衣摆。
我和谢清寒成亲时,他只让摆了一桌酒菜和他母亲妹妹吃团圆饭。
我体谅他,以为只要他真心对我就好了。
后来才知道那么潦草只是因为他要留着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他的表妹。
那样隆重的仪式,我是配不上的。
其实我也想要穿上红色的嫁衣,风风光光出嫁的。
「夫人,该就寝了。」温润的声音不经意响起。
「啊?嗯……好……」
转头,齐矢崎已放下束发,三千青丝倾泻而下,烛光跳跃中,除却面色过分的白,真像个漂亮到极致的病美人。
他褪下红袍,露出雪白的里衣,瘦削的肩前是冷白的锁骨,缀着一枚小小的红痣……
没出息的,我脸红了。
也不能怪我,成婚一年,谢清寒从不让我看他,我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放。
只能胡乱瞥,却瞥见不该瞥的地方。
惊了。
许是穿的太单薄,齐矢崎咳嗽了几声。
我才想起他身体很不好。
从小我就有个毛病,面对美人,不论是男是女,我总是自发地油然而生地怜惜他们。
见状,我没经过大脑思考,着急忙慌地一把横抱起他,三两步走到床前把他塞进锦被。
「不要着凉了,你身体不好。」
糟糕,因为在谢家干体力活,我的力气练出来了。
他不会发现端倪吧。
好在没有,他只愣了一下,转而笑道:
「多谢夫人了。」
「夫人的力气好大,让为夫好有安全感。」
我又脸红了。
烛火被吹熄了。
黑夜里,病弱的齐矢崎翻身而下,捉住我手,熠熠生辉的星眸像漩涡一样几乎要把我吸进去。
他、他要干嘛?
「夫人,你困吗。」
他很温柔。
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不是说齐家公子日薄西山了吗?
简直是赤裸裸的造谣。
睡梦中,我感受到有人看了我很久,最后轻手轻脚地掖了掖我的被角。
齐矢崎轻声对下人说:「夫人累的紧了,明日不要叫她起床,早饭要一直温着,等她醒来想吃的时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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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是被人摸醒的。
身穿杏色流苏罗裙的美妇人正稀罕地摸着我的脸蛋。
「你瞧啊,连翘,她还会动呢!睫毛真长!」
「我儿媳妇就是漂亮,皮肤滑嫩嫩的。」
我懵懵的,心想这应该是齐矢崎的母亲。
「你醒了心肝?我给你带了一点小礼物,你看看喜欢不?」
流水般一箱一箱的布匹、珠宝、头面都被搬进屋里,琳琅满目满满当当。
这是一点、小、礼物?
「母亲……这太多了……」
美妇人应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驭男宝鉴》。
「心肝啊,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好东西,当初全靠它齐矢崎他爹才被我治的服服帖帖的,现在我把它传授给你,望你日后苦心钻研,多多学习。」
我翻了一页。
带插图的……
玩、玩这么花吗?
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母亲,矢崎身体不好,这样他受得了吗?还是算了……」
话没说完,手中的册子被人抽走,面前的阳光被阴影挡住。
「夫人不用担心,我受得了。」
齐矢崎母亲促狭地笑了一声,招呼着连翘赶紧走,临走还贴心把门关上了。
齐矢崎失笑,「我这个母亲思想开明,没吓到你吧?」
「还好。」
「既如此,那我们就好好研读一番这篇大作可好?」
一时辰后,我晕乎乎往窗外看,日头正盛。
又被捂住眼睛拉回帐中。
我不明白地想着,和谢清寒成婚一年他都嫌恶到没碰的杜燕,怎么后来能成为齐矢崎的香饽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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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矢崎要去江南看病,路途遥远,不让我和他一起。
临走前我偷偷溜进他的马车,害得他多准备了三匣水果,四盒糕点,五包袱的衣服。
「拿这么多东西干嘛?」
我把行李从他身上抢过来。
他无奈地叹道:「夫人,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娇弱……」
我拍了拍胸脯。
「你是病人,我的东西怎么能让你拿。」
说着说着我一把公主抱起他。
「我的病弱夫君,我自然要宠着。」
路人惊住了,似乎很少看到这样的奇景。
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身形高大,被相对娇小的鹅黄色高髻少女拦腰抱起,怎么看都很奇怪。
齐矢崎却坦然自若,凑在我耳边。
「夫人,看到他们羡慕我的眼光了吗。」
途径凉州,我看到了久违的故人。
从别人的口中我得知,薛绒绒已经取代了我的一切。
她已经是谢家媳妇杜燕。
像只阴沟里的老鼠,顶替我的名字,抢走一切不属于她的东西。
甚至,接管了我一手创办的杜燕茶铺。
可笑,最看不上我贱民身份的人,如今顶着我的身份汲汲营营地活着。
也是,毕竟我现在才是薛绒绒,她也只能是杜燕了。
不知道交换了身份后,薛绒绒真的会过得比我好么?
不见得。
茶铺贩夫走卒来来往往,始终没见谢清寒来帮忙。
「杜娘子的夫君啊,前些日子去京城了,说是找一个很重要的人,也不知找谁,到现在也没回来呢。」
路人如是说。
我心里冷笑,不管他找谁,都与我无关了。
我拉着齐矢崎去了隔壁的茶馆。
齐矢崎一进去,就引来不少妙龄女子的注目。
我一把把帷幕按在他头顶,他笑。
「凉州盛产凉茶,夫人不如多喝点降降火?我怎么闻着好大一股火药味呢?」
我瞪他,挥下煮茶的小厮,添水,烹煮,一气呵成……
「尝尝怎么样?」
齐矢崎举杯轻抿,眼神一亮。
「好喝,好喝。夫人没想到你除了女工刺绣,还会煮茶,也太多才多艺了。」
「那可不,我之前常常煮茶给……」
话说一半,我蓦地停住。
我挺多次给谢清寒煮茶的,但他从不喝。
他说一想就知道我泡的茶太贱,技艺也不精,自然是不好喝的。
齐矢崎却说。
「夫人,你若是开一家茶馆,定能大红大紫,为夫会全力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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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久后,喜来茶馆轰轰烈烈地在京城开业了。
凭借着独特的泡茶手法,客人络绎不绝,人手忙不过来,我还招了一批徒弟,生意越做越大。
我看着忙于拨弄算盘的自己,终于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茶馆,原来也成了年少时理想的样子。
十六岁那年,少爷问我的梦想是什么。
我说,「有朝一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茶馆,煮茶时茶香袅袅,香气沁人心脾,有什么烦心事都忘光了。」
少爷却嗤笑,「痴心妄想。你就一辈子安心当我的丫鬟吧,每月月银一两,你就负责讨我开心,本少对你不好吗?」
「开茶馆做生意都是男人干的,女人哪懂这些?」
原来我也不是谢清寒所说的那样痴心妄想。
男人女人都是人,男人能干的,女人也能干。
生意好,惹了其他茶馆眼红。
福客茶馆一向是茶馆龙头,谁家比他家生意好,他家就开始使绊子。
前天他们掌柜放话要让我们茶馆开不下去。
我一听就发愁极了。
齐矢崎思索片刻,竹扇打开,慢悠悠给我扇着。
「不用担心,夫人,我有办法。」
「先这样……再……」
我爬到他背上揪他耳朵。
「好小子,没想到你看起来风光霁月,竟然坏水这么多。你坦白,有没有对我起过坏主意啊。」
福客茶馆的人气势汹汹地来了,还抬了一个躺着一动不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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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那人放在我家地板的下一刻,四周就响起一阵喜庆的敲锣打鼓声。
福客茶馆领头的伙计震惊之余,依旧敬业地说台词:「我兄弟喝了你家的茶,肚子疼得站不起来,没一会就去了,你家的茶水有毒啊!」
他伏地哀嚎着:「哇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兄弟你死的好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矢崎摆手势:接着奏乐接着舞。
于是应景地响起了唢呐声–百鸟朝凤。
「啊啊啊啊啊啊啊……」哀嚎声。
「嘀嗒嘀嗒嘀嘀嗒……」唢呐声。
伙计敬业说台词,哀悼着他的兄弟。
令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好不容易说完了,周围响起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咋回事?咋还有鼓掌拍手的?不该骂这家丧良心的茶馆吗?
领头伙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挂着泪一脸懵地抬头,头顶上不知何时拉了一个好大的横幅:【欢迎收看大型情景剧:兄弟哭坟】
周围观众叫好连连:「早就听说今日喜来茶馆有节目,果然精彩。」
「这有音乐还配表演,有情有景,实在新奇。」
「掌柜的,我看这小伙子挺敬业,演的真感人,你们可要多给他加点钱,小伙子不容易。」
锣鼓喧嚣中横幅被取下,换上另一条:【武术表演】
我跳上前,狠狠把那闹事的伙计揍了一顿,吓得装死的那位躺地下的仁兄垂死病中惊坐起,裹着白布逃跑了。
观众看着被我压着揍的伙计惊叹:「不容易啊不容易,表演完哭戏还有打戏,一定要多加点钱哈。」
一时间,都听说喜来茶馆表演节目老好看了,客人空前的多。
生意更好了。
如此一来,业内流传,喜来茶馆的老板,武力惊人,夫君又是个智多星,夫妻俩联手,文武双全,不可招惹。
没有人敢闹事了。
除却后来看店的小厮通报有人喝了一杯茶后,好像疯了,红着眼满世界追问老板是谁。
我没在意。
10
此时我怀孕已两月有余。
齐矢崎正给我净脚,房门响起砰砰砰的砸门声。
一身黑衣的谢清寒淋着雨,直直站在门口。
「杜燕,我来寻你了。」
齐矢崎挡在门口,揽着我的腰,微微抚摸着我隆起的肚子,看着谢清寒,笑了:
「晚了,娘子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两月余了。」
「晚了……怎么会晚了……」
谢清寒身形一颤,几乎站不住。
齐矢崎微微俯身,盯着谢清寒的眼睛,眸中少有的嘲弄,问道:「你为何不早来呢?」
谢清寒看着我,像个孩童一般无措,像是对我解释,也像是喃喃自语。
「我答应过你的,等你嫁入齐府的第二日就来救你,可是薛绒绒那日突然生病了,我为了照顾她耽误了时日。」
「等我再去找你,他们说你已经去了江南了……」
「如果可以再早一点……如果那日我根本不管她来找你……如果我可以一开始就认清自己的心……」
他越想越受不住,多日跋涉,煎熬万分,心理和生理双重打击下,竟是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双膝一软,颓然跪地。
「杜燕,求求你,和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和以前一样,你经营茶铺,我招揽客人……」
骄矜的小少爷,从前连句软话都不会说的少爷,竟会折了傲骨,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回头。
我笑,「少爷,你忘了,当初是你亲手把我迷晕,送上花轿,把我推进别人的怀里。」
「我嫁为他人妇,是你一手促成的啊。」
此话一出,谢清寒犹如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面色惨白如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用尽全力伸手去触我的衣角。
却被齐矢崎不着声色踢开。
「我娘子乏了,你别再来打扰我们夫妻了,否则我齐某人不会善罢甘休。」
砰一声,齐矢崎关上了门。
「夫君,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当谢清寒叫出我的名字,齐矢崎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时,我就知道,也许他早就发现我不是薛绒绒……
「去凉州那次。」
是啊,我那聪慧过人的夫君,怎么会猜不到十字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薛绒绒哪里学的烹茶这门生计呢?
我向他坦白了一切,从备受折磨的谢家儿媳到上错花轿的齐家新妇。
院外阴雨连绵,秋风萧瑟。
「对不起,齐矢崎,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眼睛发酸,齐矢崎是真心把我当做他的妻对待的,可我骗了他,我根本不是他的妻子。
我只是个冒牌货。
我配不上惊才绝艳的齐家大公子的好。
却被柔软的丝巾一点点拭去眼泪。
「夫人,你何错之有?为何道歉呢?」
「你只是太善良,痴心错付,被坏人陷害后,亦是身不由己。那样艰难的境地,能走到如今,你已经很棒了。」
「这一切不是错误,而是天意本该如此。」
我抬头,正对上他温柔至极的眉眼。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不是薛绒绒,可是我怕挑明了,你就会走,会离开齐府,离开齐矢崎。你走了没关系,我会找你,可是我又怕天高路远,那时我找不到我的夫人可怎么办。」
素来运筹帷幄之中的齐矢崎流露出少见的脆弱和不安,他抱着我抱的很紧很紧。
「夫人,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妻。」
他可怜巴巴地咳嗽了几声,绝美的容颜仿佛一碰就碎。
「夫人,没了你,还有谁能护着你的病弱夫君呢?」
是啊,我走了,齐矢崎这个病弱公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那我还是……不走了吧。
11
薛绒绒如她所愿,顶替我的人生,照顾难伺候的婆婆,白眼狼的小姑子。
她苍老的很快,纤纤玉手也渐渐布满了粗厚的老茧。
谢清寒却迟迟不提成亲。
她去质问,当初允诺她的十里红妆,荣华富贵呢?
谢清寒却敛下眸,一字未发。
次日,谢清寒剃发出家了。
空荡荡的房间,留下一张纸。
清隽的瘦金体,写了一个大大的悔字。
而齐矢崎参加科考一举中的,我成了尊贵的状元夫人。
随同齐矢崎游街时,我想吃糖葫芦,齐矢崎去买的空隙,蓬头垢面的薛绒绒冲了出来。
她声声泣血,骂我抢走了她的状元郎君,抢走了她的富贵人生。
我杀人诛心:「杜燕的人生,是你自己争着抢走的。至于京城贵胄,富贵荣华,这原本都是属于你的,可惜,你非要和我交换人生。托你的福,我过得不知比你好了多少倍。」
齐矢崎买糖葫芦回来,看到这个状若疯癫的疯婆子,给她施舍了零碎的银钱。
温声嘱咐我。
「夫人,我知道你心善,但下次施舍乞丐这种事,还是我来做。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万一伤了你……」
听到乞丐二字,薛绒绒猛地低下头,不敢让齐矢崎看到她的面貌,或许是仅有的自尊心作祟,也或许是羞愧,薛绒绒握住银钱,狼狈地跑了。
后来再也没见过她。
而我和齐矢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活到了一百岁。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