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长是49年进疆的解放兵,50年领导想提拔他,却发生了一件事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18 18:33 1

摘要:1982年6月,我的人生发生重大变化,上面决定恢复新疆兵团,我调到农三师宣传处任新闻干事,进了南疆第一大城市喀什。

文/陈平

1982年6月,我的人生发生重大变化,上面决定恢复新疆兵团,我调到农三师宣传处任新闻干事,进了南疆第一大城市喀什。

当我离开木华里时,强烈的留恋感情袭上心头。这片土地不长丰产的庄稼,长了一茬又一茬感情丰富敢爱敢恨的人。我最留恋的人是我的第一位班长。

我老家有个习俗:生了孩子在门口挂个红布条儿,防生人进入。人们认为婴儿接触的第一个陌生人对他的人生成长影响很大,孩子长大后性格、行为、智力都会像这个人。

我曾经认为这个习俗十分愚昧,但到知天命之年才悟出了一点道理。

我十六岁从学校走向社会,就像一无所知的赤条条的婴儿,而我接触到的第一位班长就深深地影响了我。除了长相,我的思维方式、道德观念都留下了这位班长的烙印。

一位老职工被称为“班长”是尊重也是悲哀。“班长”意为职工尊你为兵头儿,同时也提醒你这辈子没当上官儿而且垂垂老矣!
我的第一位班长孙祜就属此列。

1965年地处岳普湖县的42团兴起开荒热,成立了测量班。

班长孙祜,手下三个兵:我、大赵、小赵。论职务班长为尊,但论成分班长是富农成分,小赵是小地主,我是国民党“九二五”起义人后代,被归入另册,被划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只有大赵是三代贫农,大赵最牛!

我们测量班远离人群,在塔里木西部荒原上支起帐篷。在我们奔波于大漠之中时,人群密集处先是“社教”,后世轰轰烈烈的运动。幸好我们在大漠深处跑戈壁滩,远离这些风暴。

老班长痴迷两样东西:《三国演义》和酒。这是蜀人本色,三国故事,蜀人老少皆知;五粮液、泸州老窖誉满天下。

曾有人故意抬杠说,曹操下江南是八十万人,老班长说是八十三万。

争执不下,他急了说:“你们等着我去拿书!”

家里娃娃多,干打垒房子半墙上钉块板子堆着书。他鞋也没有脱,一步登上床,翻找《三国演义》,书落下来砸在正玩耍的孩子头上,娃娃咧嘴大哭。

老伴大声嚷道:“你不管娃娃吗?什么破书!”他拿着书,只顾疾步出门喃喃道:“几万人马都没有了,还管孩子?……”

特殊时期开始了,老班长的书包括他最珍爱的《三国演义》被付之一炬。那时,有人群的地方就有轰轰烈烈的“批斗会”,有震天的口号和锣鼓,惟独没有了人类创造了几千年的知识文化。

而在远离人群的沙漠里,文明成果却在顽强地生存着表现着。我们三个年轻人特别喜欢听老班长歪批三国,侃侃道来。

在塔里木大沙漠里,罕有的阵雨是荒草的惟一生命之源;在精神世界的沙漠里,老班长的神侃成为我年轻的心灵汲取的惟一滋养。

中国的古典文学充满了做人的道理,滋养着我们的心灵。听老班长评价《三国》人物,我逐渐懂得了如何做人,做堂堂正正的人。

我们三个年轻人都只看过《三国演义》连环画,言及皮毛,不及究里。我常逗引老班长神侃。

年轻人崇尚关羽。我常吟关羽临死前的豪言壮语:“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一死何惜!”老班长嘿嘿一笑说:“关羽比不上徐晃。”

我们立刻争论起来。徐晃名气怎能与武圣关羽相比!关羽英武,斩颜良,诛文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关羽忠诚,曹操对他“上马一捧金,下马一捧银”,他毫不动心……

等我们把关羽所有的了不起说完了,老班长吐一口烟慢悠悠地说关羽有三个致命缺点:其一是有匹夫之勇,非将帅之才,丢了荆州动摇了蜀汉根基,从此蜀汉丢掉了东进北伐的门户;其二是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刘备封他为五虎上将,派人送印记去,他却不受,说不耻与黄忠为伍。他只认桃园结义三人小宗派。哪有什么大局意识团结意识啊。其三是讲哥们义气,私放曹操,坏了大事。

徐晃是个不显赫的人物,但很会治军。曹操几次打了败仗都派他断后。你们没有打过仗,军败兵不乱,真是将才。最有意思的是徐晃与关羽是故交同乡,关羽临丢荆州时曾与徐晃对阵。

徐晃先在马上行礼问候别来无恙,叙叙旧情,紧接着回头下令“能活捉关羽者封万户侯!”

关羽大惊,你怎么前恭后倨?徐晃回答说,故交问候是私情,与你打仗是奉曹丞相之命,岂可因私废公!这与华容道关羽讲义气私放曹操相比谁是真正英雄?

三十年后,易中天的《品三国》在中央电视台走红。我很佩服从新疆兵团走出去的易老师,但我心中想说,老班长对《三国》的评论与易中天观点一致,而且三十年前就深深影响了我,只可惜那时没有电视,没有《百家讲坛》!

那年冬天,我们在塔里木荒野里测地形图。沙丘像凝固的大海,死寂荒凉。我们的标尺,红旗给大漠带来一丝生气。

中午,点了堆火烤热硬邦邦的苞谷馍,喝了壶冷开水,四肢平摊晒太阳。老班长照例掏出纸片儿,先仔细看过没有黑体的“语录”,然后慢慢卷莫合烟,吸口烟叹道:“要有口酒喝就安逸了。”

此叹不知多少次了。孩子多,日子紧,官儿小,哪有酒喝。

老班长却进入酒的神仙境界,与李白畅饮,与杜牧骑驴,与刘伶碰杯。

他忘情地吟诵:“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我被精美绝伦的诗句强烈震撼了:“太好了!班长的记忆力太惊人了!”

老班长脸上笑皱了核桃皮,摇头晃脑吟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当时并不知道那些忘情的吟诵已唤醒了我迷惘的心灵,激活了灵魂深处的文学细胞,后来我深深沉醉于古典文学之中。他只是馋酒:“李白有千金裘、五花马换酒喝,我有什么呢?一无所有!”

终于,酒神光顾他了。

那天晚上,刘副团长来到十连。邓连长与刘私交很深,悄悄备了酒菜,天黑后把窗户用报纸遮了,八九人偷着饮酒取乐。

我们挤住在办公室里,破旧的电话机响了,说有急事找刘副团长。老班长叫我去叫刘副团长,我说我这个当兵的去不合适。

老班长又气又急,忙着满院子找刘副团长。终于隔着门闻到了酒香,他咽着口水硬着头皮敲了门。

邓连长很不情愿地堵住门问啥事,刘副团长并不急着去接电话。他说:“老孙,跑戈壁滩辛苦了,喝一杯。”老班长就等这句话,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第二天,老班长嘴里滋滋有声:“好酒!好酒啊!茅台你们知道吗?贵州赤水河边生长一种糯玉米,造酒最香。别处种不出来这种糯玉米。为什么叫茅台?有一种茅草味道清香,用它来过滤酒,酒味醇美无比……造酒的可是咱四川人啊!”

直到中午,老班长还没从茅台的陶醉中缓过神儿来,他叹道:“我平生不愿当官,只愿有酒喝就足矣!”

我故意说:“不当官哪里有酒喝?”

大赵助兴说:“昨天你是沾了刘副团长的光了。”

老班长沉默半晌自言自语说:“是啊,不当官哪里有酒喝哟!”

他好几次自嘲“没有当官的命”。

论资历,他无论如何也该弄个官儿当当。

1949年进疆部队中一个团一千多当兵的,有个小学文化就不错了,初中生极少。

那年在甘肃临洮召了一千多学生兵,老班长那时就给学生兵当班长。二十年后,那批学生兵大都当了县长书记,最差也弄个公社书记当了,而老班长还是班长。

他并非没有当官的机遇,而是自己砸了锅。

1950年他被团政委看中调到团部当通讯班长。他是团政委从一千多战士中挑出的惟一的参加过解放战争的有初中文化的兵。但他实在“不堪造就”。

通讯班副班长虽无文化,但很会巴结上级,又是政委的老乡,常令通讯班战士给首长端洗脸水倒洗脚水。

孙祜一上任就看不惯:“怎么把国民党那一套搬到共产党里来了?当官的没有手吗?不会自己倒洗脚水吗……”

这话传到领导耳朵心里很不受用,况且孙祜当了班长后确确实实没人抢着倒洗脚水了。

不久,副班长调到连队当排长。他斜睨孙祜,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气。临走,他要带走班里的一把椅子。

孙祜立马黑了脸喝令“放下”,他竟破口大骂“我当排长你眼红了!你那一肚子文化是屎是尿”。

孙祜一言不辩,抢起椅子一下砸在他头上。那人当场昏倒在地。谁也想不到初中文化、为人忠厚的孙班长竟如此厉害!

孙祜从禁闭室放出来时,团政委数落道:“孙祜啊孙祜,你天生不是当官的料子。我们还是要用你的文化。苏联专家要测量人员,要懂什么——什么三角‘哈数’(函数)的。全团千把人拨来拨去就你懂,只有你去了。”

从此,他跑了二十多年戈壁滩,被官场遗忘,再与“官”无缘——也与酒无缘了。

“天生不是当官的料子”给他的刺激太深。常常在远离人群的荒野里,扛着仪器边走边低头思索琢磨着为什么有人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子。

我们经常逗他说你那时给政委端茶倒洗脚水,把领导伺候好,而且不要砸那一椅子,早就当官有酒喝了。

他一脸无奈,只顾闷头走。忽然回头手一扫我们三人说:“你们也不是当官的料子。了不起混个连队技术员当当——也没酒喝哟!”

我暗自偷着乐:这辈子有奔头!连队技术员大小也是个“官儿”呀!

二十年后,我在喀什街头遇到老班长。他笑的满脸老核桃皮。我说我当了农三师宣传处副处长了,比连队技术员大那么一点点儿,但有酒喝了,没啥了不起的好酒,不过五粮液茅台罢了,跟着首长解解馋。

他朗声一笑,故作狡黠说,我那时是激将法,兵法曰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我的激将法,你那有今天!我们相视大笑。

我很庆幸在我“婴孩”时,老班长是第一个影响我的人。

2005年10月的一天,乌鲁木齐秋风渐寒。

我正好骑车转山到东山公墓,手机暴响。是老班长的长女国丽的泣声:老班长在喀什病逝。

仰望苍天,噩耗是真?惊望四野,墓碑如林,仿佛当年我们测量大漠时钉下去的木桩,又像无数个年轻的我扛着标尺在冥冥中奔走。

长女国丽从石河子急飞喀什。我连夜为老班长写好悼词送到乌鲁木齐飞机场,交给国丽。

我说,你爸爸是大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请代我在他的灵前深深鞠躬,我会一辈子想念他……。

老班长逝世后,我心中常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低头走路卷着莫合烟,仰脸喷着青烟高谈阔论……

我总觉得老班长没有走,还会发生点与我有关的什麽事。果然,我的第六感觉应验了。

2006年5月,茅台集团与《人民日报》举办“我与国酒茅台”征文活动,著名作家邓友梅任主任评委。要求散文在1500字内。全国不知多少茅台酒爱好者踊跃投稿。

我一瞬间眼前出现了老班长,在茫茫荒原中,老班长嘴里滋滋有声,赞茅台,背酒诗。灵感像闪电掠空,我一挥而就散文《大漠听酒醉诗魂》。

几个月后,征文评选揭晓,《人民日报》登载获奖者名单,我的名字赫然其中!全国获奖50多人,新疆仅3人。

奖品是一个礼盒内装两瓶国酒茅台!是老班长在天之灵赐予我的!

我拿出一瓶请兵团史志办十几名同志品尝,分享我的快乐。还有一瓶永久珍藏,等他日魂归泉壤拜访老班长,与他开怀痛饮。喝吧,老班长,你生前馋茅台赞茅台、没喝过瘾吧!

我敬你一杯,我们一起高吟:“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来源:修为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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