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谈会上觥筹交错,十六年光阴仿佛从未改变金麟台的奢华。蓝曦臣端坐席间,唇角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手中白玉杯盏却久久未动。
清谈会上觥筹交错,十六年光阴仿佛从未改变金麟台的奢华。蓝曦臣端坐席间,唇角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手中白玉杯盏却久久未动。
邻座几位小家族宗主的热议钻进他耳中。
“听说那魏无羡要回来了,真是不消停...”
“当年不夜天跳下去,闹得沸沸扬扬,结果没几日就没人提了。”
“金光瑶当年处理得及时,不然蓝聂两家面上无光啊...”
蓝曦臣指尖一颤,杯中美酒漾起微澜。
十六年了,从未有人在他面前直言“不夜天”。那是蓝氏禁忌,是云深不知处藏书阁里被悄然抹去的一页门史。
酒过三巡,众人渐散。蓝曦臣婉拒了金光瑶的挽留,独自走向廊下。夜风微凉,他倚栏望月,思绪飘回那个血火交织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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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不夜天城杀声震天。
蓝曦臣率蓝氏门生赶到时,只见悬崖边红衣一闪,如断翅蝶般坠入深渊。
“魏婴!”蓝忘机的嘶吼撕裂夜空,他扑向崖边却被蓝氏门生死死拉住。
消息如野火燎原,一夜传遍修真界。
“夷陵老祖魏无羡不夜天坠崖身亡!”
“万鬼反噬,自食恶果!”
“江氏弃徒终得报应!”
蓝曦臣记得清楚,那日清晨云深不知处门庭若市,各家修士蜂拥而至,人人面上俱是探询之色。他疲于应付,却心系着将自己锁在禁室中的弟弟。
次日,热度骤消。
金光瑶来访,温言劝慰:“二哥,此事不宜再发酵。魏公子名声本就...如今人已逝,何必让忘机徒增伤心?各家我已打点,不会再有人妄议。”
蓝曦臣那时只觉得有理,甚至感激金光瑶的周到。如今想来,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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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可是酒力不胜?”温柔声线自身后响起,打断了蓝曦臣的回忆。
金光瑶执壶而立,笑容依旧暖如春风:“我新得了醒酒汤,要不要...”
“阿瑶,”蓝曦臣突然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未料想的沉涩,“当年不夜天后,是你让各家长老噤声的么?”
金光瑶笑意微僵,旋即恢复如常:“二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都是陈年旧事了。”
“我只是在想,魏公子坠崖后,为何无人追问真相。那崖高千仞,底下是乱石激流,连尸首都未曾寻得,怎就断定是万鬼反噬?”
金光瑶斟酒的动作行云流水:“当时场面混乱,众目睽睽,何需追问?更何况...百家围剿,难道还要为他立碑修传不成?”
字字在理,却让蓝曦臣心底生寒。
他忽然想起,那些曾试图打探真相的小家族,不久后便悄无声息了;那几个坚持要寻尸首的江氏旧部,纷纷被调往偏远地带;就连蓝氏内部,都有门生因“妄议”而被惩戒。
一切都在无形中被抹平,如雪覆荒原,再不见半点痕迹。
只有蓝忘机那十六道戒鞭痕,和胸口滚烫的烙印,成为那段往事唯一无法抹去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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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莫非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金光瑶笑问,眼底却无笑意。
蓝曦臣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忽然觉得陌生。他想起那些年被压下的质疑,被驱散的议论,被引导的舆论... all orchestrated by the same delicate hands that now held the wine jar.
“没有,”蓝曦臣最终缓缓道,“只是年纪渐长,偶尔会回想往事。”
金光瑶笑容舒展:“往事已矣,二哥何必自扰?如今玄门盛世,海晏河清,岂不正好?”
是啊,盛世需要沉默,需要遗忘,需要将不合时宜的真相深埋。
可有些人忘不了。
蓝忘机十六年问灵的执著,江澄持着陈情四处寻觅的偏执,那些至今仍为魏无羡心痛的无名修士...他们都忘不了。
酒宴终散,蓝曦臣踏月而归。
他忽然绕道去了禁室——十六年来第一次主动踏入这里。
室内清冷,唯有一琴一案。墙上隐约可见浅浅的鞭痕,地上有点点暗色污迹,不知是血还是泪。
蓝曦臣盘膝坐下,指尖轻抚琴弦。
他想起魏无羡重生后,蓝忘机带他回云深不知处那日,少年笑得明亮,仿佛十六年光阴只是弹指一瞬。
无人向他追问过往,无人为他正名。
那些曾被压下的疑问,终究随风散了。
原来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滔天的非议,而是连非议都被抹去的寂静。
蓝曦臣忽然明白了蓝忘机十六年的坚持——有些真相,纵使万人缄默,也要有人记得。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冷泉般的琴弦上。
泽芜君垂眸,奏响了尘封十六年的问灵曲。
琴声如水,流向漫漫长夜,仿佛要填满那些年被刻意留下的空白。
夜尽无声,但真相终将醒来。
来源:曦风记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