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双眼视物良好,无明显受伤痕迹”几个字,就这么醒目的地横在沈宗凌眼前,像狠狠掴了他几记耳光。
(前文在上一篇)
◇ 第十一章
“双眼视物良好,无明显受伤痕迹”几个字,就这么醒目的地横在沈宗凌眼前,像狠狠掴了他几记耳光。
想起这一年对林七七无微不至的照拂,几乎事事应承,甚至为此冷落了苏羽裳——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气得浑身发颤,被愚弄的怒火在胸中翻涌。
林七七仍不死心,哭求着:“一定是检查错了……阿凌哥,你要信我!”
“呵。”沈宗凌的笑声淬着冰,目光死死锁着她的眼,一字一顿道:“既是瞎子,这双眼留着也没有用,不如剜来喂狗。”
数名保镖冲进病房,就要架起林七七往外走。
林七七浑身发抖,瘫倒在地上,死死抱住沈宗凌的一条腿,突然改口道:“不!阿凌哥!我的眼睛已经好了!就在几天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哈哈哈……”沈宗凌冷笑起来,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林七七,好玩吗?是不是还觉得我很好骗?”
“没有!我的眼睛真的才刚好……”林七七还想继续解释,挪着身子又往沈宗凌脚边靠近了一步。
“砰!”沈宗凌直接把她踹飞出去,一边理了理西装裤上的褶皱,一边对着保镖冷声下令:“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拖出去!”
两名保镖立马上前架住林七七的双手,拖着她往外走。
林七七疯了般不断挣动起来,手臂上被摩擦出道道红痕,脚上的鞋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蹭掉了一只。
“沈宗凌!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林七七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双目猩红,头发散乱,早已失去了往日干净的模样。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像一记警钟敲在沈宗凌心头。如果失明是刻意欺骗,那车祸呢?会不会也是假的……
那天,林七七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又刚好救了他?
沈宗凌立刻叫停保镖,俯身捏住林七七的下巴。
他看着这张往日纯真无邪的脸庞,看看这对他为此付出一切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弧度。
林七七没由来感到一丝心慌,凉意顺着脚趾爬满全身。
沈宗凌站直身子,从西装裤中掏出手机,划拉两下,把手机凑到耳边,眼神死死锁住林七七,一字一顿:“查一下一年前四月二十号中心书店前发生的车祸。”
一瞬间,林七七如坠冰窖。
好一会,她才突然清醒般用尽全力挣开保镖的束缚,衣服在挣扎中已经被扯烂,但她什么都管不着,抬腿拼命往门外跑。
在快要够到门把手的那一刻——
“砰!”
她被保镖狠狠压制在地上。
“放开我!让我走!我什么都没做!”
林七七的手指狠狠抠着地面,指甲缝中早已鲜血淋漓,地板上被划出道道血痕。
电话铃声恰好在此时响起,整个病房突然如死一般寂静。
沈宗凌接起电话,放至耳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手指不断收紧,脸色愈发冰冷。
“什么?”
突然,沈宗凌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以为林七七只是串通司机专门给他演了一场戏,没想到她是真的在货车刹车上做了手脚!
那天,沈宗凌是去书店替苏羽裳还书。
所以,本该出现在那里的人是苏羽裳!
林七七想要撞死的人也是苏羽裳!
沈宗凌被这个真相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扯出林七七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双目赤红地冲她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七七脸色惨白,头皮被扯得发疼,却突然像是发疯了般大笑起来,自暴自弃般道:
“哈哈哈……我想做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她眼神狠厉,语气冰冷,终于卸下了多年的伪装:
“苏羽裳该死!我就是想杀了她!”
◇ 第十二章
林七七像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嘶吼着。
“她不是很爱她奶奶吗?怎么不早点下去陪她!”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林七七脸上。
“苏家供你吃住、供你上学,你就这么回报的?!”沈宗凌厉声斥道。
林七七脸颊泛红,嘴角渗出一丝血迹,闻言却像听到天大的笑话:
“你说的是给我吃苏羽裳不爱吃的,穿她不要的,还是在学校被她居高临下地施舍?”
“她这么爱施舍,不如把这条命也施舍我!”
沈宗凌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没想到林七七竟如此恶毒偏执,抬手还要再打。
林七七却死死地盯着沈宗凌冷笑:“你现在想为她出头?你以为她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她笑得愈发癫狂,眼角都笑出了泪。
“生日那天晚上我看到苏羽裳来找你了,你猜我们当时在干什么?”
“我参赛那枚戒指是她想设计给你的吧?你猜它现在又在哪?”
林七七顿了一下,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般,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告诉你——在狗的脖子上!”
“还有你不会以为我真的需要她献血吧!先不说我们血型都不一样,光想到我身上流着她的血,我都嫌恶心!”
一字一句像刀一般扎进沈宗凌心脏,刺得他浑身发疼,他捂着胸口,胸膛剧烈起伏。
可林七七还在继续:“哦,差点忘了!我还有她的照片呢!刚才不是弄坏了一张吗?现在我还给你!”
林七七打开手机,划拉两下,怼到沈宗凌眼前——
上面赫然是苏羽裳的照片!
只是她面色苍白,满身伤痕,像是失去意识般昏倒在地上!
“不得不说,把她踩在地上的感觉真是美妙。”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宗凌的怒火。
他猛地掐住林七七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墙面上。
“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林七七被她掐得双眼翻白,浑身抽搐!
直到她被掐得快要窒息时,沈宗凌才缓缓松开手,冷声下令:
“来人!拖到手术室,给我挖掉她一只眼睛!”
话没说完,沈宗凌又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我要留着她一只眼睛,让她看着自己的另一只眼睛被喂狗!”
任凭林七七怎么挣扎哀求,都毫无作用。
手术室里不断传来林七七惊恐的求救声,不久又变成一声声哀嚎,凄厉又惨烈。
沈宗凌没有回头看一眼。
过大的信息量充斥在沈宗凌脑中,他要找到苏羽裳!他要向苏羽裳解释清楚!
他没有和林七七纠缠在一起,那一吻不过是为了报答林七七而已!
他不知道那枚戒指的含义,否则他绝不会送给林七七当作参赛作品!
他也不知道林七七曾经欺负过她,否则他绝对不会站在林七七这一边!
还有手镯、献血……
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些事都是有原因的,他都可以解释清楚!
不知不觉,沈宗凌就来到了苏羽裳的房门外。
他早已意识迷离,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在做梦一般,伸出一只手轻轻敲着房门:
“羽裳……”沈宗凌颤抖着喃呢出声。
没人回应,走廊上一片死寂。
他又不死心般继续敲打着房门,语气愈发急促。
“羽裳……开门好吗?我知道你在里面……“
走廊上微黄的灯光洒在沈宗凌背上,使他的背影显得孤寂又颓唐。
“羽裳,你听我解释!都是我的错!求你开门!”
拳头一拳一拳砸在房门上,门板被砸得微微发抖。
许久,沈宗凌才像认命般放下拳头。
他双腿瘫软,跌跌撞撞地倒在门口,手心早已一片红肿,嗓子也嘶哑得发不出声音。
他这才意识到——
不会再有人给他开门了。
那个愿意为他开门的人永远地离开了。
◇ 第十三章
准备飞往巴黎的前一天,沈宗凌叫来了锁匠,把苏羽裳的房门打开。
房间和她离开时相比几乎没变,干净整洁,一如她给人的感觉。
原本只是想进来打扫一番,好让她回来时住得更舒服些,可望着房间里熟悉的物件——书桌、阳台、躺椅……
他脑海中浮现出苏羽裳曾在上面的模样。
忽然,角落一个陌生的包裹映入眼帘。
沈宗凌疑惑地走过去,无意瞥到包裹最上方的几个大字,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送给阿凌的结婚礼物】
沈宗凌心脏蓦然升起一阵钝痛,双手颤抖地拆开包裹。
里面是他和苏羽裳十八年的记忆碎片:
他们认识以来的每一张合照、苏羽裳一针一线亲手织的围巾、他们第一次约会看电影时留下的票根……
每拿出一样,沈宗凌心里就更痛一分。
包裹最下方,是一沓厚厚的信件,整整齐齐的,每一封都写满了苏羽裳对他们婚姻的期待与向往。
沈宗凌捧起这几百封信件,只觉得手上有千钧之重,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第一封,是十八岁他们定下婚约那一年写的,信纸有些破损。
【今天,终于和阿凌定下婚约了!虽然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但是我会对他很好,努力让他看到我!】
第二封,是二十岁他像苏羽裳表白那一年写的,信纸早已泛黄。
【阿凌居然和我表白了!他说要爱我一辈子!我也会永远爱他,我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
【阿凌不喜欢吃香菜、姜、番茄酱,对芒果过敏,结婚以后做饭要特别注意!】
【阿凌晚上应酬总是会喝很多酒,要记得提前给他煮醒酒汤哦!】
【阿凌喜欢爬山。那我要抓紧锻炼身体,结婚以后就可以陪他爬遍每一座山,看遍每一个地方的日落。】
【我要为阿凌设计一枚戒指,等到我们结婚的时候就把这枚戒指戴在他手上,到时候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
最后一封,是几个月前写的,上面字迹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湿过。
【或许阿凌已经不爱我了,我也不会和他结婚了,这段感情到此为止吧。】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信纸上,将模糊的字迹晕染得彻底看不清了。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窗上,发出稀碎的声音,衬得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沈宗凌粗重的呼吸与再也压制不住的哽咽。
他早已瘫倒在地上,将那封信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捂热这份早已冷却的期待。
十八年的时光像潮水般涌上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苏羽裳总是布满针孔的指尖和莫名红肿手背;
吃水果捞时,她总是会一块一块把芒果挑掉;
看完电影后,她总是一遍一遍摩挲着电影票根,再万般珍重地把它夹进本子……
以前沈宗凌总是觉得苏羽裳不够好,不够体贴,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把这份好当成了理所应当。
所以,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吗?惩罚他不知好歹,惩罚他不懂珍惜,惩罚他是非不分?
好!好!好!是他活该!
沈宗凌突然大笑起来,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手肘猛地撞到桌角上,泛起一片淤青。
但他却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是突然死死地盯着桌面的一角,泪流满面——
是那枚草戒。
他曾经用它向苏羽裳许下一生的承诺。
“羽裳,我愿意爱你、陪伴你、照顾你一辈子。”
他想起他说这句话时苏羽裳盛满期待和爱意的双眼,眼泪如决堤般喷涌而出。
第二天一早,沈宗凌就坐上了前往巴黎的飞机。
他眼神坚定,手里紧紧握着那枚早已枯萎的草戒。
羽裳,等我,我来履行给你的承诺了。
……
而隔壁的机舱中,一抹熟悉的身影随后也登上了机舱。
◇ 第十四章
苏羽裳来到巴黎已经一个月。
她租了一间旧小区的老房子,房子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街坊邻居也比较友善。
这段时间白天她一边找工作,一边参观各类珠宝设计展,到了晚上她就拿起画笔来画戒指设计稿。
日子虽然忙碌,但她却久违地感到快乐和充实。
现在,她正在参观B区珠宝设计展,这里有她最欣赏的设计师YAN设计的作品。
展厅内灯光璀璨,展品琳琅满目,流光溢彩。
苏羽裳在最右侧的展柜驻足,一枚戒指让她心头一动,久久未动。
这是一枚有残缺的戒指,戒指表面坑坑洼洼,戒环形状歪歪扭扭,像是经受过无数次捶打,布满伤痕。
但它却没有碎掉,仍然顽强地存留了下来。
右下角的纸条上写着戒指名“重生”,却没有署上设计师的名字。
“喜欢这枚戒指?”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
苏羽裳回过神,指尖还悬停在展柜玻璃上。
身旁的青年西装笔挺,面容温润,正含笑望着她。
苏羽裳愣了愣,有些意外在这里能遇到中国人,马上回答道:“嗯,它让我想起在崖壁上经受风吹雨打的碎石。”
说完,苏羽裳才感到有点唐突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种残缺中蕴含的生命力……很感人。”
青年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扬起嘴角,随即又目光深沉地看向展柜里那枚戒指:“这么丑的戒指,居然会有人喜欢?”
苏羽裳被他的直接和无礼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不由感到一阵恼火,刚想开口反驳,青年却又缓缓开口:
“我以为,像你这样干净精致的女孩应该会喜欢那样的的戒指,”青年伸手指了指展厅中央。
展厅中央摆着一枚金色的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戒环上的向日葵好似拥有了生命一般正蓬勃生长。
“这是设计师YAN早年间设计的戒指,这枚戒指刚设计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天才少年,他也凭借这枚戒指正式踏入珠宝设计圈。”青年继续补充,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怀念与哀伤。
“那枚戒指确实很耀眼,但我还是更喜欢眼前这一枚。”苏羽裳望着青年的眼睛,语气认真道:“在我看来,它比我看到的任何一枚戒指都要美丽。”
青年被苏羽裳眼神中的坚决震住。
“YAN是我很喜欢设计师,但相比他前期温暖细腻的设计,我更欣赏他后期破碎又重组的设计风格。”苏羽裳坚定又执着的补充道。
只是另她感到可惜的是,YAN已经几年再没有设计过新的作品,许多人都说他已经江郎才尽。
“我一直认为,设计的本质不是追求完美,而是让每个不被看好的残缺与棱角,都能找到发光的角度。”
青年看着这个站在聚光灯下为了一枚戒指执拗地和他争论的女孩。
仅仅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戒指而已,在她眼里好像成了拥有灵魂的生命。
“还有,我们才只见过第一面,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经历妄加猜测、随意判断?”苏羽裳皱着眉,想起什么一般恼怒地开口。
说完苏羽裳就转身离开,可身后青年突然追上来拦住她,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抱歉,是我的错。不该仅凭外貌随意给人下定义,更不该不尊重他人的喜好与审美,对不起。”青年语气诚恳认真,先前的调笑轻慢荡然无存。
苏羽裳也觉自己方才太过激动——不过一枚戒指,竟让她翻涌起过去那段痛苦屈辱的记忆,实在不妥。
她神色稍缓,对青年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刚才也有些激动。”
“我很欣赏你对设计的见解,不知能否交个朋友?”青年朝苏羽裳伸出手,温和一笑,“你好,我叫陆品言。”
“苏羽裳。”她回握住他的手,轻声应道。
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彼此道别。
陆品言望着苏羽裳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呢喃:你知道YAN已经决定复出了吗?
恰在此时,苏羽裳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她点开一看,巨大的惊喜瞬间漫过心头——
“您好!恭喜您已通过我司面试考核……”
苏羽裳抬头望向门外澄澈的蓝天,心头积压的阴霾终于散去,恍如雨后初霁,一片清明。
◇ 第十五章
回到家,苏羽裳就立刻收拾入职需要办理的资料。
前段时间,她刚留意到LU公司时,便已被其独树一帜的设计风格所吸引,但她也听闻这家公司找人条件严苛,从未想过自己竟真能成为这里的设计师。
LU公司坐落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装修简约却不失格调。
HR领着她走到工位前,崭新的手绘工具包静静躺在桌上,苏羽裳望着它,心头涌上一阵热流,仿佛终于触碰到了梦想的一角。
她在工位前站了许久,直到旁边的同事过来提醒她,才想起该落笔。
可笔尖悬停在画纸三厘米处,却迟迟落不下去。
脑海中翻涌出破碎的片段:奶奶摔碎的那只玉镯、成为林七七获奖作品的戒指、在祠堂受刑时沈苏两家的冷眼与嘲笑……
后颈处忽然传来一阵结痂皮肤牵扯的微痒,她抬手抚过,那里曾印着九十九道交错的鞭痕,如今早已褪成浅粉色的网,像蝴蝶停驻的翅膀;
办公抽屉里,奶奶那只玉镯正安静躺着,修复师傅用银线将裂痕缀成藤蔓的模样,转动时会发出细碎的轻响,像奶奶生前唤她小名的语调;
指尖无意识滑到右手虎口,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疤痕——
是林七七将高跟鞋鞋跟碾进她手背时留下的,当时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绝望的红。
如今疤痕早已平整,只是阴雨天偶尔会泛起淡红,像在提醒她那些疼过的证据。
苏羽裳握着笔尖笑了笑。
这些疤痕是勋章,也是路标,指引她走到了此刻。
笔尖终于落在画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想设计一个系列的戒指,记录她过往的经历:
表面或许丑陋破损,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却在最绝望处,藏着一丝穿透黑暗的光明与希望。
戒面可以做成不规则的多边形……
边缘也可以刻意留着参差的缺口……
最深处要嵌一颗碎钻,不需要切割太过完美……
她匆匆记录着这些想法,完全忘记了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她全身心扑在设计上,从早到晚反复修改图纸,有时半夜灵光乍现,便立刻爬起来把想法画在纸上。
一个月后,作品终于正式定稿,苏羽裳把这一系列戒指命名为“裂痕”。
当第一枚戒指的样品摆在桌上时,苏羽裳盯着看了很久:
哑光的银面布满刻意做旧的划痕,最深的缺口里,碎钻在阳光下跳动着细碎的光,像废墟里长出的野草,倔强又蓬勃。
“裂痕”系列的走红来得猝不及防。
先是业内杂志用整版篇幅分析它的设计语言,说它“用残缺解构完美,以伤痕诠释力量”。
接着,几家知名设计展递来展览邀请,记者的采访提纲不断发至至HR邮箱。
苏羽裳几乎被这突如其来惊喜弄得手足无措。
她没想到居然那么多人喜欢她的作品,居然那么多人能看到残缺背后的美感。
“苏小姐,陆总请您过去一趟。”总裁助理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苏羽裳还在看着戒指样品发呆。
她茫然地抬起头,脑袋有些发懵。
陆总?是公司总裁?
想起这段时间她一心扑在设计上,连公司的具体情况都没仔细了解过,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忐忑。
“陆总,苏小姐到了。”
总裁办公室在顶层,推开门的瞬间,夕阳正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
办公桌后的男人闻声抬头,逆光中,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整个人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苏羽裳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居然是陆品言!
◇ 第十六章
“苏小姐,又见面了。”
陆品言站起身,含笑望向她,朝她伸出手。
苏羽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是……”
“如你所见。”陆品言轻握住苏羽裳伸出来的手,语气温柔道:“本来只是想来见见‘裂痕’系列的天才设计师,没想到居然是你,你竟然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苏羽裳脸颊微红,一时语塞。
“怎么?上次见面还伶牙俐齿的,怎么现在不知道说话了?”
想起上次见面的尴尬情景,苏羽裳耳根发烫,她轻咳了咳,还是保持镇定道:
“呃……陆总,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品言看着苏羽裳故作从容的样子,轻笑了笑便不再逗她:“有个好消息。”
“‘裂痕’系列反响热烈,不少记者想采访你。公司打算为你开场发布会,简单介绍这系列戒指,你愿意吗?”
苏羽裳瞬间怔住。
她?面对记者?介绍自己的设计?
“真的吗?”她心头涌上一丝惊喜,随即又忐忑起来,“可我作品不多,只有‘裂痕’名气大一点,这样够资格吗?”
前段时间苏羽裳还在他面前侃侃而谈,此刻却因一场发布会乱了阵脚,这可爱的反差让陆品言忍不住笑出声。
意识到不妥,他马上收了笑意,语气温柔地认真鼓励道:“你的作品虽然不多却能收获这么多赞誉,足以可见你的优秀。”
“别急,作品是靠时间累积的。只要坚持,未来会有更多作品,还会有属于你的设计展等着你。”
回望着他真诚的眼眸,听着温和的鼓励,苏羽裳心头一暖。已经许久没人这样认可她、相信她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鼓励。”苏羽裳语气真挚,想要站起身好好感谢他。
陆品言立马起身制止了,看她逐渐放松下来,又开起了玩笑:“前段时间,你教训我的时候不是很坚定自信吗?怎么现在反倒扭扭捏捏起来?”
听到这话苏羽裳彻底红了脸。
但听着陆品言反复提及那次相遇,又让她觉得好笑,看来这事在他心里是过不去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苏羽裳一直在准备记者发布会。
由于工作频繁接触,她与陆品言的关系也日渐亲近。
吃饭时,他们会相互分享彼此对戒指设计的见解;工作中,陆品言偶尔提出的建议也总能切中要害。
苏羽裳发现,除了初遇时的争执,陆品言对设计的想法竟与自己不谋而合,甚至更为成熟独到。
如果不是知道陆品言是LU的总裁,苏羽裳甚至会觉得他是一个出色的戒指设计师。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记者发布会当天,苏羽裳一袭露背白裙,妆容精致得恰到好处。
后台的镜中,她望着背上交错的鞭痕,手心沁出薄汗,心跳如鼓点般密集。
“接下来有请设计师苏羽裳小姐,分享她的‘伤痕’系列。”
苏羽裳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台前。过往的伤痛与连日筹备的日夜在脑海中流转,唇边却漾开一抹浅笑:“‘伤痕’系列的灵感,源于生命里每一道真实的伤疤……”
清亮而坚定的声音,漫过会场的每一寸空间。
此时,刚抵巴黎的沈宗凌,正撞见街头大屏上苏羽裳的身影——
脚步骤然顿住。
◇ 第十七章
沈宗凌死死地盯着街头的直播大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是苏羽裳!
他抓住路人反复打听发布会地址,随即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去现场。
发布会现场座无虚席,沈宗凌被挤在后排的阴影里,费力往前蹭了蹭,才勉强从攒动的人头间,瞥见那片聚光灯的中心。
苏羽裳就站在亮光里,一袭白色长裙衬得她身形清瘦。
“……很多人都好奇,为什么要执着于‘伤痕’这个主题。”
她顿了顿,撩起长发,缓缓转身。
当背上交错的伤痕暴露在灯光下时,全场响起整齐的抽气声,相机快门声密集如雨,会场瞬间躁动起来。
“我曾受过许多伤,鞭痕、踩伤、车祸留下的印记……”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最痛的,是爱人的背叛与伤害,那时我陷在绝望里,每天都痛不欲生。”
沈宗凌猛地顿住,喉结剧烈滚动,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但伤口总会结痂,如今只剩浅浅的痕迹。”苏羽裳抬左手抚过背上那道最深的疤痕,“人们总觉得疤痕丑陋,想拼命掩盖,却忘了正是这些痕迹,让我们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快门声忽然稀疏了些,会场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送风声,许多听众都红了眼睛。
沈宗凌双眼猩红,胸膛不断起伏。
想起无数次苏羽裳受伤时,自己都毫不犹豫地护在林七七身前,甚至为了林七七,不惜亲手伤害她。
悔意像潮水漫过四肢百骸。
那时的他总觉得,苏羽裳爱他,就该等他,就该和他走进婚姻。
他习惯了深夜温暖的醒酒汤,习惯了碗里的香菜和姜片被细心挑净,习惯了她看他时眼里盛着的星光,甚至习惯了对她颐指气使。
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瞬间,早已在她心上刻满了刀痕。
而他,正是那个挥刀的人。
“……所以‘伤痕’系列,不是要展示痛苦,而是想告诉大家,每一道疤都是勋章。”苏羽裳的声音里添了些暖意,目光扫过台下时,平静如水。
掌声轰然响起,经久不息,震得沈宗凌耳膜发疼。
他站在人群后,忽然浑身发冷,像坠入冰窖。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从指缝溜走。
苏羽裳那封信上的字迹突然清晰浮现,带着绝望——【或许阿凌已经不爱我了,我也不会和他结婚了,这段感情到此为止吧。】
密密麻麻的抽痛从骨髓里钻出来,不安在胸中疯长,几乎要冲破喉咙。
发布会接近尾声,主持人笑着请苏羽裳下台休息。
沈宗凌几乎是立刻拨开人群冲了过去,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引得不少人侧目。
苏羽裳似有所感,回头看过去,瞳孔骤缩。
沈宗凌怎么会在这里?!
她脸上的笑意淡了淡,转身就走。
沈宗凌却追至后台的走廊,拦住了她。
“羽裳。”沈宗凌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轻轻避开。
“沈先生有事吗?”她的称呼客气得像对待陌生人,连眼神都带着疏离。
“我……”他喉头哽咽,那些准备了一路的解释突然堵在胸口,“我听了你的演讲,对不起……”
苏羽裳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像在看一个无关的路人。
“沈先生不必道歉,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不是的,我……”沈宗凌被她疏离的语气刺得心头一痛,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指腹触到她手背上那道浅疤,像被烫伤一般猛地抽开了手,又不死心地抓住苏羽裳的袖子:“都查清楚了!林七七做的一切我都查清楚了,我现在已经惩罚了她!羽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宗凌。”苏羽裳不耐烦地打断他,抽回自己的手,指尖理了理被他抓皱的袖口,“你看我身上这些疤,它现在不疼了,但也永远不会消失。”
沈宗凌还想继续说话,陆品言突然赶到,上前拦住他:“这位先生,请不要骚扰我的员工。”
苏羽裳自然地站到陆品言身边,跟着他朝门口走去,从始至终,都没再看他一眼。
沈宗凌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跌倒在地。
◇ 第十八章
回到公司后,陆品言泡了一杯蜂蜜水递给苏羽裳,轻声说:“今天的演讲很精彩,很打动人……”
话音顿住,他刻意避开后台撞见沈宗凌的事,目光却不由自主扫过她身上的伤痕。
想起初见时凭外表妄下的评判,一阵羞愧漫上心头。
“第一次见面,我不了解情况就妄加揣测,真的很抱歉。”陆品言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平日里的嬉笑荡然无存。
苏羽裳反倒有些无措,笑着摆摆手,语气轻快地向在说一件寻常事:“没关系,都过去了。”
她坦然展露后背的伤疤,“现在,这些都是我设计的灵感。”
阳光恰好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那些凹凸的伤痕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像是精心缀上的星子。
陆品言望着她沐浴在光里的浅笑的模样,骤然失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跳得飞快,手指竟也有些发痒,想伸手去碰那些阳光下的伤痕。
手伸到一半,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耳根瞬间烧得滚烫。
良久,他清了清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认真地开口:“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停在郊外的院子前,蛛网早已爬上院门,铜锁上也落满了灰尘,像是许多年没被打开过。
推开门时,苏羽裳瞬间屏住呼吸——满屋都是戒指的设计图,墙上、桌上、柜中,连地面都铺满了。
她随手拾起一张,流畅的笔触与精妙的巧思不由得让她心生佩服。
突然她瞥到画纸左下角的落款——
YAN!
如一道惊雷把苏羽裳劈在原地,她全身发麻,脑袋一片空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品言。
陆品言轻笑着看着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怀念:“那是许多年前的名字了,当时,我还是一名设计师,”他随手拿起墙上一张泛黄的图纸,“那时候设计的戒指总被人夸,记者们追着喊我天之骄子,我也真以为自己能一直站在巅峰。”
“直到一场车祸。”他指尖摩挲着右手手腕,那里有道浅淡的疤痕,“右臂撞伤后落下后遗症,握着画笔时会不受控制地抖。后来的设计总带着瑕疵,线条歪歪扭扭,宝石的比例也失了准头。”
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媒体开始写我江郎才尽,曾经的赞美都变成嘲讽。我脾气越来越坏,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对着画纸摔了无数支笔。”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到最后,连画笔都握不住了。”
“离开设计圈前,我想做最后一枚戒指,叫‘重生’。”
他望向窗外疯长的杂草,像是在看遥远的过往,“可画出来的东西丑陋不堪,连我自己都没法看,甚至不敢署上YAN的名字。那之后,我就彻底放下了画笔,开了家设计公司,假装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苏羽裳脸上,眼底像是落满了星光:“直到那天在展会上,你指着那枚‘重生’与我争执,说它瑕疵中藏着坚强,说它是你见过最美的戒指。”
陆品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怕的从来不是画不出完美的设计,而是不敢承认自己的伤疤。”
他顿了顿,望着苏羽裳微微泛红的脸颊,“所以我想谢谢你,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让我敢重新拾起画笔,也谢谢你让YAN重生。”
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卷起地上几张画纸,发出簌簌的声响。
陆品言往前走了半步,影子与她的交叠在阳光下,他轻声说:“我和你一样,都带着伤痕往前走。但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看看前面的光。”
苏羽裳望着他清俊的眉眼,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从未见过的坚定,不知怎么心跳突然乱了节拍,脸颊像是被阳光烤得发烫。
那些关于伤疤的沉重过往。
都在这一刻变得轻飘飘的,仿佛都随风飞向了有光的地方。
◇ 第十九章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苏羽裳的画纸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她握着铅笔悬在半空,眉尖微蹙,正思忖着下一笔的落点。
“还在跟设计稿较劲?”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陆品言端着一杯温热牛奶走近,“别太紧绷,先喝口东西。”
自那次剖白过往后,两人关系愈发紧密。
他们一同进餐、上下班,交流戒指设计的巧思,各自的事业也渐入佳境——
苏羽裳的“伤痕”系列戒指刚斩获年度新锐设计奖,办公室的玻璃柜里已经摆满了来自米兰、纽约的设计展邀请函。
她也拥有了独立的办公室,门牌上“苏羽裳设计师”的鎏金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陆品言也终于摆脱阴影,在一周前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将以“YAN”之名重新回归,一时间设计圈沸沸扬扬。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苏羽裳放下纸笔,自然接过牛奶,抬眼时笑意里带着点促狭,“YAN大设计师不是忙着应付采访和邀约吗?”
陆品言想起晨报上“垫伏五年,YAN携利刃杀回设计江湖”的标题,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苏大设计师就别取笑了,这几天我都快累垮了。”
他忽然从口袋摸出两张设计展门票,语气带点期待:“好不容易空出一天,请问苏大设计师愿不愿意赏脸和我一起呢?”
苏羽裳看着他眼底的闪烁的光,轻笑点头:“好啊。”
路上,沈宗凌捧着一大束栀子花突然出现,挡住了去路。
这已是他这个月第七次纠缠——从520朵玫瑰到手写情书,再到十八年的相册……
苏羽裳或无视或当面丢弃,他却始终不死心。
苏羽裳习惯性地想绕开,手腕却猛地被攥住,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放手!”陆品言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他攥住沈宗凌的手腕往外一拧,厉声道:“没看见她皱眉了吗?”
沈宗凌踉跄着后退半步,红着眼吼道:“这是我和羽裳之间的事!轮不到你管!”
陆品言冷笑一声,嘲讽道:“哦?是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沈宗凌的话卡在喉咙里,苏羽裳已经冷冷开口:“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不,羽裳!我知道错了!”沈宗凌突然崩溃,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林七七不会再来了!婚约我们可以重新签订!奶奶的镯子我会找大师修复!我去买你想要的戒指……”
“还有这个……”沈宗凌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着。
许久,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立马从口袋中掏出来,献宝似的递到苏羽裳面前。
是那枚草戒。
“羽裳,你还记得这个吗?”沈宗凌的手微微发抖,“十八年前,我把这枚戒指送给你,并承诺要照顾你一辈子。”
“现在,我来履行对你的承诺了。”沈宗凌单膝下跪,举着那枚草戒,满眼期待地望着苏羽裳,缓缓道:“羽裳,你还愿意嫁……”
“呵。”苏羽裳笑声里淬着冷意,直接打断了沈宗凌的话:“沈宗凌,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回头,我就该站在原地等你?”
沈宗凌僵在原地,脸色煞白,怀里的栀子花瓣簌簌往下掉。
苏羽裳抬手拂开他递戒指的手,动作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枚草戒从沈宗凌颤抖的指尖滑落,在柏油路上滚了两圈,“咚”地掉进排水沟,被湍急的水流卷着消失在暗渠深处。
“不——!”沈宗凌疯了似的扑过去,手指伸进排水沟的铁栅,指甲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混着污泥往下滴。
苏羽裳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没有回头看一眼。
陆品言快走两步跟上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被攥红的手腕。
身后传来沈宗凌压抑的嘶吼。
他趴在地上,看着那道决绝的背影,指节深深掐进柏油路面的裂缝里,眼底翻涌的泪水混着尘土滚落,砸在地上洇出点点深色,绝望像潮水漫过四肢百骸。
苏羽裳,真的不要他了……
◇ 第二十章
沈宗凌端坐桌前,掌心托着一枚铂金戒指。
戒环缠绕成拉菲草的样式,与那枚被丢弃的草戒几乎无二——这是他请国际名匠复刻的。
羽裳一定会喜欢!
“叮——”助理的电话骤然响起。
“沈总!不好了!林小姐也在巴黎!”
“我查过了,和您当时去巴黎是同一趟航班!”
沈宗凌浑身一震,尚未回神,电脑屏幕上热搜榜首的字眼已刺入眼帘——
#苏羽裳抄袭#!
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苏羽裳得知这条消息已经是在两个小时以后。
微博上是铺天盖地的指责与戒指对比图——
有人指控她的“裂痕”系列戒指,抄袭了某位不知名小设计师的“重生”戒指。
“重生”?
这不是陆品言退圈前设计的那枚,未署上他“YAN”之名的戒指吗?
她和陆品言虽有相似的受伤经历,设计理念与风格也相近,但她绝不会抄袭他的设计!
陆品言的电话恰巧在此时打过来,苏羽裳急忙接起。
“羽裳,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陆品言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他顿了顿,确认她没有挂电话,才继续说:“我马上召开记者发布会,告诉大家‘重生’是我以前的设计,证明你没有抄袭。”
听着电话里的沉默,陆品言有些不安,试探着说:“羽裳,这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苏羽裳沉思片刻后回应,“只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挂了电话,苏羽裳匆匆赶往记者发布会现场。
刚出公寓楼,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蹿出向苏羽裳扑来——
竟然是林七七!
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早已没了往日精致,更触目的是,她另一只眼睛蒙着厚厚的白纱布!
“你怎么会在这?”苏羽裳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里藏着错愕。
林七七仅剩的眼里盛满愤恨,闻言嘶哑着嗓子疯笑起来:“哈哈哈……我怎么会在这?你觉得呢?”
她猛地凑近,指着空荡的眼窝,“看我这般狼狈,是不是很开心?很得意?”
苏羽裳察觉她状态不对,正想找机会离开,林七七却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和我一样满身恶臭,不!我要你身败名裂!”
苏羽裳脚步顿住,寒意顺着脊椎一寸寸往上爬,她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你什么意思?”
林七七看着她苍白的脸,笑意愈发张狂。
苏羽裳心底浮起一个荒谬却清晰的猜测,悄悄将手伸进口袋,摸到手机边缘,按下了录音键。
“热搜是你做的?”她抬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哈哈哈……是又怎么样!”林七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胸腔剧烈起伏,“为什么?因为我要让你和我一样,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阴影里!”
听着这恶毒的诅咒,苏羽裳终于忍不住握紧拳头:“苏家资助你这么多,我从前对你也不算差,连沈宗凌都让给了你,你为什么还缠着我不放?”
“哈哈哈……资助?让?”林七七笑声愈发凄厉,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把你们高高在上的施舍说得真好听!”
她一步步逼近,恶毒地细数,“我菠萝过敏,你偏要我吃完你剩下的;你给我穿你不要的衣服,害我被人嘲笑;就连在学校,你都要一脸施舍的样子,让全校都知道我是个被你们苏家资助的孤儿!”
最后,林七七双眼猩红,已将苏羽裳逼至墙角:“至于沈宗凌,既然你连最爱的人都肯让——”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毒蛇吐信,一字一顿砸在苏羽裳耳边,每个字都淬着毒,“不如把你的命也给我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抓住苏羽裳的手,望着冲来的货车,狠狠将她往路中央推去!
不料苏羽裳反应极快,死死缠住她的手臂,带着她一同往路中央撞去,眼神里透着决绝。
千钧一发之际,沈宗凌突然出现,拼命将苏羽裳推向路边。
“砰!”
林七七与沈宗凌被撞飞出去,地上迅速洇开一滩血迹。
沈宗凌躺在血泊中,意识渐渐模糊,视线却艰难地越过车流,落在路边安然无恙的苏羽裳身上。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羽裳,我终于也保护了你一次。】
原来被货车撞上是这种感觉,原来那时的你,这么疼啊……
沈宗凌彻底失去了意识,他的右手早已被鲜血浸透,掌心却仍紧握着那枚戒指。
◇ 第二十一章
镁光灯聚焦在陆品言身上时,他正立于发布会台中央。
“……我才是‘重生’戒指的真正设计者。”他开口,声音经麦克风传遍全场,瞬间压下所有嘈杂。
“‘重生’是我退圈前设计的最后一件作品,因个人原因未署名,这是我的疏忽。”
他侧身指向身后大屏幕,高清投影上即刻浮现出一叠泛黄手稿——
铅笔勾勒的戒指侧面弧度,宝石切割角度的演算公式,甚至几处潦草的修改批注,右下角日期清晰标注着“2023.07.17”。
“这些原始手稿已通过权威机构鉴定,笔迹与时间均无可疑。”
记者们的闪光灯骤然密集,议论声渐起。
他抬眼瞥向会场一侧的苏羽裳,语气认真:“今天开发布会,就是想告诉大家,苏羽裳小姐并未抄袭我的作品。”
“‘伤痕’与‘重生’虽设计理念风格相近,但核心与细节有诸多差异,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作品,倾注了我和苏小姐各自的心血。”
“苏小姐既是我的员工,也是朋友,我希望日后不要再有人做出破坏我们关系的行为。也恳请网上曾冤枉、辱骂苏小姐的人,向她致歉。”
陆品言清透的声音漫过会场每个角落。
这时,苏羽裳忽然举手。
“我有补充。”她的声音带着冷意,却字字清晰,“关于林七七女士如何诬陷我抄袭,这里有段录音可以证明。”
这话如惊雷炸响,会场瞬间沸腾。
“林七七是谁?诬陷?”
“苏小姐不会是要拖别人下水吧?”
……
手机录音里,林七七偏执疯狂的声音清晰传出——
“热搜是你做的?”
“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因为我要让你和我一样,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阴影里!”
“既然你连最爱的人都肯让——”
“不如把你的命也给我吧!”
全场死寂。
三秒后,爆发出比刚才更汹涌的哗然。
苏羽裳关掉录音,指尖冰凉。
望着陆品言投来的温和目光,心底泛起暖意——她不是一人独自面对。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发闷。
沈宗凌坐在病床前,手机屏幕上正直播着发布会现场。
看着聚光灯下并肩而立的苏羽裳和陆品言,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病床前的桌上,那铂金戒指依旧闪闪发光。
沈宗凌下意识抬右手去够,动作却在半空僵住——空荡荡的衣袖垂在那里,刚截肢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盯着那截虚空看了很久,有些哑然,伤口的疼痛仿佛在提醒他:
这双手,再也没有资格为苏羽裳戴上戒指,
他再也无法履行十八年前那句“照顾你一辈子”的承诺。
而隔壁病房的林七七彻底瞎了,精神也失常了。
护士说她整日在病床上疯癫,一会儿用尖利的指甲抠着墙壁喊要杀了苏羽裳,一会儿又抱着枕头喃喃自语,说自己是苏家大小姐,该回家了。
……
苏羽裳得知二人的情况时,已经是一周之后。她正在办公室看发言稿,听闻此事心里毫无波澜。
五天前,她和陆品言合作设计的情侣戒指“旷野玫瑰”发布,深受市场喜爱。
他们还收到了巴黎珠宝设计协会的邀请函,邀请二人分享创作灵感与思路。
宴会厅里水晶灯璀璨如星河,苏羽裳一袭红裙站在中央,酒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像怒放的玫瑰。
她握着话筒缓缓开口,声音清透地传遍会场:“每个女生都像玫瑰,或许都曾渴望在爱情里温柔绽放。”
“但真正的爱情从不是桎梏,不该让玫瑰在方寸之间枯萎。”
“它该是一片旷野,让玫瑰自由地生长,肆意地盛开。”
陆品言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看着她在灯光下自信大方,讲述着对设计与爱情的理解,觉得她就像一团明艳的火,本就该这般耀眼,站在世界中央。
宴会结束后,苏羽裳准备回去赶设计稿,陆品言突然从身后叫住她:
“羽裳。”
苏羽裳回头时,晚霞温柔地吻过她的脸颊,在她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边,陆品言瞬间觉得所有景色都失了色。
他脸色发红,心脏砰砰直跳,话到嘴边滑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
陆品言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般朗声开口道:
“我愿意为玫瑰种一片自由的旷野。”
“只是不知道——”
陆品言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
“那朵玫瑰什么时候愿意留下她的花瓣。”
苏羽裳呆愣在原地,看着陆品言亮如星光的眼眸。
整个世界似乎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晚霞艳红,暖风停驻,心跳停滞。
“或许明天。”
苏羽裳忽然笑了,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天色渐黑,微风拂过,时间也再次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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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要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