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希望大家都有快乐的心情,希望大家都幸福,希望大家都得到所爱……能和大家‘共此一帘幽梦’。”17年前,琼瑶在给《长沙晚报》读者的致信中如是说道。4日,这位为读者“造梦”无数的知名言情小说作家离开人世,留下无数回忆。
长沙晚报掌上长沙12月4日讯(全媒体记者 宁莎鸥)“希望大家都有快乐的心情,希望大家都幸福,希望大家都得到所爱……能和大家‘共此一帘幽梦’。”17年前,琼瑶在给《长沙晚报》读者的致信中如是说道。4日,这位为读者“造梦”无数的知名言情小说作家离开人世,留下无数回忆。
知名言情小说作家琼瑶于12月4日轻生身亡,享年86岁。琼瑶一生出版并影视改编了自己的多部作品,《还珠格格》《一帘幽梦》等经典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祖籍湖南衡阳的琼瑶,与家乡湖南和《长沙晚报》也有着不解的渊源。2007年、2010年,她曾两度致信《长沙晚报》,倾诉了自己的人生与创作经历。
第一封信向家乡父老打招呼:“大家好!我来了!”
2007年,琼瑶修改了自己的名作《一帘幽梦》,并翻拍成了《又见一帘幽梦》,于7月在湖南卫视首播。6月3日,琼瑶特地致信本报读者,向家乡观众讲述了自己的创作心路历程。
信的一开篇,她就热情地向家乡观众打招呼:“今天,我带着一份欢喜和兴奋的心情,向家乡的父老乡亲们说一声:‘大家好!我来了!’”
琼瑶在信中自述,“拍完《天上人间》(《还珠格格》第三部)我真的累了”,如果不是(湖南电视台)欧阳常林和刘向群先生说服感动她,让她再度燃起了对戏剧的热情,“可能还在休息吧!”
从成片来看,琼瑶也对这次的修改比较满意:“这次的剧本,我保留了旧剧本精华的部分,加了新的人物,新的素材。自认在剧本上,也比以前的剧本新鲜很多。剧中人物,改变最大的是楚濂这个角色。新版楚濂,比旧版楚濂可爱多了。”
信中,琼瑶也回忆了拍摄的趣事。新版“一帘幽梦”去到法国普罗旺斯取景当地负有盛名的薰衣草花田。法国方面表示“今年因为气候反常,薰衣草到现在还没开花,不保证你们能够拍到薰衣草”。不料,剧组到了普罗旺斯,居然薰衣草纷纷绽放,好像在迎接剧组。琼瑶写道:“我们拍了不同的薰衣草田,有的还在含苞初放的阶段,紫色的花苞,飘荡在一层层绿叶的顶端,真是美极了,和全开的薰衣草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第二封信:“我们又见面了”
2010年,琼瑶又重制了自己的另一经典《还珠格格》系列,在新版《还珠格格》将播放之际,她再次致信《长沙晚报》,讲述了这个系列重启的故事。
信的一开篇,琼瑶向老朋友一样跟读者打招呼:“在这里,我们又见面了。”
琼瑶的先生平鑫涛罹患疾病,身体一直不好,琼瑶一直承担沉重的看护工作。在信中,琼瑶也倾吐了自己的不易:“我的担心、害怕、恐惧、脆弱都不能让他知道。每天在医院,笑着为他打气,告诉他绝对没危险。晚上回到家里,房间是黑暗的,迎接我的,是冬日冰冷的空气,我一个人坐在房里,精疲力尽,心力交瘁,痛楚兜心而来,泪水就不禁决堤。”
先生的身体日渐衰弱,也让琼瑶思考起生死:“那晚,我彻夜未眠,想着,人生到底在追求些什么?我们已经老了,总要面对生死,我已经忙忙碌碌度过一生,老早就准备好迎接最后的日子。可是,鑫涛曾经答应我,他会让我先走,免得把痛苦留给我。自从我送走过母亲,又送走了父亲,我就知道,我永远没有办法“准备好”亲人离我而去。我的感情太丰富,是我一生痛苦的根源!”
“这段日子,我的煎熬,无法细述。当他逐渐康复,我觉得,我再也不能陷在担心害怕和恐惧里。我要找寻一些快乐,把我自己救出来。”不过琼瑶依旧以乐观精神投入创作中:“我第一次写《还珠格格》的剧本,就是体会到这点。我跳出悲剧,改写喜剧。一来是我的心越来越柔软,自己就想找快乐。二来觉得人生太多无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心酸和痛楚。我想把快乐带给每个人,也带给自己。”
湖南台拍摄并播出《还珠》等作品
琼瑶离世后多位《还珠》演员悼念
琼瑶一直挂念着家乡的发展。最近一次,今年9月,衡阳承办第三届湖南旅游发展大会。她看了老家发来的视频后也非常惊喜,在回信中称“这是作为衡阳人的骄傲”。
众所周知,琼瑶的多部影视作品背后都离不开电视湘军的身影。《还珠格格》等多部“爆款”都由湖南电视台拍摄并首播。
在给本报读者的信中,琼瑶也谈起了这段渊源:“还记得,1988年,我第一次回到内地,发现内地有很多我的书,却没有一部我的连续剧……来年,我就亲自抱着我的连续剧《几度夕阳红》(好重的30集母带,那时没有DVD),到湖南交给欧阳常林(湖南电视台台长)先生。没多久,《几度夕阳红》就在湖南电视台播出了,那是我第一部在大陆播出的连续剧。也是我和湖南合作的开始。此后,我的戏剧陆续在内地播出,几乎每一部都播了,有的还播出很多次……后来,我开始和湖南合作,拍摄《婉君》《哑妻》等一系列的戏。”
2008年,琼瑶的自传《我的故事》在国内出版。2024年,作家出版社出版了琼瑶作品大合集,包括之前所有作品共66部,和最新长篇《梅花英雄梦》,共计67部。
写信给《长沙晚报》谈及重拍《还珠格格》系列时,琼瑶也致谢了其中的演员:“我永远珍惜着旧《还珠》里的演员:心如、赵薇、有朋、周杰、张铁林……没有他们,哪有成功的《还珠格格》?”
4日,苏有朋、林心如、黄奕等多位新旧《还珠》演员也纷纷发文悼念琼瑶。苏有朋就写道:“很幸运成为过您笔下的人物,还珠和情深深的一切都将在我生命中刻下永恒的烙印,谢谢您!愿阿姨一路潇洒翩然!”
附:琼瑶致《长沙晚报》读者两封信原文
第一封:
《长沙晚报》的读者们:
湖南卫视7月即将播出《又见一帘幽梦》,今天,我带着一份欢喜和兴奋的心情,向家乡的父老乡亲们说一声:“大家好!我来了!”
还记得,1988年,我第一次回到内地,发现内地有很多我的书,却没有一部我的连续剧。当时,我惊讶而激动。心想,故乡!如果你们喜欢我,怎能错过我的戏剧?(不好意思,好像有点……请原谅我的坦率。)来年,我就亲自抱着我的连续剧《几度夕阳红》(好重的30集母带,那时没有DVD),到湖南交给欧阳常林(湖南电视台台长)先生。没多久,《几度夕阳红》就在湖南电视台播出了,那是我第一部在大陆播出的连续剧。也是我和湖南合作的开始。
此后,我的戏剧陆续在内地播出,几乎每一部都播了,有的还播出很多次。其实,这并不是我乐见的情况。拍摄连续剧,是一件极度艰巨的工作,我的戏剧,也在各种先天后天条件下,有的拍得很好,有的不太理想。我希望我能亲自挑选我愿意给大家看到的戏,而不是每一部戏。每当我不太满意的戏播出时,我会汗颜地自责:“明知道这部戏拍得不理想,当初为什么要让它过关呢?”唉,人生,就有许多说不清楚的无可奈何。
后来,我开始和湖南合作,拍摄《婉君》《哑妻》等一系列的戏。如今回忆起来,颇有不堪回首的感觉。当时,我们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许多规矩都弄不清楚。台湾刚刚开放,允许赴内地拍戏,给我们的限制却多得不可思议。我全程跟着剧组,吃一样的伙食,住一样的旅馆,深夜不睡,看导演拍出的毛片,并随时安抚演员或工作人员想家的心情……只要有一个演员撑不下去,整部戏都要作废。湖南台全力支持,帮我们克服各种疑难杂症。
记得,那时我的压力好大,有一天,台湾家中打电话给我,说我最心爱的一只狗“乐乐”走失了,我居然坐在旅馆中痛哭起来。湖南的朋友,第一次看到我这样“失控”,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我。鑫涛十万火急,打无数长途电话回台北,交代如何“找狗”。我这样一哭,却把剧组哭得积极起来,个个跑来安慰我,要我对“拍戏”放心,大家都会全力以赴,一定完成这部戏。
所幸,一星期后,我的“乐乐”奇迹般的(被)找回。我的剧组和湖南台,更是同心协力,大家完成了《六个梦》的前三个梦。整个拍戏及上演的过程,比连续剧还精彩,而且以喜剧结束。台湾对内地文化交流的开放,是被我这样带动起来的。台湾影视界,大举来内地拍戏,也是我这样开始的。
从那时开始,我和湖南的合作关系,就密不可分了。我们陆续合作了许多电视剧,几乎一部接一部。
拍完《天上人间》,我真的累了。如果不是欧阳常林先生和刘向群台长来台湾说服我,感动我,让我再度燃起了对戏剧的热情,我可能还在休息吧!(关于这一段,我另外有一篇《好想……拍一部浪漫唯美的电视剧》,写得很清楚。)
于是,我们又开始拍戏了。去年三月,我开始写剧本,(湖南)卫视开始“寻找紫菱”。六月,“寻找紫菱”还没选出紫菱,剧组已经十万火急,急着去法国普罗旺斯拍外景。因为,剧本中的云帆和紫菱,在一望无际的薰衣草里,在一望无际的向日葵中,有好几场不可缺少的戏。法国方面说,七月是普罗旺斯的旺季,游人如织,不能拍戏。要拍薰衣草、向日葵……六月底就必须拍,否则,明年再来!
急啊!我急着赶剧本,卫视急着选紫菱。本来“寻找紫菱”要做三个月,紧缩到两个月。不知道谁会当选,剧组把最后入围的五位准紫菱,全部办了护照和(赴)法签(证),免得临时来不及。等到张嘉倪胜选而出,距离上飞机,只有几天了。大家忙着给张嘉倪定妆,量身做衣服,个个手忙脚乱。这时法国传来消息:“今年因为气候反常,薰衣草到现在还没开花,不保证你们能够拍到薰衣草!”
天啊!拍戏,就有这种“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我和整个剧组,天天热线通话,此时只有喊“天灵灵,地灵灵”了。
不料,剧组到了普罗旺斯,居然薰衣草纷纷绽放,好像在迎接我们。我们拍了不同的薰衣草田,有的还在含苞初放的阶段,紫色的花苞,飘荡在一层层绿叶的顶端,真是美极了,和全开的薰衣草不同,别有一番风味。至于向日葵,我觉得更胜过薰衣草,那样千朵万朵,迎风而立。当我看到我的费云帆和紫菱,牵手走进这片花海里,我就感动极了。那种画面,胜过千言万语。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幸好,拍了这部戏,可以弥补以前的遗憾了!”
这次的剧本,我保留了旧剧本精华的部分,加了新的人物,新的素材。自认在剧本上,也比以前的剧本新鲜很多。剧中人物,改变最大的是楚濂这个角色。新版楚濂,比旧版楚濂可爱多了。戏到最后,这个角色非常突出,他懂感情、懂人性、懂紫菱、懂云帆、懂绿萍,更懂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保剑锋的演出,非常生活化,跳出以前我戏中演员会大吼大叫的习惯,我喜欢。(以前,大家对我的戏,都有一个错误的观点,以为我喜欢他们个个歇斯底里,演得青筋毕露,其实我怕透了这种演法。)剧本对这个角色的重新塑造,也是我自己很满意的。希望这部戏播完后,能知道大家的看法。
这部戏里的云帆,是我心里“永远的云帆”。我写过很多小说,写过很多男主角,对于云帆,我是情有独钟。很多女性读者告诉我,都是云帆害她找不到爱人的。云帆,是女人梦想中的人物。他必须是有年纪的,有过去的,有经验的,有经济基础的……才能这样去爱一个女人。新版云帆和以前的也不同,他比旧版更加浪漫,更加深情。而且,为了紫菱,他可以放下身段,随时扮演一下“小丑”。方中信是个太好的演员,演技收放自如,炉火纯青。演这个角色,不同于他以前的“硬汉”角色,真的是一种“大突破”!
新人张嘉倪,曾经让我担心到失眠。当她当选为紫菱的时候,也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在我耳边喧闹。现在,戏已经全部完成了,我看着她从第一个镜头,演到最后一个镜头……她的进步,让我惊叹!在拍戏过程中,她受了非常多的苦。连导演都对我说,我们对她是一场“魔鬼训练”。她虽然不是每个镜头每场戏都好,但是,总体说来,她就是我要的“紫菱”。清新、自然、活泼、奔放!
最后,我不能不写一下秦岚。
秦岚,我怎么写她才恰当呢?她是我喜欢的演员,几乎人尽皆知。但是,当她争取绿萍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却一度迟疑。现在,我看了她演出的绿萍。哇!秦岚,我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把一个受伤的女人,演得如此淋漓尽致。把一个陷在忧郁症里,不可自拔的病人,演得这样让人同情。把一个像天使又像恶魔的人物,演得这么活灵活现。我真的太感动了,如果没有秦岚,这部戏一定会大大失色。我庆幸我选了她,我感激她争取这个角色。
亲爱的朋友,本来只想写几句话给大家,谁知一写就不能停。难得有这个机会,和内地的朋友们谈戏,有些兴奋。在台湾,我们有个“琼瑶网站”,欢迎大家去留言给我。其实,我非常希望和大家交流的。
打了这么多字,累了。今天写到这儿为止,以后有机会,还会给大家写信的。
希望大家都有快乐的心情,希望大家都幸福,希望大家都得到所爱……最后,还深深希望……能和大家“共此一帘幽梦”!寄上我最深切的祝福。
琼瑶
2007.6.3
第二封:
《长沙晚报》的读者朋友们:
你们好!
在这里,我们又见面了。
2007年,我忙完了电视剧《又见一帘幽梦》,我认为,那是我人生中最后的一部电视剧,我大概不会再做戏,也不会把我的作品卖给任何公司去做戏,我的戏剧生涯,应该已经画上了句点。
事实上,这时我的生活十分辛苦,鑫涛自从2002年害过一场大病,身体就一直不好,那场病留下很多后遗症,包括永远不停的“神经疼痛”和面部麻木。到了2007年,他的体重开始不停地下降,我惊觉到不能再忽视他的健康。年终,我毅然关闭了我所有的网站和博客,把全部精力放在鑫涛的健康上。
2008年,鑫涛的体重从65公斤一路下降到51公斤,已经骨瘦如柴,常常半夜胸口痛,痛到我们全家慌慌张张送他去挂急诊。医生全面检查,发现他心脏和胃都有病。那时,几乎天天跑医院,做各种检查,2008年底,医生告诉我,他必须做一个很大的“开胸”手术,因为他的胃已经整个移位到横膈膜上方,压迫到心脏和肺。假若不拉回原位,是面对“生死”的问题。如果动手术,因为他的年纪,也有风险。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及时决定要不要动这个手术?
鑫涛和我不同,他是个热爱生命的人,面对疾病的时候,比我坚强积极,完全是个生命的斗士。他立刻决定动手术,他的儿女也全部赞成。12月,他住进医院,我开始签署各种手术“同意书”,每签一张,我都胆战心惊。我的担心、害怕、恐惧、脆弱都不能让他知道。每天在医院,笑着为他打气,告诉他绝对没危险。晚上回到家里,房间是黑暗的,迎接我的,是冬日冰冷的空气,我一个人坐在房里,精疲力尽,心力交瘁,痛楚兜心而来,泪水就不禁决堤。
手术因为许多突发状况,一再延期,最后决定在12月25日,刚好是圣诞节。24日晚间,我陪着他,他忽然拉着我的手,郑重地对我说:“万一我没能撑过去,答应我,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我咬紧牙关,咽住泪水,生气地说:“说什么废话?如果你没能撑下去,你还管得了我吗?你什么都管不了!所以,你最好撑过去!”
那晚,我彻夜未眠,想着,人生到底在追求些什么?我们已经老了,总要面对生死,我已经忙忙碌碌度过一生,老早就准备好迎接最后的日子。可是,鑫涛曾经答应我,他会让我先走,免得把痛苦留给我。自从我送走过母亲,又送走了父亲,我就知道,我永远没有办法“准备好”亲人离我而去。我的感情太丰富,是我一生痛苦的根源!
25日一早,鑫涛动了手术,我和他的儿女,我的儿子媳妇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待,手术动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完毕。他在推进加护病房前,先进了恢复室,医生允许我进去看他,他仍然在麻醉中,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医生笑着对我说:“我送了你一个耶诞大礼!手术很成功,现在就看恢复和复健的情形了!”我知道后面还有漫漫长路要走,但是,总算第一关是过了!
接着,是一连串治疗和复健的日子,他撑过来了!当他出院后,我又开始像2002年那样,全心全力地照顾着他,即使请了二十四小时的护士,我依旧陪着他复健,每天和营养师研究他的饮食,不断地调整又调整。我的生活里,没有我的小说,我的戏剧,只有医生、医院、营养师……和他的体重!因为,只有他的体重上升,才能证明病情都控制好了!这样,到了2009年4月,他的体重已经上升到58公斤,他依旧每周三次去医院,每天持续复健。但是,他痊愈了!
这段日子,我的煎熬,无法细述。当他逐渐康复,我觉得,我再也不能陷在担心害怕和恐惧里。我要找寻一些快乐,把我自己救出来。我的母亲害了二十几年的忧郁症,使我心里一直藏着阴影,生怕自己的晚年,也会害同样的病。我几乎想大喊:“我要快乐”!
其实,自从我上了年纪,我就越来越明白,人生,“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写《还珠格格》的剧本,就是体会到这点。我跳出悲剧,改写喜剧。一来是我的心越来越柔软,自己就想找快乐。二来觉得人生太多无奈。很多年轻人不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生命的目的何在?电视新闻“报忧不报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心酸和痛楚。我想把快乐带给每个人,也带给自己。写剧本做戏,早已不是我的“事业”,而是我的“兴趣”。在创作的时候,我会非常投入,我会忘了所有烦恼,尤其写“小燕子”的时候,我会融入这个角色,掉进她的世界里。
鑫涛生病这两年,找我合作拍电视剧的人从未间断,各种企划方案都有,我完全置之不顾。由于电影市场复苏,更有很多电影公司想拍我的电影,我也没有动心。直到鑫涛身体好转,我才又有了自我,有一天,我对鑫涛宣布:“你病好了,这两年,我太辛苦,以后你自己照顾自己,我要去找快乐了!”我知道,我不能找健康,健康会随着年华一起老去。但是,我如果活着一天,就能快乐一天,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我什么都不苛求,只想“快乐”!
但是,快乐,你在哪儿?我在敲门,你听见了吗?
这时,很多电视公司,都在说服我重拍我的旧戏。包括《庭院深深》、《几度夕阳红》和《还珠格格》。当然,《还珠格格》的呼声最高,只是我自己意兴阑珊。重拍《还珠格格》?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旧的《还珠格格》,创造过许多第一,我再去重拍,万一拍不过以前,不是自找麻烦吗?但是,鑫涛的一场病,改变了我的看法。我想到了快乐的小燕子,想到那个我笔下(非关历史)的“皇阿玛”,想到当时创作这个剧本时的“快乐”,我动心了!如果重写《还珠格格》,写得更加细腻,更加生动,内容更加丰富,也把当时错误纠正一下(例如,五阿哥的额娘愉妃并未早逝,她活到七十几岁呢!)或者,我可以让自己快乐,也能把快乐带给年轻的观众!
我就这样掉进新《还珠格格系列》里去了!说也凑巧,十二年前,因为看了第一部《还珠格格》,疯狂迷恋,向我毛遂自荐的素媛,当时被我深深赏识,成为我的编剧助理,跟在我身边四年。后来因为诸多她自身的原因,离开了我,飘泊异乡,竟在此时回到台湾。我问她:“我想重拍《还珠格格》,你还有兴趣加入我,帮我找资料,想点子,也试着写一写吗?”她顿时“欣喜如狂”,立刻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在去年六月开始,重写《还珠格格系列》。我这样一动手,居然引起一阵“激动”。我的媳妇何琇琼,早已继承了电视的事业,也创造着她自己的天空。此时兴奋不已,立刻着手一些创作以外的事务。我的儿子中维,想出许多“小燕子奇招”,帮我“口头编剧”。素媛拼命查资料,和我讨论剧情,创造新的人物,也积极地写一些场次。鑫涛更是追着我的剧本跑,坚持每本写完就要打印给他看。我们全家都“活”过来了,两年苦闷的生活,居然被重新编写的《还珠格格系列》给“终结”了!每天大家讨论着,全部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有一天,我正在计算机前,打字打得无法停手时,鑫涛为我送来一杯水,说:“你不要写到脱水!每次一工作,就什么都忘掉!怎么连水都不喝?”我看着他,我知道,他虽然还在定时去医院针灸、检查、追踪、保健。但是,他又是那个“照顾”着我的鑫涛,不是被我照顾的鑫涛了!我继续写着剧本,心里充满感恩,每一天,都是上苍给我的,我要用这些日子,堆积出一部快乐的“燕儿翩翩飞”!从来没有一部连续剧,是我用这种心态来创作的!
剧本写得如火如荼,剧本外的故事也很精彩。当湖南的老友欧阳和向群知道我开工了,立刻电话不断,坚持我不能和别的电视台合作,要顾念双方二十一年来的友谊。我有点为难,这是别人的提案耶!欧阳飞来台湾,用各种方式,说服我继续和湖南卫视合作,他开了很多条件给我。包括开“芒果训练营”帮忙训练新演员,用电视台的力量找寻新的小燕子,倾卫视全部资源来支持这部戏,并让我全面监督……又用友谊攻势,细述多年合作的点点滴滴。总之,就是他们不能放手这部戏!琇琼到了上海,打电话给我,说:“大家知道你动工了,都很兴奋,很多电视台抢着发行播映呢!但是,我想你一定还是会顾念欧台和刘台,不会转台,对吧?”她说对了。
我不再过问发行投资这些事,那是琇琼的事了。我只要“快乐”地写,快乐地“拍”,快乐地“监督”这部戏的诞生!我不在乎能不能超越旧《还珠》。超越也好,没超越也无妨,反正都是我的作品,我都深深爱着。我的生活,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霜雨露,我做戏,不是为了挑战自己,也不想给自己压力。我还在学习,跟我的两个孙女儿征求意见,因为她们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四岁,正是电视剧的年轻观众群。
重写《还珠》,我本来只想把以前的三部“整合”,再“浓缩”一下,以为是很轻松的工作。谁知开始后,竟然一发不可收拾,新戏越写越多。除了原剧本中我最喜欢,实在不舍得也无法丢弃的情节以外,几乎新写了百分之七十。《还珠格格系列》有旧《还珠》的灵魂,有新《还珠》的血肉。还有我更加深刻的感动和真情。
我永远珍惜着旧《还珠》里的演员:心如、赵薇、有朋、周杰、张铁林……没有他们,哪有成功的《还珠格格》?新的《还珠》,会有一群新的演员,带来一些新的面目!我对他们说:“不求你们超越旧演员,他们的地位,在我心里和许多观众心里,都屹立不摇,无可取代!只希望你们,去努力演活你们饰演的角色!”
我希望,新《还珠格格系列》播出时,会把快乐传播给每一个人,把希望传播给每一个人!给我带来一片绚烂的晚霞,让我看到美丽的夕阳!给年轻的观众,带来一片灿烂的朝霞,让大家看到东升的旭日!
写于2010年7月30日
来源:长沙晚报掌上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