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四月是打翻的多彩调色盘。桃花是蘸了胭脂的狼毫,在溪水里调匀胭脂红;菜花是偷了阳光的顽童,在田野上撒了碎金箔。柳絮飘过的地方,天空被染成淡鹅黄;杜鹃啼过枝头,月光就染上了胭脂晕。“依微香雨青氤氲,腻叶蟠花照曲门”,最妙是那场不期而至的雨,将远山洇成泼墨山水,把整
王晓倩
一年里,我最爱四月。
四月是打翻的多彩调色盘。桃花是蘸了胭脂的狼毫,在溪水里调匀胭脂红;菜花是偷了阳光的顽童,在田野上撒了碎金箔。柳絮飘过的地方,天空被染成淡鹅黄;杜鹃啼过枝头,月光就染上了胭脂晕。“依微香雨青氤氲,腻叶蟠花照曲门”,最妙是那场不期而至的雨,将远山洇成泼墨山水,把整个四月都泡在青花瓷的釉色里。司马光则以“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勾勒出雨后初晴的清新与明朗。
四月是草木的人间天堂。槐花的甜香在巷口打旋,爬山虎的触须攀着窗棂编织翡翠帘栊。老槐树舒展筋骨,树的年轮里泛起涟漪,新竹拔节的脆响惊碎月光,藤蔓在篱笆上绣出云霞,野蔷薇的刺也变得温柔。蝴蝶的翅影飘进绿色的诗集,孩童的竹笛声缠着柳絮飞向云端,所有生灵都在这场绿意中找到了自己的注脚。
四月是一首悠扬的歌谣。布谷鸟的节拍落在田垄间,“布谷——布谷——”的韵脚与舂米声相和;溪水在青石上弹奏古琴,泠泠七弦间藏着白居易“间关莺语花底滑”的婉转。竹林深处,笋尖顶开泥土时的脆响是天然的梆子,惊起的鹧鸪用羽翼划开空气,留下李清照“惊起一滩鸥鹭”的余韵。石桥上的萤火虫提着灯笼来赴约,它们的微光在夜风中明明灭灭,仿佛“轻罗小扇扑流萤”的碎金句点。
四月是人间的烟火气。柴门内外静悄悄的,一缕缕炊烟,冉冉上升;一阵阵黄米饭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场春雨过后,真叫及时,就如杜甫《春夜喜雨》农夫自然要抢着春耕,“春雨”下得及时,天晴得及时,农夫抢墒也及时,不言喜雨,而喜雨之情不言而自见。春雨过后,宛若给庭花披上了轻纱,躲进巢避雨的鸟儿,又飞上枝头,叽叽喳喳,快活地唱起歌来;小孩走出柴门啼哭着要捕捉鸟儿玩耍。如此美景,更可想见大田里农夫抢耕的情景了。
四月是一封动人的情书。信纸在窗棂上泛黄,被阳光读了又读,直到褶皱里都漫出蜜色的光。墨迹洇开的地方长出新绿,标点符号变成缀满花苞的枝桠。邮戳褪成蝴蝶栖在信封边缘,翅膀上还停着当年的雨。夜色将至,书桌上那钢笔尖凝结的墨滴,正如当年未写完的“我想你”。
四月是一场编织的梦。在晾衣绳上,它变成被风吹皱的碎花布;在铜镜里,它凝成游走的水银珠;在瞳孔深处,它结成化不开的倒影。当最后一瓣槐花飘落,那些未说出的诺言,那些未完成的旅程,都将随着柳絮飘向天空——化作云,化作雨,化作年轮里永远潮湿的春天。
当晨光穿透薄雾网,我们终将在某个转角与四月撞个满怀。那些飘落的花瓣原是时光的书签,夹在泛黄的日记本里,等待被某个赶路的人轻轻翻开。而那些未及落笔的心事,早已在四月的风里,化作漫天飞舞的絮语,轻轻落在了时光的褶皱里。
来源:湘西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