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拿当下通胀数据来说,现在市场都在看美国CPI数据,而几乎每次预测通胀走向时,大家都会提一句“去年秋季的基数较高”,所以“下次CPI可能走低”。
AI让经济周期的预测更精准
拉斯·特维德 你刚才还问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未来我们能不能更准确地预测周期?
我认为可以。
就拿当下通胀数据来说,现在市场都在看美国CPI数据,而几乎每次预测通胀走向时,大家都会提一句“去年秋季的基数较高”,所以“下次CPI可能走低”。
但我们其实都知道,这种“同比逻辑”越来越站不住脚了。一年前发生了什么,和今天的实时经济动态,其实没多大相关性。
所以我们看到很多新的实时通胀指标正在出现,比如TrueInflation,可以日更通胀预期,也可以看三个月滚动平均。
美国有GDP Now,中国也在建立越来越多实时数据体系。这些东西加上AI模型,会让我们更精确地判断——当前经济到底处在哪个阶段。
甚至还能更好地预判未来:比如美国CPI的最大组成部分是“居住成本”,占了将近40%。
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很多领先指标,能追踪租金变动,如果这些数据开始下降,就可以预判几个月后的核心通胀会回落。
我们还可以用“系统动力学”的方法,建模变量之间的互动路径,画出一张经济可能走向的动态地图。
而AI恰恰擅长的,就是这种大规模模拟和预测能力。把这些实时数据源接入AI模型,最终形成的将是一套高度敏感、快速调整、动态学习的经济判断系统。
当然,它仍然可能出错,比如“黑天鹅”事件或非线性冲击。但它的预测深度、广度和反应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过去任何一种经济分析框架。
洪灏 我其实觉得,这类对“周期与结构演化”的理解,在中国已经出现了,比如说生猪养殖行业。
中国早期的养猪产业是极其零散的,一个家庭可能就养三五头猪。养大了就杀掉拿去卖钱,整个养殖周期高度碎片化,也完全由家庭自行决定,信息极度不对称。
所以以前只要猪价一涨,大家就一窝蜂养猪;价格一跌,又迅速退出市场。这种极度分散的决策方式,造就了中国猪周期中典型的“繁荣—萧条”循环。
拉斯·特维德 对,这其实就是经济学里很经典的蛛网理论。
最早是用来研究航运行业,比如船只数量与运价的关系,后来也广泛用来解释农产品周期,特别是像猪这种供需有延迟的行业。
洪灏 但现在的猪周期好像已经没以前那么剧烈了。因为养殖行业已经高度工业化了,大型养猪企业动辄养几千头、上万头。
这些企业能精确掌控每一个养殖环节:母猪的妊娠期、仔猪到育肥猪需要多少天、生长速度、生物安全、出栏节奏……几乎所有关键数据都能被系统性记录、分析与预测。
拉斯·特维德 没错。当一个产业进入“可预测的大规模化”阶段时,整体社会当然是受益的。但讽刺的是,那些真正提供技术突破的人,未必能从中获得应有的回报。
一个著名例子就是古登堡(Johannes Gutenberg,15世纪德国人,被称为“欧洲印刷术之父”)他发明了(可移动金属)活字印刷,改变了人类文明进程,但他自己却以破产收场。
所以每一次技术革命背后,都得问两个问题:第一,它是否真的提升了社会整体福祉;第二,也是更现实的问题,最终谁收获了价值?
在当前这轮AI革命中,这个问题依然悬而未决。
我们看到美国的大模型公司砸入巨资,但它们并不一定有明确的护城河。
AI并未处于疯狂的泡沫,真正的护城河在应用端
洪灏 “护城河”这个词大家应该都熟,它来自中世纪城堡的防御结构,巴菲特非常推崇。他投资时会问:这个企业有没有护城河?比如专利保护、网络效应、品牌壁垒,或者某种临界规模优势。
拉斯·特维德 而从我自己的体验来看,现在主流的几家模型,比如Google的Gemini、马斯克的Grok,Open AI的ChatGPT,我都是付费用户,每天交替使用。
有时某个模型状态不好,我就直接切到另一个。
它们之间没有太强的锁定效应,也没有太多差异化体验。用户切换成本极低,护城河也就变得很弱。
我身边很多人也在用不同模型,所以我并不确定这些巨头最终能否获得与其估值匹配的利润回报。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模型公司都没有抓手,OpenAI目前是一个相对明确的商业化载体。
但从我个人的判断来看,未来真正有价值捕获力的,不是通用模型本身,而是围绕特定场景打造的AI应用:生命科学、制药、银行、对冲基金……这些领域的需求真实、数据丰富、壁垒清晰。
同时,我们也在进入一个生成式AI实际落地的阶段。
你可以去看HuggingFace这个平台,今年年底他们可能会拥有五六百万个模型代理或transformer模块,大多数是开源的,免费可下载。
所以,真正创造巨大价值的,不是“谁拥有最大的模型”,而是谁能把这些模型组件组合起来,解决具体问题。
这些角色可能是现有企业,也可能是新一代创业者,他们发现了真实的“利润池”,然后精准切入。
因此,虽然现在媒体都在讲大模型有多强多酷,但我并不觉得我们处在一个疯狂泡沫之中。
洪灏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我也不觉得这是泡沫,相反,我觉得这才刚刚开始。现在确实有些AI相关资产估值偏高,但未来可能还会更贵。
我们正在进入一个从未经历过的阶段,技术和经济结构正在同步跃迁。
比如你刚刚提到的“智能代理”(AI Agent)技术,现在已经有很多工具能主动帮我们安排工作流程了,比如回复邮件、优化日程、甚至跨平台指令传递。
其实早在多年前,我们用Windows写VBA脚本的时候,就已经是最初级的Agent了——自动发邮件、定期更新数据、跑批处理脚本,这些都显著提高了效率。
今天的AI,只是在这个基础上迈出了一大步。
就算现在美股估值偏高,甚至接近2000年那一波互联网泡沫,但我认为这次的估值可能比那次还要高也说不定。
为什么?因为这些大科技公司有极强的盈利能力,现金流惊人稳定,而且技术还在不断推进。
我们正处在一次深层结构性变革之中。
所以我同意你说的:泡沫一定会再来,因为“动物精神”从未消失,甚至可能更贪婪。但与此同时,市场可能真的会走得更远,因为我们正在进入一段从未探索过的旅程。
资本正在从传统地产转向算力基础设施
拉斯·特维德 我也想就这个话题多说几句,尤其是从美国经济的角度来看——毕竟目前全球领先的AI企业多数集中在美国,它们的动向对全世界都有重要影响。
就拿估值来说,我们确实已经看到一些公司开始“脱离地心引力”。比如Palantir,即便最近股价有所回调,它的市盈率依然高达250倍。
再比如微软,传闻中甚至为一名顶级AI研究员开出了高达10亿美元的薪资包。
这些都带有泡沫的气息。
不过,从宏观角度看,我预计美国经济在今年下半年可能会出现某种“类滞涨”状态:增长放缓,但同时伴随一定通胀。不过我并不认为通胀会失控。
首先,美国经济中进口占比大概是14%。如果我们考虑到“有效关税”大约是15%,那么理论上输入性通胀的最大影响也只是2%左右的一次性CPI上涨。
而事实上,我们看到很多迹象表明:这部分价格上涨并没有真正传导到消费者。
比如进口价格其实已经在下降;进口企业自己也在吸收部分成本;此外,当某些东西变贵时,消费者会减少其他消费,进而拉低其他商品的价格。
这说明通胀的传导路径并不顺畅,它被显著“钝化”了。
此外,目前美国财政政策的净拉动作用仍是负的(约-0.6%),但预计到明年会转为正向(约+0.3%),恰好赶上中期选举周期。
所以我认为我们将经历一个“软着陆阶段”,通胀略有担忧,但不会失控。
美联储几乎可以确定会在9月开始降息,而这将开启一个谨慎的降息周期。
到明年,我认为市场可能就会具备一个新泡沫形成的“前置条件”。至于这个泡沫要多久酝酿出来,可能是6到18个月,甚至更久。
另外,我建议大家多听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的观点,而不要太听特朗普的。特朗普往往是制造战略模糊,而贝森特说话更直接、更聪明。
他的判断是:未来两年,我们将看到对AI基础设施的巨额投资——包括芯片、工厂,以及能源系统,这部分投资将超过GDP的1%。但真正的效果,会在两年后才逐步显现,开始全面渗透社会、提升生产率。
如果你去看美国长期的劳动生产率数据,会发现它其实是有周期波动的。过去40年,大概在1%到3%之间来回波动。
目前生产率的提升大概只有1.2%。但我关注的很多知名分析师,比如高盛、埃森哲等,都预测它会升到3%左右。而且由于这些新技术的推动,实际可能会更高。
所以我的判断是:我们会从现在这种持续两个季度的通缩阶段,进入一种类似“金发姑娘经济”的状态——既有加速的生产率,又有通胀的下行压力。
原因在于,AI和机器人能够极大压低商品与服务的生产成本。
而央行为了对冲这种通缩压力,可能会不断印钱。其中一部分资金会流向资产市场。
这个逻辑在我写的《商业周期》一书里也提到过,但最早是由汉密尔顿·博尔顿(Hamilton Bolton)提出的,他是Bank Credit Analyst的创始人,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有类似论述。
所以我认为,次级效应之一就是会出现一轮新的大宗商品周期。上一次的大宗商品周期让我受益匪浅,所以我当然希望能够重演。
回顾一下,当年我在90年代末还在做科技公司,那段时间非常顺利。但当2000年初科技泡沫破裂时,我身边很多在科技领域赚到钱的人,把资金重新投向新的初创公司或者其他科技项目。
而我因为在金融领域有多年经验,就想,也许该去看看完全不同的东西。于是我看到高盛的吉姆·奥尼尔(Jim O’Neill)当时的研究报告和演讲。
他提出了“金砖四国”的概念,并且说中国未来在房地产和基建上的投入将是空前的,其他金砖国家也会受益。
结果后来证明,几乎全是中国在推动。
他还说过一句非常关键的话:“大宗商品根本不够用。”当然,它们存在于地下,但我们没办法那么快把它们开采出来。
于是我开始大规模投资,最早投向俄罗斯,然后是中国,以及所有与大宗商品相关的资产、包括新兴市场货币。
结果从2001年到2008年,这一波行情简直惊人。
如果不是后来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崩溃拖累了需求,我认为现在我们已经会进入一个新的大宗商品周期了。
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中国还是很成功地避免了经济陷入萧条。
现在关于中国经济,有一个特别出人意料的数据,就是铜的消费量。
按照常规理解,如果房地产建筑出现如此剧烈的下滑,铜的需求应该会暴跌,对吧?
洪灏 没错,应该塌掉才对。但并没有。它甚至不是横盘,而是不断创新高,一直在上涨。
拉斯·特维德 我女儿从18岁起就在中国生产化妆品和护发产品,所以她每年大概会来中国四次。我也曾被中信出版社邀请来中国做一些演讲,但当时没时间。很多年前我来过一次中国,后来一直没机会。
有次我随口和女儿说起这事,她立刻对我说:“爸,你一定要去看看,中国这四年的变化太惊人了!”于是我就去了,结果真的被震撼到了。
中国这几年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把资本支出从房地产转向了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能源相关领域。
它为即将到来的AI和机器人革命打下了极好的基础。中国在新增能源产能和智能电网部署方面,已经是全球的领导者。
有趣的是,大约一年前我还在担心房地产市场,尤其是美国的商业地产。其实早在两年前,美国商业地产就已经成了薄弱环节。
我们可以看到,在ChatGPT 2.5推出之后,美国商业地产的月度投资额开始下滑,尤其是写字楼投资,就像中国房地产一样,直线下坠。
洪灏 没错,中国商业地产也不太行。
拉斯·特维德 但如果你把“数据中心+商业地产”作为一个整体板块来看,它其实是持平的。也就是说,写字楼投资在减少,但数据中心投资在飞速增长,几乎补齐了缺口。
这说明什么?说明资本正在从传统地产转向算力基础设施。
美国现在的路径,其实和中国高度一致,只是规模略小而已。
所以我认为:即便美国经济短期内面临些许波动,只要AI和能源相关投资持续推进,会为经济提供托底支撑。
而一旦“软着陆”完成,一个全新的周期就会启动。
未来十年,我是看多的。
预测经济不能只看数据,更要看三个关键因素
洪灏 我也是(笑)。而且我非常认同你刚才提到的观点,即流动性变化和经济结构之间的联动,正在成为主导力量。
特别是在商品市场,尽管地产仍在下滑,但整体表现并不差。
我认为,下半年中国房地产市场大概率还会走弱,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股市就此停滞,尤其是科技领域的上涨势头很可能持续。
如果看整体指数,今年A股的表现中规中矩,年内涨幅大概在十几个百分点,不算亮眼。但你要是拆开看,会发现高科技、生物医药、新消费这些细分领域,很多公司股价已经翻倍,走势非常强劲。
这些都在释放一个明确的信号:中国经济正在经历一场深刻的结构性转型。从过去高度依赖房地产的旧增长模式,逐步走向由科技、创新和新兴产业驱动的新轨道。
就像你刚才提到的那种“写字楼投资大幅萎缩、数据中心投资大幅增长”的情形,本质上就是经济模型在迁移。
我其实读过你不少关于经济周期的著作,特别是那本探讨商业周期的书,还有另一本我很喜欢的《金融心理学》(The Psychology of Finance)。
这让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我们曾经做宏观预测时,总会用一整套领先指标,通过量化模型整合分析,来判断经济和市场的走势。
但我越来越感觉,这套方法在过去几年,特别是疫情之后,开始失灵了。
比如,美债过去曾是避险资产,现在却和股票同涨同跌,甚至在某些时间段,连美债和美元都变得像“风险资产”。原本我们最依赖的那些资产间的负相关性,正在瓦解。
很多领先指标也变得不那么“领先”了。面对这种高不确定性的时代,我们到底该如何判断未来?又该靠什么来重建我们的预测体系?
拉斯·特维德 你说得非常对,其实我最近刚好读过一篇研究文章,标题就提到现在很多宏观指标正在失效。
一方面,资产之间的经典相关性在断裂;另一方面,连许多传统的宏观预测工具也变得越来越不可靠。比如企业不再愿意配合调查问卷,很多经济数据的基础质量都在下降。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现象。
对我来说,眼下最关键的转变是:我们必须更加依赖科技和系统方法,来理解这些复杂结构的变化。
这也是我创办Supertrends的原因,我们正在构建一个关于全球创新的知识图谱,希望能用系统化的方式对每一项重大创新进行评级与追踪。
目前,我们的数据库里记录了16,000个历史上的重要创新事件,时间跨度超过3300年;同时我们也追踪了4000多个正在发生或预测中的未来创新。
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套自动评分系统,量化每项创新的潜在影响,并尽可能还原其历史演进路径。
虽然系统还在迭代中,但我本人已经亲自读过每一个案例,希望通过深度理解,判断它们对人类未来的真正意义。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某些关键性的技术进步,确实能改变整个经济结构的底层逻辑。
所以如果你问我,现在怎么去判断未来,我会说:不能只靠经济数据,更要看:技术演化路径+创新集群+价值捕获机制。
比如我们刚才提到的“关键密度”概念,很多重大创新,并不是孤立发生的,而是在某些具有结构性优势的创新集群或生态系统中集中爆发的。
这些生态,往往是从一个人、一家公司开始,形成自我强化机制。
(聪投注:所谓“关键密度”,是指当人才、资本、技术与需求在特定时空高度聚合时,创新便可能突破临界点,形成自我强化的演进路径。硅谷的崛起正是这一机制的典型例证:高校、企业与投资共同构筑了一个具备持续涌现力的生态系统,使原本孤立的创新活动得以规模化、结构化展开,最终推动整个产业形态的重塑。)
举几个例子:当年的维也纳,为什么成了古典音乐的中心?因为只要你想成为作曲家,就必须去那里。又比如瑞士的皮尔(Piel),为什么成了机械手表之都?底特律为何一度成为全球汽车制造中心?
所以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如果你想押注某个产业的未来,最好的做法往往是找准那个行业的“集群中心企业”。哪怕它的员工流动频繁,它依然是最活跃、最有创新密度的节点。
但也有例外。有时候,一个“集群之外”的公司突然崛起,那就值得特别关注,因为它可能采用了完全不同的范式。
比如马斯克。他没有在底特律造车,而是在加州、德州、上海造车。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路径,都是异于传统的创新路线。
我觉得,在未来,我们更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这些“结构性突变”的节点上,而不是继续依赖旧范式的推演。这是理解未来的不二法门。
我觉得,这些现象都值得我们去观察、去思考。
顺便问一下——你熟悉经济学家卡洛塔·佩雷斯(Carlotta Perez)吗?
洪灏 我读过她的一些作品。
拉斯·特维德 这位经济学家是比尔·克林顿最喜欢的学者之一,也是我最推崇的经济学家之一。她研究的是:文明是如何诞生、演化、最终崩溃的。
历史上大约有200种文明,大多都遵循相似的路径、出于相似的原因走向终结。
我认为,她的理论不仅可以用来解释整个文明的命运,也同样适用于创新集群,甚至一家创新公司的生命周期。
她指出:最终摧毁一个文明的,往往是被称之为“过度制度化”的现象。
这个词很长,但其实意思很简单:当一个系统变得太僵化、太复杂、失去了弹性,它就难以再进化,最终变得脆弱,走向崩溃。
这件事在一个创新集群中也可能发生。
当一个产业或技术圈子过于封闭、过于内部化,就会有人从外部找到全新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比如我们看AI,或者更大范围的信息技术,也就是现代科技结构:这个现代科技系统,并不是从中国古代的技术传统延续来的,而是从苏格兰开始的。随后,它向整个西欧扩展。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全球超过一半的创新都发生在一小块地区,从意大利北部、瑞士、德国、英国、荷兰……一直延伸到西欧北部。
然后这个文明扩展到了北美、澳大利亚、新西兰。
但现在,这个体系的原始中心,也就是西欧,已经变得高度制度化,不再是最具活力的部分。
新的创新活力反而出现在“边缘地带”:比如东南亚、阿联酋、迪拜,甚至现在的沙特阿拉伯,他们开始说:“我们也要从头建立一个新的技术生态系统。”
这些地方的人,一方面在吸收已有技术,另一方面也带来了全新的视角与方式。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理解并预测未来经济,你不能只看传统的宏观指标或金融相关性。
你得真正把科技的引擎盖打开,深入理解每一项技术的底层逻辑,思考:它到底能做什么?哪些判断是原创的、实用的?又是谁提出了这些判断?
接下来,你还要问自己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谁能捕获这部分价值?也就是说,谁才是真正能从中赚钱的人?
我做过很多公开演讲,也参加了不少线上研讨会,最近刚好在中国、美国和欧洲都有访谈交流。
很有意思的是,不同地区的观众在提问时展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
在中国,很多人会问我:“你觉得最难的技术领域是哪个?”“如果我要创业,现在最值得做的是什么?”
美国人也差不多,他们关注的是“机会在哪里”。
但到了欧洲,第一反应却常常是:“这太危险了。”“这是不是会让我们全部失业?”
从中可以看出,各地对技术的态度存在明显差异。
中国整体上对技术持更加积极、正面的态度。并不是没有顾虑,但与欧洲相比,后者的“怀疑主义”显然更为普遍。
给年轻人的几个诚恳建议
洪灏 那你觉得,在这个新技术时代里,你会给中国的年轻人什么建议?
拉斯·特维德 我想提几点,其实都很简单。
第一条,就是了解自己。
当时代变化如此之快,真正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什么事情能带来快乐和满足感,这就显得格外重要。
现在网上有很多性格测试工具,我认为很值得尝试。
你得弄清楚自己适合做什么、喜欢做什么、能靠什么谋生,同时又能为社会创造什么价值。
日本人有一个很好的概念,叫“人生意义”,意思是:找到那个你热爱、擅长、能赚钱、还能造福社会的交汇点。
第二,如果你发现自己原本学的东西正逐渐被自动化取代,我认为,生成式人工智能是最值得探索的方向之一。
它是一种通用技术平台,几乎可以应用于所有领域,解决无数社会问题,同时也可能孕育出无限多种新产品。
所以,如果你还不知道未来该往哪走,不妨先了解这个领域的底层逻辑。哪怕只是“理解”,也非常有价值。
另外,我们都是投资人,对吧?
我曾写过一本给普通人看的投资入门书,书名是《泡沫、熊市与扯淡》(Bubble,Bears,and Bullshit)。
书里讲了很多投资中应该掌握的知识。如果只能记住两点,我认为最重要的是:
第一,长期持有股票。
经济学家杰里米·西格尔(Jeremy Siegel)曾追踪自1802年以来不同资产类别的长期表现,并指出:股票是长期回报最好的资产类型。
哪怕短期出现大幅下跌,时间拉长之后,它依然能恢复并追赶回来。
即便中国股市的长期复合收益率不如美国,长期持有依然是有意义的。
第二,一个简单却非常有效的方法,定投。
你只需要设定一个周期——比如每月、每季度或每年,按固定金额投进一个“投资桶”。
这个“桶”可以是整个股市,也可以是一个行业板块,甚至可以分成两个——一个稳健,一个波动较大。
这个方法最大的好处是:当市场便宜时你买得多,市场贵时你买得少。
它不依赖市场预测,却能做到“低买高卖”的效果,本质上是一种简化版的逆势投资。
你看巴菲特,他也是这么做的。他从不预测市场,只说一句话:“便宜的时候我买,至于涨不涨我不管。”
洪灏 太好了。我相信你今天的建议,会对很多刚步入社会、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非常有帮助。
尤其是在中国经济经历转型的阶段,AI技术会带来更深刻的变化、更复杂的挑战,也会带来真正的机会。
就像你说的,“了解自己、找到热爱”,以及“便宜时买、贵了就让它涨”。如果大家能践行这几点,我相信,会有不少人走出自己的路。
拉斯·特维德 这次聊得非常愉快,真是一次享受。
如果让我再补一句总结的话,我想说的是:我们在今天的对话中都提到,我们对长期的未来是看好的。
这大概是我希望每个听众都能带走的一个重要观点。
来源:聪明投资者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