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个年轻女孩,穿着他那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只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和一抹得意的笑。
那条附着照片的彩信,是在一个暴雨的午后抵达的。
没有发件人号码,只有一行字:【你丈夫的外套,很暖。】
照片里,陈晏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侧脸疲惫,眉心却难得地舒展。
一个年轻女孩,穿着他那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只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和一抹得意的笑。
背景,是他工作室那面标志性的、挂满建筑手稿的软木墙。
我盯着那面墙,比盯着那女孩的笑,还要久。
那是我亲手帮他一块一块钉上去的。
我没有叫醒他。
他太累了,陷在沙发里,像一艘搁浅的船。
我只是走过去,拿起他随意扔在茶几上的手机。
人脸识别,对着他熟睡的脸,一秒解锁。
意料之中,没什么赤裸的聊天记录,陈晏一向谨慎。
但我知道去哪里找证据。
我打开了他的出行APP。
常用同行人,赫然多出一个备注为“小安”的账号。
过去半年,北京到上海,上海到深圳,他们有十二次的飞行记录是重叠的,甚至座位都紧挨着。
生活像一座精密的法庭,到处都留着痕迹,只看你愿不愿意去做那个原告。
我把他的手机轻轻放回原位,屏幕自动暗下去,像一颗心慢慢冷掉。
我们结婚七年了。
从一穷二白,到他成为业内小有名气的建筑师,我成为公司法务部的主管。
我们有地段优渥的房子,有两辆车,有一切中产家庭的标配。
除了孩子。
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我们婚姻的皮肤之下,平时不碰,一碰就疼。
我起身,走进卧室,拉开首饰盒。
那枚他母亲传给我的和田玉坠,静静地躺在丝绒上。
水头极好,温润通透。
我曾以为,它会是我传给我女儿的信物。
现在看来,它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我关上盒子,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张律,是我,林疏。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
“财产分割,按婚内共同财产,我要求百分之七十。”
“起诉理由,对方婚内出轨,我有证据。”
我说得冷静且条理分明,像在处理一桩公司的并购案。
挂了电话,窗外的雨更大了,敲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世界,仿佛都浸在一片湿冷的水里。
两天后,我约了陈晏,还有那个女孩,在我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我提前到了,选了个靠窗的卡座。
我把那张照片,和十二次同行记录的打印件,整齐地摆在桌面上。
像呈堂证供。
陈晏和那个叫安然的女孩是一前一后到的。
他看到我,脸色如常,甚至还带了点笑意。
“怎么约在这儿?神神秘秘的。”
直到他看见桌上的东西,脸上的血色才一寸寸褪去。
安然跟在他身后,二十出头的年纪,白衬衫,牛仔裤,一脸的胶原蛋白,还有一丝未经世事的怯。
她看见我,也看见了那些纸,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坐吧。”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主持一场例会。
陈晏拉开椅子,动作僵硬。
安然在他旁边坐下,身体绷得笔直。
“需要我介绍一下吗?”我指了指那些纸,“还是你们自己来?”
陈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疏疏,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多么苍白又经典的开场白。
我没理他,目光转向安然。
“你就是小安?”
女孩的脸“唰”地白了,随即又涌上一阵红。
她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林……林姐。”
“别叫我姐,”我打断她,“我跟你不熟。”
“我只想知道,发那张照片,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授意?”
我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安然的身体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陈晏。
陈晏立刻接口:“跟她没关系,是我……是我没处理好。”
他想把责任揽过去。
我笑了笑,那笑意没到达眼底。
“陈晏,我们结婚七年,我了解你。你谨慎,爱惜羽毛,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你只会享受这种模糊不清带来的便利,而不是主动挑衅。”
我顿了顿,视线重新回到安然身上。
“所以,是你。你觉得委屈了,不甘心了,想用这种方式,给我一个下马威,顺便,也逼他一把。”
安然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眼圈红了。
她没否认。
“我喜欢他,”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全,很明亮。”
“明亮?”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有些讽刺。
“一个已婚男人,用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时间和资源,给你营造的‘明亮’,你不觉得,这光有点脏吗?”
安然的脸彻底白了。
陈晏终于忍不住了:“林疏,你够了!别这么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我看向他,第一次,用一种审视陌生人的目光。
“陈晏,婚姻是什么?”
他愣住了。
“婚姻是一份以忠诚为核心条款的无限期合同。双方互为股东,共同经营家庭这家公司。”
“你们的感情,是私人问题。但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实质性违约。”
“违约,就要承担责任。”
我把那份离婚协议的草稿,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的方案。公司,房子,车子,所有婚内财产,我七你三。你有异议,可以找你的律师。”
陈晏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死死盯着那几张纸,像是要把它盯出个洞来。
“你要……离婚?”
“不然呢?留着你,等着她给你生个孩子,再来分我的家产吗?”
我的声音依然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冰锥。
安然在一旁,彻底傻了。
她可能设想过一万种我哭闹、质问、崩溃的场景。
唯独没想过,我会像个谈判专家一样,冷静地清算资产。
“我不同意!”陈晏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我不会离婚!”
“那我们就法庭见。”我收回文件,放进包里。
“陈晏,我不是在通知你,我是在告知你我的决定。”
“另外,安然小姐,”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再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想抢东西,至少要有点脑子。靠男人施舍的光活着,总有一天会熄灭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看他们一眼。
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
我站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我不是不痛。
我只是不喜欢把自己剖开,让别人参观我的伤口。
脏。
那天晚上,陈晏回来了。
他没有喝酒,但一身的疲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我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开着一盏落地灯,光圈只笼罩着我这一小块地方。
屋子里大部分都陷在黑暗里。
他站在玄关,没有开灯,像个巨大的影子。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沉默在空气里发酵。
“我不想离婚。”他先开口,声音沙哑。
“理由。”我言简意赅。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一份已经被你单方面撕毁的感情吗?”我打断他。
他噎住了。
黑暗中,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疏疏,我知道我错了。但是这几年,我太累了。”
“创业的压力,父母的催促,还有……孩子的事。”
他终于提到了那个禁区。
“每一次去医院,每一次检查,每一次看到你失望的眼神,我都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我喘不过气来,我觉得我们的家,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黑洞,在不断把我往下拽。”
“安然的出现,像……像一扇窗。”
他说得很艰难,也很坦白。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话,像一把把钝刀子,在我心里慢慢地割。
原来,我以为的避风港,在他眼里,是一个黑洞。
原来,我承受的痛苦,在他那里,是让他逃离的压力。
“所以,你去别人的窗户里,寻找阳光了?”
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
“生活给了我们一颗酸涩的柠檬,陈晏。我们本应该一起,想办法把它做成柠檬水。”
“你却拿着它,去了别人家,换了一杯加了许多糖精的糖水。”
“你告诉我,你现在让我怎么相信你?”
他沉默了,高大的身躯在黑暗里,显得有些佝偻。
许久,他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
他想来拉我的手,我避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蜷缩了一下。
“疏疏,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他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我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新的文件。
不是离婚协议。
而是一份《婚内忠诚补充协议》。
“不想离婚,可以。”
“签了它。”
他借着落地灯昏暗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也很苛刻。
第一,所有婚内共同财产,包括他公司的股权,全部转到我名下。我只拥有处置权,不影响公司正常运营。
第二,他的个人收入,全部上交,由我统一管理。我每月给他定额的零用钱。
第三,他的手机、微信,必须对我完全开放。安装定位软件,二十四小时不得关闭。
第四,断绝与安然的一切联系。工作交接必须有第三方在场。
第五,任何一次违反上述条款,都视为他自愿净身出户。协议即时生效,无需经过诉讼。
这已经不是一份协议了。
这是一份“不平等条约”。
是把一个成年男人的尊严,摁在地上摩擦。
“林疏,”他的声音都在抖,“你这是……在羞辱我。”
“是。”我坦然承认。
“信任已经被你亲手砸碎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一点点把它粘起来。”
“我只能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来建立新的规则。”
“把我们的婚姻,变成一场有明确条款、有违约责任的商业合作。”
“你要么签,接受我的规则,我们继续。”
“要么不签,我们走法律程序,按我之前说的,七三分。”
我把笔,放在协议上,推到他面前。
“选吧。”
那一刻,客厅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他的,我的。
一个混乱,一个冰冷。
他盯着那份协议,看了足足有十分钟。
那十分钟里,他的脸色变幻莫测,像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
最后,他拿起笔。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签完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看我,眼睛里布满血丝,有一种屈辱,也有一种……如释重负。
“可以了吗?”
“可以了。”我收回协议,一式两份,一份放进我的公文包。
“从明天开始,履行条款。”
那一夜,我们分房睡。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我赢了这场战役。
但我不知道,我们的婚姻,还剩下什么。
或许,什么都不剩了。
只剩下一纸冰冷的契A约,和一堆需要共同承担的责任。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陈晏严格地遵守着协议上的每一条。
他的工资卡、手机,都在我这里。
我给他手机上装了财务软件,他的每一笔开销,我都能看到。
他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做饭,收拾屋子。
我们之间的话很少。
吃饭的时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他会给我夹菜,我会说谢谢。
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客气,疏离。
我妈打来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只说,工作忙,都累。
我妈在电话那头叹气:“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林疏啊,你性子太强了,男人是要哄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是她们那一代人的生存哲学。
忍。
我不想忍。
凭什么要我忍?
我没错。
错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这期间,安然从陈晏的公司离职了。
我从他的同事那里听说的。
听说,走得很难堪。
公司里风言风语,说她勾引老板不成,被老板娘扫地出门。
我听到这些,心里没什么波澜。
这是她该承受的。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有一天,陈晏在厨房煲汤。
是乌鸡汤,给我补身体的。
以前,都是我煲给他喝。
我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穿着围裙的背影。
他瘦了些,但肩膀依然宽阔。
“我妈说,石榴多籽,让我买点回来,说……吉利。”他从旁边的果盘里,拿出一个红得发亮的石榴,递给我。
我接过来,很沉。
我看着他,忽然问:“陈晏,你后悔吗?”
他的手顿了一下,关小了火。
“后悔。”
他转过身,看着我。
“不是后悔签那份协议。”
“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跟你沟通,把我们之间的问题,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绝境。”
“我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外界。其实,是我自己懦弱。”
这是出事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用指甲慢慢剥着石榴皮。
红色的汁水,溅到我手上,像血。
那晚,他没有回次卧。
他抱着被子,睡在主卧的沙发上。
他说,他怕我半夜腿抽筋,没人管。
我半夜醒来,看到他蜷在小小的沙发里,长手长脚无处安放。
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胡茬。
我忽然觉得,婚姻像我们房间里那盏坏了很久的灯泡。
我们都习惯了黑暗,懒得去修。
直到有一天,有人递进来一根蜡烛,那微弱的光,反而刺痛了我们的眼睛。
我们才发现,原来屋子,已经这么黑,这么冷了。
现在,陈晏在试图,用他自己的方式,把那个灯泡,重新拧上。
虽然,手法很笨拙。
转折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我因为之前一直在备孕,有个固定的妇科医生。
那天,是例行复查的日子。
我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拿着报告单,准备去缴费。
在住院部大楼的走廊里,我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组合。
陈晏,和安然。
安然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如纸,被陈晏扶着,正慢慢地往前走。
她的手上,还挂着吊瓶。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协议,保证,忏悔……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走廊的白炽灯,照得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们也看到了我。
陈晏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他扶着安然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下。
安然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更白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惊慌,是恐惧,还有一丝……我说不出的东西。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的叫号声。
陈晏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
我缓缓走过去,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
我走到他们面前,站定。
我的目光,没有看陈晏,而是落在了安然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我甚至,还对她扯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段安静的走廊。
“用力过猛?”
“苦肉计这种戏码,二十年前的电视剧就不演了。”
“怎么,想用一场病,换他一点怜悯,顺便再恶心我一下?”
我说完,看着陈晏。
他彻底愣住了,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他的眼神里,是震惊,是慌乱,是百口莫辩的苍白。
他大概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或者比上次更激烈地爆发。
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安然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不是的,林姐,你误会了……”她急着解释。
“我有没有误会,不重要。”我淡淡地打断她。
“重要的是,我的丈夫,现在,在这里,陪着你。”
我转向陈晏,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
“协议第五条,还记得吗?”
他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任何违反……都视为自愿净身出户。”他几乎是喃喃自语。
“很好,你还记得。”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他们俩,拍了一张照片。
“现在,证据也有了。”
“陈晏,”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结束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也不再理会安然的哭泣。
我转身,挺直背脊,像一个得胜的将军,走出了那条让我窒息的走廊。
手里的那张检查报告,被我攥得变了形。
上面写着:
【HCG检测阳性,建议一周后复查。】
我怀孕了。
在我决定,彻底放弃这段婚姻的时候。
我没有回家。
我去了张律师的办公室。
我把医院拍的照片,和那份补充协议,都交给了他。
“就按这个办,尽快。”
张律师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担忧:“林疏,你确定吗?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
我已经给了他机会。
是他自己,没有珍惜。
我从律所出来,手机一直在响。
是陈晏。
我不停地挂断,他就不断地打过来。
最后,我直接关了机。
我在江边,找了个长椅坐下,吹了很久的风。
风很冷,吹得我脸颊发麻。
但我心里,却 strangely 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把那张皱巴巴的报告单,拿出来,看了又看。
一个小生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来了。
他来得,真不是时候。
可他来了,就是我的。
和陈晏,再无关系。
天黑透了,我才回到我们那个“家”。
我以为陈晏会在。
但他不在。
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开灯。
我打开灯,看到茶几上,放着他签好字的那份离婚协议。
旁边,还有一把钥匙,和那枚和田玉坠。
我走过去,拿起玉坠。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一直传到心脏。
手机开机,有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微信。
都是陈晏发的。
最后一条是:
【疏疏,对不起。协议我都签了,放在桌上。房子车子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求你,听我解释最后一次。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是我们大学的图书馆。
我看着那条信息,很久,都没有动。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去。
去了,就是自取其辱,就是给已经烂掉的伤口,再撒上一把盐。
可是,我的脚,却不听使唤。
或许,我是想去给我们的七年,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我要他,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大学图书馆已经翻新了,但那排标志性的香樟树还在。
晚风吹过,沙沙作响。
陈晏就站在那棵最大的香樟树下。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在晚风里,显得格外萧瑟。
看到我,他的眼睛猛地亮了。
像濒死的人,看到了光。
“你来了。”他声音嘶哑。
“说吧。”我站得离他很远,保持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我给你十分钟。”
“安然她……是胃出血。”他开口,语速很快,像是怕我随时会走。
“她离职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压力很大,饮食不规律。今天在出租屋晕倒了,室友给我打电话,我才……”
“所以呢?”我冷冷地打断他,“这跟你违反协议,有什么关系?”
“她是死是活,都应该由你送去医院吗?”
“陈晏,你的善良,是不是太泛滥了些?”
“不是善良,”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痛楚,“是……是责任。”
“什么责任?”我追问。
他沉默了,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不出口了?”我嗤笑一声,“编不下去了?”
“不是!”他忽然激动起来,“疏疏,你相信我,我跟她之间,真的已经断了!我去医院,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值得你赌上我们的一切?”
他看着我,眼里的挣扎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他终于开口了。
“那张照片,你收到的那张,不是安然发的。”
我愣住了。
“那是她室友发的。那个女孩,一直想进我的工作室,我没同意。”
“安然离职后,她就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给我一个职位。”
“我没答应,她就把照片发给了你。”
“安然这次胃出血,也是因为她。她们吵了一架,那个室友推了她一把,她撞到了桌角,才引发的大出血。”
“我去医院,一是为了送她急救,二是……为了拿到那个室友威胁我的证据。”
“我手机里,有她们完整的聊天记录。可以证明,是那个室友一手策划的。”
他说完,急切地看着我,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犯。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但我还是抓住了重点。
“所以,你早就知道照片的事?”
“是……是的。”他艰难地点头。
“在我收到之前,你就知道了?”
“是。”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截。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选择瞒着我,自己去处理?”
“陈晏,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一个需要被你保护起来的、易碎的瓷娃娃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不相信我能和你一起,面对这些肮脏的事情?”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这才是最伤人的。
他宁愿选择一个人,用他自以为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也不愿意对我坦白。
他把我,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我怕……”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怕你看到那些,会更难过。”
“我怕我一说,我们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只是想,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了,再来求你原装我。”
“没想到,会在医院,被你碰到。”
原来是这样。
多么可笑的理由。
多么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陈晏,”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因为一个安然,或者别的什么人。”
“而是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沟通,没有了信任。”
“你活在你的世界里,我也活在我的世界里。”
“我们的婚姻,早就死了。”
我说完,转身就走。
“疏疏!”他从后面,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烫,力气很大。
“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我们一起面对,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疏疏,我们还有……我们还有家啊。”
家?
我回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
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这句话,在我嘴边,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个孩子,不应该成为,我留下来的筹码。
“放手。”我说。
“我不放!”他固执地拉着我。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皱着眉,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林疏,林小姐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是。”
“林姐,我是安然的室友,我叫李静。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打扰您,但是安然她……她刚刚,又被送进抢救室了。”
“医生说,她情况很不好。”
“林姐,我知道所有事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害了她,也害了您和陈老师。”
“我求求您,您能来一趟医院吗?安然她,一直叫着您的名字。”
“她说,有件关于陈老师的事,她必须,亲口告诉您。”
来源:草地野餐的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