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男性主导的日本政坛，女性政治家的崛起往往格外引人注目。有人以“突破体制”的姿态赢得掌声，有人凭借灵活操盘脱颖而出，而高市早苗则走出了一条独特的道路：她以女性身份叠加强硬的保守立场，在自民党内部塑造出“女版安倍”的形象。两度竞逐自民党总裁、在保守派中建立话语权

遥波/文

日本自民党政治人物高市早苗最近成为下届总裁的热门人选。她的外型中规中矩却又有些怪异。黑黑的短发，没有时尚感，珍珠项链和笔挺的西装。

在男性主导的日本政坛，女性政治家的崛起往往格外引人注目。有人以“突破体制”的姿态赢得掌声，有人凭借灵活操盘脱颖而出，而高市早苗则走出了一条独特的道路：她以女性身份叠加强硬的保守立场，在自民党内部塑造出“女版安倍”的形象。两度竞逐自民党总裁、在保守派中建立话语权，她的政治轨迹既是日本女性政治新可能的象征，也是传统体制内突围的缩影。

一、高市早苗的从政经历

高市早苗，1961年生于奈良县。1993年，她以无党籍身份首次当选众议院议员，随后加入新进党，但很快因理念不合而脱党，转而进入自民党，并逐渐在安倍派（清和政策研究会）中站稳脚跟。进入自民党后，她历任通商产业省政务次官、经济产业副大臣，在小泉纯一郎和安倍晋三执政时期多次入阁，担任过特命担当大臣、总务大臣，成为自民党史上首位女性政务调查会长，也是日本历史上任期最长的女性总务大臣之一。

2021年，她首次挑战自民党总裁选举，虽未能胜出，但奠定了“女首相候选人”的全国知名度。2024年，她再度角逐，在首轮投票中一度领先，却在决选阶段惜败于石破茂。两次参选总裁让她的形象彻底跃升，从“女性阁僚”转变为有可能问鼎日本首相的政治人物。

二、高市的女性身份如何在保守派内部形成差异化优势

在自民党这样一个长期由男性主导、派阀森严的保守政党中，女性政治家的存在本身就是“异类”。高市早苗选择的并不是挑战既有的男性秩序，而是将自己的“女性身份”转化为一种政治资产，用来强化她在保守派内部的独特性。

首先，她的女性身份让她在同质化严重的保守派男政治家中脱颖而出。保守派往往强调传统、秩序和稳定，容易陷入“男性长辈政治家”互相竞争的格局。高市以女性之姿出现，就在视觉和叙事上形成差异化，容易吸引媒体关注和公众记忆。她并没有把女性身份用来推动自由化议题，而是强调自己“作为女性，也同样能够忠实守护国家安全与传统价值”。这种话语策略既没有威胁到保守派的基本立场，又巧妙地把她塑造成一个“既新鲜又可靠”的人物。

其次，她通过强化保守姿态来抵消性别在权威上的潜在弱势。女性在男性占据主导的政治环境里，常常被质疑“是否足够强硬”。高市则反其道而行，往往在修宪、国防、对华政策、天皇制度等议题上表现出比许多男性政治家更为坚定甚至更激烈的保守立场。这种“女性更强硬”的形象，不仅打消了内部对她能力的疑虑，还让她在保守派内部形成一种“不可替代”的位置。

再者，她的女性身份为保守派带来了形象红利。在一个常被批评为“男性俱乐部”的政党里，高市的崛起给了自民党一个展示“多元与包容”的机会。但这种“多元”并不是以进步主义的方式出现，而是一个“女性保守派”的存在：她的成功证明了保守主义并非只属于男性，也可以有女性的坚定代言人。对于自民党来说，这是一种能够对外改善形象、对内维持路线的双重收益。

因此，高市早苗并不是单纯地依靠“女性身份”崭露头角，而是把女性身份与强硬保守立场捆绑起来，既彰显差异，又消除不被信任的风险。她在保守派内部的优势，正是通过这种“既不同、又更彻底”的姿态获得的。

三、高市早苗、土井多贺子和小池百合子代表的女性从政三种路径

从日本女性政治史的角度来看，高市早苗并非孤立，她与土井多贺子、小池百合子共同构成了三种典型模式。

土井多贺子是日本社会党的领袖，1980年代的“土井旋风”让她成为进步派女性政治家的代表。她以女性身份作为“突破体制”的旗帜，象征民主、和平与社会多元化，动员了大量年轻人和女性选民，代表的是女性作为“变革者”的路径。

土井的时代是日本社会党最后的辉煌期，她在“非自民、非共”的联合潮流中一度让社会党崛起，成为“土井旋风”。那是冷战后期，日本民众对和平与民主有更强烈的诉求，女性党首天然象征着新的可能性。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男性政治主导的挑战。她塑造的是一种“女性带来新政治”的叙事，动员的是对现状不满的群体。她的性别与政治立场相辅相成：女性身份代表打破保守结构、推动社会多元。

高市的时代（2000年代至今）则是自民党一党优势体制几乎牢不可破的时期。此时女性政治家若要进入权力核心，几乎只有依托自民党。而在自民党内部，走保守路线是进入领导层的唯一可能。她的女性身份因此更多被用作党内竞争的“差异化武器”，而非社会运动的象征。

土井的女性身份是“挑战体制”的象征，而高市的女性身份是“强化体制”的资产。前者以女性政治家之姿推动自由与平等，后者以女性政治家之姿证明保守价值可以跨越性别界限。

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走的是高市和土井之间的第三条道路。她最初在自民党内历练，担任过环境大臣、防卫大臣，但因派阀限制难以更进一步。2016年，她脱离体制束缚，以无党派身份成功当选东京都知事，成为首位女性知事，并短暂以“希望之党”挑战自民党政权。小池代表的是女性作为“战略操盘者”的路径。她在政策和姿态上既不彻底进步，也不完全保守，而是灵活利用民意与媒体优势，把“女性身份”包装成“改革的象征”，同时保持与体制的联系。她可以在不同语境中切换：既能在体制内积累资源，也能在必要时摆出改革者姿态，争取外部支持。

四、高市早苗的政治前景

高市的政治前景充满张力。一方面，她的两次总裁竞选证明了她已具备问鼎首相的潜力。她在保守派的强硬立场、女性身份的稀缺性，以及全国范围的知名度，都是她的优势。如果未来自民党内部出现权力真空，她仍然可能成为党内共识候选人。

但另一方面，她也面临现实困境。安倍派在安倍晋三遇刺后陷入分裂，派阀支持度不如从前；她过于保守的形象让中间派难以完全接受；而在全国选民层面，她缺乏跨越保守－自由分歧的广泛吸引力。这意味着，即便她能再度挑战总裁，也未必能真正实现首相梦。

总体来看，高市早苗的政治前景可能更接近“自民党内的保守旗手”，长期在内阁与党内高层担任要职，而不是顺理成章地成为“日本的撒切尔”。她的未来将取决于她能否突破派阀的局限，跨越保守阵营，赢得更大范围的认同。

来源：温柔的力量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