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碎玉轩的秋风总是比别处来得更早,也更凉。风卷起枯黄的梧桐叶,拍打在紧闭的窗格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一曲无人问津的哀歌。
碎玉轩的秋风总是比别处来得更早,也更凉。风卷起枯黄的梧桐叶,拍打在紧闭的窗格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一曲无人问津的哀歌。
沈青梧,如今宫里人称的梧贵人,正临窗坐着,指尖拈着一根银针,绣面上的寒梅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一笔。她的脸色比窗外的秋光还要苍白几分,带着一丝久病不愈的羸弱,咳嗽声总是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谁。
“小主,又起风了,仔细着凉。”贴身宫女白芷拿了件厚实的披风,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眉宇间满是担忧。
沈青梧微微颔首,声音细弱如蚊蚋:“知道了。”
【这风,终究是吹起来了。】
她垂下眼帘,看着绣绷上那朵开得正艳的红梅,眸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死寂。三年前,太傅沈家一百二十七口,满门抄斩,罪名是通敌叛国。她因早年被送入尼庵祈福,逃过一劫。削发为尼的三年里,她日夜所想的,不是青灯古佛,而是血海深仇。
为了复仇,她蓄起长发,凭借父亲旧部的一点微末人情,更名换姓,以罪臣远亲之女的身份被送入宫中。在这座金丝牢笼里,囚着她最大的仇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华贵妃,苏缨。正是苏缨的父亲,当朝太师苏远山,一手罗织罪名,将沈家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入宫一年,她安分守己,病弱无争,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就是个无宠无势,随时可能病死在深宫里的可怜人。
这正是她想要的。
“小主,景仁宫的张公公来了。”白芷小声通报,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景仁宫,正是华贵妃的寝宫。
沈青梧的睫毛轻轻一颤,【来了。】
一个身形富态的太监,捻着兰花指,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看都没看沈青梧一眼,尖着嗓子对白芷说:“咱们贵妃娘娘新得了西域进贡的雪狐皮,要做一件大氅,只是这天下最好的绣娘,手艺也入不了娘娘的眼。听闻梧贵人女红精湛,娘娘特意恩典,让你家小主绣个样子出来。若是绣得好,娘娘重重有赏。”
这话说得客气,姿态却是施舍。满宫谁不知道,华贵妃的赏,是催命符。做得好,是她眼光好;做得不好,就是大不敬。
白芷气得脸都白了,却不敢作声。
沈青梧缓缓起身,福了一礼,声音依旧柔弱:“能为贵妃娘娘分忧,是臣妾的福分。只是……臣妾这手,近来总是不听使唤,怕是会误了娘娘的大事。”她说着,伸出自己的手,十指纤纤,却在微微发抖。
张公公斜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梧贵人可别不识抬举。这是娘娘给你的体面。”
【体面?这是第一道试探。苏缨想看看,我这只看似无害的兔子,到底有没有爪牙。】
沈青梧的内心一片清明,面上却愈发惶恐,她咬着下唇,像是快要哭出来:“公公息怒,臣妾……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这就……这就接旨。”
她颤抖着接过那张公公递来的图样,那力道轻得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张公公满意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走了。
门一关上,白芷的眼泪就下来了:“小主,这分明是欺负人!您身子本就不好,这雪狐皮最是金贵,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啊!”
沈青屋外表的柔弱褪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将那图样铺在桌上,冷冷一笑:“欺负?她也配?”
图样上画的是一幅“百鸟朝凤”,凤凰姿态华贵,百鸟栩栩如生,工艺极其复杂,别说她这“病秧子”,就是宫里绣坊最好的绣娘,也得耗费数月心神。华贵妃让她七日之内绣出样子,用心何其歹毒。
“白芷,去,把我让你备下的那些东西拿来。”
“小主?”
“按我说的做。”沈青梧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芷不敢多问,从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取出了几样东西:一小包细如尘埃的白色粉末,几根颜色各异的丝线,还有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瓷瓶。
沈青梧将那些丝线在瓷瓶的液体里浸泡片刻,又用特制的手法染上颜色,原本平平无奇的丝线,在烛光下竟隐隐泛着奇异的光泽。而那包粉末,她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混入了调色的水中。
【苏缨,你喜欢凤凰?那我便送你一只会折翼的凤凰。】
接下来的六日,碎玉轩闭门谢客。所有人都以为梧贵人是在拼了命地赶工,只有白芷知道,她家小主每日只绣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看书、调养,甚至……练习一种奇怪的指法,在空中虚划,像是在模拟什么。
第七日,张公公再次驾临,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讥讽。
当绣品展开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一幅精美绝伦的“百鸟朝凤”图赫然眼前,那凤凰的翎羽在光线下流转着华美的光彩,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只鸟雀都灵动异常,简直是神来之笔。
张公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倒是有些本事。”
他拿着绣品,匆匆赶回景仁宫复命。
华贵妃苏缨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由宫女给她捏着肩。她生得极美,是那种带有侵略性的明艳,凤眼上挑,顾盼生辉。
“娘娘,梧贵人绣好了。”
苏缨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拿来本宫瞧瞧。”
绣品展开,满室华光。饶是见惯了珍宝的苏缨,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她伸出戴着长长护甲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凤凰的羽翼,触手丝滑,工艺天成。
“倒是个有心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随即又转为一丝阴冷,“可惜,太有心的人,总是活不长。”
她将绣品交给身边的掌事宫女:“赏她。另外,告诉内务府,就说本宫瞧着碎玉轩太过冷清,让她搬到靠近冷宫的漱芳斋去吧。那里……清静。”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是连甜枣都懒得给。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好戏才刚刚开始。
当晚,华贵妃将这幅绣品挂在了自己寝殿最显眼的位置,夜夜伴着这只“凤凰”入眠。
起初几日,风平浪静。但渐渐的,华贵妃开始觉得不对劲。她总是在深夜惊醒,感觉身上奇痒无比,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太医来看了,只说是秋燥体虚,开了些温补的方子,全无用处。她的皮肤上开始出现细小的红疹,再名贵的脂粉也遮不住。
更可怕的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一头乌发,开始一缕一缕地脱落。
景仁宫内,人人自危。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苏缨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和日渐稀疏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扫落在地。
太医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谁也查不出病因。
而此时的沈青梧,已经“奉命”搬进了偏僻的漱芳斋。这里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但她却甘之如饴。
“小主,您真是神了!华贵妃她……”白芷激动得小脸通红。
沈青梧正在院子里打理一株不起眼的草药,她头也不抬,淡淡道:“这才哪到哪。”
【那绣线里浸泡的,是“九香虫”的汁液,无色无味,却能吸引一种肉眼难见的粉尘螨。而那白色粉末,是“鬼针草”的粉,与粉尘螨的排泄物混合,就会变成一种慢性的致敏之物。每日吸入一点,神仙也查不出病因。至于掉发……不过是在染料里加了点晒干的“半夏”粉末罢了。】
这些都是她从沈家一本孤本医书上学来的偏方,阴狠,却不致命。她要的不是苏缨的命,而是要一点点剥夺她最珍视的东西——美貌、恩宠、权势。
华贵妃的病越来越重,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几次三番在御前失仪,引得皇帝萧弈颇为不悦。皇帝来景仁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宫里的风向,悄然变了。
就在这时,另一颗棋子也被激活了。
柳婕妤,家世平平,凭着几分姿色和乖巧得了些恩宠,却一直被华贵妃死死压着。她不止一次被华贵妃当众羞辱,心中早已怨恨丛生。
一个雨夜,沈青梧“偶遇”了被华贵妃罚跪在雨中的柳婕妤。她没有上前,只是让白芷悄悄送去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和一把伞。
柳婕妤捧着那碗姜汤,看着漱芳斋的方向,眼神复杂。
几天后,柳婕妤借着给皇上送汤的机会,看似无意地提起:“……华贵妃姐姐病得蹊跷,臣妾听宫里的老人说,有些邪祟之物,最喜依附在华美的东西上。尤其是那些鸟啊兽啊的绣品,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皇帝萧弈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本不信鬼神,但华贵妃的病确实古怪。他派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那副“百鸟朝凤”图。
当绣品被取下烧毁后,华贵妃的症状竟真的奇迹般地缓解了。
虽然病根未除,但这足以让“邪祟附体”的流言在宫中传开。一个被邪祟缠身的贵妃,无疑是极其不祥的。皇帝对她最后一丝怜惜,也化为了猜忌和疏远。
华贵妃失势,柳婕妤趁机得了圣宠,成了新贵。她特意来到漱芳斋,名义上是感谢沈青梧,实际上是来试探。
“梧妹妹真是好手段,一碗姜汤,就让本小主对你感恩戴德,还顺手扳倒了华贵妃。”柳婕妤坐在简陋的椅子上,玩味地看着沈青梧。
沈青梧正在给一盆兰花浇水,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看到姐姐受苦,于心不忍罢了。至于华贵妃……或许是平日里树敌太多,遭了报应吧。”
她的态度滴水不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柳婕妤一拳打在棉花上。
【柳婕妤是把刀,但刀刃太利,容易伤到自己。可用,不可信。】
沈青梧知道,扳倒一个华贵妃,只是第一步。她真正的目标,是盘踞在朝堂之上,根深蒂固的苏家。
她开始利用柳婕妤这把“刀”。她会“不经意”地向柳婕妤透露一些华贵妃旧部的错处,或是苏家在宫中采买上的猫腻。柳婕妤为了固宠,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将这些事捅到皇上那里。
一件件,一桩桩,看似都是小事,但累积起来,却让皇帝对苏家的印象越来越差。
皇帝萧弈,是个极度聪明的君主。他早就对苏家一家独大心存不满,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和人手。如今,后宫的这些风波,反而让他看到了机会。
他开始频繁地驾临漱芳斋。
这个地方破败,却很安静。而这个梧贵人,总是安安静静地看书、写字、养花,仿佛与世无争。但萧弈知道,能在后宫活下来,并且活得越来越好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他与她下棋,谈论诗书。
“你的棋路,看似步步退让,实则暗藏杀机,每一步都在为最后的合围做准备。”萧弈落下一子,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沈青梧垂眸,浅笑道:“皇上谬赞了。臣妾只是觉得,围棋如人生,不争一城一池之得失,但求最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在试探我。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我要让他看到我的价值,而不仅仅是一个后宫妇人。】
他们的对话,越来越深入。从棋局谈到政局,从诗词歌赋谈到民生疾苦。沈青梧总能提出一些独特而深刻的见解,这些见解,都源于她父亲曾经的教诲。
萧弈越来越欣赏她。这种欣赏,无关情爱,而是一个君主对一个有才之人的激赏。他甚至开始在处理一些棘手的政务时,“无意”中听取她的意见。
沈青梧知道,时机越来越成熟了。
她要做的第二步,是断掉苏家的财路。
苏家掌控着江南的丝绸和茶叶生意,每年从中牟取的暴利,是他们豢养门客、勾结朝臣的资本。
沈青梧通过父亲留下的一点人脉,暗中联系上了江南的另一大商贾,林家。林家常年被苏家打压,早已心怀不满。沈青梧只给他们送去了一句话:**“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同时,她向皇帝进言,说江南水患连年,不如改稻桑为水利,并推广一种产量极高的新稻种。这稻种的培育方法,正是她沈家的不传之秘。
这个提议,无疑会触动苏家的根本利益。苏远山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联合一众官员,坚决反对,声称此举会动摇国本。
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就在此时,江南传来急报:苏家仗势欺人,强占民田,囤积丝绸,致使市场大乱,民怨沸腾。更有人举报,苏家与倭寇私下有贸易往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背后,自然有林家和沈青梧旧部的推波助澜。他们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太久。
皇帝萧弈震怒,当即下令派钦差彻查。而钦差的人选,正是在沈青梧的“建议”下,选了一位以刚正不阿著称,却与苏家素有嫌隙的御史。
苏远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想到了后宫那个一直病怏怏,如今却圣眷正浓的梧贵人。他派人去查她的底细,却只查到她是一个远房罪臣之女,毫无破绽。
【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沈青ungunya。
苏远山决定铤而走险。他让华贵妃在宫中策划一场大火,目标直指漱芳斋,想要一了百了。
然而,这一切,早已在沈青梧的预料之中。
大火起的那个夜晚,她根本不在漱芳斋。她提前收到了消息,藏身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皇帝的书房,御书房。
当萧弈处理完政务,推门而入,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在烛光下安静地为他研墨时,他的一切疑虑和猜测,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青梧缓缓转过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尽的悲怆:“臣妾沈氏青梧,叩见陛下。三年前,家父太傅沈敬元,蒙受不白之冤,满门屈死。臣妾今日,只为替父申冤,替沈家一百二十七口亡魂,讨一个公道!”
她的眼中没有泪,只有燃尽一切的决绝。
萧弈沉默了。他扶起她,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才说了一个字:“准。”
他早就怀疑当年沈家的案子有蹊跷。沈敬元是他曾经的老师,其风骨,他比谁都清楚。只是当时苏家势大,他又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只能隐忍。如今,沈青梧的出现,如同一把尖刀,为他撕开了一个突破口。
君臣二人,在这一夜,达成了一个无声的联盟。
漱芳斋的大火,被“及时”扑灭。但华贵妃纵火的证据,却被抓了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在,她百口莫辩。
皇帝下令,将华贵妃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景仁宫的那只凤凰,终于折翼。**
苏缨被打入冷宫的那天,沈青梧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冷宫里阴暗潮湿,曾经不可一世的华贵妃,此刻发髻散乱,衣衫肮脏,眼神空洞地蜷缩在角落里,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光彩。
“是你……一直都是你……”看到沈青梧,苏缨的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她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沈青梧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冰冷:“不错,是我。我父亲教我下棋,第一课便是,欲取之,必先予之。你加诸在我沈家身上的一切,我会让你,和你的家族,十倍百倍地偿还。”
苏缨的脸上,是极致的震惊和绝望。她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而朝堂之上,对苏家的清算也开始了。
钦差带回了苏家通敌叛国、欺压百姓的铁证。苏远山豢养的那些门客和党羽,在铁证面前,纷纷倒戈,反咬一口。
苏家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苏远山被判凌迟,苏家男丁尽数斩首,女眷没为官妓。持续了数十年的苏氏权势,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天降大雪,整个京城一片缟素。**
沈青梧站在宫墙之上,望着漫天飞雪,三年的隐忍,一生的血仇,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这雪花,飘散了。
她赢了。
可是,她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
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空虚。
风雪中,一件温暖的龙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萧弈站在她身后,与她并肩而立。“沈家冤案已雪,朕已下旨,恢复沈太傅的一切荣光。青梧,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皇贵妃,朕会许你一世荣宠,护你一生周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在这场漫长的复仇之路上,他不仅仅是她的同盟,更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坚韧、聪慧的女子深深吸引。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复仇孤女逆天改命,最终荣登后位的爽文结局。
然而,沈青梧却缓缓摇了摇头。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九五之尊,眼神清澈而平静:“陛下,臣妾的仇,已经报了。沈家的冤,也已经洗刷了。支撑着臣妾活下来的那口气,散了。”
“青梧……”萧弈的心猛地一沉。
“这宫墙之内,太冷了。”沈青梧轻声说,“臣妾不想再做棋子,也不想再做执棋之人。臣妾想去看看江南的春天,想去吹吹塞外的风。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的眼中,没有了仇恨,也没有了野心,只剩下对自由的渴望。
这才是她真正的成长。她从一个被仇恨驱动的复仇者,变成了一个真正想要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萧弈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也看到了那份洗尽铅华后的通透。他知道,这座皇宫,终究是困不住她的。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朕……准了。”
他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一份足以让她一生衣食无忧的财富,然后,亲自送她出宫。
宫门之外,阳光正好。
沈青梧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布衣,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她回望了一眼那高高的宫墙,然后决然地转过身,踏上了属于自己的路。
没有皇贵妃,没有梧贵人,只有一个叫沈青梧的女子。
数年后,江南的一座小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药庐。药庐的主人,是个清丽的女子,她总是安静地看书、晒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镇上的人都说,她医术高明,心地善良,却没人知道她的过往。
药庐的后院,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每年秋天,当金黄的叶子落满庭院时,女子总会沏上一壶清茶,坐在树下,静静地看上一整天。
仿佛在祭奠,也仿佛在新生。
而在遥远的京城,皇帝的御书房里,也总是摆着一盆养得极好的兰花。据说,那是皇帝亲手栽种的。
他终其一生,再未立后。
有时候,他会独自一人,对着那盆兰花,下一盘无人对弈的棋。
棋局之上,风云变幻,杀机四伏。
但棋盘之外,却是一片海晏河清。
他守着他的江山,她守着她的岁月。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来源:溪中摸鱼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