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响着，我颠着铁锅给老主顾王伯下面。油星子从锅沿蹦出来，烫得我手腕一缩，刚要喊"王伯您稍等"，客厅突然"啪"地一声。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响着，我颠着铁锅给老主顾王伯下面。油星子从锅沿蹦出来，烫得我手腕一缩，刚要喊"王伯您稍等"，客厅突然"啪"地一声。

林小棠把离婚协议拍在茶几上，耳坠上的珍珠撞着玻璃，发出细碎的脆响。她裹着米色羊绒大衣，脖子上的爱马仕丝巾我认得——三年前在巴黎老佛爷橱窗里，我盯着看了半小时没舍得买。

"陈远，签了吧。"她弯腰时，香奈儿香水味裹着冷气涌过来，"房子、面馆都归你，我只要存款。"

我关了火，沾着面汤的围裙都没解就走出去。三年前她走的那天，也是这股香水味。当时她拖着两个登机箱站在玄关，说去巴黎学三个月餐饮管理，回来帮我把"老陈面"做成连锁。我蹲在地上给她系松了的鞋带，抬头看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等你回来，咱们在二中门口开分店，你坐前台收钱，我给你打下手。"

现在她坐在真皮沙发上，酒红色指甲敲着协议第三页："净身出户？你当现在还是一八年？我在巴黎这三年，你守着破面馆，一个月赚的钱够买双鞋吗？"

我摸出烟又掐了——她最烦我抽烟。"小棠，记得一八年冬天吗？"

她挑眉："记得什么？"

"你发39度高烧，非说要帮我下面。"我盯着她耳垂的珍珠耳钉，"当时你戴的银镯子，说等赚了钱换金的。结果端锅时摔了，热汤泼在棉拖鞋上，你蹲在地上哭着说'陈远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她脸色微变，很快绷住："陈远，你这是道德绑架。"

"不是绑架。"我从裤兜掏出张皱巴巴的巴黎酒店收据，"你走后第二个月，我在后巷捡到这个。你说去机场，可酒店登记地址是里昂——你根本没去成机场，直接去了烹饪学校。"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跟踪我？"

"没跟踪。"我摊开收据，"你走后第三个月，你妈说你租房漏水要打钱，我转了五千，她又说不够再转五千。后来在你旧手机里翻到转账记录，你每个月给她转两万，备注是'巴黎生活费'。"

她突然笑了，眼眶发红："所以呢？现在我朋友在卢浮宫做策展，客户是五星级酒店老板，你呢？每天闻面汤味，指甲缝里全是油泥！"

我走到阳台，从防盗窗取下个铁盒。里面全是她走后我写的菜单草稿，最上面那张"小棠特调番茄牛肉面"字迹歪扭——她走前说想吃番茄味，可我总调不好汤头。

"你走时说等面馆盈利就去欧洲旅游。"我把铁盒递给她，"去年盈利了，我买了情人节去巴黎的机票。你说'别浪费钱，正谈大项目'。"

她捏着机票的手在抖，日期确实是今年情人节。

"小棠，记得走那天你说的话吗？"我声音发哑，"你说'试用你三年，回来要么一起飞，要么各走各的'。"

她愣住了。

"今天是第三年零三天。"我指了指茶几上的协议，"试用期到了。"

她突然抓起协议撕成两半，碎纸飘得像雪："陈远你就是懦夫！不敢签，怕签了就真没我了！"

"我怕的是，"我弯腰捡起片碎纸，"怕你签了，我就真没当年那个蹲地上给我系鞋带的姑娘了。"

她冲进卧室，再出来时攥着个丝绒盒，打开是和当年银镯子同款的金镯子："这是我第一笔工资买的，本来想等面馆开分店那天给你。"

我摸着镯子上的花纹，想起她走前的承诺。现在面馆确实开了两家分店，可她回来三个月，每天只说"装修不够高级""汤头不够精致"。

"小棠，"我把镯子塞回她手里，"你走时面馆每天卖80碗，现在200碗。上个月有个老太太说'汤头和我老伴儿老家的一样'。"

她低头看镯子，眼泪滴在丝绒上："陈远，我就是想让你过得好点。"

"我现在就挺好。"我指了指窗外，王伯端着面往家走，霓虹灯在雪夜里亮着，"你看王伯，每天吃完都夸'老陈面，暖胃又暖心'。"

她突然扑进我怀里，香水味混着围裙上的面汤香。"不签了好不好？"

我摸着她后脑勺翘起的"小叛逆"头发——和三年前一样。"好，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明天起跟我学下面，从揉面开始。"

她破涕为笑，眼睛亮得像当年："那我得先买双胶鞋，省得再摔了。"

我转身回厨房，面汤还在咕嘟冒泡。窗外飘起细雪，玻璃蒙了层白雾。身后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高跟鞋，是双沾着雪的运动鞋。

后来打烊时，她靠在吧台剥蒜："陈远，今天尝了你调的番茄汤，其实...比巴黎那些餐厅的都香。"

我往汤里加勺糖，看她被烫得直吸气："那当然，这汤头加了三年的想念。"

现在老顾客总问："陈老板，老板娘回来后，面汤咋更香了？"我就指指吧台——她踮脚擦招牌，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脸上，鼻尖沾着点面粉。

你们说，这三年试用期，到底是我试用她，还是她试用我？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