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提起军阀的生活,不少人脑海里出现的都是 “山珍海味摆满桌,三妻四妾绕膝坐” 的画面 —— 这种人当然有,典型的就是“狗肉将军”张宗昌,但乱世之中也有例外。
提起军阀的生活,不少人脑海里出现的都是 “山珍海味摆满桌,三妻四妾绕膝坐” 的画面 —— 这种人当然有,典型的就是“狗肉将军”张宗昌,但乱世之中也有例外。
那个总被标签化为 “粗人”“倒戈将军” 的冯玉祥,他就不一样,明明是个耍刀的西北大汉,偏偏爱做件细腻事:写日记。
不同于杜凤治、周福清这些文人,他的日记像本流水账,用大白话平铺直叙,尤其爱记每天吃了啥:昨天是泰山上的窝窝头就咸菜,今天是军营里的炒面拌野菜,连把皇帝赶出紫禁城那会儿,他都没舍得吃顿好的。
壹
1932 年 10 月 5 日,冯玉祥在泰山普照寺的日记里记了顿早饭:“小米粥、窝窝头、一碟咸菜,食毕甚觉甘美。”(《冯玉祥日记》1992 年版第 2 册)
这年他隐居泰山,每日饮食简到极致 —— 午饭常是 “白菜豆腐熬粉条,佐以蒸山药”,晚饭更简单,“玉米糊糊配蒸南瓜”。日记里夹着一张 1933 年的菜单草稿,是他为自己拟定的 “五不食” 原则:“不食荤、不食精米、不食糕点、不食宴席、不食珍稀”,旁边还批注:“昔者纣王肉林酒池,今当以俭朴自勉。”
事实上这种饮食习惯贯穿他的军旅生涯。1924 年北京政变后,他在旃檀寺司令部的日记里写:“士兵吃什么,我吃什么。今日与卫队同嚼锅盔,硬如石块,却感踏实” (《冯玉祥日记》第 1 册)。副官曾偷偷给他炖鸡汤,被他训斥:“前方将士啃树皮,我何忍独享荤腥?”
1930 年中原大战期间,日记中频繁出现 “与士兵分食炒面”“饮浊水解渴” 的记录,甚至有 “三日未食一粒米,以野菜充饥” (1930 年 8 月 12 日条)的苦况 。
这可不是作秀,1931 年美国记者史沫特莱在《中国的战歌》中记,亲眼见他“蹲在地上,用手抓食士兵的糙米饭,无半分官架”,这刚好和日记里写的:“食相虽粗,然与兵同味,方知民间疾苦”(1931 年 4 月 5 日条)互为印证。
贰
冯玉祥是一个素食主义者。
没错,一个军阀,一个喜欢挥舞大刀砍人的西北大汉,他吃素!关于这个,在他的日记里有清晰的思想轨迹。
冯玉祥舞刀
1917 年他初信基督教,日记里记:“牧师言‘肉食损慈悲’,遂试食素,三日而头晕,暂止”(《冯玉祥日记》第 1 册)。
直到 1927 年访问苏联,他大为震撼,在日记中写下:“见工人皆素食,体魄强健,悟饮食与阶级之关联 —— 肉食者鄙,非虚言也” (1927 年 6 月 18 日条)。
此后便彻底戒荤,甚至在 1935 年南京政府宴会上,面对鲍翅宴,他居然掏出随身携带的窝头啃。这搞得在场众人大为不满,都觉得他作秀。他自己在日记中自嘲:“同僚笑我土气,我笑他们忘了农民汗滴”(1935 年 9 月 2 日条)。
他的素食并非简单的 “不吃肉”,而是融入了民生关怀。1933 年察哈尔抗日同盟军时期,日记记载他发明 “抗战窝头”:“以 30% 麸皮、40% 玉米面、30% 野菜混合,命全军推广” (1933 年 7 月 5 日条)。还在窝头旁刻 “勿忘国耻” 四字,分发给士兵。
1928年带兵火烧少林寺,“中原毁佛”运动标志性事件
1938 年武汉会战期间,他在日记中设计 “节食计划”:“每日餐费不得超过二角,省下军费购子弹”(1938 年 10 月 20 日条)。 某天厨师多炒了盘豆芽,他在日记里自责:“多费五分钱,可购子弹一发,吾之过也!”
不过他并非绝对素食。根据史沫特莱在回忆录中提,“他的厨师偷偷告诉我,偶尔会为他煮鸡蛋补充营养”,日记也偶记 “食蛋以补身,非为奢”(1939 年 1 月 8 日条),可见他虽然食素,但不教条。
叁
作为一个大人物,冯玉祥在餐桌上招待过很多名人。
1932 年在泰山宴请陶行知,日记里详细记录菜单:“菠菜豆腐汤、蒸红薯、窝窝头,陶先生赞‘此宴胜过满汉全席’” (《冯玉祥日记》第 2 册,第 189 页)。
两人边吃边谈乡村教育,临走时冯玉祥送陶行知一筐自己种的萝卜,陶行知后来在自己的《山居日记》里是这么说的 “冯君以自种蔬菜待客,谈乡村教育至深夜,菜根虽苦,意趣甚浓!”
1936 年西安事变后,他在南京宴请周恩来,日记中写道:“备四菜一汤:炒土豆、烧茄子、炒青菜、拌黄瓜、菠菜粉丝汤,主食是小米饭。周先生连说‘家常饭好’,吾心甚慰 —— 国共若能同咽此饭,何愁日寇不灭?” 这顿便饭被他视为 “团结象征”,后来在日记中反复提及。
而对蒋介石的宴请,他则在日记中多有讽刺:1935 年蒋邀他吃西餐,他记:“刀叉叮当,食不知味,不如窝窝头痛快”(1935 年 5 月 10 日条)。
不过国民党内部对他的饮食作风亦有质疑:蒋介石侍从室《杂记》(1935 年 8 月)提 “冯焕章每餐必示俭,然其泰山寓所仍有良田数亩,恐为作秀”,冯玉祥也知道大家的质疑,在日记中回应 “田产皆为办学所用,非私产,可查账”(1935 年 8 月 10 日条)。
这种争议让冯玉祥的行为更显真实,凡事“论迹不论心”,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能如此严于律己,不管是不是作秀,其实都是值得人钦佩的。
肆
1937 年 “七七事变” 后,冯玉祥的饮食记录也成了战时民生的缩影。9 月 12 日日记:“过保定,见难民啃树皮,吾等煮玉米粥施粥,难民跪谢,吾心悲痛 —— 此粥本是吾等该吃之食,何功之有?”(《冯玉祥日记》第 3 册,第 76 页)
他甚至在日记中记录各地 “代食品”:河南的观音土、山东的棉籽饼、山西的麸糠窝头,还附了详细制作方法,打算推广。
1941 年重庆大轰炸期间,他在日记中发起 “节食献金” 运动:“每日省一餐,捐出伙食费购飞机。今日饿一餐,得金五元,可购子弹百发”(1941 年 6 月 5 日条)。
秘书劝他保重身体,他在日记里回:“难民有饿死街头者,吾饿一餐何足惜?” 这种与民同苦的意识,让他的饮食记录超越了个人习惯,成为丈量时代苦难的标尺。
伍
冯玉祥的饮食观在日记中经历三次转变:早年信基督时,素食是 “克己”;中年接触马克思主义后,素食成为 “阶级自觉”;晚年投身民主运动,饮食则化为 “革命实践”。
1946 年赴美考察,他在日记中对比中美饮食:“纽约餐馆牛排如山,而中国难民无米下锅,此非饮食之别,乃制度之异也” (《冯玉祥日记》第 5 册,第 213 页)。甚至在联合国演讲时,他还掏出窝头展示:“这是四亿中国百姓的日常食物,吾愿以余生让更多人吃上饱饭”(《纽约时报》(1946 年 10 月 15 日))。
美国人的生活
1948 年临终前,他在日记中写下遗嘱:“吾死之后,墓前无需供品,若念吾,便煮一锅小米粥,分与贫苦者”(1948 年 7 月 30 日条,为现存最后一则饮食相关记录)。
这本记了三十余年的饮食日记,不是一个完美英雄的 “道德宣言”—— 里面有戒荤后的头晕、节食时的胃痛,有同僚的质疑、现实的妥协,但恰是这些 “不完美”,让 “窝窝头里的家国” 更显真切:他的饮食选择,既是个人信仰的坚持,也是一个军人对民生疾苦的回应,无关 “神化”,只是一个想让 “更多人吃上饱饭” 的普通人,在乱世中用餐桌写下的朴素理想。
来源:六得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