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曾曜宸猛地僵在原地，手里那份即将签字的并购案“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他缓缓转过身，盯着说话的人——他最好的兄弟，也是于楚楚的闺蜜，林薇薇。她的眼睛红肿，里面燃烧着赤裸裸的愤怒和鄙夷。

那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曾曜宸的心脏，瞬间绞碎了他所有的骄傲与从容。

源自网络

(1)

“情人到底有啥魅力？连她小产出国你都不在乎？！”

曾曜宸猛地僵在原地，手里那份即将签字的并购案“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他缓缓转过身，盯着说话的人——他最好的兄弟，也是于楚楚的闺蜜，林薇薇。她的眼睛红肿，里面燃烧着赤裸裸的愤怒和鄙夷。

“你……说什么？”曾曜宸的声音干涩得几乎撕裂，“谁小产？谁出国？”

林薇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利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全是悲凉：“曾曜宸，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楚楚！是你的妻子于楚楚！她昨天刚刚经历了一场小产手术，今天早上就一个人提着行李去了机场！她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理都不理！你现在却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你的心呢？被狗吃了吗？！”

曾曜宸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小产？楚楚怀孕了？她什么时候怀孕的？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还有出国……他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除了几个未接的工作电话和几条无关紧要的微信消息，什么都没有。没有楚楚的来电，没有她的信息。

“不可能……她没告诉我……”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翻找通话记录和短信箱，空空如也。

“告诉你？”林薇薇步步紧逼，眼泪终于决堤，“她怎么告诉你？一个月前，她兴高采烈地想告诉你怀孕的消息，却在你的办公室外亲眼看着你的那个好秘书苏婉，亲昵地帮你整理领带，而你，曾曜宸，你没有推开她！楚楚回来哭了整整一夜！后来她身体不舒服，查出胎像不稳，需要静养，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回来陪陪她，可每次都是你的秘书接的，不是说你在开会，就是说你在忙，让你回电话你从来都不回！她还能怎么告诉你？跪下来求你吗？！”

曾曜宸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个月前……苏婉整理领带……他想起来了，那天他确实因为一个重要的谈判焦头烂额，苏婉作为秘书帮他处理细节，领带歪了，她顺手调整了一下，他根本没在意……他更不记得楚楚来过。电话……他的私人手机那段时间似乎确实是苏婉在帮忙处理一些琐事……

“是苏婉……”他猛地抬头，眼中风暴骤起，“是她动了我的手机？”

林薇薇冷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曾曜宸！是你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是你对你的妻子缺乏最基本的关心和信任！楚楚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还在叫你的名字！可她等来了什么？等来的是你音讯全无的冷漠！她现在走了，如你所愿了，你和你那个魅力无边的秘书好好过去吧！”

曾曜宸如遭雷击，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痛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猛地推开林薇薇，像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一边跑一边疯狂地拨打于楚楚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女声反复响起，像是一盆盆冰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冲回家，偌大的别墅冰冷空旷，属于于楚楚的东西少了很多，梳妆台上，安静地放着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旁边是一枚她从未摘下的结婚戒指。协议旁边，还有一张被眼泪晕开字迹的纸条：

“曾曜宸，我累了。孩子没了，也许就是天意，告诉我们不该再继续。放过彼此吧。祝你和苏小姐幸福。”

曾曜宸抓起那张纸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跌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床沿，一遍遍地看着那短短几行字，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想起这段时间，楚楚似乎是比平时安静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他却只当她是闹小脾气，甚至因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围着他转、叮嘱他吃饭穿衣而感到些许轻松……他从未想过，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楚楚……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捂住脸，滚烫的泪水终于从指缝中汹涌而出。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疏忽和傲慢。

(2)

五年后。

S市国际机场，人流如织。于楚楚牵着一个四岁多的小男孩，从容地走出抵达口。男孩穿着小牛仔外套，背着小书包，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眉眼间竟有几分酷似那个她刻意遗忘的男人。

“妈妈，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小男孩于睿轩仰着头问，声音清脆。

于楚楚的心微微一刺，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嗯，是啊。轩轩喜欢吗？”

“喜欢！这里好大呀！”孩子天真烂漫，很容易被新鲜事物吸引。

于楚楚看着儿子，眼神复杂。当年她万念俱灰地离开，到了国外才发现，老天爷给她留下了一个微弱的奇迹——因为她是特殊体质，那次小产并未完全清除胚胎，其中一个极其微弱的小生命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哭了整整三天，最终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这是她在那段灰暗婚姻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慰藉。

这次回国，是因为母校邀请她回来做一个学术讲座，她在国外这几年，潜心钻研自己的专业领域，已然小有成就。她本想拒绝，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有些心结，或许总要面对才能真正放下。而且，她需要让轩轩知道，这里也是他的根。

“楚楚！这里！”林薇薇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跑来，一把抱住她，又蹲下身狠狠亲了于睿轩两口，“哎呀我的干儿子，想死干妈了！快让干妈看看，又帅了！”

于楚楚看着好友，心中一暖。这五年来，林薇薇是唯一知道真相并一直支持她的人。

“薇薇，辛苦你了，还特地来接机。”

“说的什么话！走，酒店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先安顿下来。晚上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给我们轩轩接风洗尘！”林薇薇拉着于睿轩的手，一边走一边瞪了于楚楚一眼，“我说你啊，真的不考虑长住回来？总不能一直躲着那个人吧？”

于楚楚神色淡了淡：“不是躲，是没必要再见。我和他早就结束了。这次只是短期工作行程，结束我就带轩轩回去。”

林薇薇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后来怎么样了。听说他当年跟疯了似的找你，还把那个苏婉给整得很惨，直接赶出了S市，业内封杀。”

于楚楚脚步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都过去了，我不想再知道他的任何事。”

她不会忘记当年的心如死灰，不会忘记躺在手术台上的冰冷和绝望，更不会忘记无数次打电话求助却石沉大海的无助。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永远无法磨平。她能做的，就是带着儿子，好好生活。

与此同时，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曾曜宸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五年过去了，他变得更加冷峻沉稳，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愈发强烈。只有极少数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五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找于楚楚，却始终杳无音信，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清理了身边所有可能的不安定因素，严厉处置了苏婉，甚至近乎偏执地掌控着自己的通讯，再不让任何人经手他的私人事务。他无数次回想过去，每一次回忆都像是在用刀凌迟自己。他欠她一句对不起，欠她一个解释，欠她太多太多。

“老板，”助理张谦敲门进来，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这是下周需要您过目的行程安排。另外，S大建校一百周年庆典，给您发了邀请函，希望您能出席并作为杰出校友发言。”

曾曜宸揉了揉眉心，他对这类活动向来兴趣缺缺：“推了。”

“可是……”张谦有些犹豫，“这次校方很重视，而且……我听说，校方还邀请了一位刚从国外回来的青年学者，好像是建筑领域的，叫……于楚楚？”

曾曜宸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你说谁？”

张谦被老板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重复道：“于楚楚。据说是母校特意邀请回来的，学术成就很突出……”

曾曜宸一把夺过邀请函，快速扫过嘉宾名单，当那个刻在他心底的名字映入眼帘时，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楚楚……她回来了？

(3)

于楚楚的讲座很成功。她站在讲台上，自信从容，侃侃而谈，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立而知性的光芒，与五年前那个围着他转、敏感怯懦的小女人判若两人。

曾曜坐在礼堂最后排的角落，目光贪婪地锁在她身上，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来了，他不敢靠太近，怕惊扰了她，怕看到她眼中可能出现的厌恶和拒绝。

直到讲座结束，观众陆续离场，于楚楚正在和几位教授交谈，曾曜宸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楚楚。”他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于楚楚闻声回头，看到曾曜宸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直接地碰面。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握紧了手指。

“曾先生。”她点了点头，语气疏离客气，像是在对待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

这一声“曾先生”，像一根冰刺扎进曾曜宸的心口，又冷又痛。他贪婪地看着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旁边的教授们察觉到气氛微妙，寒暄了几句便识趣地离开了。

“楚楚……我……”曾曜宸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于楚楚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波动，再抬眼时，已是一片平静：“挺好的。谢谢关心。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儿子还在等我。”

儿子？！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曾曜宸耳边炸开！她……有儿子了？她和别人的孩子？巨大的冲击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脸色煞白，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儿子？你……结婚了？”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于楚楚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蹙起眉头，语气冷了下来：“曾先生，请你放手。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曾曜宸眼底翻涌着痛苦和难以置信，“楚楚，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不在找你！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我们……”

“补偿？”于楚楚猛地打断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她终于不再掩饰眼中的讥诮和伤痛，“曾曜宸，你拿什么补偿？补偿我当年躺在手术台上的绝望？补偿我打你几十个电话你却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时的无助？还是补偿那个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泣血，砸得曾曜宸体无完肤，抓着她手腕的力量不自觉地松了。

于楚楚趁机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冰冷而决绝：“我们之间，早在五年前你选择不相信我、不理会我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事业，有孩子，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她决然地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曾曜宸僵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脏疼得蜷缩起来。她的话，她的眼神，她的冷漠，都像是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五脏六腑。他错过了，他真的永远失去她了吗？不……他不甘心！尤其是，她提到了那个孩子……那个他甚至不知道存在的孩子……

(4)

于楚楚几乎是逃回酒店的。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才允许自己卸下坚强的伪装，身体微微颤抖。见到他，还是会痛，那些结痂的伤疤仿佛又被硬生生撕开，鲜血淋漓。

“妈妈！”于睿轩从房间里跑出来，扑进她怀里，“你回来啦！讲座好玩吗？”

抱住儿子软软的小身体，感受着他纯真的依赖，于楚楚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她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好玩。轩轩今天在酒店乖不乖？”

“乖！干妈带我去吃了好吃的冰淇淋！”小家伙兴奋地比划着。

正说着，林薇薇也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一看于楚楚的脸色，就猜到了七八分：“你碰到他了？”

于楚楚疲惫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那家伙消息灵通得很！他说什么了？有没有欺负你？”林薇薇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没有。只是打了个招呼。”于楚楚不想多说，转移了话题，“买了什么这么多？”

“给轩轩买了几件新衣服，还有玩具。哦，对了，”林薇薇表情有点不自然，“楚楚，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家……就你以前和曾曜宸住的那套房子，物业刚给我打电话，说楼上漏水，把你家书房泡了，让你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好像有些你的旧物还在里面？”

于楚楚一愣。那套房子，离婚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几乎都忘了它的存在。里面确实还有一些她来不及带走的书籍和画稿。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明天过去看看。”

第二天，于楚楚将轩轩托付给林薇薇，独自回到了那栋承载了她太多甜蜜和痛苦回忆的别墅。用之前留下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一股久未住人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很干净，定期有人打扫，但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她径直走向书房，果然发现天花板有渗水的痕迹，墙角堆着的一些书和画稿箱被浸湿了。她蹲下身，心疼地整理那些被水泡过的旧物，那里面有很多是她学生时代的设计手稿，充满了青春的梦想。

就在她专注整理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曾曜宸站在书房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他昨天派人留意了她的动向，知道她来了这里，便立刻赶了过来。

“这些……还能要吗？”他低声问，带着小心翼翼。

于楚楚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冷淡地说：“处理一下，有些还能挽救。我来拿我的东西，拿完就走。”

曾曜宸走上前，蹲在她身边，帮她一起整理。他的靠近让于楚楚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这个细微的躲避动作刺痛了曾曜宸。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突然，曾曜宸从一堆湿漉漉的画稿底下，抽出了一本熟悉的笔记本。那是于楚楚以前的日记本。他记得，她以前有写日记的习惯。

于楚楚看到那本日记，脸色骤变，伸手就要去抢：“还给我！”

曾曜宸下意识地躲开，笔记本因为潮湿和撞击散开，里面夹着的一张折叠的B超检查单飘落在地。两人同时愣住。

曾曜宸率先捡起那张泛黄的纸，打开。当看清上面的图像和文字时——早孕，约7周，单活胎……检查日期正是他们关系恶化前的那段时间——他的呼吸骤然停止，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轻飘飘的纸。

“这……这是……”他猛地抬头，看向于楚楚，眼中是巨大的震惊和无法言喻的痛楚，“你当时……真的怀孕了？”

于楚楚看着他惨白的脸和眼中的痛苦，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和怨恨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她夺过那张B超单，紧紧攥在手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声音哽咽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不然呢？曾曜宸，你以为我当年是在骗你吗？我以为那是我们关系缓和的希望，我那么开心地想告诉你，可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你的秘书在你办公室，亲昵地帮你整理衣服，而你笑着接受了！你让我怎么开口？后来孩子情况不稳定，我害怕极了，我拼命给你打电话，我求你回我一个电话，哪怕只是听听你的声音也好……可你呢？你一次都没有！直到孩子没了……我一个人躺在医院里……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吗？！”

她歇斯底里地吼出积压心底多年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曾曜宸的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书架上，脸色灰败，眼泪无声地滑落。

“对不起……楚楚……对不起……”他除了苍白的道歉，说不出任何话。所有的解释在此刻显得那么无力。他终于真切地触摸到了她当年所承受的痛苦的万分之一，而这几乎让他崩溃。

于楚楚擦掉眼泪，努力平复情绪，将那张B超单小心地折好，放进包里，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都过去了。曾曜宸，我们之间，早在五年前就两清了。”

她抱起整理好的箱子，绕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曾曜宸没有阻拦，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在空荡寂静的别墅里低低回荡。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失去了他的孩子，永远地失去了做父亲的机会，而这一切，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5)

自从那次在别墅不欢而散后，曾曜宸消停了几天。他没有再出现在于楚楚面前，但他的痛苦和悔恨却与日俱增。他动用了所有关系，疯狂地调查于楚楚在国外这几年的生活，他要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属于别人了。

调查结果很快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当他看到于睿轩的出生证明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孩子的出生日期，按照孕期推算，正是在他们离婚前后怀上的……那个孩子……难道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让他心脏狂跳又不敢确信的念头涌入脑海。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他的？楚楚当年离开时，并不知道孩子还有一个顽强地活了下来？

他立刻派人去查更详细的医疗记录，但国外的隐私保护很严格，一时难以得手。他又想起了林薇薇，于楚楚最好的，也是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朋友。

他约林薇薇见面，林薇薇本来坚决拒绝，但曾曜宸几乎是在哀求，并且保证绝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于楚楚的事，只求一个真相。林薇薇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憔悴不堪的脸，终究还是心软了，答应见他一面。

咖啡馆里，曾曜宸开门见山，声音沙哑而急切：“薇薇，告诉我，楚楚的儿子……是不是我的孩子？”

林薇薇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被悔恨和猜测折磨得形销骨立，叹了口气：“曾曜宸，你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楚楚不想让你知道。”

“求你了，薇薇！”曾曜宸的眼神近乎绝望，“我需要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吗？我是不是……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林薇薇沉默了片刻，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是。轩轩是你的儿子。当年楚楚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国外复查时才发现……有一个胚胎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她挣扎了很久，最终决定生下他。这五年，她一个人带着轩轩，很不容易。”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曾曜宸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痛苦同时击中，怔在原地，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滚落。他真的有孩子！他和楚楚的孩子！他还活着！长得那么可爱！可是这五年，他错过了多少？孩子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爸爸……他全都错过了！而楚楚，独自承受了怀孕生产的辛苦和抚养孩子的艰辛……

狂喜和愧疚像两股巨大的浪潮冲击着他，让他说不出话来。

林薇薇看着他，语气严肃起来：“曾曜宸，我告诉你真相，不是让你去打扰他们。楚楚好不容易才走出来，轩轩是她的命根子。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就想想怎么做才是对他们母子最好的。楚楚现在很抗拒你，你突然出现认孩子，只会刺激她。”

曾曜宸重重地点头，抹掉眼泪，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明白……我知道我以前混账，我不是人……但我求你，薇薇，帮帮我，让我有机会弥补，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让我为她们做点什么……我不会强迫楚楚，更不会伤害孩子，我发誓！”

林薇薇看着他眼中真切的痛苦和哀求，最终叹了口气：“我只能帮你制造点机会，至于楚楚原不原谅你，能不能接受你，全靠你自己。而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楚楚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我知道……”曾曜宸喃喃道，只要能让他靠近他们，让他做什么都行。

(6)

在于楚楚不知情的情况下，曾曜宸开始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试图介入她们母子的生活。

他通过林薇薇，知道了于睿轩喜欢哪家店的蛋糕，哪个牌子的玩具，喜欢去哪个儿童乐园。他会提前安排好，让她们能“恰好”享受到最好的服务，又不会遇到他。

他听说于睿轩有点感冒，立刻托林薇薇送去最好的儿童药品和营养品，还“顺便”送了一整套绝版的建筑绘本——他知道于楚楚是学建筑的，孩子或许也会感兴趣。

于楚楚不是没有察觉。东西送得太勤， “巧合”太多，林薇薇的“朋友”也太过慷慨。她质问林薇薇，林薇薇只好坦白：“是曾曜宸……他知道轩轩了……他不敢来找你，就求着我，想为孩子做点事，赎罪……”

于楚楚沉默了。看着儿子开心地翻着那些精美的绘本，玩着新巧的玩具，吃着喜欢的蛋糕，她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想接受他的任何东西，不想和他再有牵扯，可她无法否认，那些东西确实让儿子很开心。

她严厉地警告林薇薇不要再收东西，但有些“偶遇”却防不胜防。

周末，她带轩轩去海洋馆。在人山人海的鲨鱼馆前，于睿轩看得入迷，不小心被奔跑的孩子撞了一下，差点摔倒，是旁边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小朋友，小心一点。”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

于楚楚抬头，撞进了曾曜宸深邃的眼眸里。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正蹲下身，温和地看着于睿轩。

“谢谢叔叔！”于睿轩礼貌地道谢，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

曾曜宸看着眼前这张缩小版自己的脸，心脏软得一塌糊涂，声音都不自觉地放得更轻：“不客气。你喜欢鲨鱼吗？”

“喜欢！它们好酷！”小家伙兴奋地比划。

于楚楚一把拉过儿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曾曜宸：“你怎么会在这里？”

曾曜宸站起身，眼神有些局促和黯然：“我……刚好过来逛逛。”这个借口蹩脚得他自己都不信。

于楚楚不想在儿子面前和他起冲突，冷着脸：“谢谢刚才你扶了轩轩，我们不打扰了。”说完，拉着儿子就要走。

“楚楚！”曾曜宸急忙叫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前面……前面有海豚表演的VIP区票，人少，视野好……你们……要不要去看？”他递出票的手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发抖。

于楚楚想拒绝，但于睿轩已经听到了“海豚表演”，眼睛一亮，期待地拉着妈妈的手摇晃：“妈妈，海豚！看海豚！”

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神，又看看曾曜宸那近乎卑微的恳求目光，于楚楚的心硬生生被扯了一下。她最终僵硬地接过了票，生硬地说了一句：“谢谢。”

曾曜宸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奖赏：“不……不客气！你们……玩的开心！”他不敢再跟上去，怕惹她反感，只能站在原地，贪婪地看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眼眶发热。

海豚表演很精彩，于睿轩开心得手舞足蹈。于楚楚看着儿子快乐的模样，心里对曾曜宸的抗拒，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他或许……是真的在改变？

(7)

就在曾曜宸以为事情或许能有一丝丝转机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生，彻底改变了局面。

于睿轩突然发起了高烧，吃了药也不见退，最后竟然惊厥抽搐起来。于楚楚吓得魂飞魄散，抱起儿子就冲往最近的医院。

儿童急诊室里一片忙乱，医生初步诊断是急性重症肺炎，需要立刻住院治疗。于楚楚看着儿子烧得通红的小脸，呼吸急促的样子，心都要碎了，慌乱地办理着各种手续，缴费、拿药，六神无主。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接过了她手里乱七八糟的单据。“我来。”曾曜宸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及时赶到了医院。他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额头甚至冒着细汗，但处理事情却有条不紊，迅速安排好了最好的病房，联系了儿科主任亲自过来会诊。

于楚楚此刻也顾不上拒绝他的帮助了，全部心思都挂在儿子身上。

检查、输液、雾化……一系列治疗下来，于睿轩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一些，但依旧昏昏沉沉，高烧反复。于楚楚守在病床前，握着儿子的小手，眼泪止不住地掉。

曾曜宸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单薄颤抖的肩膀，心如刀割。他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点水，休息一下，我来守着。”

于楚楚没有接，也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

曾曜宸把水放在床头柜上，拖了张椅子，坐在床的另一边，沉默地守着。深夜的病房格外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孩子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于睿轩在睡梦中呓语起来，小眉头紧紧皱着，声音带着哭腔：“妈妈……疼……难受……”

于楚楚赶紧俯身轻轻拍他：“轩轩不怕，妈妈在，妈妈在……”

也许是病中格外脆弱，孩子迷迷糊糊地又喊了一声：“爸爸……我要爸爸……”

这一声细微的“爸爸”，像一道闪电，同时击中了于楚楚和曾曜宸。

于楚楚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苍白。曾曜宸则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都震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病床上的儿子，又看向于楚楚，巨大的酸楚和狂喜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孩子……在叫爸爸？他知道爸爸？他想要爸爸？

于楚楚瞬间溃不成军，积压的疲惫、担忧、恐惧以及被孩子这句话勾起的无尽心酸，让她再也无法维持坚强，捂住嘴低声啜泣起来。

曾曜宸再也忍不住，他起身，走到于楚楚身边，犹豫了一下，最终伸出手，轻轻地将颤抖的她揽入怀中。这一次，于楚楚没有推开他。在这个脆弱无助的深夜，在孩子病重的恐惧面前，他坚实的怀抱和无声的支撑，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

他抱着她，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地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楚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们母子独自承受任何事了！让我照顾你们，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们……”

于楚楚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所有的委屈和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8)

于睿轩的病，成了打破坚冰的契机。

在曾曜宸不眠不休的悉心照料和奔波下，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孩子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并逐渐好转。曾曜宸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喂药、擦身、陪孩子说话、看书，笨拙却又无比耐心地学着做一个父亲。

于楚楚看着他和儿子的互动，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疼爱和愧疚，冰封的心在一点点融化。

出院那天，曾曜宸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抱在怀里，于楚楚跟在后面。阳光洒在三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竟有了一丝家的温暖。

回到酒店，曾曜宸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帮忙安顿好孩子，然后看向于楚楚，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不舍。

于楚楚看着他憔悴的脸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这段时间，他的辛苦和改变，她都看在眼里。她沉默了很久，终于轻声开口：“曾曜宸，我们谈谈吧。”

两人坐在客厅里，气氛有些凝滞。

“楚楚，”曾曜宸率先开口，语气沉重而真诚，“我知道，过去的伤害无法磨灭，我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弥补你和轩轩。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我错过了太多，但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的生命里，你和儿子就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超越。”

于楚楚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我曾经……真的很恨你。”

“我知道。”曾曜宸的声音沙哑。

“但我更恨的是我自己，”于楚楚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光，“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依赖你，为什么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你身上，失去了自我。出国这五年，我虽然辛苦，但我找回了自己。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也很充实。”

“我明白。”曾曜宸急切地说，“我尊重你现在的一切。我不是要你回到过去，我只是想……能不能，让我加入你和轩轩未来的生活？以任何一种你愿意接受的身份？朋友也好，孩子的父亲也罢，只要能让照顾你们，让我能看着轩轩长大……”

他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近乎卑微。这完全不是曾经那个高傲冷漠的曾曜宸。

于楚楚看着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悔恨、痛苦、期待，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她忽然想起林薇薇的话：“他这五年，过得并不比你好。他找你找得快疯了，身边干干净净，每天都在后悔中度过。”

恨意或许真的无法完全消失，但看着病中儿子无意识对他的依赖，看着他现在的小心翼翼和努力改变，她心中的坚冰，确实在慢慢消融。

她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曾曜宸耳中：“曾曜宸，我们可以试着……从头开始。不是为了过去，而是为了轩轩，也为了……我们彼此未来的可能性。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我不会立刻答应你什么，我需要看到你的持续改变和真心。”

曾曜宸愣了几秒，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愿意给他机会！哪怕只是试一试的机会！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连连点头：“好！好！谢谢你，楚楚！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时间多久都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一定会做到！”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又怕唐突了她。于楚楚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勾了一下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曾曜宸这才敢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隔了五年，跨越了无尽的误会和伤痛，终于再次变得真实而有温度。这一次，他紧紧地抱住，仿佛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9)

日子开始以一种新的模式缓慢流淌。

曾曜宸严格遵守着他的承诺，极其耐心而又小心翼翼地重新追求于楚楚，更是倾注了全部的爱给儿子于睿轩。他推掉了大量不必要的应酬，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去于楚楚暂住的公寓报到，陪儿子玩，笨手笨脚地学着做饭给他们吃，虽然经常把厨房搞得一团糟。

于睿轩很快就被这个“新来的”、对他有求必应的叔叔/爸爸俘获了，整天“爸爸”、“爸爸”地叫得欢快。孩子的世界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

于楚楚看着他们父子俩在客厅地毯上拼乐高，笑得滚作一团，心里那块坚冰终于彻底融化成了一池春水。她看到了曾曜宸的改变，他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在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一个……值得她再次托付的人。

周末，曾曜宸带着于楚楚和轩轩去了郊外的农场散心。阳光明媚，草长莺飞，轩轩兴奋地追着小羊羔跑，笑声清脆悦耳。

曾曜宸和于楚楚并肩站在栅栏边，看着儿子快乐的身影。

“楚楚，”曾曜宸轻声开口，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侧脸上，“谢谢你。”

于楚楚微微挑眉：“谢我什么？”

“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谢谢你把轩轩教育得这么好，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家。”他说得极其认真。

于楚楚转过头，看着他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轮廓，心中一片宁静。她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曾曜宸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力道轻柔却坚定，仿佛握住了稀世珍宝。

“曾曜宸，”于楚楚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有错，我错在太过依赖和沉默，你错在疏忽和不够信任。未来还很长，我们一起学着，如何更好地爱对方，爱轩轩，经营一个真正的家。”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承诺，只有平淡而真挚的期望。但这却是曾曜宸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他激动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哽咽：“好！我们一起学！楚楚，我爱你，这辈子，我绝不再负你。”

于楚楚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闭上了眼睛，嘴角缓缓扬起一个释然而幸福的弧度。阳光洒在相拥的两人和不远处奔跑的孩子身上，温暖而明媚。

所有的伤痛和误会，都需要时间来抚平。但幸好，他们还有漫长的余生，可以去弥补，去珍惜。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放开彼此的手。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