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在 1956 年 2 月 25 日向苏联党第二十次代表大会代表们所作的报告中，首次宣称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需为 1941 至 1945 年伟大卫国战争最初几个月里我方军事行动的失利承担个人和全面的责任。这一声明完全是出于

1941 年夏天的灾难：可究竟为什么会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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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

作者：埃米尔・博耶夫

被处决前的边防军人。图片来源：俄罗斯军事历史协会官方网站История.рф

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在 1956 年 2 月 25 日向苏联党第二十次代表大会代表们所作的报告中，首次宣称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需为 1941 至 1945 年伟大卫国战争最初几个月里我方军事行动的失利承担个人和全面的责任。这一声明完全是出于政治目的，没有任何客观的事实依据 —— 军事灾难的原因远比某一个具体个人的错误要严重和深刻得多。即便这个人是像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这样杰出的人物。

苏联红军组建与备战的整个战略、精神、本质和意义，最初是由列夫・达维多维奇・托洛茨基基于 “世界革命烈火” 条件下的行动而制定的：红军准备参与进攻行动。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伏龙芝接替托洛茨基，在军队建设中继续将这一基本信条作为核心 —— 我们的军队始终准备进攻，“以微小的代价在敌人领土上作战” 。在整个 20 世纪 30 年代，这一信条都起着决定性作用，我们的军队也是据此建设的：防御战术作为军事科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在我们的军事理论中体现得很薄弱，在实际训练中更是完全没有运用。甚至到了这种程度，组织最为复杂的军事演习形式 “撤退” ，在本质上被认为是反革命和犯罪行为。相应地，在 20 世纪 30 年代，我们正是基于这些观念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苏联的军政领导层从 1926 年 12 月 30 日起就知道战争将会爆发，就在苏联红军总参谋部宣布国家的工业和经济都没有为未来的战争做好准备的那一天。正是从那时起，在为未来战争做准备的框架内，国家政治领导层做出了结束新经济政策、转向农村集体化以及以史无前例的速度通过五年计划发展工业的决定。斯大林在 1931 年第一个五年计划结束时直截了当地说：

“我们落后于先进国家 50 到 100 年。我们必须在 10 年内跑完这段距离。要么我们做到这一点，要么我们就会被别人扼杀。”

到 1941 年 1 月，总体而言，国家工业化以及为与战略对手进行长期战争而对国家经济进行准备的既定目标已基本实现。达到的军事工业潜力水平使得能够制造并开始向军队供应最新型号的武器装备，这些装备在其类别中处于领先地位：T-34 和 KV-1 坦克优于任何德国坦克；军队装备的米格 - 3 和拉格 - 3 战斗机开始弥补在航空技术方面的差距；波波沙冲锋枪优于德国的 MP-39/40 冲锋枪；在火炮方面，德国国防军在质量和数量上都远远落后于苏联红军。然而，我们的军队与德国军队相比，在通信手段和作战经验方面仍存在严重差距 —— 当时德国人已经征服了整个欧洲，包括波兰和法国，并且正准备在英国本土征服英国。斯大林清楚地看到并理解德国军队在我们边境附近调动的意义，他清楚地明白与法西斯德国开战的不可避免性，德国几乎整合了每个欧洲国家的军事、工业、经济和人力资源。斯大林也意识到苏联红军的重新装备尚未完成 —— 大约还迫切需要半年时间，而且至少还需要 2 至 3 个月来掌握新型武器装备。时间的紧迫和急切的不足让斯大林备受煎熬，迫使他不断寻找任何可以推迟战争爆发的机会。俄罗斯沙皇尼古拉二世宣布动员时的笨拙举动，引发德国向俄罗斯帝国宣战，这个例子很直观且记忆犹新：从 1914 年夏天到当时仅仅过去了 26 年！苏联领导层不想再给敌人任何借口。

尽管如此，鉴于法西斯德国日益增长的侵略威胁，根据斯大林的指示并经他批准，按照作战和动员计划开展了一系列措施，旨在加强西部边境军区：

早在 1941 年 5 月 14 日，陆军大将德米特里・格里戈里耶维奇・巴甫洛夫收到了由少将亚历山大・瓦西列夫斯基亲手撰写的第 503859/СС/ОВ号命令，一式两份。命令中要求：到 1941 年 5 月 20 日，制定详细的国界防御计划；详细的防空计划。设定了防御任务 ——“防止敌人入侵…… 准备用机械化军实施反突击…… 在整个防御纵深内准备后方防线，包括别列津纳河。在被迫撤退的情况下制定计划…… 要有部队紧急动员的计划”。

签名：铁木辛哥，朱可夫

“5 月初，基辅特别军区司令部收到了来自莫斯科的作战指令，该指令确定了军区部队在希特勒分子突然袭击我国的情况下的任务。任务很具体：及时发现潜在敌人的部队集结及其兵力部署；防止侵略军入侵苏联领土；做好准备，以顽强的防御可靠地掩护军区部队的动员、集中和展开；迅速在距边界 30 至 35 公里处准备好后方防御地带；空军要做好转移到野战机场的准备。”

第一梯队的各师接到命令，要将所有轻武器弹药储备保持在待发状态（！），并使火炮处于高度战备状态。

请再次阅读上述作战动员措施，仔细思考一下，您就会确信 —— 所有这些都表明（主要是根据斯大林的指示），苏联国防人民委员部和红军总参谋部在 1941 年春夏采取了一系列重大且非常重要的措施，旨在增强我国西部边境的防御能力，提高部队的战斗准备程度和作战能力。然而，从军事战略的角度来看，红军总参谋部和国防人民委员部（朱可夫和铁木辛哥）选择了一个错误的主要战略：在德军进攻时，决定用机械化军的迎击反突击和当时合适的战略预备队师来打击德国国防军。1940 年 8 月前担任总参谋长的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沙波什尼科夫提出了另一种战略：从沿着苏联旧边界（1939 年 9 月前）建立的战略防御阵地打击德国人。正如后来的战争进程所表明的那样，这一战略的意义是唯一正确的：让德国的坦克锋芒撞击我们坚固且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阵地，利用水域障碍（第聂伯河、杰斯纳河、布格河），然后再用大量部队实施精心准备的反突击。

但是…… 亲爱的读者，您要知道，在 1940 年上半年几乎所有的军事演习和会议上，前沙皇军队的中校沙波什尼科夫的观点被年轻而充满热情的红军指挥官们 —— 铁木辛哥、朱可夫、巴甫洛夫等击败了…… 大规模进攻性反突击并攻入敌人领土的理论取得了胜利。这是我们总参谋部的一个致命的战略错误：面对闪电战的坦克攻势战略，我们的作战计划显得不堪一击。但这一点直到 1941 年 7 月才变得明显，而 1940 年 8 月，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因健康原因从红军总参谋长的职位上退休。1941 年 1 月 14 日，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被任命为红军总参谋长。

错误选择的战略导致了在部队部署、赋予部队战斗任务、组织部队供应等方面的错误决策…… 知道德国进攻的确切日期在这里已不再起决定性作用，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早已结束了关于这个话题的所有讨论和暗示。对于 “什么是突然性？” 这个问题，他已经从军事角度给出了详尽的答案：

“当我们谈到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时，突然性意味着什么呢？这不仅仅是突然越过边界，不仅仅是突然袭击。突然越过边界本身并不能决定任何事情。突然性的主要危险不在于德国人突然越过边界，而在于德国军队的突击力量对我们来说是突然的；他们在决定性方向上的兵力六倍乃至八倍的优势对我们来说是突然的；他们部队的集结规模和进攻力量对我们来说也是突然的。这才是决定我们战争初期损失的主要因素。而不仅仅是突然越过边界。”

因此，无论是所列举的事实，还是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的阐述都表明，并不存在通常意义上的突然袭击，而是在抵御法西斯侵略方面选择了错误的战略。在德国坦克的闪电突破面前，苏联红军无法运用那些固定不变的机械化军实施反突击：我们的坦克在战争的第一个月里，在毫无意义的进攻中白白损失，被德国空军扫射，在燃油和弹药耗尽后被丢弃。

国家政治领导层很快纠正了苏联红军军事规划中的这一战略错误：1941 年 7 月 29 日，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再次被任命为红军总参谋长。在他的参与下，组织了经典且非常有效的莫斯科保卫战、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和库尔斯克会战等防御行动 —— 由于这些行动，德国国防军和德国军事工业综合体的军事能力在战略层面上被摧毁，随后迎来了苏联红军不可阻挡地实施反攻并攻入敌人领土的时代。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于 1942 年 5 月离开了总参谋长的职位 —— 他患有严重的肺结核，并于 1945 年 3 月 26 日去世。

总参谋部和国防人民委员部的第二个战略错误是确定德国国防军的主要进攻方向：朱可夫和铁木辛哥错误地认为，德国国防军的主要进攻方向将是西南方向，指向基辅 —— 我们最精锐的集团军、师和机械化军都集中在那里，总兵力约 100 万人。而德国人却以主要力量在西部方向发动进攻 —— 指向白俄罗斯，进攻陆军大将巴甫洛夫。在那里我们有约 65 万人的兵力，以及 2000 多辆不同型号的坦克、1500 架飞机和 10000 多门火炮 —— 在有能力的指挥官手中，这是相当强大的力量。然而，总参谋部在确定主要进攻方向上的错误，因巴甫洛夫将军及其参谋部极其糟糕且无效的行动而加剧：布列斯特要塞的士兵和指挥官大多在清晨睡梦中于营房内被扫射，仅仅一周后（！）德国人就占领了明斯克。西部方面军根本未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行动，到 7 月 10 日，西部方面军完全停止了有组织的抵抗。几乎所有的装备都损失了，出现了大量的战俘、阵亡和受伤人员 —— 这就是陆军大将巴甫洛夫指挥下的西部方面军在战争第一周的作战情况。1941 年 7 月 22 日，根据军事法庭的判决，巴甫洛夫将军在莫斯科被处决 —— 他是战争初期各军区指挥官中唯一被处决的人。

而苏联海军在尼古拉・库兹涅佐夫海军上将的指挥下，迎接战争的方式则完全不同。1941 年 6 月 19 日，苏联海军接到命令进入二级作战准备状态。而且，由于从 6 月 17 日起，在北极地区侵犯领空的敌机飞行活动加剧，北方舰队司令部除了起飞战斗机外，从 1941 年 6 月 18 日（！）起还允许高射炮开火。考虑到当时已经出现的不明朗且令人不安的局势，舰队军事委员会在 6 月 18 日 18 时 30 分提高了舰艇和部队的战备状态，同时开始准备潜艇进入阵地。1941 年 6 月 19 日凌晨，北方舰队作战部门报告称，到凌晨 2 时 45 分，潜艇和燃料储备已重新部署完毕。就在同一天，即 6 月 19 日，在即将爆发的战争前夕发生了第一场（！）空战。驾驶着 I-153 “海鸥” 战斗机返回机场的飞行员报告说，11 时 40 分，在祖博夫湾 — 维达地区，他对一架 He-111 轰炸机发动了两次攻击，在第二次接近时，他自己遭到了一架 Me-110 战斗机的攻击，他躲避了攻击并返回了机场。1941 年 6 月 19 日当天，北方舰队的高射炮多次（！）向侵犯领空的敌机开火，总共消耗了 241 发 76 毫米口径的炮弹。

亲爱的读者，关于这些事件、射击情况和弹药消耗的报告立即被送往莫斯科，北方舰队的行动被认为是正确的，没有人指责海军人员违反 “不被挑衅” 的命令。此外，1941 年 6 月 20 日，波罗的海舰队司令、海军中将特里布茨向列宁格勒军区司令、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司令和边防军司令发出了如下内容的通报：

“波罗的海舰队各部队自 1941 年 6 月 19 日起已按第 2 号计划进入战斗准备状态，指挥所已展开，在芬兰湾和伊尔别海峡河口加强了巡逻警戒。”

同一天，即 1941 年 6 月 20 日，北方舰队司令部与第 14 集团军司令部在极地地区举行了会议。会议结果是，北方舰队和第 14 集团军司令部决定共同进行防御，第 14 集团军司令部决定在摩尔曼斯克方向（除了已经展开的第 14 师）额外派出第 52 师，舰队应保障部队向西部利采伊和季托夫卡的运输。

总体而言，可以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即无论是莫斯科的海军司令部还是当地的海军司令部，都知道即将到来的战争并为此做了准备，而且是为了不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而做准备。

海军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并且一切都及时完成了：6 月 22 日清晨，在敌人空袭时，没有一艘舰艇被击沉，海军航空兵的任何一架飞机都没有在机场被烧毁，而且德国人始终未能越过苏联在摩尔曼斯克及其他由北方舰队负责防御区域的边界 —— 在战争开始时，苏联海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德国人没能打海军一个措手不及。在抵御法西斯的进攻时，对德国军队进行最有组织抵抗的正是海军士兵和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的边防军：1941 年 6 月 22 日，法西斯德国的军队进攻了 485 个边防哨所。

没有一个哨所未经命令就后撤，没有一个！！！

而那些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的哨所 —— 士兵们就坚守在那里，战斗到最后一名战士。布列斯特要塞战斗了 30 天 —— 直到 7 月 23 日。法国和英国一起抵抗的时间也差不多，之后就是敦刻尔克的灾难和投降的耻辱。波兰抵抗了 14 天，比利时抵抗了 3 天。

亲爱的读者，您要明白，战争的开端就是这样发生的：指挥军队的是人，而不是神。人会犯错 —— 这是常有的事。过错并不在于此，过错在于许多错误没有得到纠正，或者更糟糕的是，被隐瞒、被掩盖或者归咎于他人……

还有关于情报部门，那个 “什么都知道并且发出过警告” 的部门：红军总参谋部情报部掌握着关于 “巴巴罗萨” 计划的所有资料，而总参情报部部长菲利普・伊万诺维奇・戈利科夫将军在向斯大林汇报时，却让斯大林相信 “这是，斯大林同志，假情报” 。以下是戈利科夫的结论：

“1. 根据以上所有陈述以及今年（1941 年 —— 编者注）春季可能的行动方案，我认为，对苏联发动行动的最可能时间将是在战胜英国之后，或者在与英国签订对德国体面的和平条约之后。
2. 关于今年（即 1941 年）春季不可避免地会爆发对苏战争的传闻和文件，必须被视为来自英国甚至可能是德国情报部门的假情报。”

此外，从 1941 年 4 月起，不同情报机构的情报小组提交了 287 份 “最准确” 的报告，报告中关于德国国防军进攻俄罗斯的日期各不相同 —— 斯大林该相信哪一个进攻日期呢？

我们不应该指责任何人 —— 绝大多数人都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和能力工作，并且用鲜血弥补了自己的错误。我们没有权利指责任何人，但了解真相 —— 这是每个俄罗斯人的权利和义务。为了纪念那些牺牲和胜利的人们：他们保卫了自己的祖国，战胜了法西斯的、希特勒统治下的欧洲。

让我们一个个地回忆他们，
怀着悲痛回忆他们……
这是必要的 —— 不是为了逝者！
这是必要的 —— 为了生者！

安魂曲。罗日杰斯特文斯基

来源：俄罗斯观察家学者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