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广州传奇》(14)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15 15:11 1

摘要:1978年的广州,冬日的阳光透过骑楼的雕花铁栏,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珠江水裹着咸湿的潮气,拍打着沿江路的石阶,把贴在骑楼砖墙上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标语纸浸得微微发皱——红底黄字的墨迹虽有些晕染,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市民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十八画原创小说之《广州传奇》(第66~70章,共100章)

第66章 改革开放穗先行

1978年的广州,冬日的阳光透过骑楼的雕花铁栏,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珠江水裹着咸湿的潮气,拍打着沿江路的石阶,把贴在骑楼砖墙上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标语纸浸得微微发皱——红底黄字的墨迹虽有些晕染,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市民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巷口老榕树下,张伯捏着象棋的手悬在半空,铜嘴旱烟袋里的火星明灭:“这‘改革’,莫不是要把‘割尾巴’的日子翻篇了?”卖炒货的李婶用蒲扇扇着瓜子壳,接话道:“昨儿听收音机里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咱这守着珠江的广州,说不定要先热闹起来呢!”

陈兴第一次摸到“热闹”的苗头,是在广州重型机器厂的年终大会上。他攥着那只磨得发亮的搪瓷缸——缸身“抓革命促生产”的字样被机油浸得发黑,边角磕掉的瓷露出里面的铁皮——站在车间后排的阴影里,听厂长念红头文件。当“允许和鼓励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这句话从厂长沙哑的嗓音里滚出来时,陈兴的指节猛地收紧,把缸沿捏出一圈泛白的印子。三十五岁的他,在车床前守了十五年,双手掌心的老茧比父亲陈老木当年做木匠时还厚,指缝里永远嵌着洗不掉的机油,可心里那股“想自己当掌柜”的火苗,却从没被机油浇灭过。

陈老木是厂里的老木匠,文革时因为“成分是小业主”——当年爷爷在沿江西路开的广绣布铺,虽早没了,却成了“历史问题”——被拉去批斗了三次。老人后背上的皮带疤痕,到1977年平反时还泛着暗红,那天他没说一句话,只是在院子里支起落满灰尘的刨子,刨了一块樟木。樟木的清香飘满整条巷子时,他才摸着卷曲的刨花叹:“安稳就好,别折腾——我这背,经不起再批斗了。”可陈兴总想起老工友张叔偷偷讲的旧事:解放前的十三行,商船挤得珠江水面看不到缝隙,爷爷用小推车从顺德拉来广绣,在骑楼街的铺子里卖给洋商,那时铺子里挂着“陈记布庄”的木牌,亮得能照见人。

散会后,陈兴没直接回家,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车链和脚踏板都“吱呀”响的永久牌自行车,绕去了沿江西路。这里曾是广州最热闹的商区,文革时所有商铺的门脸都被刷成灰扑扑的“反帝爱国商店”,如今却悄悄变了样:第三间铺的林阿伯,把一块边缘带着“破四旧”凿痕的“营业”木牌用红绳挂在门楣上,铺子里摆着针头线脑、蛤蜊油,甚至还有从港澳偷偷带进来的塑料梳子——梳背上印着香港明星汪明荃的头像,引得路过的姑娘们偷偷驻足;第五间的裁缝铺敞着半扇门,蝴蝶牌缝纫机的“哒哒”声漏出来,混着裁缝阿婆“做新衫啦,浙江细棉布”的粤语叫卖,像一缕活气,钻透了十几年的沉寂。

“后生仔,买布给娃做新衫?”林阿伯放下手里的老算盘,算盘珠上的包浆亮得发光,他指了指柜台后的一摞棉布,“这是浙江来的一级棉,支数高,做衬衫软和,比厂里发的劳动布舒服多了。”陈兴的目光却没落在布上,他咽了口唾沫,左右扫了眼没人,才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柜台问:“阿伯,我想问问,现在要是自己开个小厂,做衬衫卖,政策……到底允不允许?”

林阿伯的手指顿在“六”字的算盘珠上,抬头看了看门外贴的“割资本主义尾巴”旧标语——标语纸都卷边了,却还没撕掉——才凑过身,用袖口挡着嘴说:“深圳那边都在盖厂房了,报纸上说要搞‘经济特区’,香港老板都去了。前几天我去十三行,见着有人租旧厂房做电子表,街道办的人也没拦着。只是啊——”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以前‘投机倒把’的帽子,还没完全摘呢!你看巷尾的周阿叔,去年偷偷卖鸡蛋,不还被拉去游街了?敢第一个吃螃蟹的,没几个。”

那句话像颗浸了珠江水的种子,在陈兴心里发了芽。春节前,他揣着攒了五年的三百块钱——那是他每个月从三十八块工资里抠出来的,儿子陈小明过年的新衣服没舍得买,只扯了块粗布做了条裤子,母亲的棉鞋破了,也只补了补继续穿——坐长途汽车去了深圳。当时的深圳还是片荒滩,推土机的轰鸣声能传三里地,穿着蓝工装的工人扛着钢筋在黄土路上跑,额头上的汗顺着安全帽带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泥坑。陈兴在工地食堂的角落里,认识了从上海调来的王工程师。王工程师啃着冷馒头,指了指远处正在搭建的厂房说:“广州比深圳底子厚多了——靠近港澳,有广交会,还有纺织、机械的老底子,搞外贸、办服装厂都有优势。就怕你不敢闯——前两年还有人因为摆摊被抓,现在政策松了,可心里的坎,没那么好迈。”

王工程师带他去看蛇口工业区的工地,那里的工人们用竹竿搭着脚手架,远处的吊塔吊着钢筋,在蓝天下划出弧线。王工程师指着一片刚平整好的土地说:“这里以后要盖电子厂,香港老板投的钱,下个月就能开工。你回广州,先找街道办问问,现在政策鼓励个体办厂,只要合规,他们会帮你办执照的。”陈兴看着工地上“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红色标语,心里的坎慢慢松了——爷爷当年敢在十三行开布铺,他为什么不敢在改革开放的日子里办个服装厂?

回到广州,陈兴把“辞职办厂”的想法说出来时,家里像炸了锅。陈老木把手里的刨子往地上一摔,樟木刨花溅了一地:“铁饭碗才稳当!你忘了我后背的疤?个体户就是投机倒把,早晚要被抓!”母亲抹着眼泪,把陈兴的旧工装叠了又叠:“兴啊,咱不折腾,守着车床,好歹能吃饱饭,小明也能安稳上学。”妻子李秀兰抱着刚满三岁的小明,眼圈红得像熟透的荔枝:“万一你被抓了,我和小明怎么办?小明还等着喝牛奶呢……”

陈兴蹲在门槛上,看着珠江里缓缓驶过的运煤船——船身印着“广州港”的字样,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风里散成细丝——心里像被猫抓似的。他摸了摸小明的头,孩子手里攥着个缺了角的塑料玩具,睁着大眼睛问:“爸爸,我们能买新玩具吗?”陈兴咬了咬牙:“我去街道办问问,要是不行,我就还回来当工人;要是行,爸爸让你穿新衣服,喝牛奶。”

第二天一早,陈兴揣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去了街道办。负责个体经济的李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办公桌上堆着厚厚的文件。听陈兴说完想法,她没批评,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关于城镇个体经济若干政策规定》,指着其中一条说:“小陈,你看,国家明确说了,‘个体经济是公有制经济的必要补充’,只要你合规经营,办理营业执照,租合法厂房,政府都支持。广州要发展,就需要你们这样敢闯的年轻人。”她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写了个电话号码:“这是区里个体协会的电话,租厂房、办执照遇到困难,就打这个电话,他们会帮你协调。”

那天晚上,陈兴拿着那份文件,在灯下翻来覆去看了半宿。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束光,照进他心里。李秀兰没再劝他,只是默默把家里的缝纫机擦干净——那是她结婚时的陪嫁,蝴蝶牌的,一直没舍得用——说:“要是真要干,我帮你缝衣服,我以前在纺织厂学过踩缝纫机,针脚肯定整齐。”陈老木坐在院子里,摸了摸那台旧刨子,没说话,却在第二天早上,把自己攒的一百块钱塞给了陈兴:“省着点花,厂房要选结实的,别漏雨;雇人的话,找本分的,别惹麻烦。”

陈兴租的厂房在珠江南岸的南华西路,是间废弃的缫丝坊。文革时,这里的机器被砸得稀烂,门窗破了几个洞,风一吹就“吱呀”响,屋顶还有两处漏雨,下雨天能接半盆水。他带着李秀兰和三个下岗的女工——都是李秀兰以前的工友,张姐、王嫂和刘妹,家里都困难,听说陈兴办厂,主动来帮忙——用竹篾和塑料布补窗户,把生锈的铁架床拆了做货架,又托人从上海旧货市场淘了两台二手蝴蝶牌缝纫机,花了一百二十块,几乎是他积蓄的一半。“兴达服装厂”的木牌,是陈老木用一块樟木做的,红漆写的字歪歪扭扭,却被陈兴钉在厂房最显眼的地方。钉钉子时,他的手都在抖——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梦想,钉下一块实实在在的招牌。

刚开始的难,比陈兴想的还多。去浙江采购布料,要坐三天三夜的绿皮火车。他揣着馒头和咸菜,在拥挤的车厢里站到腿肿,脚底板磨出了水泡,只能趁停车时,在站台的水龙头下冲把脸。到了浙江的棉布厂,厂长看着他一身工装,皱着眉说:“我们只给国营厂供货,个体户不做。”陈兴软磨硬泡了三天,每天都去厂长办公室,帮着打扫卫生,还把自己想办厂的想法说了,厂长被他的执着打动,终于同意卖他两百米棉布:“后生仔,我看你是个实在人,这批布给你,要是卖得好,以后再来。”

没有订单,陈兴就背着装满衬衫样品的帆布包,天天泡在广州火车站附近的外贸招待所。那里住着不少从港澳来的商人,他挨个儿房间敲门,递上样品,有的商人看都不看就摆手,有的还会说“个体户的东西,质量不行”。有次,香港商人黄先生翻着他的衬衫,皱着眉说:“做工还行,针脚也密,就是领子太圆,港澳的年轻人喜欢尖领,还要在袖口绣个小logo,比如你的厂名‘兴达’。”

那天晚上,陈兴把女工们叫到厂房。他把自己身上穿的衬衫拆了,比着画尖领的样子,李秀兰熬了一锅绿豆汤,绿豆是从乡下亲戚那拿的,熬得糯糯的。大家就着油灯,一针一线地改样式,张姐的手指被针扎了,擦点红药水继续缝;王嫂的老花镜掉了好几次,捡起来戴上接着绣logo;刘妹困得打哈欠,用冷水洗把脸再坚持。直到天快亮,才赶出十件尖领衬衫,每件的袖口都绣着小小的“兴达”二字,针脚虽不算完美,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第二天一早,陈兴揣着衬衫跑到招待所。黄先生看着还带着线头的样品,愣了愣,又用手摸了摸面料,感受着棉布的柔软,突然笑了:“后生仔,够拼!两百件,先试试水,要是卖得好,我再订五百件。”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五百块定金,递给陈兴。

拿到定金的那天,陈兴在厂房里走了一夜。女工们踩着缝纫机的“哒哒”声,像鼓点敲在他心上——这不是“投机倒把”,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是让这座沉寂了十几年的城市重新活起来的希望。他想起早上父亲偷偷把一包鸡蛋塞给他,鸡蛋还是热的,父亲说“注意身体,别累垮了”;想起李秀兰熬夜缝衣服时,眼里的红血丝像细密的针脚;想起女工们说“跟着陈哥干,有奔头”,突然觉得,所有的难,都值了。

广州的变化,像珠江涨潮一样快。1979年初,流花路的广交会展馆开始重建,塔吊的钢铁臂杆在蓝天下挥动,把旧厂房的砖瓦吊走,换成崭新的钢筋水泥。工人们戴着安全帽,在脚手架上喊着号子,声音能传很远;珠江岸边的手工作坊,接二连三地变成了工厂,有的生产电子表,表盘是塑料的,颜色有红有蓝,十块钱一块;有的组装收音机,黑色的外壳擦得锃亮,能收到好几个台;还有的做服装鞋帽,烟囱里冒出的青烟,不再是文革时“大炼钢铁”的黑灰,而是带着棉花香、机油香的“活气”。

街头的个体户多了起来:卖云吞面的阿婆推着小推车,在巷口吆喝“云吞面,五毛钱一碗”;修自行车的师傅在骑楼下支起摊子,工具摆得整整齐齐;开小饭馆的老板把“开业大吉”的红纸贴在门上,里面飘出煲仔饭的香味。吆喝声、算盘声、缝纫机声混在一起,把骑楼街的冷清彻底赶走,像一首热闹的市井歌。

陈兴的服装厂也越做越大。从三台缝纫机变成三十台,工人从三个变成五十多个,厂房租了隔壁的旧仓库,加装了新的电动缝纫机,不用再靠手踩了。1980年春季广交会,他第一次带着衬衫参展。站在小小的展位前,看着外国商人拿起衬衫,用生硬的中文说“good quality,cheap price”,陈兴突然红了眼——爷爷当年的广绣布料没走出广州,他的衬衫,却要卖到东南亚、卖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珠江水依旧东流,却带着不一样的活力。陈兴站在厂房屋顶,看着远处新建的高楼、往来的货船、街头攒动的人流,心里清楚:广州的“先行”,不只是工厂多了、钱赚了,更是人们敢想敢闯了——从不敢谈“赚钱”到“勤劳致富”成了光荣,从怕“投机倒把”到敢办厂、敢经商,这座城市,终于找回了当年作为“中国南大门”的底气,找回了那份敢为天下先的活力。

七律·第66章

七八年后改革流,广州勇作领头丘。

特区邻立相携助,陈贾引资办厂筹。

广交会迎天下客,商品流通满神州。

从此粤都飞速进,经济腾飞冠南州。

第67章 广交会新生

1979年4月的广州,流花路的广交会展馆前挤满了人。红色的彩旗被风吹得“哗啦啦”响,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把门楣上“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的金色牌匾衬得格外亮。牌匾上的字是新刻的,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引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抬头看。

陈娟攥着参展证,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这张印着“兴达服装厂”和她名字的红色卡片,是她和哥哥陈兴跑了三趟外贸局才拿到的。第一次去时,办事员皱着眉问“你们个体户也能参展?”,语气里满是怀疑;第二次去,他们带了街道办的推荐函,办事员还是说“要等审核”;直到第三次,审核通过的通知下来,陈娟拿着参展证,激动得手都在抖——二十八岁的她,以前在广州纺织二厂只负责验布,每天对着一摞摞棉布查针脚、看色差,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站在国际展会上,跟说着不同语言的外国商人谈生意。

她的展位在一号馆的西南角,只有六平方米,却被收拾得一丝不苟。墙上挂着八件衬衫样品:白色、浅蓝色、浅灰色条纹,每件都熨得平平整整,领口别着写有尺码和价格的小纸牌——纸牌是李秀兰用硬纸板做的,边缘剪得整整齐齐,还用红笔描了边;桌子上摆着浙江纯棉的面料样本,用红绳捆成小捆,每捆都贴着“100% cotton”的标签,标签是陈兴托人打印的,字打得工工整整;旁边放着一杯刚泡好的普洱茶,茶叶是母亲从乡下带来的,她说“客人来了要奉茶,外国人也喜欢中国的茶,能拉近距离”。

“Excuse me, are these shirts made in Guangzhou?”一个穿着米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黑色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已经记了几行英文,字迹很工整。

陈娟心里“咯噔”一下,英语课本上的句子在脑子里乱转,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学过的单词,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回答:“Yes, sir. All made in Guangzhou, 100% cotton, good quality.”说完,她还怕对方没听懂,指了指面料样本,又做了个“柔软”的手势。

男人挑了挑眉,伸手拿起一件白色衬衫。他翻看着领口的缝线,手指轻轻抚过针脚,又用手指捏了捏面料,感受着布料的厚度和柔软度。突然,他改用带着粤语口音的中文说:“我是新加坡的林文凯,做服装批发的,主要卖去东南亚。你们的做工不错,针脚很密,就是款式……有点老。”他说着,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尖领的样式,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树叶图案,“港澳和东南亚的年轻人,喜欢这种尖领,还要在袖口绣个小标志,比如这个树叶,或者你们的厂名。”

陈娟的脸一下子红了,刚想解释“我们以前没做过出口款,都是按国内的款式做的”,又赶紧把话咽回去——她怕解释多了,对方就不订了。她点点头,拿起笔和纸说:“能!我们可以改,您想要尖领,还是绣树叶标志,我们都能做。您要是有样品,我们能照着做;没有的话,我们画好图给您确认,确认没问题了再生产。”

她让林先生把树叶标志画得再清楚些,手指因为紧张,握笔的手都有些抖,画错了两次,才把树叶的轮廓画对。林先生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了:“后生仔,很认真嘛。这样,你先做十件样品给我,我看看效果,要是好,我订八百件。”

陈娟赶紧点头,把林先生的联系方式记下来,生怕记错一个数字。看着林先生离开的背影,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不是热的,是紧张的。

那天下午,陈娟遇到了不少像林先生这样的外商。有个法国商人,留着络腮胡,头发卷卷的,拿着衬衫对着光看面料的密度。他用生硬的中文问“多少钱一件?能不能便宜点?”,语气里带着商量的意味。陈娟跟他解释:“我们的面料是浙江一级棉,成本比普通棉高,所以价格不能再低了。不过要是您订得多,比如五百件以上,我们可以给您打九折。”法国商人想了想,又看了看衬衫的做工,最后点头说“三百件,要是质量好,下次订五百件”。

有个马来西亚商人,戴着白色的头巾,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口音。他非要让陈娟现场演示衬衫的耐洗度,说“东南亚天气热,衣服洗得勤,要是掉色就不好卖了”。陈娟只能端来一盆清水,把一件浅蓝色衬衫泡进去,用手轻轻搓了搓,然后拧干展开——衬衫没掉色,面料也没变形。商人满意地竖了竖大拇指,订了两百件,还说“以后要长期合作”。

还有个香港商人,姓刘,穿着花衬衫,说话很风趣。跟陈娟讨价还价时,他突然说“你们广州的云吞面好吃,尤其是上下九路那家,汤很鲜,我每次来都要去吃”。陈娟愣了愣,又忍不住笑了——原来生意,也可以聊得这么轻松,不用一直紧绷着神经。她跟刘先生聊了聊广州的小吃,最后刘先生订了四百件衬衫,还说“下次来广州,我请你吃云吞面”。

展馆里像个“小世界”,不同语言的交谈声、计算器的“咔嗒”声、样品的翻动声、打印机的“滋滋”声混在一起,空气中飘着布料的清香、咖啡的苦味、茶叶的醇香。一号馆是纺织品展区,热闹得很:广州纺织一厂的展位前围满了人,他们的印花棉布印着牡丹、凤凰的图案,颜色鲜艳,吸引了不少欧洲和中东的商人;隔壁的佛山棉纺厂,工作人员拿着针织样品,跟外商演示“弹性好,做内衣最合适,洗后不会松垮”,还让外商亲自拉了拉面料,感受弹性;不远处的东莞毛纺厂,展位上摆着羊毛衫,颜色有浅灰、米白,工作人员穿着样品衫,在展位前走了走,展示着版型的合身。

陈娟趁着没客人的间隙,偷偷跑去二号馆看电子产品。广州无线电厂的展位前,黑色的收音机摆在展台上,工作人员按下开关,里面传出清晰的粤语歌曲《万水千山总是情》,旋律很动听,外国商人纷纷竖起大拇指;深圳电子厂的展位上,摆着小小的电子表,表盘是塑料的,颜色有红、黄、蓝,才卖十块钱一块,吸引了不少东南亚商人,围着问“能不能订一万块?”“什么时候能交货?”。

翻译小李是广州外语学院的大三学生,学的是英语专业,兼职来广交会做翻译。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很精神。小李一天跑遍了三个展馆,帮不同的参展商翻译,嗓子都哑了,却还拿着保温杯帮陈娟解围。

有次,一个阿拉伯商人对着衬衫样品比划,嘴里说着阿拉伯语,语速很快,陈娟完全听不懂,急得满头大汗,手里的样品都差点掉在地上。小李及时赶到,她跟商人说了几句阿拉伯语,商人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原来商人想把衬衫的袖口改短三厘米,还要在领口绣上自己公司的标志——一个小小的月亮图案。小李帮陈娟跟商人谈妥细节,订了四百件,之后喝了口热水,笑着说:“姐,你别紧张,这些外商其实很好说话,他们来广州就是想找性价比高的货,咱们的衬衫质量好,价格也合理,肯定能卖出去。”

陈娟问小李为什么来做翻译,小李说:“我想多接触点外国人,练习口语,以后想做外贸,跟你们一样,把中国的东西卖到国外去。我爸妈都是老师,他们也支持我,说现在改革开放,外贸有前途,以后中国会跟更多国家做生意。”

晚上的广交会展馆,灯光亮到深夜。其他展位的参展商大多走了,陈娟和哥哥陈兴还留在展位里。他们整理着白天的订单,算计着面料用量和生产时间。陈兴看着订单上的数字——林先生八百件、法国商人三百件、马来西亚商人两百件、阿拉伯商人四百件、刘先生四百件,一共两千一百件——拍了拍陈娟的肩膀,笑着说:“我就说我妹行!以前在纺织厂验布最仔细,现在谈生意也厉害,比我会说话多了。”

陈娟笑着摇头,心里却满是踏实。下午林先生又来找她,说“不用等样品了,直接做八百件,我相信你们的质量”,还留了香港的地址和电话,让她做好货后直接发过去。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把每个订单的要求都记下来:林先生的尖领+树叶标志、法国商人的浅蓝+普通领、马来西亚商人的白色+耐洗款、阿拉伯商人的短袖口+月亮标志、刘先生的条纹+绣厂名,一笔一划,记得格外清楚,生怕漏了一个细节。

参展的第五天,陈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有件条纹衬衫的纽扣掉了,一个荷兰商人指着样品皱眉头,用英语说“quality problem”,语气里带着不满。陈娟赶紧道歉,从包里拿出针线——针线是母亲让她带的,说“万一衣服坏了,能补补”——当着商人的面缝纽扣。她的手指被针扎了一下,渗出血珠,也没在意,只是用纸巾擦了擦,继续缝。缝好后,她把衬衫递给商人,说“对不起,是我们没检查好,这批货我们会全部检查一遍,保证不会有这种问题。要是您收到货后有质量问题,我们可以退换”。

商人看着她缝好的纽扣,又摸了摸衬衫的面料,表情慢慢缓和下来。他竖了竖大拇指,用英语说“Chinese workers, good attitude!”,然后订了两百件。

那天晚上,陈娟在日记本上写:“原来做生意不只是卖东西,还要让客人相信你——相信你的产品,更相信你的人。广州的东西好,广州人的态度也好,他们才会再来。以后我要更仔细,不能再出这种小差错了。”

广交会闭馆那天,成交总额出来了——18.9亿美元,比1966年的上一届增长了近三倍。这个数字在展馆里传开时,大家都很兴奋,参展商们互相道贺,说“这届广交会,真是开得值”。

陈娟拿着厚厚的订单,站在展馆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外商。有的外商提着装满样品的行李箱,有的跟参展商交换名片,还有的在讨论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有个美国商人,叫约翰,之前跟她订了一百件衬衫,跟她道别时说:“1965年我来过广州,那时街上只有自行车,商店里没什么商品,人们都穿灰色、蓝色的衣服;现在不一样了,你们的衬衫好,城市也有活力,路上有汽车,商店里有很多商品,我明年还来,还要多订点货。”

回到工厂,陈娟把订单交给女工们。大家围着订单欢呼,有的女工还拿着订单看,说“没想到我们做的衬衫能卖到国外去,太厉害了”;有的女工说“以后要更仔细做,不能给广州丢脸”。李秀兰端来一盆绿豆汤,给大家解暑,说“都是娟子厉害,谈了这么多订单,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陈兴看着妹妹眼里的光,突然想起父亲说的:“咱们陈家,以前在骑楼街卖广绣,现在卖衬衫,都是靠手艺吃饭,靠诚信做人。不管卖什么,诚信最重要,不能偷工减料,不能骗客人。”

陈娟点点头,走到厂房门口,看着珠江里的货船。那些货船正准备驶向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船上会载着她们做的衬衫,载着广州的手艺、广州的诚信,带到世界各地。她知道,广交会的新生,不只是订单多了,更是广州重新打开了“南大门”,重新连接了中国与世界;而世界,也通过广交会,重新认识了广州,认识了这座城市的活力与真诚。

七律·第67章

广交重启焕新眸,穗作主场展策筹。

蕃商云集寻商机,陈企参展竞风流。

纺织俏销传海外,电子热销受欢迎流。

每年两届无间断,外贸窗口重九州。

第68章 个体户兴起穗

1980年的上下九路,清晨五点就被露水和烟火气唤醒。珠江的潮气裹着食物的香气,在骑楼街的巷子里弥漫。陈妹推着小推车,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像一首轻快的小调。车斗里的煤炉冒着淡蓝色的青烟,把车把上挂的“陈妹云吞”木牌熏得微微发黑——木牌是丈夫生前做的,边缘还刻着小小的花纹,现在成了陈妹最重要的东西。

三十岁的陈妹,裹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围裙下摆还缝着一块补丁——是小宇的旧衣服改的,布料很软。她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不是热的,是急的——每天这个点,张阿公、李婶他们就会来吃云吞面,她得赶紧支好摊子,别让老顾客等急了。

她的摊位在上下九路的拐角,是个好位置:旁边是卖凉茶的王阿婆,王阿婆的凉茶桶是铜的,擦得锃亮,桶身上印着“癍痧凉茶”四个字,字体是手写的,很有韵味;对面是修鞋的李叔,李叔的修鞋摊摆在骑楼下,工具摆得整整齐齐,锤子、钉子、胶水分门别类放在木盒里,木盒是李叔自己做的,上面还刻着“李记修鞋”。

陈妹支起四张折叠小桌子,桌子是从旧货市场淘的,有点旧,却擦得很干净;摆上蓝边瓷碗和竹筷,碗筷都是每天用沸水消毒的,她记着街道办培训时说的“卫生第一”;然后就开始包云吞——肉馅是前一天晚上在家剁好的,加了葱花、姜末和少许生抽,鲜得很;面皮是从巷口的“阿福面店”买的,老板阿福跟她熟,每次都给她留最好的面皮,薄得能透光,包上馅,捏出好看的褶子,像一个个小元宝。

“阿妹,一碗云吞面,多加汤,少放葱!”第一个客人是晨练的张阿公,他拄着枣木拐杖,慢慢走过来,拐杖头包着铜皮,磨得发亮。张阿公是老顾客了,每天都来,有时还会带报纸来,跟陈妹聊几句新闻。

陈妹应着,把十二只云吞下进沸水。水“咕嘟咕嘟”地响,云吞在水里浮起来,像一个个小元宝,可爱得很。她舀了一勺高汤——高汤是用猪骨和鸡架熬的,熬了两个小时,鲜得很——倒进碗里,再放少许葱花和紫菜,然后把云吞捞进碗里,递给张阿公。

张阿公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口汤,笑着说:“阿妹的汤,还是这么鲜!比茶楼里的还好喝。”

陈妹笑了笑,心里满是踏实。以前在广州纺织二厂,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十块,要养儿子小宇,还要贴补乡下的公婆,总是不够花——小宇想吃肉,她要算着日子买;公婆生病,她要到处借钱;自己的衣服破了,缝缝补补继续穿。现在摆摊,一天能赚十块,一个月就是三百块,不仅能让小宇吃饱穿暖,还能给公婆寄点钱,再也不用天天算着花钱了。

刚开始摆摊时,陈妹怕得很。文革时的阴影还在:她见过邻居周阿叔因为偷偷卖鸡蛋,被拉去批斗,挂着“投机倒把分子”的牌子游街,脖子上还挂着一篮鸡蛋,鸡蛋碎了,流得满身都是,周阿叔的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屈辱。所以陈妹每天都提心吊胆,看到穿制服的人就想收摊,有次城管队的李队长走过来,她手忙脚乱地想盖煤炉,煤炉的火差点烫到她的手。

李队长却笑着说:“阿妹,别慌,现在政策允许个体户摆摊,只要卫生合格,不占道,我们支持。”他还递给她一张《个体户卫生规范》,上面写着“餐具要消毒、食材要新鲜、摊位要整洁”,让她贴在小推车上。李队长还告诉她,街道办会组织个体户培训,教大家怎么做好卫生、怎么跟客人沟通,让她一定要去。

陈妹去参加了培训,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餐具要用沸水消毒,不能用冷水洗;肉馅要当天做当天卖,不能过夜,防止变质;跟客人说话要客气,多问一句“要不要加辣”“要不要加汤”,客人会更开心。培训老师还说“个体户是城市的活气,政府支持你们好好干”,这句话让陈妹心里暖暖的。

慢慢的,陈妹的云吞面有了名气。附近纺织厂的女工下班了,会三五成群来吃一碗,说“阿妹的云吞馅足,汤鲜,比厂里的食堂好吃”;上学的学生放学了,会缠着家长来买,有的学生还跟小宇成了朋友,一起在摊位旁写作业;甚至有从越秀来的客人,专门绕路来吃,说“听同事说这里的云吞面好吃,特意来尝尝”。

有个叫阿芳的女工,每天都来吃一碗,有时还会带同事来。阿芳跟陈妹熟了,就跟她说心里话:“我们厂效益不好,说不定也要下岗,我看你摆摊挺好的,能赚钱,还自由。以后我要是下岗了,也想跟你学做云吞面,你愿意教我吗?”

陈妹笑着说:“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教你,咱们靠双手吃饭,不丢人。”每次阿芳来,陈妹都会多给她加两个云吞——她知道,下岗工人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摆摊的日子很苦,尤其是夏天。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人浑身是汗,蓝布围裙能拧出水。陈妹就带一块毛巾,时不时擦汗,毛巾一天要洗好几次;中午太阳大,她就在摊位旁撑一把大伞,伞是邻居王阿婆借给她的,王阿婆说“大家都是街坊,互相帮衬”;有时实在热得受不了,王阿婆会给她递一碗凉茶,说“喝碗凉茶,解暑”。

冬天也不好过。寒风刺骨,吹得人手都僵了,陈妹的手冻得通红,包云吞时手指都不听使唤。她就揣个热水袋,热水袋是旧的,上面印着“好好学习”的字样,是小宇不用的;包一会儿手冷了,就捂捂热水袋再继续;遇到下雨天,她就把小推车挪到骑楼下,躲着雨煮面,有时雨水会溅到脚上,鞋子湿透了,冻得脚生疼,也只能继续卖——她要赚钱,要养小宇。

可陈妹从不抱怨,因为儿子小宇每天都会来帮忙。小宇今年七岁,上小学一年级,长得很可爱,眼睛圆圆的。每天放学,小宇都会跑到摊位前,帮妈妈擦桌子、摆碗筷,有时还会帮着收碗。客人夸他“懂事”,他会笑得很开心,露出两颗小虎牙。

有次,小宇在学校跟同学吵架,回来哭着扑进陈妹怀里,说:“妈妈,他们说我妈妈是摆摊的,丢人,不让我跟他们玩。”

陈妹抱着儿子,眼泪掉在他的头发上,头发软软的。她轻声说:“儿子,摆摊不丢人。妈妈靠双手赚钱,让你吃饱穿暖,让你有新书包、新文具,这一点都不丢人。那些说你的同学,是他们不懂,以后他们会明白的。”

第二天,小宇的老师张老师路过摊位,特意过来跟陈妹说:“小宇妈妈,你别担心。我已经跟班里的同学说了,靠双手吃饭最光荣,小宇有个能干的妈妈,应该骄傲才对。”张老师还跟小宇说:“你妈妈很厉害,做的云吞面很好吃,老师也喜欢吃。下次老师来吃,你要帮妈妈招待哦。”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同学说小宇了。有次,小宇的同学还跟着小宇来摊位吃云吞面,说“小宇妈妈做的云吞面真好吃”,小宇笑得很开心。

让陈妹觉得“不丢人”的,还有政府的支持。1981年,街道办组织个体户培训,邀请了卫生防疫站的医生来讲课,教大家怎么做好食材卫生、怎么消毒餐具;还邀请了有经验的个体户来讲经验,比如怎么选食材更便宜、怎么跟客人沟通更容易留住客人。

培训结束后,街道办还评“先进个体户”。陈妹因为卫生好、服务周到、回头客多,评上了区里的先进。拿到红色的奖状时,陈妹激动得哭了——奖状上写着“先进个体劳动者”,字体是金色的,很耀眼。她想起以前觉得摆摊是“下九流”的活,现在却成了“先进”,还能拿到奖状,心里满是自豪。

个体户的兴起,也让上下九路重新活了起来。修鞋的李叔,以前在巷子里偷偷修鞋,怕被抓;现在租了个小门面,还雇了个徒弟,门面墙上挂着“李记修鞋行”的牌子,很显眼。卖服装的王姐,从十三行批发衣服,摆在摊位上,颜色鲜艳的连衣裙、牛仔裤很受年轻人喜欢;后来也租了门面,开了“王姐服装店”,还雇了两个店员。开小饭馆的张哥,卖的煲仔饭香飘几条街,饭点时要排队;后来扩大了店面,还雇了两个服务员,生意越来越红火。

大家互相帮衬,像一家人一样。王阿婆会帮陈妹看摊,陈妹去买食材时,王阿婆就看着摊位,跟客人打招呼,还会帮着煮面;李叔会帮陈妹修小推车,小推车的轮子坏了,李叔免费帮她修好,还说“这点小事,不用给钱”;张哥会给陈妹留一碗煲仔饭,有时陈妹忙得没时间吃饭,张哥就把煲仔饭送过来,说“先吃饭,身体重要,别累垮了”。

1983年,陈妹用攒的五千块钱,在上下九路租了个小门面。门面不大,只有四张桌子,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她评先进的奖状,还有小宇画的画——画的是妈妈在煮云吞,旁边有很多客人,画得歪歪扭扭,却很温馨。

开业那天,李叔、王姐、张哥、王阿婆都来帮忙。李叔帮着挂灯笼,王姐帮着招呼客人,张哥带来了自己做的煲仔饭,王阿婆带来了凉茶。张阿公还送了一幅“生意兴隆”的字画,是他自己写的,字写得苍劲有力。

陈妹看着满屋子的人,心里满是幸福。她想起刚下岗时的迷茫,想起摆摊时的辛苦,想起大家的帮助,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如果不是改革开放,不是个体户政策,她可能还在为生计发愁,小宇也不会有新书包、新衣服,更不会有现在的小店。

有天晚上,陈妹关了店门,牵着小宇的手,走在上下九路上。街上的灯光很亮,个体户的店铺都开着门,有的在收拾摊位,有的在跟客人聊天,有的在吃晚饭。吆喝声、笑声、电视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歌。

小宇指着玩具店的奥特曼,眼睛亮晶晶地说:“妈妈,我想要那个。”

陈妹笑着说:“好,妈妈给你买。”她牵着小宇的手,走进玩具店,给小宇买了那个奥特曼。小宇抱着奥特曼,笑得很开心。

陈妹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心里清楚:广州的个体户,就像珠江里的小浪花,虽然小,却汇聚成了大浪潮——他们用自己的双手,不仅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也让这座城市重新有了烟火气,有了人情味,有了蓬勃的活力。

七律·第68章

改革政策惠神州,穗郡个体渐稠流。

陈妹沿街售小吃,巷内铺家卖锦绸。

陈某开筵招客至,李某设肆解民忧。

自主经营添活力,粤都经济注新流。

第69章 外资企业入穗

1984年的广州经济技术开发区,黄土路上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像金色的雾。推土机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疼,远处的吊塔吊着钢筋,在蓝天下划出一道道弧线。刚插好的“丰田汽车广州工厂”木牌,立在工地的入口处,木牌上的字是用红漆写的,在阳光下泛着白,格外显眼。

陈强站在人群外,手里攥着蓝色的安全帽,指节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白。他刚从广州重型机器厂被选到这里,成为丰田汽车广州有限公司的第一批技术工人。三十岁的他,在重型机器厂当了十年车床工,技术很好——能把零件的误差控制在0.1毫米以内,厂里的师傅都夸他“手稳”——可面对丰田的先进设备,还是觉得手足无措。

他连日语的“你好”都不会说,更别说看懂日本进口的冲压机说明书了。说明书上满是日文,像天书一样,陈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懂一个字。

第一次跟日本工程师山田雄一合作,就闹了笑话。山田拿着冲压机的图纸,指着一个红色的按钮说“これを押す(按这个)”,语气很温和。陈强没听懂,以为要递工具,就把扳手递了过去——扳手是他常用的,磨得发亮。山田皱了皱眉,又指了指按钮,陈强还是没懂,以为扳手不对,又递了螺丝刀。山田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走过去按下按钮,机器“嗡”地一声启动了,陈强才明白过来,脸一下子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后来,山田拿来一本日文的操作手册。手册上用中文标着注释,还画了简单的示意图——比如红色按钮是“启动”,绿色按钮是“停止”,黄色按钮是“紧急停止”,示意图画得很形象,一看就懂。山田还教陈强说简单的日语,比如“おはよう(早上好)”“ありがとう(谢谢)”“すみません(对不起)”。陈强学得很认真,每天早上见到山田,都会用日语说“おはよう,山田さん(早上好,山田先生)”,山田会笑着回应“おはよう,陳さん(早上好,陈先生)”,还会拍一拍他的肩膀,鼓励他。

有次,冲压出来的汽车零件出现了瑕疵——边缘不平整,有毛刺,用手摸上去会刺手。陈强急得满头大汗,拿着零件翻来覆去看,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检查了冲压机的模具,模具是新的,没问题;检查了压力阀,压力阀也没问题。他蹲在地上,看着零件,心里像被猫抓似的。

山田走过来,接过零件。他仔细看了看,又走到冲压机前,打开机器的盖子,检查了一下内部的零件,然后蹲在陈强旁边,指着图纸说:“压力太大了,调小一点。你看,这就像揉面团一样,力道太大会把面团揉坏,压力太大也会把零件做坏。”他还手把手教陈强调整压力阀,看着压力表上的指针慢慢降到合适的位置——指针指在“3MPa”,是山田说的最佳压力。

陈强按照山田说的,重新冲压了一个零件。零件边缘很平整,没有毛刺,用手摸上去很光滑。他激动地说:“谢谢!山田先生,您太厉害了!”

山田笑着说:“不用谢,我们是同事,要互相帮助。你很聪明,学得很快,以后肯定能成为优秀的技术工人。”

陈强慢慢发现,山田虽然对技术要求严格,却很细心。他知道陈强爱吃米饭,周末会邀请陈强去他的宿舍一起做饭。山田做日式咖喱饭,咖喱是从日本带来的,味道很正宗;陈强做西红柿炒鸡蛋,是他最拿手的菜。两人边吃边聊技术,聊广州的天气,聊日本的风俗,相处得很融洽。

山田还知道陈强想学习先进的生产管理经验,就把丰田总部的生产线视频借给陈强看。视频里的生产线很整齐,每个工人都有明确的分工:有的负责加工零件,有的负责组装,有的负责检查质量。零件从加工到组装,有条不紊,效率很高。陈强看得很震撼,说:“原来汽车可以这样生产,又快又好。我们以前生产零件,都是靠手工,效率低,还容易出错。”

山田笑着说:“汽车是用来造福人的,技术不分国界,好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应该分享。广州的工人很努力,学习能力也强,我愿意跟你们一起,造好车,让广州人、中国人都能坐上好车。”

1988年,宝洁公司进入广州时,陈强的妻子林燕刚从广州纺织厂下岗。林燕今年二十七岁,英语很好——上学时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高考英语考了满分——下岗后一直在找工作,却没找到合适的。有天,她在报纸上看到宝洁公司招聘销售助理,要求英语好,有沟通能力,她就报了名。

面试时,面试官问她“为什么想做销售”,林燕说:“我想把好的产品介绍给大家,让更多人用到优质的东西。也想证明自己,下岗工人也能做好工作,不是只能待在家里。”她的回答很真诚,面试官很满意,让她第二天就去上班。

刚开始工作时,林燕遇到了不少困难。她负责洗发水的销售,主要是“飘柔”洗发水。第一次去北京路的“友谊商店”谈合作,超市经理看着她递过来的样品,皱着眉说:“我们已经有国产洗发水了,比如‘蜂花’,价格便宜,卖得很好。你们的‘飘柔’又贵,没人会买的。”

林燕没有放弃。她带着洗发水样品,去附近的小区做市场调研。她挨个儿单元敲门,邀请居民试用洗发水,还发了调查问卷,问大家“喜欢什么香味的洗发水”“能接受的价格是多少”“希望洗发水有什么功效”。居民们很配合,有的还跟她说“现在的洗发水洗完头发很干,希望有顺滑的”。

林燕把调研结果整理成表格,第二次去找超市经理。她把表格递给经理,说:“经理,您看,很多居民都喜欢顺滑的洗发水,我们的‘飘柔’主打的就是顺滑,而且香味是水果味的,很受年轻人喜欢。我们可以先少进点货,比如五十瓶,试试销量。要是销量不好,我们可以退货,不会让您有损失。”

经理看着表格,又看了看林燕真诚的眼神,同意先进五十瓶试试。

让林燕没想到的是,洗发水很快就卖火了。不到一个月,五十瓶就卖完了。有个阿姨拿着空瓶来买,说“我女儿用了说好用,洗完头发很顺滑,比‘蜂花’好用多了,让我再来买一瓶,还要给她婆婆带一瓶”;有个年轻姑娘一次买了三瓶,说“香味是苹果味的,我很喜欢,要给宿舍的同学带两瓶”。

超市经理主动联系林燕,说“再进两百瓶,还要进你们的‘海飞丝’洗发水,听说去屑效果很好”。

林燕看着销售数据一天天增长,心里满是自豪。她想起刚下岗时的迷茫,想起找工作时的困难,想起现在的成绩,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了。她还把自己的销售经验分享给同事,比如“要多听顾客的意见,知道他们需要什么”“要主动介绍产品的优点,让顾客了解产品”“要跟超市保持良好的关系,经常沟通”,同事们都很佩服她,说“林燕,你太厉害了,以后要多向你学习”。

外资企业的进入,不仅给广州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也促进了广州本土企业的发展。陈强的弟弟陈刚,以前在一家小机械厂当工人,工资不高,还经常加班。看到丰田汽车需要很多零部件,他就辞职开了一家机械厂,专门为丰田生产汽车零件。

刚开始,陈刚的工厂技术落后。生产的零件精度不够,不符合丰田的要求——丰田要求零件的误差不能超过0.05毫米,可陈刚的工厂生产的零件,误差有0.1毫米,丰田拒绝采购。

陈刚很沮丧,跟陈强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辞职开厂”。

陈强鼓励他:“别放弃,我们可以学。山田先生教了我很多技术,我教你,我们一起改进。只要肯努力,肯定能做好。”

陈强把在丰田学到的冲压技术、零件检测方法教给陈刚。他还帮陈刚联系日本的零部件供应商,购买先进的模具和检测设备——模具是高精度的,能保证零件的精度;检测设备是电子的,能准确检测出零件的误差。

陈刚的工厂慢慢改进:引进了新的冲压机,精度更高;建立了零件检测流程,每个零件都要经过三次检测,确保合格——第一次是机器检测,第二次是人工检测,第三次是抽样检测;还制定了生产管理制度,让工人的分工更明确,提高了效率。

半年后,陈刚的工厂生产的零件终于符合丰田的要求。丰田开始大量采购,每个月的订单有几千件。陈刚的工厂也从十几个人发展到两百多人,还雇了专业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生意越来越红火。

陈刚常说:“没有丰田的技术和订单,就没有我的工厂。外资不是来‘抢生意’的,是来帮我们进步的,他们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也带来了市场,我们跟着学,跟着进步,就能把本土企业做好。”

外资企业也改变了广州人的生活。以前,广州人用的洗发水只有“蜂花”“海鸥”,品种少,效果也比较单一——“蜂花”主要是顺滑,“海鸥”主要是去油,没有其他功效;现在,宝洁的“飘柔”“海飞丝”“潘婷”走进了千家万户,“飘柔”主打顺滑,“海飞丝”主打去屑,“潘婷”主打滋养,人们有了更多的选择。

以前,广州人开的汽车大多是国产的“解放”“东风”,款式老,功能少——没有空调,没有收音机,座椅是硬的;现在,丰田的“凯美瑞”“卡罗拉”、本田的“雅阁”“飞度”越来越多,这些汽车款式新,功能全——有空调,有收音机,有的还有CD机,座椅是软的,坐着很舒服。

以前,广州的商场里很少有进口商品,想买进口的东西,要托人从香港带;现在,外资企业的商品摆满了货架,除了洗发水、汽车,还有可口可乐、麦当劳、肯德基。夏天,孩子们喜欢喝可口可乐,冰爽解渴;周末, families喜欢去麦当劳吃汉堡,去肯德基吃炸鸡,方便又好吃。

珠江岸边,丰田和宝洁的工厂拔地而起。白色的厂房很整齐,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很淡,和本土企业的烟交织在一起,像一幅和谐的工业画卷。陈强站在丰田的厂房屋顶,看着远处的珠江——江面上的货船来来往往,有的载着丰田的汽车零件,有的载着宝洁的洗发水,有的载着本土企业的产品——心里清楚:广州的发展,离不开外资企业的助力;而外资企业的成功,也离不开广州的包容和支持。这座城市,以开放的姿态,迎接来自世界各地的企业,也在学习和合作中,不断发展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有活力。

七律·第69章

外资纷涌至穗丘,带来技术启新眸。

丰田设厂造车驾,宝洁投产满街流。

陈企合作提品质,竞争推动展良筹。

粤都成外资热土,中外融和共显优。

第70章 穗地铁开建

1989年12月28日的广州,天刚蒙蒙亮,天河体育中心的工地上就挤满了人。红色的彩旗在寒风中飘扬,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显得很隆重。市长站在主席台上,手里拿着铁锹,大声宣布:“广州地铁1号线,正式开工!”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掌声像潮水一样,久久不息。

陈工站在人群中,手里攥着地铁线路图。图纸上的红线从西朗到广州东站,像一条红色的纽带,把广州的东西两端紧紧连起来。四十五岁的他,全名叫陈建国,是广州地铁1号线的总工程师。他毕业于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参与过北京地铁2号线的建设,经验很丰富,可面对广州的地质条件,心里还是没底——珠江三角洲的土壤是软土层,含水量高,像泡软的海绵,挖掘隧道时很容易坍塌,施工难度比北京大得多。

从1984年政府重新启动地铁规划开始,陈工就带领团队做调研。他们跑遍了广州的大街小巷,用钻探机在地下钻了三百多个孔,每个孔深达几十米,取了土壤样本,分析土壤的成分和结构——有的地方是淤泥层,像烂泥一样,一挖就塌;有的地方是砂层,颗粒很细,容易漏水;还有的地方有老河道的遗迹,地下水位很高,一不小心就会淹了隧道。

他们还用超声波探测地下的管线,包括水管、煤气管、电缆。广州的地下管线很复杂,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要是施工时破坏了水管,会影响居民用水;破坏了煤气管,会有安全隐患;破坏了电缆,会导致停电。光是探测报告,就写了厚厚的三大本,每一本都有几百页,上面记满了数据和图表。

他们还走访了沿线的居民,了解大家的顾虑。住在北京路的李阿婆,今年七十多岁,住的是民国时期的老房子,房子的墙有点裂,是以前地震时震的。李阿婆拉着陈工的手,很担心地说:“陈工程师,我这房子住了三十年,墙都有点裂了,你们施工,会不会把房子震塌啊?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陈工耐心解释:“阿婆,您放心。我们会用‘暗挖法’施工,就是在地下挖掘隧道,不用明挖,不会影响您的房子。我们还会在房子周围设置监测点,每天监测房子的沉降,要是有一点问题,我们会及时处理,保证您的安全。”他还拿了施工示意图给李阿婆看,示意图画得很清楚,李阿婆看了,才放心地点点头。

施工过程中,困难比陈工想的还多。在挖掘西朗到黄沙的隧道时,遇到了厚厚的淤泥层,土壤含水量高达40%,一挖就塌,泥土从隧道壁渗出来,像泥浆一样,顺着隧道壁往下流。工人们吓得往后退,不敢再挖,有的工人还说“这隧道没法挖了,太危险了”。

陈工赶紧赶到现场。他穿着雨衣,站在隧道口,看着不断渗泥的隧道壁,皱着眉想办法。他组织工程师们开会,讨论解决方案。有的工程师说“用钢板支撑隧道壁”,有的说“往土壤里注入水泥浆”,还有的说“先排水,再挖掘”。

陈工想了想,说:“我们用‘管棚法’吧。先在隧道顶部打一排钢管,像棚子一样支撑住土壤,再往土壤里注入水泥浆,让水泥浆凝固,加固土壤,然后再挖掘。这样既安全,又能保证施工进度。”

大家都同意这个方案。连续三天三夜,陈工都守在工地,没合眼。他看着工人往地下打钢管,钢管很长,要打到地下十几米;看着工人往土壤里注水泥浆,水泥浆是特制的,凝固得很快;时不时下到隧道里检查情况,隧道里很暗,只有手电筒的光,空气也很闷,他的衣服和裤子都沾满了泥浆,像个泥人。

有次,他差点被渗下来的泥浆滑倒。幸好旁边的工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工人说:“陈工程师,您歇会儿吧,别累垮了。”陈工摇摇头,说:“没事,隧道挖不好,我睡不着。”直到水泥浆凝固,隧道壁不再渗泥,能够安全挖掘,陈工才敢喝一口热粥。粥刚喝到嘴里,他就睡着了,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攥着施工图纸。

工地上的工人,大多是来自四川、湖南、湖北的农民工。他们不怕苦不怕累,每天在地下工作八个小时,有的甚至加班到深夜。王师傅是四川人,今年五十岁,是个老木匠,负责隧道里的支架安装。他的手艺很好,做的支架又牢固又整齐。

王师傅每天都第一个到工地,最后一个离开。早上天不亮,他就起来检查支架的木材,看有没有开裂、变形;晚上工人都走了,他还要再检查一遍支架,确保牢固。他常说“支架是隧道的骨头,骨头不牢,隧道就会塌,我们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广州的市民负责”。

有次,隧道里的一个支架因为土壤沉降,出现了轻微的松动。王师傅发现后,二话不说,拿着锤子和钉子就下到隧道里修理。隧道里很暗,只有手电筒的光,他爬在支架上,一点点把钉子钉紧,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隧道壁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修完后,他从隧道里爬出来,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却笑着说:“没事了,支架牢固了,工人们可以放心施工了。只要地铁能建成,我累点也值。”

王师傅跟家里的书信里,经常提到广州地铁。他在信里说:“我在广州建地铁,地铁很长,能从西朗坐到广州东站,以后广州人出行就方便了。等地铁通了,我要带老婆孩子来坐,让他们看看我建的地铁,看看广州的大城市。”他还在信里说,广州的人很好,工地的食堂饭菜很合口味,有他喜欢吃的回锅肉;陈工程师对工人也很好,经常关心他们的生活,给他们送棉衣、送药品,天冷的时候,还会给他们煮姜汤喝。

广州的市民也很支持地铁建设。沿线的居民主动搬家,为地铁线路让路。有个姓周的大爷,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舍不得搬,可听说要建地铁,还是笑着说“为了广州的发展,我搬”。他还主动帮工人看东西,防止施工材料被盗。

商铺虽然生意受到影响,却还是坚持营业。有个开小超市的老板,超市就在工地旁边,施工时灰尘很大,顾客少了很多,可他还是坚持营业,还为工人提供饮用水和休息的地方。他说“工人兄弟们辛苦,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附近学校的学生,周末会去工地附近的宣传栏,了解地铁建设的进度。宣传栏上贴着施工示意图、进度表,还有工人的照片。有的学生还画了地铁的图画,送给工人,图画上画着银色的地铁列车,旁边写着“谢谢工人叔叔,你们辛苦了”,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很真诚。

陈工的儿子小陈,今年十岁,上小学四年级,也很关注地铁建设。他经常问陈工:“爸爸,地铁什么时候能建成啊?我想坐地铁去上学,不用挤公交车了。公交车太挤了,每次都要站着。”

陈工笑着说:“快了,等你上中学的时候,地铁就能建成了。到时候爸爸带你坐第一趟地铁,让你坐在最前面的位置,看地铁跑得有多快。”

小陈第一次去工地参观时,很兴奋。他看着巨大的盾构机,盾构机像个庞然大物,浑身是铁,很威风。他问陈工:“爸爸,这个机器是什么?好大好厉害!它能挖隧道吗?”

陈工说:“这是盾构机,是用来挖掘隧道的。它能在地下挖洞,还能同时铺设隧道壁,很先进。有了它,我们挖隧道就快多了,也安全多了。”

小陈还下到隧道口,看工人施工。他看到工人叔叔们在地下辛苦工作,有的在打钢管,有的在注水泥浆,有的在安装支架。他说:“工人叔叔好辛苦,我以后要好好学习,也建地铁,让大家出行更方便。”

1993年12月28日,广州地铁1号线首段(西朗站至黄沙站)建成通车。通车那天,天河体育中心站挤满了人,有政府官员、工程师、工人代表,还有很多市民。大家都很兴奋,脸上带着笑容,有的还拿着相机,准备拍照留念。

陈工穿着西装,站在站台上,手里拿着地铁线路图。他看着第一列地铁列车缓缓驶来——白色的车身,印着蓝色的“广州地铁”字样,像一条银色的长龙。列车驶进站台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很平稳,没有一点颠簸。

列车停下,车门打开,市民们有序地走进车厢。有的市民好奇地摸了摸座椅,座椅是蓝色的,很软,坐着很舒服;有的市民拿出相机拍照,记录这难忘的时刻;有的市民兴奋地说:“终于能坐广州的地铁了!以后上班不用挤公交车了,也不用担心堵车了!”

小陈跟着陈工坐了第一趟地铁。他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隧道壁,隧道壁上贴着白色的瓷砖,很干净。他笑着说:“爸爸,地铁好快啊!比公交车快多了!坐地铁真舒服,以后我要天天坐地铁去上学。”

陈工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心里满是自豪。他想起这五年里,和工程师们一起熬夜画图纸,和工人们一起在地下施工,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处理淤泥层、解决漏水问题、保护地下管线……现在,地铁终于建成了,广州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地铁。

广州地铁1号线的建设,不仅改善了广州的交通状况——以前从西朗到黄沙,坐公交车要一个多小时,遇到堵车,要两个多小时;现在坐地铁只要十几分钟,而且不堵车,又快又方便。

还推动了广州的城市发展——沿线的天河区、越秀区、荔湾区,因为地铁的开通,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天河区慢慢变成了广州的商业中心,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有天河城、正佳广场,还有很多写字楼;越秀区的北京路、上下九路,变得更热闹了,游客越来越多;荔湾区的老城区,也焕发了新的活力,很多老建筑被修复,成了旅游景点。

地铁周边的房地产也火了起来。很多人都想住在地铁附近,出行方便。地铁沿线的房价慢慢涨了起来,比其他地方的房价高很多。开发商还打出“地铁房,出行方便”的广告,吸引购房者。

地铁还带动了相关行业的发展,比如地铁广告、地铁商业、地铁服务。地铁的车厢里、站台上,都有广告,广告内容很丰富,有食品、饮料、化妆品,还有房地产;地铁站里有便利店、书店、咖啡店,方便市民购物、休息;地铁还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帮助有需要的市民,比如老人、小孩、残疾人。

陈工站在地铁的站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乘客。有的乘客赶着上班,手里拿着早餐,脚步匆匆;有的乘客带着孩子出去玩,孩子手里拿着玩具,很开心;有的乘客提着行李去火车站,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享受着地铁带来的方便。

陈工心里清楚:广州的地铁建设,才刚刚开始。未来,广州还会建设更多的地铁线路,连接城市的各个角落,比如番禺、花都、南沙,让市民出行更方便。而他,也会继续参与地铁建设,为这座城市的交通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让广州变得越来越美好。

七律·第70章

穗郡交通待改善,地铁兴建列上筹。

一九八九开工始,盾构机行掘地流。

陈工督造抓进度,匠役昼夜赶工眸。

数载建成初始线,市民出行更便悠。

来源:草鞋芒杖论平生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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