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巴车在山路上颠簸时,林秋盯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出神。屏幕上 “村公所” 三个字闪烁了十七次,最后一条短信停在凌晨四点:“秋丫头,你娘的坟头草被刨了。”
大巴车在山路上颠簸时,林秋盯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出神。屏幕上 “村公所” 三个字闪烁了十七次,最后一条短信停在凌晨四点:“秋丫头,你娘的坟头草被刨了。”
车窗外,青瓦白墙的村落逐渐清晰。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母亲在老井边失踪,留下半枚断裂的银镯。后来村民说她是被 “水鬼” 拖走的,只有林秋知道,母亲临出门前塞给她的纸条上写着:“别信井边的红绳。”
祠堂前的老槐树正在落叶,树下坐着个纳鞋底的老妪,正是当年第一个发现井边血迹的周婶。她抬头时,浑浊的眼睛在林秋手腕的银镯上顿了顿 —— 那是用母亲半枚残镯熔铸的新镯,内侧刻着模糊的 “秋” 字。
“秋丫头,你不该回来。” 周婶的针尖戳破鞋底,渗出一滴血珠,“十年了,井水都还清了,有些事该埋在井里。”
母亲的坟在村口竹林旁,黄土堆上果然有新翻的痕迹。林秋蹲下身,指尖触到潮湿的泥土里埋着片褪色的红布 —— 是十年前井边常见的祭祀红绳。更诡异的是,坟前摆着个搪瓷碗,里面盛着半块发霉的米糕,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口味。
“秋秋?” 身后传来村长李建国的声音,他腰间别着的老式手电筒泛着铜锈,“听说你在城里当法医?这次回来,是查你娘的案子?”
林秋站起身,注意到李建国的鞋尖沾着新鲜的红土,和坟头的土色一模一样。十年前他是第一个组织打捞的人,也是唯一坚持 “水鬼作祟” 的人。
“李叔,我只是回来看看。” 她转身时,袖口拂过墓碑,突然发现底座角落刻着道浅痕 —— 是个歪扭的 “井” 字,被青苔覆盖了一半。
当晚,竹林里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叫声。林秋刚合上眼,窗纸突然被什么东西蹭过,沙沙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极了母亲失踪前常哼的那首《井水谣》。
老井位于村子中央,井台由九块青石板拼成,边缘缠着三圈红绳,每隔三尺就插着褪色的纸符。林秋蹲下身,指尖划过石缝,摸到黏腻的水渍里混着细小的纤维 —— 是人的头发,长度约十厘米,发梢带着烫染过的枯黄。
“秋姐姐,给你糖。” 村口的小囡突然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颗水果糖,糖纸印着 “幸福牌” 字样,正是十年前母亲常买的牌子。小女孩转身时,辫梢的红绳晃了晃,和井边的祭祀绳一模一样。
“小囡,谁给你的糖?” 林秋拉住她的手。
“井里的阿姨。” 小女孩指了指老井,“她说等秋姐姐回来,就把糖给你。”
寒意从脚底窜起。林秋抬头,发现井台对面的矮墙上,坐着个戴斗笠的男人,手里握着根竹篙,正是村里的守井人张贵 —— 十年前他曾在井里捞出过母亲的布鞋,后来就得了癔症,整天念叨 “红绳断了水鬼来”。
深夜,林秋带着手电筒来到井边。刚要俯身查看,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她身后有个模糊的影子。转身瞬间,手电筒光束扫过井台,赫然看见新系的红绳上缠着半片指甲,边缘呈撕裂状,带着干涸的血迹。
村公所的档案室飘着陈年潮气,林秋在积灰的档案柜里找到 1998 年的《王秀兰失踪案记录》。泛黄的纸上贴着母亲的照片,备注栏写着:“井底打捞三次未果,井壁发现三处可疑凹痕,疑似人为凿刻。”
照片右下角有张附件,是张手绘的井台平面图,角落标着 “张贵测绘”。林秋注意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井台第三块青石板,旁边写着 “裂缝宽三寸,深不可测”—— 而十年后的今天,那块石板被新铺的水泥盖住了。
“秋丫头,看够了吗?” 周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怀里抱着个漆盒,“你娘走后,我收着她的东西,一直等你回来。”
漆盒里有件蓝布衫,领口处绣着朵小黄花,正是母亲失踪当晚穿的。布衫夹层掉出张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贵哥说井里有暗洞,基建队的钢筋是假的 ——” 字迹到此为止,后半截被撕去了。
林秋的手指停在 “贵哥” 二字上。张贵是母亲的远房表哥,十年前正是他牵头维修井台,后来却成了第一个疯掉的人。
张贵的小屋在井台西侧,推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老人蜷缩在炕上,怀里抱着个布娃娃,娃娃的辫梢系着红绳,和小囡的一模一样。
“贵伯,我是秋秋。” 林秋递上块绿豆糕,张贵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 这是母亲生前常给他带的点心。
“秋秋… 红绳… 别碰第三块石板…” 老人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他们换了钢筋,井台要塌了,秀兰去堵洞… 她让我带话,说对不起…”
话没说完,张贵突然剧烈抽搐,从枕头下掉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十几颗水果糖,糖纸正是小囡给的 “幸福牌”。林秋翻开盒底,发现刻着行小字:“1998.7.15,秀兰最后一次买糖。”
那是母亲失踪的日期。林秋突然想起,十年前的暴雨夜,正是村里庆祝井台维修完工的日子,基建队队长正是李建国的堂弟。
再次来到老井时,第三块青石板的水泥已经被撬开,露出下面的裂缝,里面隐隐传来水滴声。林秋刚要探头,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李建国的手电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秋秋,你不该挖这块石板。”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当年井台维修用了劣质钢筋,你娘发现时,暴雨已经冲松了地基。她怕井塌了砸到村民,就带着红绳下去堵裂缝… 我赶到时,只看见井边的血脚印…”
他掀开袖口,露出小臂上的三道抓痕:“这是你娘最后抓住我的时候留下的,她让我告诉大家,就说是水鬼拖走了她,别让人知道井台的隐患…”
林秋盯着那三道疤痕,突然想起母亲尸体一直未找到,而李建国作为村长,却在当年坚持不报警。更关键的是,张贵提到的 “暗洞”,和档案里的 “可疑凹痕” 完全吻合。
“李叔,当年基建队的验收单呢?” 她掏出母亲的纸条,“我娘是不是发现了钢筋偷工减料,才被灭口的?”
李建国的脸色瞬间惨白,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周婶的惊叫:“不好了!小囡不见了!”
小囡失踪的地点在井台旁,地上散落着半颗水果糖,糖纸旁边缠着截新鲜的红绳,绳结正是母亲生前最擅长的 “平安结”。林秋注意到,井台边缘的红绳少了三圈,露出下面新刻的字:“秋秋,别怕。”
村人们聚集在祠堂前,火光映着李建国紧绷的脸。周婶突然跪下,对着老井磕头:“水鬼又来索命了!十年前带走秀兰,现在带走小囡…”
“不对。” 林秋举起红绳,“小囡的红绳是新系的,绳结是双股平安结,而十年前的祭祀绳是单股。这说明,带走小囡的人,和当年我娘有关。”
她转向张贵,发现老人正盯着祠堂梁柱上的红绳,嘴里喃喃自语:“秀兰教过我结绳,她说平安结要打双股,这样井水就冲不散…”
突然,林秋想起母亲的蓝布衫领口,绣着的小黄花正是井台边生长的 “守井花”,这种花只在井台裂缝里生长,寓意 “锁住水魂”。
“去井里看看。” 她抓起手电筒,“小囡可能在暗洞里。”
下井的绳索是张贵亲自准备的,他一边打结一边念叨:“双股绳,平安结,秀兰教的…” 井底比想象中宽敞,石壁上果然有个洞口,洞口周围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里夹着几缕长发,颜色与母亲布衫上的一致。
洞穴深处,小囡正抱着布娃娃睡觉,旁边散落着十几颗水果糖,糖纸下压着张字条,是母亲的字迹:“秋秋,井台第三块石板下有暗洞,当年基建队用劣质钢筋,我下去加固时被困住了。别告诉别人,他们换了钢筋,怕担责任…”
字迹到这里中断,后面画着个歪扭的笑脸,旁边写着:“糖给秋秋,她最爱吃。”
林秋的眼泪夺眶而出。原来母亲当年没有被水鬼拖走,而是为了修补偷工减料的井台,被困在暗洞里,最终饿死在了里面。而村民们发现后,为了掩盖基建队的责任,编造了水鬼的传说。
“秋姐姐,井里的阿姨说,她一直在等你。” 小囡醒过来,指了指洞穴深处,那里有具蜷缩的骸骨,身上穿着褪色的蓝布衫,手腕上戴着半枚银镯。
当林秋抱着小囡从井里上来时,晨光正照在井台上。李建国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当年的验收单,上面盖着 “张村基建队” 的红章,签名处是他和堂弟的名字。
“秋秋,当年我们不懂钢筋质量,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你娘下去堵裂缝,我们想救她,可是洞口太小,暴雨又把井水压住了…” 他痛哭流涕,“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怕村民恐慌,才编了水鬼的故事…”
周婶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个陶罐:“这是你娘的镯子,当年她托我交给你。她说,如果有一天秋秋回来,就让她看看井底的糖纸,那是她最后能给你的东西…”
林秋摸着陶罐上的刻字,正是母亲的字迹:“秋秋,糖要放在铁皮盒里,这样就不会化。井里很安静,我每天都在想你。”
远处,张贵又开始哼《井水谣》,调子跑调却温柔。小囡挣脱林秋的怀抱,跑向老井,辫梢的红绳在风里晃了晃,像极了母亲当年的模样。
三个月后,老井被改造成了纪念馆,井台上种满了守井花。林秋在暗洞里发现的日记本被整理成案宗,基建队的责任被依法追究,李建国辞去了村长职务,每天都来井边浇水。
周婶依然坐在老槐树下纳鞋底,这次她纳的是双小童鞋,鞋头绣着小小的红绳结。张贵的病情好了许多,他经常对着井台说话,说的都是当年和母亲一起修井的事。
“秋姐姐,你看!” 小囡指着井里的水面,阳光折射下,水面泛着点点光斑,像撒了一把星星,“井里的阿姨在对我笑呢!”
林秋摸着手腕上的银镯,突然明白,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用生命守住了井台,也守住了村里人的安全,而那些被埋藏的真相,最终在女儿的执着下重见天日。
井口的守井花轻轻摇曳,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飘向远方。有些秘密,终究不该被永远埋在井里,就像有些爱,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会在时光的水面上,泛起温柔的涟漪。
来源:漢來足球迷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