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开荒地几经周折，合同签了20年，总算尘埃落定。二平从邻村订购的鱼苗也放养到池塘，还把塘埂上的两间鸭棚加固升高，这样即便刮风下雨，也不用担心那群鸭子无处可躲。

文/白鹭湖姑娘

素材/陌上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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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荒地几经周折，合同签了20年，总算尘埃落定。二平从邻村订购的鱼苗也放养到池塘，还把塘埂上的两间鸭棚加固升高，这样即便刮风下雨，也不用担心那群鸭子无处可躲。

迎春和大胜还跟以前一样，起早贪黑种着家里的责任田，重活是大胜和二平负责，手头活是迎春，袁世洪依旧骑着跟他日夜相伴的大牯牛，满山遍野放牧，犁田的活归他，其余一概不管。

家里没有吵吵争争，日子一切步入正轨。

这天等一大家人干活的干活、上学的上学都走了后，素珍从腌菜坛里用纱布、过滤好一大碗臭腌菜水，装进一只搪瓷缸里，又把早起蒸的馒头，从房梁上挂着的“猫叹气”篮子里，拿了至少十多个馒头，放进竹篮里，还用一条干净的毛巾，把馒头盖上。

素珍望着馒头，自言自语道：“一天4个该差不多了吧，三四一十二，够两三天吃的就行了，多了放不住就搁坏了！”

说完，她直起腰，准备往外走。正好听到巷口卖豆腐的吆喝声，素珍买了两块豆腐，几块臭干子，将其中的一块豆腐放进碗里，也一并搁进装馒头的篮子里。

一切准备妥当，素珍牵着大宝的手，笑着说：“大宝，奶奶带你去闹闹玩。”

临出门，素珍警觉地朝旁边张望着，心里直嘀咕：千万别碰到人，送去就赶紧回来。

素珍这是干啥像做贼似的呢？

她是准备往春山那送些馒头，给怀孕的竹青吃。

听春山说，竹青害喜厉害，吃不下饭，想吃面食，但两个人都不会蒸馒头，素珍只好多和些面，趁其他人不在家，偷摸给送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贼”了！

想着迎春当年怀大宝时也喜欢吃臭腌菜水蒸豆腐，素珍也给竹青准备了一大缸子带去。

所有的这些不能走漏风声，要是传到袁世洪耳朵里，那他这个“老白毛”能把天戳个窟窿。

这个也难怪他生气，竹青太不讲理，分家后就发誓断绝来往，白占三间瓦房不说，还连他们老两口生养死葬都不管。这就非常过分了！

虽说袁世洪不是春山的亲生老子，但当年好歹也接纳了他，给了他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何况还有她这个亲娘？

而春山“妻管严”，三分钱家都当不了，自己这个当妈的，眼看儿媳这么强势，春山分家的小日子肯定也不好过，怎么不心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春山是分家出去了，儿媳绝情，但自己一个当妈的，哪能说不管、就真不管？

有天素珍在菜园地里摘菜，正好看到春山挑着一担粪桶，也往这边来，素珍就站在田埂上等他会儿，想跟他说说话。

等春山走近，素珍眼泪都差点下来！自己曾经那个帅气的儿子，结婚不到半年时间，都变成啥样啦，只见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又黑又瘦。

春山笑笑喊了一声“妈”，素珍带着哭腔问道：“儿子啊，你头发该理了，咋就忙成这样、连胡子都没空刮？”

春山挠挠头，“嘿嘿”笑道：“就准备过几天上街买小猪仔，顺便理理发。”

素珍又问道：“小日子过得还习惯吗？再怎么着，伙食要搞好，‘吃好身子，不愁金子’嘛。”

说完，素珍忍不住伸手摸摸春山消瘦的脸，小心翼翼地问：“竹青脾气是不是改点啦？别跟她计较，女人嘛，耍点小脾气正常，可不能吵嘴呕气哟。”

春山叹了口气，没作声，接着笑道：“妈，竹青怀孕了，三个多月。”

“啊～怀孕啦？好嘛、好嘛，饮食怎么样啊？想吃什么就给她办到，做女人不容易哦，这个时候更应该顺着她点。”

“妈，你想啊，我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哪敢惹她？每天吃米饭，她说看到米饭就想吐。连续煮了几回面条，她又说吃够了；喝稀饭说往嘴里冒酸水，不好伺候得很，我现在都不晓得做什么给她吃了！”

春山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我来蒸馒头吧，蒸一次、够吃几天的。”

素珍笑着说。

“不用了，妈，你每天做一大家人饭，还要带孩子、忙家务，别管我们了。再说了，你要是往我们那跑，让老头子看到，又该跟你吵了！分家就像个分家的样子吧，不带你为难。”

春山挑起粪桶，就准备走。

“你别管那么多了！竹青怀孕也是大事，我有分寸，不让其他人发现就是了！

这样吧，如果你们放心的话，把家里的钥匙多配一把交给我，要是到忙的时候，我把你们菜择好、洗干净送去，这样你们回来做饭不就省时间了嘛！”

素珍急切地对春山说着，生怕春山不答应。

就这样，几天后，春山偷偷地交给素珍一把大门的钥匙，素珍隔三差五的，不是送点烧好的虾酱，就是洗好的蔬菜，甚至把瓠子、菜瓜都切好，让春山回来直接炒。

素珍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小叛徒，那就是孙子大宝。

大宝说话晚，快2周岁才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嘣，不过大人说啥他都懂，有时候咿咿呀呀也能说成句子。

有天迎春在天井搓衣服，素珍在厨房和面，准备第二天起早蒸馒头，大宝则蹲在迎春旁边玩水。

素珍拎出面袋子，对迎春说道：“明天挑担小麦，放在面粉厂存上，这样吃面方便，吃完再去，省得总是来回跑。”

迎春说：“上次刚换的那袋面已经吃完了？感觉这段时间面粉吃得挺快啊。”

素珍有些心虚地说道：“只有摊粑粑不费面，蒸馒头、擀面条哪一样不费啊，一家好几个大板汉，除了大宝吃得少，”

大宝低着头玩水，听到素珍在说自己的名字，又说到馒头，就笑着指指厨房，对迎春说：“奶奶，馒头，给小弟弟吃。”

迎春一听，笑着说：“这孩子，什么小弟弟、小妹妹的呀，你送馒头给哪个小弟弟吃啦？”

素珍听到这，吓得一激灵，要不是自己双手粘着面粉，她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大宝的嘴！因为迎春如果接着问下去，大宝搞不好要牵着她的手，去春山家找“弟弟”。

每次素珍带大宝去春山家，就会跟大宝说，很快就有小弟弟跟他玩了，谁曾想到这小不点真记得呢。

唉，千防万防，原以为不会被发现，结果差点被大宝这个小叛徒出卖。

好在迎春光顾着洗衣服，没接着问，大胜站在门口跟人在拉呱，离得远，否则肯定也会怀疑咋这段时间面吃得这么快？

转眼到了农历九月，素珍提前把蒜种剥好，准备去菜地给种上。

江淮之间对种蒜、起蒜有句农谚，叫：端午不在田，重阳不在家。

意思就是，五月端午之前，老蒜就要从地里起回去，该留种的留种，该腌制的腌制。

而一到农历九月，就又是种蒜的时候了，趁地温高早点种，蒜苗长出来快，到春节的时候，用大蒜苗炒腊肉，就是一道待客的菜。

家里人口多，素珍每年春天都要做糖醋蒜，都说挺好吃，她还经常给何永宽送去两罐头瓶，因为他老婆春红常年不在家，他连小菜都没有。

这天三顺是星期天，素珍就把照看大宝的任务交给他，自己准备和迎春一块去菜地种蒜。

因为种蒜准备工作多，先要把积攒好的鸡粪撒到地里，再规整菜畦，还得用锄头拉道浅沟，一个人排蒜头，另一个人在盖土的同时，正好再拉一道沟，如此反复。

素珍和迎春娘俩来到菜园地，立马就开始干活，素珍手头活快，一点不亚于年轻人。只不过人老先老腿，蹲时间长了，腿麻，受不了。

于是又换迎春蹲在那排蒜。

娘俩说着说着，就说起竹青怀孕的事。

素珍说：“虽然竹青不讲理，但她坐月子我是不是也得去伺候啊？要不大村大户的，传出去不好听。知情的能谅解我的难处，不知道其中原因的，不得说‘有了后爹、就有后妈’呀。”

迎春苦笑道：“你要是公开去伺候竹青月子，那你等着瞧吧，家里肯定要吵翻天的，大宝爷爷会答应吗？当初可是竹青自己说的，一双上人‘生不养、死不葬’，孩子也不用你们照看，这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呢。”

素珍一听，叹了口气，不再吱声，她没有理由反驳。

这回连迎春都这么说，自己要是再坚持，那可就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看素珍沉默不语，迎春笑着说：“要不你到时候偷偷摸摸去吧，反正不能被老头子知道了。我是实在被家里吵吵争争的日子过够了！这才刚刚过几天安稳日子啊！别太平庵不住，住芭蕉寺。”

素珍用疑问的眼神看着迎春，没有接话茬，她不知道迎春说这话是啥意思。

迎春蹲在旁边，笑着在素珍的腿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我滴老娘哎，你还想打我马虎眼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偷偷摸摸给春山他们送菜送馒头，我装晕而已。”

素珍一听，脸红到起脖颈，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伢嘞～你讲怎搞？这是‘逼着老娘做贼’，看到春山累成那熊样，家里还有一个‘磨人精’老婆，不管实在不忍心啊！

你虽说累是累点，但大胜听话，好管教，你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你让他撵鸭，他不敢逮鸡。而且你也就做点地里活，孩子家务全交给我，到家就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说到底，你比春山过得幸福，至少心情好，没人敢欺负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讲我说得可对？”

当迎春听到素珍说自己过得比春山幸福时，她内心不由地升起一阵悲哀，无论怎么样，春山和竹青是两情相悦，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自己跟大胜过日子，只能说是活着，谈不上感情，因为她把自己曾经的爱，全付之东流了！剩下的就是躯壳，一副行尸走肉而已。

可事到如今，说其他的有啥用呢？望着自己吃苦受累的妈，还有活泼可爱的儿子，再怎么样，也要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怕素珍误会自己，迎春又对素珍说：“妈，要不这样吧，家里不是还有几只老母鸡嘛，到时候送给他们两只，再攒些鸡蛋。反正老头子大部分时候不在家，不大管家里的事，你也不要声张。大胜那不要紧，我说说他，应该问题不大。”

听迎春这么说，素珍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到任何时候，终归还是迎春孝顺，她能理解自己，不遗余力地帮自己。

有了迎春这句话作为定心丸，素珍心情大好，然后两人开始议论起竹青这胎到底生男、还是生女？

迎春笑着说：“我希望他们头一胎生个闺女，女孩贴心。”

素珍则说：“第一胎还是来个儿子吧，老话不是讲嘛，‘打个兔子、先别在腰里’再说，就像你一样，有大宝多好？农村嘛，地里活少不了男人，还指望他们撑门头呢。”

迎春朝素珍撇撇嘴，嘲讽道：“你这个重男轻女的思想该改改了！你当初要是都生闺女，你哪里会受这个罪？盖房子、娶媳妇，还得带孙子，儿子就是名声好听，一点不实惠。”

这娘俩就为生男生女的事，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还是素珍‘投降’了，她笑着说：“‘皮里求财’的事，我们说了都不算，爱生啥是啥吧，最好是儿女双全才好呢。”

说到这，素珍笑着问迎春说：“你吃的避孕药是不是该停啦，大宝眼看就大了，也不劳神了，趁我现在还不老，早早把你孩子带大。”

迎春被素珍这么一问，羞得大红脸。大胜每天那么‘勤快’，不采取措施怎么办？所以就跟妇女主任君兰偷偷要了避孕药，原以为素珍不知道呢，哪曾想她一清二楚。

停顿了片刻，迎春红着脸道：“要那么多孩子干嘛，一个挺好，我还准备去领光荣证呢，不想吃药就去做结扎，”

不等迎春把话说完，素珍生气地说道：“你可千万别有这打算！一个孩子太孤单，无论男孩女孩，至少要再生一个，这是左膀右臂嘛。”

看素珍那副认真劲，迎春“噗嗤”一声笑了！她对素珍道：“你就少操心吧，一代只管一代，把你自己身体保重好，你不缺孙子、孙女带，二平也该找对象了，接下来还有三顺呢。”

素珍听到这，苦笑一声，仰天长叹道：“嗨，不想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多了招人烦干什么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竹青到了预产期，素珍比春山他们小两口都紧张，除了提前把攒了100多个鸡蛋偷送去外，又逮了一只老母鸡送去。

素珍怕家里一下子少两只鸡太明显，被袁世洪发现就不好了。

除此之外，素珍又问竹青坐月子，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后来春山就告诉素珍，让她别操心，已经跟丈母娘说好了，到时候她来伺候。

素珍闻听，刚开始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心里又有几分失落。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结了婚、有了孩子，自己却连伺候儿媳月子的资格都没有，想想真心寒。

有道是：上为下，是真心；下为上，就得凭他们自己的良心了！能把春山扶养长大成人，娶妻安家，眼看即将开枝撒叶，素珍无愧于心，也对得起那个不知死活的前夫。

来源：白鹭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