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于明辉,刚从技校毕业分配到这里,满心以为自己学的那点皮毛足够应付工作。
1993年7月的机械厂车间里,机器轰鸣声如雷贯耳。
我叫于明辉,刚从技校毕业分配到这里,满心以为自己学的那点皮毛足够应付工作。
厂长老程把我领到一台精密车床前:"小于,这是你师傅,薛慧芳。"
我抬头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三十岁左右,齐耳短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
她正专注地调试着车床,手指在各种旋钮间灵活游走,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慧芳,这是新来的学徒于明辉。"程厂长提高了声音。
薛慧芳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打量着我。
她的眼神很特别,不像其他师傅那样带着审视,而是一种平静的观察,仿佛能看透什么。
"会操作车床吗?"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学校里学过一点。"我有些紧张地回答。
她点了点头:"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程厂长离开后,车间里又恢复了机器的轰鸣。
薛慧芳指着车床说:"这台设备有二十年历史了,脾气不小,但只要你懂它,它就是最好的伙伴。"
我伸手想要触摸操作台,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记住,永远不要着急。"她的手很温暖,"机器是有灵性的,你急它就急,你稳它就稳。"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虽然说不清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薛慧芳教我最基本的操作步骤。
她的教学方式很独特,不像其他师傅那样大声吆喝指正错误,而是静静地站在旁边观察。
当我犯错时,她会轻声提醒:"听,机器在告诉你哪里不对。"
渐渐地,我开始明白她说的"听"是什么意思。
车床运转时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轻微的振动变化都代表着不同的状态。
"师傅,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有一次我忍不住问道。
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车间外面:"时间长了就懂了。"
那个答案让我觉得还有什么没有说完。
02
一个月后,我已经能够独立完成一些简单的加工任务。
但薛慧芳总是在我身边,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有一天下班后,她留下来检查我白天做的零件。
"明辉,过来看看这个。"她拿起一个我加工的小轴承座。
我凑过去,在车间昏黄的灯光下,她指着零件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瑕疵。
"这里有个小凹痕,你看到了吗?"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很久才勉强看出来:"师傅,这么小的瑕疵应该不影响使用吧?"
她摇摇头:"小问题往往导致大麻烦。"
说着,她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放大镜递给我。
透过放大镜,那个微小的瑕疵变得清晰可见,像是金属表面的一道伤疤。
"做我们这行,容不得半点马虎。"她收起放大镜,"一个小小的误差,可能让整台机器报废。"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心里还是觉得她有些过于谨慎。
接下来的几周,薛慧芳开始教我更复杂的技术。
她的手法很特别,操作车床时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个步骤都精确到位。
"师傅,你的技术是跟谁学的?"我再次忍不住好奇。
这次她沉默了更久,最后只是说:"有机会你就明白了。"
车间里的其他师傅偶尔会开玩笑说薛慧芳太较真,但我注意到,每当有重要零件需要加工时,厂长总是指派给她。
有一次,我听到几个老师傅在休息时聊天。
"慧芳这技术,在咱们厂里算是顶尖的了。"
"可惜啊,听说她要调走了。"
"调到哪里?"
"不知道,她从来不说自己的事。"
我心中一紧,调走?薛慧芳要离开?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想着如果她真的要走,我还能学到什么。
第二天上班时,我试探地问她:"师傅,我听说你要调走?"
她正在调试车床,听到我的话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工作。
"还没定。"她的语气平静如常,"就算走,也会把你教好的。"
但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像是某种决心。
03
时间进入了1994年的春天,我的技术水平突飞猛进。
薛慧芳开始教我一些更高级的技巧,那些在技校里从未学过的东西。
"明辉,今天教你一个特殊的测量方法。"她拿出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游标卡尺。
但当她开始演示时,我发现这把卡尺的使用方法和我之前学的完全不同。
她的手指在卡尺上轻抚,似乎在感受什么微妙的变化。
"0.003毫米。"她报出了一个数字。
我用标准方法测量同一个零件,读数确实是0.003毫米。
"师傅,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把卡尺看起来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啊。"
她笑了笑:"工具都是死的,关键看使用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她开始教我这种特殊的测量技巧。
起初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渐渐地,我开始感受到她所说的那种"感觉"。
金属的温度、表面的细微纹理、甚至空气湿度的变化,都会影响测量结果。
"师傅,这些东西在教科书上都没有啊。"我感慨道。
"书本只能教给你基础,真正的技术需要在实践中摸索。"她一边调整车床一边说,"而且,有些东西是不能写在书上的。"
我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但不敢多问。
那段时间,我注意到薛慧芳的行为有些异常。
她经常在下班后独自留在车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有几次我想留下来继续学习,她都婉拒了。
"有些事情,时机未到。"她总是这样说。
车间里的气氛也有些微妙,几个老师傅时常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看到我们走近就会停下。
有一天中午,我在食堂听到两个管理人员在讨论。
"上面来了新指示,要重新调整人员配置。"
"慧芳那边怎么办?"
"还在协调,不过她的技术确实......"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那天下午,薛慧芳教我加工一个特别复杂的零件。
"这个零件的公差要求非常严格,容错率几乎为零。"她指着图纸说。
我仔细研究图纸,发现这个零件的结构极其精密,任何一个尺寸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整个部件无法使用。
"师傅,这种零件一般用在什么地方?"
她看了我一眼,说:"精密仪器。"
但我感觉她还有话没说完。
04
进入夏天后,厂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几次我看到有陌生的人来车间视察,薛慧芳每次都会变得格外谨慎。
有一天,程厂长把薛慧芳叫到办公室谈话,她出来时脸色有些苍白。
"师傅,出什么事了吗?"我担心地问。
她摇摇头:"没什么,继续工作吧。"
但从那以后,她教我的内容变得更加深入,仿佛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传授给我所有的知识。
"明辉,我教你一个特殊的热处理方法。"她带我到车间后面的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我以前从未进过,里面有一些特殊的设备。
"这些设备......"我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仪器。
"是用来做精密热处理的。"她开始演示操作流程,"温度控制精确到0.1度,时间控制精确到秒。"
我被这种精密程度震撼了,这远远超出了我对机械加工的认知。
"师傅,这种技术一般工厂都有吗?"
她停下动作看着我:"不是所有地方都需要这种精度。"
接下来的几周,她陆续教给我很多特殊技巧,每一种都精密到令人惊叹。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道:"师傅,这些技术你是在哪里学的?"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有些经历,不便多说。"
但从她的眼神中,我读出了某种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车间里的传言也越来越多,有人说薛慧芳要被调到省城的大厂,有人说她要出国进修。
但这些传言她从来不回应,只是默默地继续工作,继续教我技术。
七月底的一个午后,她突然对我说:"明辉,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的心一紧,预感到了什么。
"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什么时候?"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还有两个月。"
那一刻,整个车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我们两个人和那台老旧的车床。
"师傅,你教给我的那些技术......"
"你都学会了。"她打断了我,"而且学得很好。"
但我知道,还有很多东西她没有教给我,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教给我。

05
八月的天气闷热得让人窒息,车间里的温度更是高得难以忍受。
薛慧芳的离别日期越来越近,她的行为也变得更加不寻常。
有好几次,我发现她在深夜还独自留在车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师傅,这么晚还不回去?"有一次我忍不住问道。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我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什么。
"那是什么?"
她迅速合上本子:"一些工作记录。"
但我看到本子的封面上写着"技术要点"几个字。
那段时间,薛慧芳开始系统地回顾之前教过我的所有技术。
她会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问我:"明辉,记得我教你的那个温度控制技巧吗?"
或者:"那个特殊测量方法,你现在掌握得怎么样?"
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焦虑,仿佛害怕遗漏什么重要的东西。
"师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教给我的?"有一天我直接问道。
她看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有些东西,需要合适的时机。"
车间里的同事们已经开始为薛慧芳准备送别聚餐,但她似乎对这些并不太在意。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工作和教学上,仿佛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完成什么重要的使命。
有一天下午,程厂长把我叫到办公室。
"小于,慧芳师傅要走了,你的技术现在怎么样?"
"基本的都学会了。"我如实回答。
"她是个好师傅,你要珍惜跟她学习的机会。"程厂长的语气有些沉重,"像她这样的技术人员,现在很难找了。"
我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很多疑问。
"厂长,师傅她要调到哪里去?"
程厂长沉默了片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从办公室出来,我的心情更加复杂。
薛慧芳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她掌握的那些技术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里反复思考着这两年来的学习经历。
薛慧芳教给我的不仅仅是机械加工技术,更是一种对精密度近乎苛求的态度。
但我总觉得,在这些表面的技能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06
九月初的一个黄昏,夕阳透过车间的窗户洒在地面上,给整个工作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薛慧芳站在车床前,手中拿着一个精密零件,在夕阳下仔细检查。
"明辉,过来看看这个。"她招呼我过去。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复杂零件,表面有着极其精细的纹理和结构。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一个特殊的部件。"她把零件递给我,"你来测量一下精度。"
我用她教给我的方法仔细测量,所有尺寸都精确到了0.001毫米的级别。
"师傅,这种精度......"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她收回零件,"真正的精密加工,是一门艺术。"
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什么。
薛慧芳掌握的不只是普通的机械加工技术,而是某种极其高端的精密制造工艺。
"师傅,这种技术一般用在什么地方?"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真相。
最终,她只是说:"用在需要它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车间里陆续来了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人,他们穿着整齐的制服,和薛慧芳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每次谈话结束后,薛慧芳的表情都会变得更加凝重。
"师傅,他们是什么人?"我忍不住问道。
"工作上的事。"她简短地回答,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但我注意到,从那以后,她教给我的技术内容发生了变化。
那些极其精密的工艺技巧,她不再详细讲解,而是改为教授一些更实用的常规技术。
仿佛她在有意回避什么。
九月中旬的一个午后,薛慧芳突然对我说:"明辉,明天开始你可以独立承担一些重要任务了。"
我心中一紧:"师傅,你的调动通知下来了?"
她点点头:"后天就要走了。"
那一刻,车间里的喧嚣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师傅......"我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这两年你学得很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那天晚上,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即将到来的离别。
两年来,薛慧芳不仅教会了我技术,更重要的是教会了我一种做事的态度和方法。
但我知道,还有很多秘密她没有告诉我。
而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07
离别的最后一天终于到来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洒进来,薛慧芳比平时来得更早,独自站在那台老旧的车床前。
她手中拿着一个工具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精密仪器。
"师傅。"我轻声叫道。
她转过身,我看到她的眼中有些泪光。
"明辉,最后一天了,我们把这个零件加工完吧。"
那是一个结构复杂的轴承座,需要极高的精密度。
我们开始了最后的合作,她负责操作车床,我负责测量和辅助。
整个过程中,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心意相通。
当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时,薛慧芳停下了机器。
车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其他机床的轰鸣声。
"师傅,这两年谢谢你的教导。"我真诚地说道。
她点点头,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那个小本子。
"这个给你。"她把本子递给我,"里面记录了一些特殊的技术要点,你有时间可以研究研究。"
我接过本子,感觉沉甸甸的,不仅仅是因为重量。
"师傅,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给我?"
"因为这些技术需要传承下去。"她的语气很认真,"不能让它们失传。"
中午时分,厂里为薛慧芳举行了简单的送别聚餐。
同事们纷纷举杯祝酒,表达不舍之情。
但薛慧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车间的方向。
"慧芳,到了新地方要常联系啊。"程厂长举起酒杯。
"会的。"她礼貌地回应,但我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
聚餐结束后,大家陆续散去,车间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但我知道,从今天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下午的时候,薛慧芳开始收拾她的个人物品。
那些特殊的测量工具,精密的仪器,还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设备图纸。
"师傅,这些东西你都要带走吗?"
"有些要带走,有些......"她停顿了一下,"有些留给你。"
她把那把特殊的游标卡尺递给我:"这个你用得很好,留着吧。"
我接过卡尺,手指触摸到那些被磨得光滑的表面,想象着薛慧芳多年来使用它的情景。
"师傅,我会好好保管的。"
当夕阳再次洒向车间时,薛慧芳的收拾工作也接近尾声。
她站在车床前,久久地凝视着这台陪伴了她两年的机器。
"明辉,过来。"她轻声叫我。
我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眷恋。
"记住我教给你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种态度。"
我郑重地点头,把她的话深深印在心中。
08
黄昏时分,车间里的人越来越少,机器的轰鸣声也渐渐平息。
薛慧芳收拾完所有东西,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车间门口。
"师傅,我送送你。"我主动说道。
她摇摇头:"不用了,你在这里等我就行。"
说完,她转身向厂长办公室走去。
我站在车间里,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大约半小时后,她回来了,但脸色明显比之前更加凝重。
"明辉,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她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
我们走到车间最角落的一个安静地方。
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我。
"这里面有一些特殊的东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具体是什么。"
我接过纸包,感觉里面似乎是一些金属小件。
"师傅,这是......"
"promise me,"她突然用英语说道,然后又改为中文,"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有人问起我教过你什么特殊技术,你就说只学了常规的机械加工。"
我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师傅,到底怎么了?"
"有些事情现在不能说,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她看着我的眼睛,"记住,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护好自己。"
我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但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师傅,你不能告诉我你要去的地方吗?"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摇摇头:"不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间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昏黄。
薛慧芳再次看了看那台老车床,然后转向我。
"明辉,如果将来有机会,你想不想学更高级的技术?"
"当然想。"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要有耐心等待。"她的语气很神秘,"有些东西,需要合适的时机才能传授。"
这时,厂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薛慧芳听到声音,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车来了。"她拿起行李箱,"明辉,记住我们今天的谈话。"
我们走向厂门口,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司机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薛师傅,该走了。"司机礼貌地说道。
薛慧芳点点头,然后转向我。
"明辉,好好工作,继续提高技术。"她伸出手和我握别。
就在她即将上车的时候,她突然凑近我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最后再教你点好东西。"

09
薛慧芳的话让我心中一紧,我看着她的眼睛,试图读出更多信息。
"师傅,什么好东西?"我压低声音问道。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那个司机站得够远,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看似普通的小钥匙。
"这是车间后面那个小储藏室的钥匙。"她把钥匙塞到我手心里,"等我走后三天,你一个人去那里。"
我握紧钥匙,感受到金属的冰凉。
"储藏室里有什么?"
"有些东西我本来想毁掉的,但现在改变主意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它们应该有个传承。"
司机在车旁咳嗽了一声,显然是在催促。
薛慧芳深深看了我一眼:"记住,只有你一个人去,不要告诉任何人。"
"师傅,那些东西很重要吗?"
"比你想象的更重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也更危险。"
说完这句话,她就快步走向轿车。
车门关上前,她从车窗里伸出头:"明辉,无论看到什么,都要慎重考虑。"
轿车启动了,尾灯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我站在厂门口,手中紧握着那把小钥匙,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
接下来的三天,我几乎无法专心工作。
那把钥匙像是烧红的烙铁,在我的口袋里散发着神秘的热度。
车间后面的那个小储藏室我以前从没注意过,现在想来,它似乎一直被人遗忘在角落里。
第三天下午下班后,我确认车间里没有其他人,悄悄来到储藏室门前。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开了。
里面很暗,我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这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间,我看到了让我震惊的一幕。
墙上贴满了各种技术图纸,都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设计。
地上整齐摆放着几个工具箱,里面是一些极其精密的测量仪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个保险柜,上面有密码锁。
我走近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图纸上标注的精度要求远远超出了普通机械加工的范围。
有些零件的公差要求精确到0.0001毫米,这是什么概念?
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某种光学设备的核心部件。
旁边还有详细的加工工艺说明,每一个步骤都精确到了极致。
突然,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我迅速关掉灯,悄悄开门观察,发现是夜班保安在巡逻。
等脚步声远去后,我重新打开灯,继续观察这个神秘的储藏室。
在一个文件夹里,我找到了一份手写的技术手册,薛慧芳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特殊工艺。
翻开第一页,我看到了一行字:"精密光学仪器核心部件加工技术要点"。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些技术远远超出了普通机械厂的需要范围。
继续往下翻,我看到了更多令人震惊的内容:激光测距仪的关键零件、高精度陀螺仪的核心部件、还有一些我根本看不懂的复杂装置图纸。
每一页都标注着"机密"字样,还有一些特殊的编号。
我突然意识到,薛慧芳的身份绝不简单,她掌握的技术可能涉及某些极其敏感的领域。
正当我准备仔细研读这些资料时,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而且这次不是保安的巡逻节拍。
我迅速将手册放回原处,关掉灯,悄悄锁上门,从侧门离开了厂区。
回到宿舍后,我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刚才看到的那些图纸和技术资料。
薛慧芳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把这些秘密留给我?
而那句"最后再教你点好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10
又过了几天,我鼓起勇气再次来到储藏室。
这次我带了手电筒,准备更仔细地研究那些资料。
打开保险柜是个难题,但我突然想起薛慧芳经常说的一句话:"时间就是一切。"
我试着输入她的生日,不对。
又试了几个重要日期,还是不对。
最后,我突然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0793(1993年7月)。
保险柜打开了。
里面放着一封信,还有一个精美的木盒。
我颤抖着打开信封,薛慧芳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明辉,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真相。
我的真实身份是国家精密仪器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这两年在你们厂里工作,是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研发某种新型光学设备的关键部件。
这些技术涉及国家机密,不能外传。但经过两年的观察,我相信你的品格和能力,所以决定把这些技术传承给你。
木盒里装的是我亲手制作的一套微型精密测量工具,全世界只有三套,这是其中之一。
掌握了这套工具的使用方法,你就能达到0.0001毫米的测量精度,这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的手工测量水平。
但记住,这些技术和工具只能用于正当目的,绝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你要义无反顾地贡献自己的力量。
最后,那句'最后再教你点好东西',指的就是这些。这是我能给你的最珍贵的财富——不仅是技术,更是一种责任和使命。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也希望你能传承这份技艺。
薛慧芳"
读完信,我的眼中充满了泪水。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躺着几件看似简单但制作精美到极致的测量工具。
每一件工具上都镌刻着细小的编号和标记,显示着它们的不凡出身。
我拿起其中一把微型卡尺,感受到它与普通工具完全不同的重量和质感。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薛慧芳两年来所教给我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种精神和传承。
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和工作,不断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
我按照她留下的技术手册,逐步掌握了那些高精度的加工工艺。
虽然在小县城的机械厂里很少有机会用到这些尖端技术,但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们会派上用场。
多年后,当我成为一名出色的工程师时,我终于有机会将薛慧芳传授给我的技术用于国家的重要项目中。
每当使用那套珍贵的测量工具时,我都会想起1995年那个夏日的黄昏,想起她俯下身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最后再教你点好东西。"
那不仅是一句简单的告别,更是一次重要的传承。
薛慧芳用她的方式,将国家最珍贵的技术财富传递给了下一代,也将一种工匠精神和爱国情怀深深植入了我的心中。
直到今天,我依然珍藏着那套工具和她留下的所有资料,它们不仅见证了我的成长历程,更承载着一代技术人员对国家和事业的忠诚与热爱。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薛慧芳还在从事着她的精密工作,用她那双巧手创造着更多的奇迹。
而我,作为她技艺的传承者,也会继续将这份宝贵的财富传递下去,让更多的人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工匠精神,什么是技术报国的情怀。
来源:橘子诱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