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初秋的黄昏，79岁的高玉清颤巍巍地整理着行李。粗糙的手掌抚过一件件叠得整齐的衣物，每一道褶皱都藏着四十年的记忆。窗外梧桐叶正黄，一如她初到刘家那个秋天。

初秋的黄昏，79岁的高玉清颤巍巍地整理着行李。粗糙的手掌抚过一件件叠得整齐的衣物，每一道褶皱都藏着四十年的记忆。窗外梧桐叶正黄，一如她初到刘家那个秋天。

“高姨，您年纪大了，别再操劳了。”雇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默默将最后一件毛衣塞进布包，一滴泪无声落在手背。四十四年了，终究还是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忽然，房门被推开，刘家三女儿冲进来拉住她的手：“娘！您这是做什么？我们是说要给您请个保姆啊！”

布包应声落地。老人怔在原地，泪水决堤般涌出。四十四年光阴在这一刻化作暖流，冲刷尽所有委屈与不安。

——这世上最深的羁绊，从来都与血缘无关。

苦难开端

1939年的河南农村，17岁的高玉清穿着破旧嫁衣，跪别父母。媒人说对方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能让她吃上饱饭。她不敢抬头看未来丈夫的脸，只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做主。

婚后第二年，她生下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孩子在她怀里笑了三天，第四天清晨突然没了声息。婆婆指着她的鼻子骂：“丧门星！”丈夫闷头抽烟，一言不发。

又过两年，儿子在初雪降临那天来到人世。这次孩子撑过了满月，却在学会走路那天跌进水缸。等捞上来时，小身子已经冰凉。

丧子之痛还未平复，丈夫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他死死攥着她的手：“玉清，下辈子...”话未说完，手已垂落。

婆婆举着扫帚将她赶出家门：“克夫克子的扫把星！滚得越远越好！”

娘家的门也没为她敞开。兄弟隔着门缝塞给她两个窝头：“姐，不是我心狠，你这命太硬...”

温暖转折

1958年秋，29岁的高玉清蹲在县城劳务市场墙角。她已经两天没吃饭，身上的补丁衣服遮不住瑟瑟发抖的身子。

“刘县长家要找保姆，管吃住。”中介打量着她，“就是活儿累，要照顾孕妇。”

她猛地抬头：“我能行！什么活儿都能干！”

第一次走进刘家小院，她紧张得不敢抬头。女主人许曼云笑着拉过她的手：“以后就叫你高姐吧。”那双手柔软温暖，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晚饭时，她习惯性地蹲在厨房角落。许曼云亲自来寻她：“高姐，咱们家没这个规矩。”硬是把她拉到饭桌旁，往她碗里夹了满满的红烧肉。

那晚，高玉清躲在被窝里哭了半夜。不是伤心，是高兴，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人温暖对待过。

生死相托

许曼云临产那夜，暴雨倾盆。接生婆摸着脉直摇头：“胎位不正，怕是要难产。”

高玉清突然想起老家土方，冒雨冲进药材铺。掌柜的要打烊，她跪在雨地里磕头：“求求您，救命的药啊！”

凌晨时分，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雨夜。许曼云虚弱地拉着她的手：“高姐，孩子认你当干娘吧。”

1966年那场变故来得突然。刘志台被下放前，将保险柜钥匙塞进她手里：“高姐，这个家和几个孩子，托付给你了。”

47岁的高玉清握着钥匙，感觉有千斤重。她当掉唯一的值钱物——亡夫留下的银镯子，换回三个月口粮。

最难的时候，她白天在砖厂搬砖，晚上给人缝补衣裳。有好事者劝她：“何必替别人养孩子？”她只是笑笑：“孩子们叫我一声娘呢。”

岁月情深

1976年秋，刘家夫妇归来。推开院门时，只见晾衣绳上飘着洗白的校服，窗明几净，灶上炖着孩子们爱吃的粉蒸肉。

16岁的大儿子已经高出她两个头，搀着她出来迎人：“爹，娘，高娘等你们十年了。”

许曼云抱着她嚎啕大哭，她却只是抚着对方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1998年刘志台去世，她在灵前守了三天三夜。子女们怕她伤心过度，轮流劝她休息。她摸着棺材喃喃自语：“你放心，孩子们都好着呢。”

晚晴暖心

79岁那年，她听力越发不好。隐约听到“换保姆”三个字，心猛地一沉。终究是老了，不中用了。

收拾行李时，她偷偷把孩子们小时候的合影塞进夹层。想着回到乡下，还能有个念想。

直到子女们围住她解释，她才恍然明白。大女儿红着眼眶说：“娘，您照顾我们一辈子，该我们照顾您了。”

她瘫痪在床那十年，三个女儿轮流给她按摩、喂饭、读报。外孙女学会针灸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她。从卧床到拄拐行走，每一步都有家人搀扶。

2015年她96岁寿宴上，五代人齐聚一堂。曾孙辈的孩子围着她唱生日歌，她笑得露出仅剩的三颗牙。

蜡烛吹灭时，她轻声说：“我这辈子，值了。”

真情永恒

2018年清明，99岁的高玉清安详离世。遗嘱里只有一句话：“把我埋在老刘旁边，孩子们扫墓方便。”

葬礼上，86岁的许曼云执意要为姐姐扶灵。两位世纪老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走完最后一段路。

送葬队伍从城东排到城西，都是受过她恩惠的人。大家记得的不是保姆高玉清，而是那个用真心温暖了整个家族的“高娘”。

墓碑上刻着：这里长眠着一位母亲，她用44年光阴诠释了什么是爱。

夕阳西下，新来的保姆推着许曼云在园中散步。老人忽然开口：“小赵啊，家人之间，从来都不是谁照顾谁。”

“那是什么？” “是我们互相成为彼此的光。”

风过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那个用真心换真情的漫长故事。这世上最珍贵的从来不是血脉，而是那些选择成为亲人的人。

来源：山东省成人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