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犹豫地伸出手,眼波流转间,示意我握住,我垂下眼眸,看着那在夜色下泛着莹光的玉手。
“好。”
她犹豫地伸出手,眼波流转间,示意我握住,我垂下眼眸,看着那在夜色下泛着莹光的玉手。
太乱了,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她在引诱着我走向与我预期相反的路,可我,却想就此沉沦,甘之如饴。
谢琅,你到底,还是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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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之前,阿淼和絮絮叨叨和我说一堆,什么要漂漂亮亮夺他眼球,要温温柔柔摄他心魂,要暗暗戳戳勾他神思.……
她的描述,尽像是一个话本里诱惑书生的狐妖,一举一动,妍媚至极。
我扶额:“难道,我就不能直接表明心意嘛?”
她挑眉望向我:“只要公主你见到谢公子时,还有这份勇气就行。”
好气哦!明明阿淼和我同岁,不过十三岁的丫头,怎么感觉她却比我老道很多。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面对谢琅,我确实没有足够的勇气,还没等到戌时二刻,我便想往沧浪亭赶。
阿淼说,公主要矜持,约会时不能那么早到,啧,对女子的要求怎么那么多,烦!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他不行吗!
好吧,去了也未必见到。
掰着指头数时辰,好不容易到了戌时,抬脚想出门,就被阿淼拦下:“太早啦!我的公主。”
阿淼的软磨硬泡终究是把我留到了戌时二刻,我急急往沧浪亭赶,想见谢琅的念头使我步子迈得飞快,心里的雀跃止不住的漫出。
在入口处,我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平复了心情,嘴角的微笑不曾消减,款款步入亭子内。
只见,谢琅长身玉立于湖前,在婵娟的缕缕清辉下,周身似乎蒙上冷冽的轻纱,宛如云端谪仙人,可望不可及。
而嘴角的那抹好看的弧度,却让他增添上几分人气,克制又吸引,一时之间我挪不开步子,想起今晚的来意,还是向那位仙人走去。
我问他为什么笑那么开心,他不回,只知道向我行礼。
原本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个呆子的循规蹈矩毁了,我有点儿急,不想我们之间的距离,再被这些有的没的给拉远。
想起阿淼的话,我还是放软了语气,今晚只有景玥和谢琅。
他说好。
一个「好」字,如同一罐罐蜜水,灌满了我的心田,我想拉他的手,可是想起阿淼的话,我只能伸出,示意他牵住。
可是,他没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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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牵她的手,也没有答应她对我的爱意,我说:“夜凉,公主想说什么还是尽早,免得吹了夜风,受了凉气。”
她怔怔地放下了手,开口问道:“谢琅,你是嫌弃我吗?还是说,你在避嫌,为了你的心上人避嫌?”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更没想到,她会以为我近日的冷淡是为了心上人避嫌,避嫌是有的,可心上人,却是无中生有。
我需要向她解释,我只有心尖月罢了,但这个,不能告诉她。
“臣未有心上人。”
“真的?”她似是很开心,先前的阴翳全然不见。
我微微弯唇:“真的。”
她一下拉住我的手,十指相贴,带着微微的凉意,渗入我心。
“那就好!不然,我可保不准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明明是很无理取闹的话,可她说出来,却是娇娇的,不惹人厌烦。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她追问。
我望着夜色下拉着的一双手,有什么在心田缓缓流过,暖暖的,柔柔的,此刻风情月意,说出的话该是抚慰人心的。
但我知道,现在也该是决断的时候,。我说出了最伤她的话,也是我最不想接受的现实。
“公主长大了,外男,该避嫌了。”
她一愣,圆圆的杏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啊”
“一起长大的还有太子殿下。公主与太子是亲兄妹自然不用太过于避嫌,而谢某只是一介伴读,又是外男,这个嫌,自然是该避的。”
语毒似剑,钝入人心。
后来,她说,我心悦你,这个也要避嫌吗?
我说,谢某高攀不起公公主。
她撒开我的手,跑了。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酸涩不已的对不起啊,我不是没有看见你那真挚的心思,不是没有听见你对我诉说的想念,也不是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情谊,动心的不只有你。
只是,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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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好久,也睡了好久,哭累了就昏睡过去,又哭着醒来,梦里不断回响着谢琅的那句高攀。
母后守在我的床前,眼圈乌黑,眼眶红润,她说,玥儿还小,我朝好男儿多的是,不必在乎他一个谢琅。
父皇也说,谢太傅宠妾灭妻老来失节,谢琅虽身负才华,却尚未考取功名,谢家如今已没落,不值得托付。
就连皇兄也说,谢琅或许不是我的良人。
我不想听,他们只是安慰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其他。
待他们走后,我独自一人坐在庭前的台阶上,看着狸奴追着小雀,好不欢快,谢琅你看,狸奴和小雀像不像我们啊。
一个在追,一个在躲,只是,唯有我乐在其中罢了。
明明是春天,可寒意却入了心,情之一字太伤人了,十三年没摔过的跟头,都栽在你这儿了。
谢琅你好狠。我心结郁郁不得解,后来,想着散散心,找了阿淼陪着。
阿淼虽然怪了点,可此时却是除谢琅外,唯一一个可以开解我的人。
我和她漫步在石子路上,我同她讲了我和谢琅小时候的事,说到滑稽处,她捧腹大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我被她的心情感染了,莫名的,愿意和她越说越多。
我问她,我和谢琅真得不配吗?公主的身份真的是他高攀了吗?
她说,他在意的可能不是高攀的问题,或许,他有其他的考量。
我不知道阿淼如何得出这番结论,姑且算作她在安慰我吧。
阿淼还说,公主已经知道谢公子没有喜欢的人了,也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了,也算是收获满满。
阿淼的话总是我需要好大一番理解,然而,此刻我决定不想任何事了,十三岁的心思,本就不该那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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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打了我一顿,他向来不是冲动的人,我知道,这次,我是真得伤了她的心了。
我想起那晚她双颊染霞,浅浅的红爬上耳朵,握住我手的样子,又想起那被拒绝后秀眉紧蹙,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感觉自己罪恶深重。
他说,谢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玥儿并不是没有情意的。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
我擦擦嘴角,踉跄从地上站起。扯出一抹微笑,事已至此也无所顾忌了。
“母亲早逝,父亲偏信小人谗言,如今的谢家已然不是十年前的谢家。我无功无禄,何以担得起她后半生的幸福。”
“金枝玉叶的公主下嫁没落权贵,世人的眼光会怎么看她。我见不得她受委屈,一丝一毫都不行。”
“她该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我,至少现在不应该。”我将心中藏着的无数烦闷一股脑地吐露出来,感觉畅快无比。
景琰默然,良久,他拾起被打落的书递回给我,缓缓开口:“做你想做的事,玥儿那边,我来照看。”
我点头:“好。”
窗外明月皎洁,我不知此举究竟是对是错,对于她,我真是太贪心也太自私了。
想要,但却一个承诺都给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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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淼说,我打脸了。
打脸是何意,我不知道,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我说不能想着谢琅,可偏偏还是会想他的意思。
她还说,公主的脸可是啪啪打得响呢。
烦,最近是不是太宠这个丫头了,她吧啦吧啦讲了一堆,让我去转移注意力。
转移注意力是何意,我也不是太清楚,但她把我带到了御花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纸鸢,和我一起放了起来。
她是怎么会有在黄昏放纸鸢的念头呢?
我看着在漫天晚霞中徜徉的纸鸢,想起他刚回来那天,阿淼看我一脸的怀念,哀叹一声。
“想就想吧,说不定想多了就腻了。”
闻言,我「噗嗤」一笑,阿淼啊,你是不知道我已经想他好多年了啊。
后来,阿淼索性纸鸢也不放了,带着我漫无目的地游走,走至花园深处,天已擦黑,看见有一朴素典雅的小阁。
对着我们的,恰好是一扇小窗,影影绰绰的烛火跳动着,晃动窗上的影子。
那是皇兄先前闲暇读书用的,如今皇兄已到御前,这阁子,也该是荒废下来了。
如今,里面是何人呢?
我心里暗暗有个声音,引着我的步子向前走。
“公主。”阿淼唤我一声。
“嘘。”我示意她安静。
我悄悄走至门前,推开一条小缝,眯着眼睛往里瞧。挺拔修长的背影,半束的墨发,就连那青绿的锦袍,都是我熟悉的模样。
可惜,我没有看见他用那修长白皙的手执笔,认真落墨于纸上的模样。
我心中一动,自从那次一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从未听过他的消息,他怎么会在这儿。
多日不见的思念比起那三年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确实很想他!
即使,他不心悦我,我还是想他想他想他,我想偷偷进去,可是那门却「咯吱」一声响,他身形一动,我大惊失色,忙往外跑。
“喵~”
幸好我机智,不然可就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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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将御花园深处的那座小书阁给了我,他实在是对我过好,我连连致谢,他调侃着说:“我可是为了我的傻妹妹。”
谈墨阁周围环境清幽,偶有几声雀啼,几声猫叫,实在是适合读书的地方。
然而,路上经过沧浪亭,脑海中翻滚着她的回忆,经过石子路,还是她那笑靥,就连那活泼游曳的锦鲤,都打上她的影子。
该死,在这样一个充满着回忆的地方读书,我怀疑景琰是在报复我。
好不容易走至谈墨阁,我的心情才稍稍平复,算了,比起谢府,这里已然是天堂了。
谈墨阁藏书众多,不仅有我想了解的刑狱,也有许多话本小说,偶尔看累了,还有得消遣。
我从此在这儿没日没夜地复习起功课,可脑海中,却时不时地出现景玥的模样,更有甚者,读至一个「月」字也浮想联翩。
我扶额叹息,这久久不散的感觉,太难受了,想见她,我虽不想承认可这三个字却是一直在脑海中盘旋。
谢琅啊谢琅啊,你真是自讨苦吃。
这样的状况,好转是在那日夜里,我正默写刑律,忽闻门传来声响,原以为是那鸟雀作怪,便不作理会。
哪曾想,传来一声更大的,我抬起头,目光从纸上收起,落于门口处,门已经被推开一点,远远留下只有一声「喵~」
我以手扶额,淡淡浅笑,这刑律,今日是默不完了。
我索性收拾好,往床塌走去,那夜,一夜好眠,门口那飘走的淡粉裙裾,轻轻地入梦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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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晨空气不错,本殿去御花园散散心。”
“今日该找母后谈谈心了,诶,从御花园那条路过去吧。”
“今日晚膳吃得多,消消食吧。”
那日,在谈墨阁见到谢琅之后,心头歇下多时的小鹿,再次蹦哒起来。
第一次只是偶然撞见,第二次就略带刻意,第三次第四次,如此往复,以至于后来我抬脚踏出藏月宫,阿淼都略显嫌弃的说:“公主,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哪有!我只是喜欢那处的风景罢了。
后来走得多了,我竟发现谈墨阁后面有一扇小窗,虽说是窗,可却能容一人通过,一推,竟然没有落锁!
进去里面,刚好就是那一列列堆满书的雕花琉璃紫藤架,妙啊!咳咳,声明一点,本公主可不是为了那什么谢琅,我只是觉得,人还是要好好读书的。
嗯,是这样没错。
阿淼鄙夷的神色使我陷入沉思,是不是该好好管管这丫头了?
尤其是在某日黄昏,她看我钻进小窗里时,那笑欢了的模样,更是让我坚定了那念头。
嗯,回去是该好好罚罚她了。
小窗后是书香满满的一隅,小小的一方天地,甚有奇思,书与书架空隙之间,望过去,刚好就是谢琅书桌所在。
人站这个位置,看到的就是他侧边的身影,挺拔的眉峰,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线条流利得就像是画师精心描摹一般。
不能再看啦!景玥出息点!我双手捂住眼睛,背过身,将手放在眼前书架上,随手拿出一本书。
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如玉!颜如玉!环顾四周,没有凳子,只好席地而坐,翻开书页,定睛一看,《庄子》,好吧。
让我换上话本子。
阳光细细碎碎地从窗外撒落,窗里窗外,满目金黄,我站起看向谢琅,夕阳余晖.余晖将他染上暧昧的光影,坐在那处认真看书的模样,宛如一个落入人间的仙人。
不问世俗,也不爱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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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玥时常来谈墨阁,却每每只在门外徘徊,我寻思着,她或许是不想和我直接打照面。
但也大可不必在正午时迎着骄阳,在露重时受着凉气,惨兮兮地被「拒之门外」。
虽然,我不曾想拒绝她的来访,我将靠近书架那边的窗锁取下,推开,正好可以容纳她进来。
我笑笑,想着她摸索着进来的样子,一定是娇憨至极的。
原以为她发现了,便会进来,可是隔了几天,那悄悄的身影依旧徘徊在门前。
我纳闷,难道是窗不够大?
这几十日未见,她竟是发福至此了吗?
当我将此话告诉景琰时,他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景玥是看上你哪处了?”
我苦笑,罢了,改日,邀她进来便好。
时临初夏,太阳愈发毒辣,她在门外待着,是很难受的,还未等我设计好措辞,景玥便机灵地从小窗进来了。
那日黄昏,我看见她扒摸着窗槛,轻轻一跳,便从窗台上钻了进来,夏日余晖自她身后撒落,照得窗前窗后各是一色。
她进来了,我赶紧将目光转回书上,手指微微扣着书页,惊鸿一瞥,竟是扰了心绪。
稍稍平复,便听得那边的书架发出细微声响,想必是她在找书吧。
《庄子》大概是不看的,话本倒是挺爱的,我们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过七步。这七步之内,将我近日来的烦闷一点一点地消解,心顿时安了许多,书也更读得下去了。
晚上整理书架时,将自己曾看过的有意思的话本摆放在一处,便于她寻找,临走时,发现那处竟没有椅子。
后知后觉今日她是坐在地上,顿时心疼不已,我拿来椅子放置此处,又从里屋拿了软软的坐垫与靠背,铺在上面。
这样一来,便能舒服些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通常是她在看话本,我在研读各类经史子集,偶尔兴起,便拿些诗词大声朗读。
一来是为了使自己小憩一会儿,二来,有些诗我想念给她听,她通常是安安静静的,偶尔发出几声细微的声响。
直至那一天,我依旧在念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那日,身体略微不适,念着念着,竟有几声咳嗽混入其中,待我念完,竟听见她小小的啜泣声。
原只是小小的,轻轻的,带着压抑,到最后,竟不管不顾,呜呜呜哭了起来。
这声音听着让我心疼,我也就不理会那所谓的「七步距离」,走了进去,俯身抱住她,安慰道:“我没事。”
来源:葡萄很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