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动力系统早春游船从一处划至另一处不断更换预设地各种鸟色横穿我们的视野，灰鹅从船舷旁游远……湖面被这样的纵横线条切割得破碎亦是心情意义上的——思考船桨与水波的推力关系可以镇定一点，为了避免过分情绪化的水花——游船是否该换上另一套动力装置

《当代·诗歌》2025年2期

陈辉

早春游船从一处划至另一处不断更换预设地

各种鸟色横穿我们的视野，灰鹅从船舷旁

游远……湖面被这样的纵横线条切割得破碎

亦是心情意义上的——思考船桨与水波的

推力关系可以镇定一点，为了避免过分情绪化

的水花——游船是否该换上另一套动力装置

看不懂地图比例的事打乱我们的行程：登临高山

实则一直在低洼处打转。滑翔机闹嗡嗡地

俯冲下来，螺旋线与对角线交错盘结

提前听听数学家的解说也好。误入意外之境

也不是精确度的问题——数字支持我们的

诗一直反对。我为我如此讲究逻辑而倍感失落

冬天开始释放静电。立式衣橱发挥它的功用

持续输出你的悲观情绪。有人一个月不去工作

到十点慢悠悠地刮去盥洗盆上的青苔，排除病人

与颓废青年。到深夜，他高声独唱快要消失的

歌曲。被表达了——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他不唱第二遍，我不写乏味的诗

头脑中环行的知识形态的诗篇几近成型

它有诞生自己的强烈欲望作为反自然的事例：幼鸟们

释放自己的不良情绪不加佐证，在不同高度的

树杈间反复腾挪它们的筑巢，以架空捕猎者

无法使用定点围猎术。如果真有必然物

击落这个世界，我们并不会有多么安心

（Photo by Kateryna Hliznitsova on Unsplash）

菲林

在海底隧道的两边，沿着盘旋的廊柱下去

是漆面彩虹做的窗子，古老的招魂曲

回荡着你祖先的幻影

它喃喃自语：“愿逝去之物再次焕发清新”

我还记得那一次，

你不过是个赤脚的孩童

与天边流动闪光的红线赛跑

“大地的凹陷处，每一天都在消逝和变形”

你忽然发现了什么，可是

你却无法回头。

（那刺痛你前额叶的

令你的腹部晕眩。）

只是又一首夜之歌，另一场戏剧表演

在黑夜的露天剧场，随处漂浮着的彩色糖块儿

流淌进你对故乡的想象

“我们已经流浪得太久太久了”

昴宿座的最深处，光的粉末冥冥起舞

你渐渐变得透明

记忆的冰凌，闪烁在

银质星系的感光区

仿佛你永远不会变老

枯叶罗盘迎着

东风旋转，在忽明忽暗的

流动光漪里，你退行

沿着机器意志找到了落点——

“这里是温暖的赛博树洞，

是你永远的家”

突然指针松动，

脱轨的落日坠入时间之林

摇曳的黑树枝描摹

你心跳的红线

“旅程就要结束了”，你默默低下了头。

霎时太阳花墓地里绽开了流动的影像：

云朵被猎鹰啃噬，

荷花池里长满了蓝色小眼睛

在树洞的深处，你发现了

一切因你而存在，也因你而消亡

所以，你闭上了眼睛

悬浮的彩虹泡泡

凝固，填满了整个树洞。

于是终于，你扬起了语言之刃

转身探进斑斓的树皮

我们在一起，各自探讨

爱的暴力性：

“一半是承诺，一半是结局”，

你说。它像那荧蓝色的地衣。

如果回到此刻，我愿意

生长得更缓慢一些

以劳动替代

形而上的爱情

（理想化的、自恋者式的）

可惜我们不记得

一切重要桥段，是如何开始

又将如何完结。

只听得见晕眩的七彩玻璃球

滚动在你我悠长孤独的童年

那时幻兽已匍匐就绪，

等待激情、鲜血和战斗

等待捕食那个不可能

也并不存在的人。

而如今，时间被你编织成了

一缕游离的蓝丝带，

在它的指尖缠绕，滑落

滑落。飘零在轮转中的下一个路口

选自微信朋友圈

黄尧

幽暗的玄机从神坛旋落

未能兑付的才华

只身奔赴死亡。春逝时

我欲哭出，可如汗蒸的时令

我只有蔫蔫儿着

维持一种别扭的丑态

岁月流转

大平原氤氲着难解的潮热

在世界喧哗的审讯中

投降的人，实际是溃败在明晃晃的

幻象里。供词上写明：

只为在人的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如风息扑倒脆弱的意志是一种神秘学

忧郁以一种复杂的色彩令人不可自证

被打败的脚步，在寥寥路灯下踟蹰

世界的每一角都如此缄默

前途蛰伏于夜色

在凝视一朵花时，敏锐的花匠

一无所获

毫无预兆，满树的枫叶就落了

秋天有多样的情绪。

从工作的桌案前起身，往各自的窗外

望去，就已经是迥异的景象了

交谈的愿望在这个秋天翻倍

于是，我不知道

为你描绘枫叶的颜色，是否比我

目睹它，更隽永

我们在阿那亚的海岸线匆匆走过

我多想走得慢一点，中午的阳光

在蔚蓝色的，高耸于沙滩的海面

闪亮着——这是多么难得的温暖

而唿哨般转去的海鸥

让我联想到你，对于飞行的忧惧

多空旷啊这里的世界

可我们只在促狭的公寓中，在夜晚威士忌

和线香的流烟里体会到自由：

不回复任何讯息，不谈论任何一个

共同认识的人。

存在的根系不在姓名里，黑暗啮噬我们的伪装

直到，你把自己交给直觉

你安静的兽，趴伏在我肋骨可辨的垭口

我看见眼睛、漂亮的鼻子、软弱的嘴唇

月亮从我期待的方向升起。

那微凉、发汗的手心，是我握紧的浮冰

一丝甜，电镀了我的呼吸。

我们都畏惧于只有聆听风暴经久不息的孤独

可霜降是一个残酷的预言。分秒都更珍贵

如果我们留在对方身上的影子可以照料彼此

在豆蔻、雪松和檀香烧尽时，焰心要余留光火

而我清楚我身中之你——仍是爱，并非嫉妒

剥落一颗杏核，你说远方有相识的人死亡

我想，至少有一只鸟曾飞过清晨的天空

一片雪不能眷顾两个空心的人

当你选择凌空一跃，就已经为我们暗合的行迹

画上注脚。

我讲了一个两只乌鸦相依靠的故事

他们曾在海水的空腔里游泳

轻巧连绵的山脉

在向海的黄昏里沉没

夜航西归，如果不曾写诗

写别的也可以吧。猎人在期待月升

猎物在窗口期的阴影中自由呼吸

我看见一小片由水母构成的着陆灯

荧光幽蓝又柔和，包裹着刺骨冰冷

如果可以，

请允许我为这必经的坠落哭泣吧。

你是落在我睫毛上的一小片甜

在视野无限趋近的中心

倒呈为纯洁模糊的菱形

我们在世界衰落的开始接近降落

熔岩在地底流淌

在地平线的远际，发轫的铬黄让漂泊者温暖

或许那是新的黎明

你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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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