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赵老汉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眯着眼睛看那棵老枣树。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透过枣树叶子的缝隙洒在他皱巴巴的脸上。枣儿又红了，一颗颗饱满的果实压弯了枝头，像无数个小红灯笼挂在树上。

枣儿又红了

赵老汉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眯着眼睛看那棵老枣树。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透过枣树叶子的缝隙洒在他皱巴巴的脸上。枣儿又红了，一颗颗饱满的果实压弯了枝头，像无数个小红灯笼挂在树上。

"今年的枣儿结得真好。"赵老汉自言自语道，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他记得妻子还在时，每年这时候都会忙着打枣子，晒枣干，做枣糕。女儿小梅就蹲在树下捡掉落的枣子，一边捡一边偷吃，嘴角沾着甜蜜的汁水。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赵老汉叹了口气，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磨得发亮的枣核。这是妻子留给他的唯一念想，用红绳穿着，像一枚小小的护身符。他低头看着枣核上细密的纹路，仿佛能看到妻子低头穿针引线的模样。

"老头子，给你做个护身符，保佑你平平安安。"妻子温柔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着。赵老汉抬头望向院门口那条小路，尘土飞扬，空无一人。自从女儿离家后，这条路上再没出现过让他期待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起身回屋时，院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赵老汉眯起眼睛，逆光中只能看出是个年轻姑娘，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

"请问...这是赵明德家吗？"女孩的声音清脆中带着犹豫。

赵老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多少年没人叫他的全名了，村里人都叫他"老赵头"或者"赵叔"。他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走向院门。

"我是赵明德。你是..."

走近了，赵老汉才看清女孩的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女孩的眼睛突然红了，她放下行李箱，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枚枣核吊坠，和赵老汉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外公..."女孩哽咽着叫了一声，"我是小雨，赵梅的女儿。"

赵老汉觉得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他踉跄了一下，扶住了院墙。赵梅，他的女儿，他二十年没见的女儿。

"你...你妈妈呢？"赵老汉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小雨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打开背包，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妈妈...去年冬天走的。肺癌。她让我一定要把她的骨灰带回来，埋在姥姥的枣树下。"

赵老汉的视线模糊了。他伸手接过木盒，轻得像一片羽毛，又重得像整个世界。他抱着盒子，慢慢跪倒在枣树下，老泪纵横。

"小梅啊...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拦着你..."他的哭声撕心裂肺，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小雨跪在外公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她看着满树的红枣，想起妈妈临终前说的话："老家院子里有棵大枣树，小时候我最爱在树下玩。你外公脾气倔，但心是软的...替妈妈回去看看他..."

那天傍晚，赵老汉和小雨一起在枣树下挖了一个小坑。他将女儿的骨灰轻轻放进去，又撒了一把红枣。

"你妈妈小时候最爱吃枣子。"赵老汉轻声说，"每年枣儿红了，她就缠着她妈做枣糕。"

小雨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相册，翻开给外公看。里面全是赵梅的照片——在城市的公园里，在结婚典礼上，抱着刚出生的小雨...最后一张是在病床上，瘦得脱形的赵梅对着镜头微笑，手里拿着一块枣糕。

"妈妈说，这是她学着记忆中外婆的做法做的，但总做不出那个味道。"小雨轻声说。

赵老汉的手指抚过照片，停留在女儿微笑的嘴角。他突然站起身，走到厨房，翻出妻子用过的擀面杖和蒸笼。

"来，外公教你做真正的赵家枣糕。"

月光下，一老一少在厨房里忙碌。赵老汉教小雨和面，教她如何挑选最甜的枣子，就像二十年前他站在一旁，看着妻子教女儿一样。

当第一笼枣糕出锅时，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小雨咬了一口，突然哭了。

"就是这个味道...妈妈一直想复制的味道..."

赵老汉轻轻抱住外孙女，就像他应该抱女儿却没能做到的那样。夜风吹过，枣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几颗熟透的枣子掉落在树下的新土上。

第二天清晨，赵老汉早早起床，拿着竹竿打枣子。小雨端着篮子跟在后面捡，就像当年赵梅跟着她母亲一样。

"外公，妈妈说过您反对她和我爸爸的婚事..."小雨犹豫着开口。

赵老汉的动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觉得外地人不靠谱，怕你妈受委屈...我太固执了。"

"但爸爸对妈妈很好，"小雨轻声说，"直到最后一天，他都守在妈妈病床前。"

赵老汉的眼睛又湿润了。他放下竹竿，从口袋里摸出那两枚一模一样的枣核吊坠，将其中一个戴在小雨脖子上。

"这个给你。你姥姥做的，说能保佑平安。"

小雨摸着枣核，突然问道："外公，我能留下来吗？我在城里做设计工作，其实在哪里都能做..."

赵老汉愣了片刻，然后用力点头，生怕她反悔似的："好，好啊！东厢房还空着，收拾收拾就能住..."

枣儿又红了，赵老汉看着阳光下外孙女的笑脸，觉得生命仿佛开始了新的轮回。院门口那条小路上，终于又有了期待的身影。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