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就业机会趋紧、职场竞争加剧的当下,一些年轻人被迫停下脚步,成为“全职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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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就业机会趋紧、职场竞争加剧的当下,一些年轻人被迫停下脚步,成为“全职儿女”。
江苏省社科院副研究员何雨指出,中国式“全职儿女”并非像西方青年主动选择的 Gap Year,而是在“发展机会总体性收缩”的环境下,被动作出的避险选择。
全职儿女,既是一个社会标签,也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处境。
不少读者来信向我们倾诉自己的故事:有人因为身份被误解为“啃老”,有人在陪伴与角色定位中二次成长;也有人在跌跌撞撞中,重新找到生活的支点。
我用“全职女儿”身份,赚到了第一桶金
留学回国那年,我正好赶上行业洗牌,原本想开的服装工作室成了奢望。
半年里,亲戚朋友前前后后给我介绍了六份“正经”工作。每一份都像是在演职场短剧:老板冷漠,同事攀比,打卡加班到脑袋发懵。
最要命的是钱。在上海,白领平均月薪一万出头,我勉强也在这个水平之内,但社保一扣,工作餐每天一百,周末应酬吃饭AA人均两百,还不谈买衣买包之类支出。
月底一算账,银行卡两位数的余额,连生活费都不够。
一次家庭聚会,我听爸妈和外公外婆在聊退休金。我在心里一盘算,外公、外婆加上爸妈,每个月的养老金总和是三万八,比我季度收入都高。
我憋不住了,试探性地宣布:“不如我在家伺候你们养老吧!”
妈妈差点喷出茶水:“疯了吧?花那么多钱供你出国,你在家啃老,外面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爸爸向来开明,没急着反驳,反而问我:“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赶紧拿出准备好的方案:“我算过咱们全家人的收入,完全能支撑。我会像上班一样每天打卡,每周交工作报告。内容包括洗衣、跑腿、代陪体检、整理家务账目,偶尔处理退休手续,帮外公外婆安排医院复查。”
“以月为单位,按项目收费,全家人一万五,包社保!”我笑着补充。
爸爸挑了挑眉:“脑子还挺活络。”
“你就惯她吧!”妈妈白了我们一眼,纯当开玩笑。
爸爸边翻看我的方案,边说:“试试也无妨。”
说干就干。
上海清晨的街道
每天早上七点半,我背着环保袋,拎着水杯,挤进菜市场,像个上工的保姆。
买菜的同时,顺路去新开的面包店薅羊毛。三袋全麦吐司、两盒1L装进口奶,折扣完才20块。妈妈查看购物单据:“嘿,比我算得还精。”
我把家务当公司项目来做:洗衣服分颜色,贴上小纸条写好预计干燥时间;冰箱里的食材用便利贴标注保质期,临期的统一放到最上层;买药、体检我做成流程表,打印出来贴在冰箱门口,连爸爸每天的血压数值,我都生成了图表。
爸爸打趣说:“你这是在做企业KPI吧?”
我笑笑:“差不多。”
后来,我做了个“躺平系”的视频号,认真记录“全职女儿的一天”。
早上8:05,帮爸妈整理药物清单,冲好温水泡茶;9:30,陪他们去社区理疗,顺便在大厅排号挂号;12:15,路边小店吃馄饨,爸妈嫌贵,我拿出团购券抵扣10块,他们瞬间眉开眼笑;15:00,陪外公散步,外婆要出门买布,我提前半小时教她用手机扫码坐公交;18:30,在家做晚饭,老爸爱吃烤鸡翅,老妈只吃带点焦的茄子;晚上,我在电脑前整理账目、更新打卡表,再上传当天的vlog。
我的工作计划
刚开始点赞只有三五个,有人冷嘲热讽:“啃老也拿出来讲。”
妈妈呵斥我:“这种丢人的事也往网上传,赶紧删了!”
意外的是,一次直播时,爸爸走路踉跄了一下,我顺口调侃:“您这一身零件比我还金贵,我还指望您养老金呢,千万别把自个儿摔了!”
没想到,这个插曲被疯狂截屏做成图片转发,越来越多观众涌入直播间围观,几百人的号72小时涨粉过万。
我第一次感受到流量的力量,摸索到一点窍门——做视频得直击痛点才行。
几个月后,我发布了一条视频,内容是爸妈去医院做肩颈理疗,详细记录挂号、理疗、取药,还拍了他们背影。并配文“从前他们接我放学,现在我陪他们看病。”
没想到,这条视频爆了。
留言区里,有年轻人说:“有条件谁还去打工?陪父母不香吗?”
也有退休丁克阿姨留言:“小妹,啥时候来啃阿姨?阿姨一个人住很寂寞。”
原来陪伴父母,也是一种能被认可的价值。
之前我妈一直觉得这事挺丢人。但随着亲友、邻居都夸她有福气,女儿能干,她心里才舒坦些。
一年下来,爸妈给我的薪酬加上平台广告和流量收入,我攒下了12万。
看着家人每天在我的安排下过得井井有条,我突然觉得,这条路虽然意外,但好像正合适。
正如网友辣评:“软饭硬吃,也是个人才!”
全职儿子,靠一辆烧烤车重启人生
一场投资失误让我赔得底朝天,紧跟着婚也离了。35岁的人,只能带着个孩子搬回爸妈家。
拎包行李进门的时候,我心里空得像破了个洞,突然想起周星驰的台词——他好像条狗啊。
幸好,爸妈的90平米的家,成了我最后的兜底。
我爸是本地老船厂的高级技工,干了一辈子精密活,手搓一块钢板能精确到毫米。他脾气也像钢板的边——直、硬、不爱弯。
重新住回父母家,最难熬的不是空间小,而是气氛。
饭桌上,只要我爸提起“谁家儿子进了国企”,我夹菜的手一僵,心里便酸得厉害。
妈妈愁眉不展,热水端到我手里,嘴里却绕不过一句:“要不要再找个工作?你不是会的蛮多嘛!”
“他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当不了饭吃。”我还没吱声,爸爸先开了腔。
我其实是有点“手艺”的。咖啡会冲、吉他会弹、视频会剪,甚至下水道坏了也能修两下子,不过,没一样能养家。
“看我碍眼,我就去摆摊卖烧烤,总能糊口吧?”我忍不住顶嘴。
父亲“啪”地放下筷子:“你能吃得了那苦头?净瞎折腾!”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失望。
孩子晚上睡了,我坐在电脑桌前,耳边传来隔壁妈妈咳嗽的声音,心里反复问自己:是不是彻底废了?
半个月后,我看见父亲在院子里忙活。
他先是量三轮车的轮距,然后画图纸,接着切金属板、焊接支架。问他干啥,他冷着脸:“没你事。”
可我一眼就认出来,他用的是船厂留下的精密工具,还翻出了落灰的老焊机。
一周后,院子里多了一辆三轮烧烤车。
炉台能折叠收起,侧边伸缩架放调料,遮雨棚一摇就开,雨水顺着弧形边缘滑下。炭槽打了特制通风孔,火候稳得像船厂的锅炉房。
父亲只淡淡说:“既然要干,就别糊弄。”
他嘴上不饶人,却已经把我的退路搭好了。
之后,摆摊成了我们全家的重要项目。
天刚蒙蒙亮,我就把娃交给老妈,冲去菜场抢当天最新鲜的牛肉。中午哄娃睡着,我再踩着滑板赶去大市场,守着摊贩卸货,挑第一批鱼虾。
下午,全家一起穿串。
孩子数着:“一、二、三……”妈妈一边递葱段,一边嘀咕:“这竹签太扎手。”父亲找来刀片,手腕一转就把整根竹签的毛刺刮得干干净净。
“这玩意实惠,钢的成本高了,咱们能省则省。”
第一次出摊,鲜少有人光顾。三小时只卖出几串鸡皮和一份烤韭菜。
父亲双手背在身后,摇头到:“你这生意,不如我去修锁。”
我不服气,学着网红餐饮的模式策划了几款套餐。烤牛心叫“补铁神器”,麻辣鱿鱼须叫“三秒脱单串”。女儿学习的小黑板成了烧烤菜单,上面画着一只只胖乎乎的串串。
热气腾腾的烧烤摊
慢慢地,烧烤摊有了点活力。有小情侣下班特地绕路,也有回头客带朋友过来尝鲜。
一次,城管路过,笑着一口气点了三十串火爆牛肉:“味道不错,当宵夜刚好。”我笑着说:“您站在这里吃,就是我们店的活招牌。”
一听这话,父亲猛地站起身来招呼,嘴角忍不住上翘。
收摊是我的固定戏份——算账、灭火、打包剩余食材。父亲从不过多插手,只是无论多晚,总会准点出现,在我身边帮着抬炉子,忙前忙后。
有一晚下雨,我急着收摊,火炉冒出的烟呛得人眼泪直流。父亲撑开他设计的雨棚,小心翼翼把火灭掉又推着车往回走。
路面湿滑,他在前面喊我:“小心点,别踩那边,有坑。”
三轮车后挂着的那盏暖黄小灯,在风雨中温柔地漾开。
回家后,他又复盘我的菜品:“鸡皮差半分钟,太焦。”“鱿鱼要多刷酱,才香。”
我笑他不懂吃,他却把孙女举过肩头满屋跑:“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全城一半的电烤炉都是我焊的。”
其实,我知道,他每天都偷偷看我发的摆摊视频,甚至记下顾客的评价。
有一次,视频里有个小伙子夸烧烤车设计出彩,父亲看完淡淡地说:“造船的手艺,用在这上面,不算丢人。”
日子久了,摊子渐渐热闹起来。老顾客带新朋友,聊得来的年轻人会主动帮我拍照发社交平台。
烧烤的收入虽然不多,但一家四口也算过得去。
摊位边,父亲聊船厂的故事,妈妈熟练收钱递纸巾,孩子兴冲冲把盘子递给顾客,我埋头翻串。
炭火噼啪,油脂嗞啦,孜然香辣在夜风里弥漫。曾经的失败、赔钱、离婚,好像都在这一刻,被火光一点点熔化。
离婚后回到父母家的日子,我才明白什么叫“全职儿女”。
日子最灰暗的时候,是他们给我一张床、一口热饭、一辆烧烤车。
父亲造了一辈子的船,把无数陌生人送往远方。
如今,他造了一辆烧烤车,把我和孩子从残破的人生里托了起来。
当“失业”遇上“照料”
那天刚开完季度大会,我一落桌,就收到了来自公司HR的邮件。那是封格式化通知,封面暖心,文体工整,宣布的却是整个原画项目组被裁掉。
我就这样成了“失业人口”。
搬离租住五年的单间,床底下的塑胶行李箱已经发脆,裂开一道口子。房东扣着押金不松口:“你们这些小地方来的,没一点契约精神,还想要押金?”
一番争辩后,我拿回一半的押金——那时,我卡里只剩一千,公司说赔偿金要到下个月才发。
想起毕业时,我憋着一口气离开老家,跟父母说:“要混出个人样。” 五年过去,我攒下的只有满配的电脑和劳损的肩颈。
裁员第二天,我拖着裂口的行李箱,坐了十几个小时硬座回小城。
天刚蒙蒙亮,街边豆花的热气与冬日的雾气混在一起。冷空气割在脸上,我却不敢多呼吸。
母亲包了一辆面的,在雾气里等我。她只是轻声说:“回来就好。”
路上,她提起父亲肺部的阴影:“前段时间查出来的,不太好。”
我心口猛地一紧,像被人攥住喘不过气。
回到家,老房子的家具、地板明明熟悉,却像隔着玻璃。白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是摆弄手绘板,就是躺着发呆。
父亲看不下去,每隔半个小时推门进来,不敲门,像小时候检查作业。他看见我坐在电脑前,皱眉道:“都失业了,还玩电脑?”
小镇老人怎么能理解,我的职业就是玩电脑。
在这里,大城市的边界感成了奢侈品。
亲戚来家里串门,问起我工作,母亲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我听在耳里,像针一样扎心。
那种“寄生”的感觉,比失业本身更磨人。
很快,令人不安的事降临。一天夜里,父亲疼得从床上摔下来,我和母亲慌忙把他扶起,他呼吸急促,脸色发白。
那一刻我明白,这里已经不是我的避风港,而是另一场硬仗的起点。
父亲住院后,身体状况直线下降。我成了“全职儿子”,生活被切成三点一线:医院、药店、家。
每天清晨五点,我要赶在主治医生查房前,帮父亲刷牙、洗脸,把病床调到合适角度。然后是各种检查,抽血、CT,每次都得提前准备食物、病历、药片。
医院食堂门口,我天不亮就去排队。一手拎着热水壶,一手拿饭卡,急切地想在父亲打针前让他吃上热乎的早餐。
那段在病房当“全职儿子”的日子刻骨铭心
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大妈回头,惊讶地说:“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干陪护啊?”
我只能苦笑。
县医院床位紧,有时我便睡在走廊的铁椅上。醒来时,脖子僵得像石头。
病痛的父亲像颗定时炸弹,我和母亲每天轮流守在病床边,帮他翻身、递水,盯着输液瓶里的气泡一格格上升。
但他习惯性抗拒我的照料,说“男做女工,一辈子不得行呐。”
半夜他喊背疼,我急忙去扶,他一把推开我,手背的针管被扯掉,血顺着流下来。护士冲进来,他还骂我:“玩电脑把脑子玩坏了。”
我强忍着不发作,说:“要不是我玩电脑手快,你刚才可就要摔地上了。”
父亲嘟囔了一句,没再开口。那天夜里,他睡得比平常安稳。
我渐渐明白,我不仅是儿子,还是父亲的“情绪护工”。病痛让他像刺猬,而幽默是唯一能把刺拨开的方式。
我算过一笔账:在大城市月租三千,通勤外卖最少也得两千多。现在寄生在家,不仅省了房租,还省了请护工的钱。
可心里的坎儿却始终过不去。
朋友圈里,同学们晒升职加薪带娃,我却发医院陪护。大家夸我“真孝顺”,背后却像在提醒我是个“混不下去”的loser。
父亲连续手术,家里的积蓄和我的遣散费一点点见底。我卖掉一些画册和数码设备换钱。
母亲问:“够用吗?”
我开玩笑:“我得多贡献点,不然就是啃老了。”
母亲轻轻叹气:“是家里拖你后腿了。”
我半天说不出话,只能低下头,把手里那本准备卖掉的画册翻来覆去地看。
父亲弥留那天,病房里只有我们三人。
父亲的手指紧紧攥住我,气息断断续续:“对不起……儿子。”
手上的力道一点点松开,紧接着,我感觉像有人重重拍了拍我的肩。
一瞬间,我被抽去所有的力气,扑倒在他身上。
葬礼过后,家里安静得不像话。母亲坐在屋檐下,常常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我知道,她比我更需要人陪。
就在这时,我收到上海一家公司二面的通知。朋友帮忙内推,机会难得。
我支支吾吾地说:“妈,要不我再陪你一阵……”母亲却把一张火车票塞进我口袋:“再去试试,不成再回来。”
我重重点头。
父亲一走,母亲只有微薄的退休金,我若继续留在家,那可真是啃老了。
车开动,我回头望见母亲在站台背过身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全职儿女”不是 Gap Year,它只是一段过渡。
这个家的重任,到底还是需要我去撑起来。
- End -
来源:安徽乡村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