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那纹路跟微信账单里的数字似的，弯弯绕绕总也理不清。

老张翻了个身，手机屏幕的蓝光在凌晨两点格外刺眼。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那纹路跟微信账单里的数字似的，弯弯绕绕总也理不清。

客厅里的挂钟敲了两下，楼下烧烤摊的卷帘门"哗啦"响动，收摊的老板正在数钢镚儿，叮叮当当的声响隔着五层楼都听得真真儿的。

三天小长假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攥得再紧也留不住。

老张摸黑爬起来，蹑手蹑脚摸到阳台。

晾衣绳上还挂着儿子校服，洗衣液味儿混着楼下的油烟飘上来。

他摸出半包红塔山，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蹿起来的时候，突然想起这是今年第三次戒烟失败。

"叮咚"，手机在裤兜里震了震。

老张摸出来看，业主群里有人发车位转租信息，后面紧跟着三条撤回消息。

他想起上个月楼下王姐被刷单诈骗三万八的事，手指头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到底没点开那条链接。

倒是微信零钱通里躺着八百块理财收益，这点钱还不够给儿子报暑期的编程班。

远处高架桥上的车灯连成流动的金链子，老张蹲在花盆边上数烟头。

第五个烟屁股摁灭时，他忽然想起老丈人前些天说的话："你们这代人，挣得比我们多，花得也比我们多。"

可不是么，老爷子当年在供销社当会计，每月五十六块八养活四口人，现在光是物业费就够那时候仨月工资。

阳台门"吱呀"响动，老张吓得差点把烟灰缸打翻。

媳妇儿顶着鸡窝头瞪他："又抽！上个月体检单还搁抽屉里呢。"

他讪笑着把烟盒往裤兜里塞，冰凉的打火机贴在大腿上激得人一激灵。

卧室门关上时，老张听见媳妇儿翻身的动静，知道她也没睡着——昨天买菜回来，她盯着超市招聘广告看了足足五分钟。

厨房热水器突然"嗡"地启动，老张想起这破玩意儿该换了。

上回维修师傅说现在流行即热式的，省电。

他摸出手机查价格，四位数的标价让手指头顿了顿，转手点开二手平台。

划拉两下看见有人卖九成新的，地址显示是隔壁小区，点进去发现卖家头像是个穿校服的孩子。

凌晨三点四十分，老张蹲在马桶上刷短视频。

算法推来条"月入过万的十个副业"，主播嗓门大得他赶紧调小音量。

"下班跑滴滴，周末送外卖..."画面切到个中年男人在电动车前比耶，背景音是响个不停的接单提示。

老张算了算自己那辆十年车龄的国产车，估摸着跑滴滴都不够档次。

忽然想起上个月同学聚会，在银行当经理的老刘喝高了拍他肩膀："现在搞钱得用钱生钱！"

结果研究半宿，发现年化5%的都得锁定期一年，更别提那些花花绿绿的基金曲线，看得人眼晕。

天蒙蒙亮时，老张在便签本上列清单：房贷三千八，车贷一千二，儿子补习班两千，老母亲降压药六百...写着写着笔尖把纸戳破了。

阳台上传来鸟叫声，他抬头看见对面楼有人家亮着灯，窗帘上映出佝偻着背打字的轮廓——这城里睡不着的中年人，原来不止他一个。

媳妇儿六点起床时，发现老张在厨房煮粥。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打着哈欠问。

老张盯着锅里咕嘟的气泡，忽然说："我寻思把书房收拾收拾，接点翻译的活儿。"

媳妇儿擦灶台的手顿了顿："你那英语六级证都泛黄了吧？"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笑了，笑得眼角皱纹挤成一团。

七点整，楼下的包子铺飘来香味。

老张咬着韭菜馅包子刷朋友圈，看见前同事晒出海外出差照，配文是"四十岁从头开始"。

他拇指在点赞键上悬了会儿，最后锁屏出门。

电梯镜子里映出个微微谢顶的中年人，西装皱得像隔夜咸菜，腋下夹着个掉皮的公文包。

地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时，老张闻着前面小伙子的古龙水味儿，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精神抖擞。

手机在兜里震动，银行发来还款提醒。

他望着车窗里飞速后退的广告牌，某个借贷平台的广告词在眼前闪过："让每个深夜的焦虑都有出路。"

老张扯了扯嘴角，心想写这文案的八成是个没背过房贷的年轻人。

来源：天目湖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