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盈月 [完]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4-06 21:28 1

摘要:而如今,还没等我消化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老夫人已经遣人来让我去前厅。

听闻云珠的话,我失手将花苞剪下来了。

「娘子,您没事吧?」

见我愣神,云珠担忧地唤我。

她打小跟着我,最是了解我当初和裴钰的情分。

前世得知裴钰身死,我心痛如绞,是她一直陪着我,开解我。

她以为我对裴钰还有很深的情分。

可我如今的身份,与他再无可能。

她定是以为我在伤心。

实则我只是惊讶。

惊讶于他回来得这般早。

前世他可是死后四年才重新出现的。

彼时他携妻带子好不风光。

而如今,还没等我消化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老夫人已经遣人来让我去前厅。

裴钰回来了,裴家上下一片欢腾。

最开心的莫过于二夫人,她丢下过继子嗣的一切事宜匆匆赶来。

等我到时,她已经抱着裴钰哭得声嘶力竭。

除了裴寂尚在朝堂,裴家的人都聚齐了。

裴钰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时隔生与死,如今再相见,

我竟生出一种,我当初怎会对此人死心塌地的荒谬感。

他穿着破旧的衣衫,脸上挂彩,形容狼狈。

和当初的翩翩佳公子相去甚远。

可我看见的不是这些,而是前世他眼中的冷漠与厌弃。

即使他此刻满含深情地望着我,甚至推开二夫人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

「阿盈……」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快步冲上来抱住了我。

「阿盈,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

他毫无形象地张口大哭。

无视周围人难以言喻的神色。

我压下心里的恶心,好用力才推开他。

「二弟请自重!」

他眼中的惊喜转变成惊诧:「你唤我什么?」

还不等我开口,二夫人已经冲上来拉开他:「你这是做什么?他现在可不是你的未婚妻,而是你大哥的妻子了!」

她话语中的厌恶任谁都听得出来。

裴钰死死盯着他娘:「娘,你在说什么?阿盈该嫁给我!她是我的妻子!」

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二郎,不可对你嫂嫂无礼!」

裴钰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满脸写得不相信。

「不可能,你们定是在骗我!」

他发了疯般上前钳住我的胳膊摇晃:「阿盈你告诉我,他们都在骗我对不对?你是嫁给我,不是嫁给我大哥对不对?」

我被他摇晃得头晕眼花,心里的那些恨意通通化作恼怒。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我不仅挣脱他,还狠狠将他推倒在地。

满屋子的人都被我这举动吓到了,一时竟鸦雀无声。

我颤着手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道:「二郎该唤我一声嫂嫂。」

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都将止步于这声嫂嫂。

他面色几变,满心悲愤最后化作大笑。

他好似疯了。

在场无一人敢扶他。

直到裴寂出现,他毫不客气上来就给了裴寂一拳。

「混账!既活着不回来,叫祖母伤心便罢,回来了不知向祖母问安请罪,反倒在此对长嫂不敬,惹祖母不快!」

他下手丝毫不留情面,又字字句句为祖母不平。

便是二夫人再心疼,也不好阻挠。

直到祖母重重杵了两下拐杖,哽咽着叫停:「够了!」

裴寂这才停手走到我身旁。

他什么也没说,只伸手牢牢握住我的手,遮去我半个身子。

我在他身后平复下心情,才重新抬眼看向裴钰。

他仿佛被人抽去了全部精气神,四肢无力地垂坐在地上。

二夫人哭喊着上前将其抱在怀里。

老夫人偏开头暗暗叹息。

10

裴钰活着回来的事很快在上京城传开,他整日喝得烂醉,谁劝都不听。

直到圣上下旨召见。

府中上下忧思沉重。

裴钰是打了败仗的,他不仅败了,还被有心人编造他假死逃生,弃边关将士和百姓于不顾。

我也担心,不过我是担心他连累裴府。

若真被安上逃兵的罪名,裴家少不得跟着受罚。

裴寂以为我是替裴钰担心,酸溜溜地跟我说:「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我抱住他的胳膊:「你可别误会,我是担心你,你本要加官晋爵,若受他连累,反倒被降职怎么办?」

他这才笑了,「就他那点本事还想连累我?且等着看吧。」

很快裴钰的事就被解决了。

因为裴寂找来了一个人证。

是个姑娘。

裴钰被人设伏死里逃生,是这个姑娘救了他。

她替裴钰作证,他确实是险些死了,是自己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才醒转过来。

陛下免了他的责罚,但也没收了他的军权。

裴寂上任内阁,成了最年轻的内阁次辅。

裴家都清楚,圣上这是有所忌惮。

裴钰死了还好,裴寂一个文臣能做什么?

就怕裴家又有兵又有权。

裴钰依旧在府中摆烂,日日出去喝得烂醉如泥。

二夫人整日以泪洗面。

老夫人看不下去,动了叫我去劝劝的心思。

被我拒绝了。

「祖母,这不合适。」

我不想让裴寂误会我对裴钰还有情,也不想让裴钰以为我还放不下他。

就这么僵持了一个月。

那位救了裴钰的姑娘上了门。

她叫薛易微,是个医女。

她说她能劝动裴钰。

10

再次见到薛易微,我仿佛又置身在那场大火中,皮肉生出凌迟般的疼痛。

我下意识往后跌了半步,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撑起来。

裴寂垂眸看我:「怎么了?」

我轻轻摇头,「我没事。」

这边老夫人正在问话,那边裴钰就匆匆赶来,带来满屋的酒气。

老夫人眉头拧得老高,不赞同地看他一眼。

裴钰无知无觉,他只是紧张地盯着薛易微,好似生怕她说错什么话一般。

薛易微没看他,反而看向我。

入京这么久,想必她早已弄清楚我与裴钰的过往。

她看我的眼神厌恨中夹杂着嫉妒。

她提出单独和裴钰说话。

不知说了什么,裴钰不再整日喝酒。

但他被卸了军权,安了个闲职,整日也无事可做。

薛易微没留在裴府。

我有些纳闷儿,前世他们二人这会儿都该成婚了,为何这辈子全然不同?

不仅薛易微没进门,裴钰好似也不喜欢她了。

他时不时来纠缠我。

他也没做什么,但他总用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来恶心我。

他还特地向我解释,薛易微只是救了他一命,并无其他。

我不想听,也不想看见他。

索性待在春满园里哪儿也不去。

我有些奇怪,奇怪裴钰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行事。

晚间我随口问了裴寂是在哪里寻到的薛易微。

「就在京城,她跟着裴钰一道入京,却被裴钰偷偷甩掉了,我找到她时她正拿着裴钰的画像四处打听。」

我仔细想了想前世的事,裴钰带着薛易微回京时,他们的儿子已经快满三岁了,也就是说前世这时候,薛易微已经有孕在身且已显怀。

可为何,那日瞧见的薛易微却并未见怀孕呢?

还有裴钰,他早该移情别恋,与薛易微成婚乐不思蜀。

为何早早回来,还故意甩掉薛易微?

联想他回府那日,一口咬定说我该是他的妻子……

脑子里突然炸开一个想法。

裴钰他,不会也重生了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哆嗦。

裴寂伸手搂住我:「怎么了?」

我后背出了层冷汗,但还保持着镇定:「没什么,就是觉得裴钰和薛姑娘之间有些奇怪,薛姑娘可是救命恩人,他怎么反倒将人给甩了?」

裴寂微微一想:「我着人去查查。」

裴寂行事很干脆,没过几日就有了结果。

「二郎君和薛姑娘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成婚了。」

「听说二郎君被薛姑娘所救,二郎君清醒后很快便与薛姑娘互许心意,两人很是恩爱,只是不知为何,新婚之夜二郎君突然晕倒了,薛姑娘将他救醒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不仅不承认两人的婚事,还满口胡话,说自己早已有妻室,闹着要回家。」

「薛姑娘说他欺骗感情将人绑了不肯放,后来二郎君几次想逃跑都被薛姑娘捉了回去,这一回倒叫二郎君成功了,但薛姑娘追着他跑了一路,直到进京才跟丢了。」

听完底下人回禀的消息,我心里那点荒谬感如同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我觉得可笑。

裴钰竟然也重生了。

而且他不认上辈子对薛易微的感情了。

他要回来找我。

可真真是恶心极了!

10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般,我在后院角门撞见了裴钰和薛易微见面。

薛易微拉着裴钰的胳膊不放。

我拉着云珠躲在不远处,二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薛易微:「你不是跟我说你家中已有妻室,与我只是一个错误吗?可我那日入府时问了,你根本没成亲!你诓骗我。」

裴钰颇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此事我不知如何与你解释,但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旁人我们的关系。」

薛易微冷笑:「我只是告诉你,你若是继续酗酒,我便告诉你祖母和母亲,我是你拜过堂的妻子。」

「裴钰,她已经是你的嫂嫂了,你还想争抢自己的嫂嫂不成?」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裴钰!我是你的妻子!」

[......」

我没再听下去,仅这几句我已能确定自己的猜想。

裴钰啊裴钰,

上辈子我们十数年的感情及不上你们数月相识,你抛下我们的婚约与她新婚燕尔,数年不归。

再回来,你看我如仇人。

好似恨我自作主张嫁给死去的你。

上辈子无数个午夜梦回,我都在悔恨,悔自己一厢情愿,恨自己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就和他和和美美的不好吗?为何要反过来恶心我?

还不等我消化掉裴钰重生的事,前院便传来消息,说裴钰要迎薛易微入府。

「听说这位薛姑娘不肯入府为妾,她拿肚子里的孩子相胁,要以妻子的身份进门,只是二夫人和二郎君都不肯,现在两边都僵持上了。」

云珠说八卦的眼神都快要冒星星了。

薛易微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二夫人不可能让裴钰的骨肉流落在外。

果不其然,没多久二夫人就要妥协,倒是裴钰不肯。

他说他和薛易微就是个错误,他那会儿伤还没好透,糊里糊涂的就跟她成婚了,但他们之间一没媒妁之言,二没三媒六聘,做不得数的。

他跪在祠堂不吃不喝,抵抗不从。

二夫人拿他没办法,转而又去劝薛易微。

每日听着他们的消息我都有些腻了,我让云珠给我煮了茶来解腻。

11

是日正午,阳光正好。

我正品茶听云珠说书,裴钰突然闯了进来。

他在祠堂饿了好几日,面色苍白虚弱不堪。

他一进来就抓住我的手腕,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

「阿盈,你放心,我不会娶她为妻的,我妻子的位置只能是留给你的!阿盈,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气我许久不归,所以才嫁给我大哥的,对不对?」

我被他这番话气笑了,我用力挣开他的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这件事我很早就想做了。

只是他刚回来那日,府中长辈皆在,我不好动手。

可今日,我少不得连本带利一起打回来。

连着三个巴掌一起打在他脸上。

他好似懵懂无知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打他。

我瞧着他这副故作天真的模样,心里直犯恶心。

「裴钰,我与你的婚约,早在你死讯传来的那日就已经解除,如今我是你的长嫂,你屡次对我不敬,我这个做嫂嫂的少不得要教教你规矩。」

他用受伤的表情看我:「阿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便马不停蹄回来找你,你为什么背弃我?!」

我冷眼瞧着他惺惺作态。

「裴钰,别装了。你若忘了你曾是如何待我的,那我提醒你一句,从你弃我另娶,从你带着薛易微和你们的孩子回府,从你视我如无物,纵容薛易微暗害我,从我被绊进冬日冰冷的湖里,从那场大火烧了我的屋子,从此种种……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随着我一句接一句,他的脸色白了一寸又一寸。

最后,他终于褪去了所有的伪装。

跌在我跟前,双膝着地,拉着我的裙摆痛哭。

「阿盈,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被一时的新鲜感冲昏了头脑,是我混账,是我对不起你。」

我解救出自己的裙摆,后退两步。

连裙摆挨着他我都觉得是对裙摆的侮辱。

「八年,裴钰,整整八年,什么新鲜感能支撑一个人的爱八年?承认自己移情别恋就这么难吗?」

「不,不是!阿盈你信我,我没有移情别恋,我一直以来爱的都是你!我只是一时糊涂,我没想让你死,我没想过要你死……」

他捂着头痛苦不已,

可我看在眼里,尽是讽刺。

他喃喃自语:「你不知我得知你死后,我有多痛苦,你不知我是如何一个人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每夜向神明祈求,若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定会好好护着你,会好好爱你!」

「我以为我来得及,我一回来就拼命往回赶,我以为只要我诚心忏悔,我们就还能回到最初。」

「阿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再等等我?为什么重新来过,我还是来不及?」

为什么呢?

大抵是,人啊,往往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可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即使重来一次,也只有失去了。

12

裴钰疯了。

他每日逮着人就执拗地问为什么。

别人不回答,他就拉扯着将人暴打一顿。

老夫人下令将人关起来不许出来。

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各个都说这是心病,无药可治。

二夫人哭得肝肠寸断,有时候我在春满园都能听见她隐隐的痛哭。

可我不感觉可怜,我心中麻木一片。

裴钰是被自己逼疯的。

他上辈子被薛易微的鲜活跳脱吸引了目光,他腻了我常常故作端庄规行矩步的做派。

所以他们很快坠入爱河,孕育子嗣。

他或许没想到我会嫁给他的灵位,所以他带着薛易微回来,发现我占着他妻子的位置时,他恨透了我。

他默许薛易微处处害我,

可他不知道,我不是斗不过薛易微,我只是心死了。

我曾偷偷请求老夫人做主让我们和离。

可老夫人说,裴钰不肯。

我知道她顾及裴府的颜面,她不愿意做这个主。

我不怪她。

我一直等着裴钰给我一纸休书。

他既然爱薛易微,便不该叫她受委屈。

休了我,娶她为妻,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贪心二字迷人眼。

他不肯放过我,夹在我二人中间享受齐人之福。

出门在外,谁都要夸一句,裴二郎好福气,家有贤妻,就算只剩一副棺木也哭着喊着要嫁,外有美妾,救命之恩反要以身相许。

他飘然欲仙,

早就不是我从小认识的那个裴钰了。

直到我死了,他又突然对我痴心不改。

他以为重生是改变结局的机会,谁知回府后物是人非。

从上辈子带到这辈子的执念不肯放过他,

也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不值得可怜。

13

裴钰疯了,薛易微的肚子也大了。

二夫人没法子,好说歹说才将人以妻子的名义接入府中。

薛易微去看望裴钰,却险些被他所伤。

二夫人便不要她去接触裴钰,要她安生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瞧见过薛易微两次,明明怀着孩子,人却瘦了许多,只有肚子分外凸显。

她满心满眼都是裴钰和孩子,她眉间都是愁绪,眼里尽是焦灼,

她再也看不见我。

她临盆那晚是个大雨夜,整整一个日夜孩子才生下来。

是个男孩。

二夫人难得心情放晴,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薛易微难产,命保住了,却落下了病根。

孩子没满周岁,人就去世了。

我待在春满园里哪儿也没去,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很久,我早就不恨他们了。

可我也做不到去为曾经杀害我的仇人送葬,哪怕那是上辈子的薛易微。

裴钰的疯症有所好转。

因为二夫人病了,孩子无人照料。

老夫人将他狠狠责打一顿,把孩子塞给他,不让任何人帮忙。

我瞧见过那个粉嫩的婴儿,他抱着自己的手啃吃啃吃地啃,一见到人就咧开嘴笑。

没有牙齿,但很可爱。

我不知他还是不是上辈子用雪球砸我的那个孩子,但我希望他平安长大。

我和裴寂很久都没有孩子。

因为裴寂说,他有些害怕,怕我和薛易微一样,生下孩子,丢了性命。

他想我陪他长长久久的,

不要孩子也没关系。

我常常想,我不再那么恨裴钰和薛易微,是不是因为,这辈子我得到了幸福?

如果重活一世是为了拥有幸福或是仇恨过去,那我选择幸福,忘记仇恨……

裴寂番外

承恩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姑娘,闺名唤作周乐盈。

亲近的人都叫她阿盈。

我第一次见她,是出门办事时瞧见他们一群小姑娘郊外踏青,承恩仗着一张讨姑娘喜欢的脸混在其中。

他拉着阿盈到我跟前来,激动万分跟我介绍:「大哥,这是阿盈,你回去帮我劝劝我娘,让我娶她好不好?」

十四岁的阿盈羞恼不已,红着脸捶打他:「你胡说什么?谁要嫁给你了!」

嘴上拒绝,可谁都能看得出,她满心欢喜。

我早就听过阿盈,承恩从小就念在嘴里,他喜欢阿盈这件事满京上下无人不知。

可是二婶看不上周家门第,祖父也没想过要与周家结亲。

此事一直拖着,拖到了阿盈及笄,才由她的祖父促成了此事。

订亲那日,承恩拉着满府的人说:「你知道吗?我和阿盈订亲了,我终于可以娶她了。」

那时候我想,他们应该会很幸福吧。

婚期定在第二年的八月初三,承恩抵着年关出征。

原本三四个月就能结束的战事,却横生变故。

承恩死了。

他和阿盈的婚约本该就此作废。

可祖母在我跟前叹息。

「老头子临死前就这一桩事放不下,虽不是出自他本心,可他这人最是认死理,答应了的事情绝不会食言,走之前就反复叮嘱我,看好老二媳妇,务必促成这门婚事。」

「可谁能想到,婚还没成,承恩竟死了,年纪轻轻的也没留个后,阿盈也是可怜,还没成婚先守了寡,往后婚事只怕就难了。」

我默默听着没说话。

脑子里却想着粉面桃腮的小姑娘哀哀落泪的模样。

祖母说:「阿盈与承恩情谊深厚,若是阿盈依旧愿意嫁入裴家,替承恩过继子嗣传承后代,我们裴家定对她感恩戴德。」

祖母只是随口一提。

我却说:「祖母,这不公平。」

她还是个小姑娘,她明媚的一生不该守着一尊灵位过。

祖母眼中蓄起泪,笔挺了大半生的背微微佝偻着。

我不知为何,突然说:「祖母若想替祖父遵守约定,并非只有这一个法子,若是周姑娘愿意,我愿娶她。」

我告诉自己,如此一来既可全了裴家的承诺,也能让阿盈免遭非议。

我这么做并非乘人之危。

祖母一开始反对,三日后却又突然答应了。

她派人去周家递话,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紧张。

公文放在跟前,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

直到周家回话说,阿盈仍愿意嫁给承恩。

哪怕守寡,也不愿嫁给我。

那一刻,我终于听清了心里的声音。

原来我紧张她会不会同意。

原来我说娶她,出于私心。

不知何时,我竟对自己的弟媳生出了觊觎之心。

...

阿盈捧着承恩的牌位入府。

成婚那日,她一袭白色素衣,不施粉黛,脸色憔悴,双眼红肿。

也不知是哭了多少个日夜。

她终究是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

她在府中兢兢业业做着承恩的妻子,侍奉婆母,孝顺祖母。

偶尔在前院与我遇上。

她便远远地朝我矮身见礼。

她视我为兄长。

我便收起所有不堪的心思,将她当做弟媳。

可我控制得住自己的行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因此我常常以公务繁忙为由不回府,即使回府,我也只挑着时间看望祖母。

不见,便不念。

四年时间,我竟不记得见过她几回,我刻意回避着记一切与她相关的事。

直到承恩回来。

谁也没想到他还活着。

更没想到,他不仅活着,还早已在外娶妻生子。

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忘了自己曾与她海誓山盟,非卿不可。

我曾撞见过二婶故意为难阿盈。

但阿盈很聪明。

她从不与二婶正面冲突,却能轻而易举地化解所有磋磨。

我唯一一次看见阿盈落泪,是承恩携妻带子回府当日。

我心急如焚地赶回去,在花厅里。

祖母叹息不止,二婶喜笑颜开,阿盈泪盈满眶。

我心里前所未有地愤怒。

我私下将承恩狠狠揍了一顿。

他虽是武将,可我也自小习武,他打不过我。

他被我揍得鼻子眼睛都肿了,却不服气地问我:「兄长缘何打我?」

我揪着他的领子怒不可遏:「既然活着为何迟迟不归?身负婚约为何在外娶妻生子?!既然都决定死在外面了为何还要回来?!」

为何要回来惹她伤心?

「我还活着,兄长不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他并没有理解到我的意思。

事已至此,我也不愿再与他多说废话。

我只是慢慢减少了繁忙的公务,时常回府看看。

那么倔强的姑娘,也不知会不会为此做出傻事。

倒是我低估她了,她没做傻事。

我也再没见过她掉一滴眼泪。

她直接漠视承恩,无视他带回来的妻儿。

承恩去找她,她也冰冷着脸:「找我何事?」

承恩问她:「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你从前不是最是善解人意的吗?易微她救了我的性命,这份恩情我怎能不还?」

她说:「是吗?那你与我和离便是。」

承恩气红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只是还她的恩情。」

她抬起苍白的脸:「我不需要这些解释,你与我和离,或是给我一纸休书,我成全你的救命之恩。」

「你休想!」

她想走。

承恩不肯。

她去求祖母,祖母也说承恩不肯。

祖母劝她:「你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撼动,就算她生了儿子,她也只能做承恩的妾室。」

她回娘家,她父母也劝她:「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是裴钰的大娘子,若能再为他诞下子嗣,就算再来十个薛易微,也动摇不了你的位置。」

她不再求祖母。

也不再回娘家。

与承恩的关系达到冰点。

薛易微不肯做妾,他拿孩子逼迫承恩。

若让她做妾,她就带孩子离开。

她威胁承恩,承恩便来找阿盈。

他要阿盈让让薛易微。

他还是那句:「她对我有救命之恩。」

她突然笑了,

她再也不提和离之事,

但她也稳坐正妻之位,绝不让别人称心如意。

如此过了两年后,北方大雪,南方水患,百姓受灾严重。

朝廷下了文书,派我陪同太子前往赈灾。

这是给太子得民心的机会。

也是受苦百姓的希望和曙光。

我很想留在京中照看她,

可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弃百姓于不顾。

朝野上下贪官污吏不少,圣上要的是真正的赈灾。

临走前,我寻祖母。

「祖母,和离不难,难道真要为了所谓的颜面空耗别人的一生吗?」

祖母一双生了褶皱的眼看穿我。

她说:「我给过她机会,她选择嫁给承恩,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寂儿,你是裴家长房嫡子,这些小事不该耽碍你的眼。」

我垂首:「孙儿没有多的心思,只求祖母垂怜,在我走后照拂于她。」

祖母闭上眼没有回答。

阿盈的死讯传来时,赈灾事宜刚刚收尾。

大雪压塌了房梁,冻死了作物,一切百废待兴,耗时耗力。

阿盈早就病了,早在我走之后。

祖母请了御医来,说是心病。

心病难医,她生志全无,无药可医。

当晚,我交代好了所有事,一人一马回京。

那一刻,什么规矩礼仪通通抛在了脑后。

回府后,在所有人惊诧我怎么回来了的目光中,眼前一黑,栽倒在了阿盈的棺木前。

再次睁眼,一切重来。

可我模糊了记忆。

过往种种好似大梦一场。

醒来时唯余心痛。

祖母派人往周家递话时,我很紧张。

但我想的是,若她不同意,我该怎么令她同意?

我紧张的是,自己下作的想法和手段若是惹她厌恶如何是好?

幸好,她同意了。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花轿临门。

凤冠霞帔的阿盈从喜轿迈出来的样子,和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重叠。

手捧灵牌,素衣丧服,满堂寂静。

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伸出手,扶住她瘦弱的胳膊。

宿命是一场轮回,

但这一场,我伸出手,她牵住了我的手。

来源:柠檬短篇小说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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