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探子来报,太子甚至当着陈沐瑶的面怒吼:「早知如此,孤就不该换妻!你与你那父亲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
也变得没那么冷煞了。
而很快,镇守南境的父亲就送了捷报入京。
帝王大喜,不仅重赏了陈家,还对我与萧郅格外厚待。
就连今年进贡的东珠,也拨了数颗,送入了王府。
对此,太子愈发恼怒,以及后悔。
探子来报,太子甚至当着陈沐瑶的面怒吼:「早知如此,孤就不该换妻!你与你那父亲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
陈沐瑶痛哭,在太子面前褪尽衣裳。
从前,太子便是贪恋她的美貌,这才被她深深吸引。
可自从她嫁入东宫,太子对她的热忱,反而远不如偷情那会。
陈沐瑶怎么都想不通。
太子将她挥开,无半分怜香惜玉。
陈沐瑶跌怕在地,捂脸痛哭。
慢性毒药的作用,令得太子无法静下来思量,他本就没什么定力,当下更像热锅上的蚂蚁。
太子命人暗中邀请我,且还是单独见面。
我自是给了他这个机会。
但同时,我也故意落下线索,让王府的人及时通知萧郅。
太子一看见我,眸光立刻亮了,他深情款款,懊悔不已:「晚乔,你本该嫁给孤的,你与孤才是天定良缘呀!你想不想纠正错嫁?老四就是个病秧子,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妩媚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看来,太子已经对陈沐瑶失去了新鲜感。
得到后,白月光也不过如此了。
这就是劣性男子的特质。
太子以为我在抛眉眼,雅间中的催情香也开始起效,太子眸中流露出明显的色欲,他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立刻躲闪,尖叫出声。
我的惊吓,更加刺激了太子。
萧郅在关键时候踹门而入。
我像见到了盖世英雄从天而降,直扑萧郅怀中:「夫君!幸好你来了!太子他、他……欲要对我图谋不轨!还说,我本该嫁给他。」
我柔弱无骨般,萧郅将我搂紧,气到呼吸不稳。
一惯在外克己的萧郅,此刻,竟直接一脚踹在了太子的心窝。
我拉住萧郅:「夫君,别打了!他可是太子,咱们得罪不起的!」
萧郅剑眉紧蹙,抱着我离开,眼底一片暗沉,暗藏刀剑,宛若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知道,他想夺权的心思,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这把火,烧得刚刚好。
11
太子理亏在先,即便被踹伤了,也不敢去御前告状。
东宫侍妾则纷纷倒霉,尤其是陈沐瑶,她这个太子妃首当其冲被折磨。
陈沐瑶早就开始做着母仪天下的梦。
她大概万没想到,还没等到太子登基,她就已被折磨不堪。
太子下手极狠,陈沐瑶登门王府时,即便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水粉,但还是难掩痕迹。
她走路的姿势也十分古怪,像是被折了腿。
陈沐瑶竟直接找上门。
看来,她是黔驴技穷了。
不过,如此,倒是正中我的下怀。
陈沐瑶堂而皇之入府,还扬言,要亲自面见萧郅。
我大抵能猜出她前来的目的。
萧郅目光望向我,眉心轻蹙,似是不欲见陈沐瑶。
我莞尔,劝道:「夫君,你别怕,我陪你一起。或许,她有什么要事,也说不定呢。」
萧郅这才首肯。
他牵着我的手,我二人一同来到堂屋。
陈沐瑶见状,眸子里竟是醋意。
若非上错花轿,四皇子妃就是她了。而在东宫挨打的人,便是我。
她自是心中不甘。
萧郅少言寡语,更是不欲同陈沐瑶废话。
我问:「妹妹,你找我夫君有何事?不凡直言。」
陈沐瑶颔首,像只高傲的鸽子:「此事,事关重要,还望堂姐回避。」
萧郅淡漠开口,语气透着寒意:「我夫人不回避。」
我一愣。
夫君他好生霸道。
我竟莫名欢喜。
陈沐瑶不曾与萧郅打过交道,她此前只一心想攀附东宫,如今一朝梦醒,她又痴痴的看着萧郅。
但又不敢违背萧郅的意思。
陈沐瑶忍了又忍,道:「我知晓淑妃娘娘的死因,我可以告知王爷,但……这两桩婚事得纠正过来。我才是王妃,堂姐该嫁入东宫。」
简直可笑至极。
未及我开口,萧郅先一步道:「异想天开!绝无可能!」
他反应很大,似乎绝不同意换回去。
我明白,他已经心悦上我了。
他这样的男子,最是纯情,一旦心悦上,便很难更改。
陈沐瑶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王爷你不想知晓淑妃的死因?!」
淑妃是如何死的,我也清楚,但我得让萧郅自己去查,如此,他才会更加痛恨皇后与太子。
让我没想到的是,萧郅半分不接受陈沐瑶的「好意」。
他直接逐客:「来人,送客!无本王允许,太子妃不得再踏足王府半步!」
言罢,萧郅握紧了我的手,仿佛很担心我会被换回去。
我一脸感动:「夫君,那你可一定要亲自查清楚母妃的死因。即便妹妹不告诉你实情,我相信,凭夫君的本事,也必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萧郅眸光真挚热切,喉结滚动,轻应了一声:「嗯。」
12
几日后,兄长登门王府,他单独与我谈话。
「妹妹,四殿下这几天一直在调查淑妃娘娘的死。当年给淑妃接生的稳婆,以及淑妃宫里的奴才都查了一个遍。这其中,有的人早死了,还有几人竟在皇后宫里当差。」
「眼下,四殿下已经调查清楚,淑妃并非死于难产,而是皇后所害。」
「妹妹,你……当真要将四殿下推上那个位置?」
这阵子所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起来,足可以让萧郅坚定信念。
只有他自己足够野心勃勃,我才能达成所愿。
一个人的自驱力,通常来自两个因素。
一是野心,二便是仇恨。
我给兄长倒了杯雨前龙井:「兄长,若是夫君上不去,那……我就让你——」篡位。
我尚未说完,就被兄长堵住了嘴。
前世,父兄忠于帝王,遵守三纲五常,还不是落了个惨死分尸的下场。被毒杀后,尸体还被判了剐刑。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夫君,而是一个可以护我周全的王者。
若是萧郅当不了这个王者,我再寻觅另外一个。
身后似有一道目光射过来。
兄长对我猛使眼色。
我立刻惊觉。
亦不知,萧郅方才究竟听到了多少……
好在,我与兄长并未说太多僭越的话。
我转过身,望向萧郅。
几日未见,他明显憔悴了些,眼底隐有血丝。
但不同的是,他眉目之间,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
我明白,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唤了一声:「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萧郅朝着我大步走来,客气的对兄长打招呼:「大舅哥。」
兄长挠着后脑勺,憨笑了两声。
三人一同用了午膳,这之后,兄长便寻了借口离开,因为萧郅的情绪当真古怪。
他的表情无悲无喜,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一直不停给我夹菜。
我稳住心性,问道:「夫君,你可还好?」
萧郅眸光幽幽,看了我片刻,这便弃了手中竹箸,直接拉住我的手,将我往房中带。
直至房门合上,萧郅一改常态,将我抵在了门扉上,低下头,与我对视:「你不是说爱慕我已久么?今日就让你达成所愿,可好?」
我呆住。
这当真是让我始料未及的。
萧郅呼吸有些不稳了,但他的眼神十分清明,不像在说胡话。
「让为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男人的气息无处不在,将我整个人笼罩。
我千般算计,当真不曾应对过这种场面。
前世,太子是无耻之徒,我又身弱,无从反抗。
那事,一直是我心里的阴影。
我双手抵在萧郅胸膛:「可……夫君在我心目中是神祇,我岂能亵渎?」
二人身子相贴,我真切的感受着那骇人之处。
萧郅弯腰,将我扛在肩头,一边往床榻方向走,一边道:「莫要将我当做神祇,你可放心大胆的染指我。」
我被抛在榻上,刚要爬起身,男人已经俯身而下:「夫人,晚乔……我将彻底属于你。」
我:「唔——」
13
萧郅莫名奇妙开了荤,还食髓知味,我却有些吃不消。
他不依不饶,埋首在我脖颈间,一改往日清冷,就连嗓音也透着无尽旖旎:「你我已是真正的夫妻,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抬起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
我湿漉漉的眼睫毛,扇了扇他的高挺鼻梁,嗓音沙哑:「嗯,所以呢?」
萧郅理所当然道:「所以,我务必要替你赢下这一局。」
这倒也是,我与他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男人像看穿我的心思,低笑道:「夫人方才是不是在想,你我已是一张榻上的人了?」
我:「……」
这人平时都是假正经啊。
他可真是太会了。
不仅嘴皮子功夫突飞猛进,就连床笫间,也让我颇为受益。
我本想问问萧郅,是否听见了我与兄长的谈话,却见他丝毫没有提防我的意思,我便作罢了。
接下来一个月,萧郅都在王府,不曾出门。
他故意让人放出消息,说他与我夫妻恩爱逾常,他更是沉浸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我倒不是个脸皮薄的人,只是在他面前伪装久了娇羞,也学会了撒娇。
萧郅倒是很受用。
皇后与太子的细作,遍布王府大门外。
每日皆有行脚贩、卖花郎、算命先生,在府外走来走去。
萧郅越是安静,皇后与太子就愈发捉摸不透。
人在焦虑不堪时,就会愈发接近崩溃边缘,也就越容易狗急跳墙。
果然,太子命人暗中给我送了手笺。
看来,王府中还有细作。
太子只以为萧郅目前还在犯癔症,这才肆无忌惮邀我单独见面。
我与萧郅将计就计,我前去赴约,而萧郅则藏于暗处窥听。
太子需要陈家的兵力,小叔又无能,他只能接续巴结我。
鉴于上次事故,他亦不敢动手动脚,倒是客客气气。
「晚乔,你近日来可好?孤听闻老四又病发了?他可曾欺负你?」
「早知如此,孤就该纠正上错花轿一事,都怨你堂妹,是她勾引孤!」
「你堂妹在大婚之夜用了催情香,害孤与她洞房!孤是无辜的!你要相信孤!」
「你放心,孤迟早会救你于水火之中!」
我以帕遮唇,艰难的忍住笑意。
太子与陈沐瑶去年就勾搭上了,太子倒很会替自己辩解。
怎么?
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如今已成饭米粒了?
我轻叹了声,美眸流转:「劳烦太子殿下惦记了。」
太子搓了搓手,连灌几盏凉茶下肚。
看得出来,他在强行压制烦躁。
慢性毒对太子的影响,已经逐渐显现出来。
太子宛若欣喜若狂:「那……晚乔,你可一定要在你父亲面前,美言几句呀。孤才正统储君。等到时机成熟,孤会让你回到东宫。你才是孤的太子妃。」
我点头应下,又含怨道:「既是如此,太子殿下可莫要让我等太久。殿下也知道,四殿下残暴无情,我整日诚惶诚恐,着实害怕。」
太子立刻安抚一番。
他以为成功说服了我,离开时,脸上狂喜。
慢性毒非但让他狂躁,更是让他失了睿智。
14
回到王府,萧郅蓄意借题发挥,将我摁在了书房的案桌上。
他平日里看上去颇为正经,可私底下愈发奔放。
萧郅咬着我的耳垂,低哑轻笑:「为夫残暴无情,让你整日诚惶诚恐,嗯?是这样残暴么?」
我:「……」
他就是故意的!
好吧,那我也陪他玩上一玩。
很快,北境发生战事。
眼下,朝中善战的武将,唯有萧郅尚在京都。
于是,萧郅主动请缨。
他此前虽犯了癔症,但不影响打战。毕竟,战场无情,需要的就是他这样的煞神。
萧郅离开之前,将王府的上千府兵统统交由我掌控。
我亲自送他上马,男人一袭银甲,腰佩青峰剑,清隽的眉目让人联想到玉堂金马、风流如画。
人多眼杂,我不便多言,只与他眼神交流。
北境的战事,也在我二人的预料之中。
大雍北邻北齐,前几年,北齐出了一个作战天才,还扬言是什么异世人。因此人的缘故,北齐逐渐国富民强,又是好战民族,自是会屡次骚扰邻国。
不过,这正好是我与萧郅的机会。
大军启程北伐后,我就一直安居后院,几乎不外出。
但,京都城的一切消息,皆在我的掌控之中。
四处的暗桩和情报网,每日都会向我禀报情况。从皇宫,到权臣家中,各类大小事项,我皆要知晓。
如此,才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太子数次命人相邀,我皆以「患病」为由拒绝了。
毕竟,从前在陈府时,我也经常装病隐居。实则,人早就去了南境,陪同父兄作战。
故此,有关我「体弱多病」的传闻,人尽皆知,太子也就没有起疑。
我与萧郅之间的书信往来,皆使用了暗语,即便被太子的人阻截,太子也无从判断是何意。
皇后和太子派了杀手前往北境,妄图暗杀萧郅。
这对母子更是不惜动用了潜伏在北齐的细作,想让人在战事中做手脚,除掉萧郅。
转瞬三个月后,让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萧郅没有再写信给我,且北境还传了噩耗入京,说是萧郅中了埋伏,被困在了山谷。
眼下,正是凛冬腊月,一旦兵马被困,存活下去的机率极小。
我倒是谈不上对他至死不渝,而是萧郅已是我手中的一把利刃。
我好不容易磨好的刀,决不能这么就没了。
当夜,我就让抚柳易容,假扮成我的样子,继续留在后宅装病。
而我,携带府兵连夜出城,赶往北境。
兄长一直被我留在京都,便是为了今晚。
兄长在禁卫军任职,每隔三日,会轮到他看守城门。
墨心是萧郅留给我的人,他是萧郅的心腹,一路上对我颇为照顾。
「王妃,这一路长途跋涉,您当真受得住?」
我让队伍马不停蹄赶路。
这生死攸关之际,我还不忘演戏,真是戏精附体了:
「夫君还得等着我呢,早到一刻,或许起到的作用截然不同。只要能救下夫君,便是我死了,也不可惜。」
墨心感动到落泪。
瞧,男子啊,就是很好哄、很好骗的。
中途,漫天大雪纷飞,队伍行至一条狭窄官道时,两旁忽然有人射出箭矢。
见状,我立刻喊:「保命要紧,以守替攻!」
府兵拿起盾牌,再配上长剑,倒是可以挡去箭矢。
很快,对方人马见状,只能冲出来,直接攻击。
我从马车内钻了出来,朝着领头之人喊了一声:「好汉大抵是劫财吧?倒也不用这般以命相搏。我将粮草让一半给你们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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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人马不在少数。
纠缠下去,既会耗损兵力,又拖延时间。
而我,根本耗不起。
故此,这个节骨眼下,求和才是最好的途径。
对方马贼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慷慨。
我直接对墨心点头示意,让他将后方押运粮草的马车,押了两辆过来。
马贼们面面相觑,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脸,已经变了神色。
「头儿,这……」
马贼首领掀开粮草,见的确货真价实,这便颔首朝我拱手:「这位小娘子当真豪爽,既是如此,我也不挡着你的道。」
真要是打起来,谁也占不了太大便宜,顶多是两败俱伤。
而且这群马贼衣裳褴褛,有人瘦到皮包骨头,若非为了一口吃食苟活下去,谁又愿意在这苦寒之地当马贼?
我笃定可以顺利离开。
马贼放行之前,问:「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谁?」
我浅笑:「无名之辈,不足挂齿,愿诸君早日谋个好营生。」
马贼首领一愣。
在我钻进马车之际,他朝着我鞠了一躬。
若是山河无恙、国泰民安,又哪来这样多的亡命之徒?
到底还是上位者的不作为。
是该换个人当皇帝了!
队伍继续往前,绕过皑皑白雪覆盖的官道,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了萧郅被埋伏的地方。
可,现场只有大片石块,看样子是有人从两侧峡谷上方抛下了巨石。
也就是说,此处,早有敌军埋伏。
敌军也很清楚萧郅的行踪。
皇后和太子的手,已经伸入了军营。
望着满目疮痍,我心里并没有底。
我对萧郅的爱意,已有五分,剩下的五分还是爱自己。
所以,即便萧郅当真出事,我也会以最快的速度采取下一步的计划。
我的手抚在了小腹的位置,里面尚没有怀上孩子,但……
我若想要一个孩子,也并非不可以。
届时,我还是可以扶持自己的孩子去争那个位置。
不过,在采取第二个计划之前,我还是竭尽全力营救萧郅。
「来人!给我找!直到寻到王爷为止!」
山谷的寒风吹得眼眶泛红。
墨心以为我哭了,安抚道:「王妃,王爷吉人必有天佑,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我露出一抹坚强的笑意:「但愿如此。」
队伍一千多号人,翻找了一天一夜,却不曾在堆积的石块下方找到任何尸体。
我大喜:「太好了,王爷还活着!」
说着,我又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
问题是,萧郅会在哪里?
他已经从军营失踪,敌军那边也没有他的消息。
就在我也一头雾水时,有一只通体黑亮的猎犬从不远处狂奔而来。
墨心大喜:「小黑!是王爷养在军营的小黑!」
猎犬识路,许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这便寻了过来。它奔向墨心,又朝着身后狂吠。
墨心狂喜:「王妃,王爷应该就在不远处!」
我立刻带人前往,寒风吹得人眼生疼,我又是易泪体质,故此,当我见到身受重伤的萧郅,我已泪流满面。
萧郅一看见我,喉结滚动,拄着一根木棍疾步而来,身后的士兵劝都劝不住。
「夫人……你怎来了?」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拥抱,他的下巴抵在我发心,带着隐忍的哭腔:「夫人,你的这片心意,为夫定铭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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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郅原本无性命之忧,却在救部下时,被巨石砸中了右腿,这才暂时藏在此处修整。
我带来的粮草,刚好起到关键作用。
帐篷内,萧郅将我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
火堆释放出来的热度,让身子逐渐暖和。
萧郅担心我不习惯,将他身上唯一的大氅解下,铺了我身下。
男人下巴冒出了胡渣,清瘦了些,眉眼更显深邃,他握着我的双手,放在他唇边哈气。
还褪去了我的鞋袜,将我的双足揣在他怀中捂着。
「夫人受累了。」
「此番多亏了夫人。」
「夫人可真是我的福星。」
「夫人,我……甚是想你。」
萧郅眸色渐深,嗓音也染上了情欲。
事实证明,男子排解相思之苦的最佳途径,且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床笫之欢。
营帐不隔音,萧郅热切却又克制。
等到我昏睡之前,男人才附耳,感叹:「晚乔,有你真好。此生,我定不相负。你放心,那个位置,我一定替你拿下。」
他以为,我深爱他。亦如他深爱我一般。
且罢,真真假假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
次日一大早,外面雪光大亮,帐篷里温暖如春,我苏醒时,萧郅正盯着我看。
他也不知看了多久,见我睁开眼,笑着俯身过来。
我有些怕了,缩在他的大氅里,嗓音颤抖:「你、你……」不要过来啊!
我的嗓子已经哑了。
萧郅搂紧我,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箩筐的情话。
两日修整后,我陪同萧郅回了军中主营。
众副将见主帅安然归来,纷纷松了口气。
萧郅消失的这阵子,已经命心腹在军中暗中调查,为得就是揪出细作。
此番归来,萧郅并未揭穿细作,而是故意释放出虚假战略。
如我二人所猜,细作果真去了敌营传递情报。
故此,大雍与北齐再一次交战时,萧郅以最少的兵力,一次性解决了近二十万北齐军。
可以称得上是大获全胜。
也是大雍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次战役。
萧郅犒赏了三军,入夜后,他进了帐篷,先兀自洗漱过后,这才凑近我。
我正看北齐的地理志,指出北齐的几处矿山,道:「夫君,这座城池倒是可以拿下,可为大雍所用。」
萧郅从背后拥住我,他在外面如何肃杀清冷,私底下便有多粘人。
我略有些招架不住。
萧郅轻笑:「夫人,你这几日的计策,倒是让为夫想起一个人。」
我一僵,又故作镇定,问:「想起了谁?」
萧郅:「青书先生。」
我:「……」
从前,我跟随父兄左右,化名为「青书先生」,但我并未与萧郅交过手。
他如何认出来的?
萧郅的唇,贴近了我的耳垂,饱含满足与笑意:「不瞒你说,我是个兵法痴儿,此前被你父兄的战术所震撼,遂暗中打探。谁知,你父兄都是草包,他二人身后的青书先生,才是真正的军师。可惜,我一直不曾寻到军师的下落。竟不知……那人就是你。」
「夫人,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瞒着我?」
我以为他会愠怒,又或者,会提防我。
可谁知,萧郅更加兴奋,仿佛中了催情散,沉醉于深入交流。
还扬言,就喜欢与我切磋……各种技艺。
17
原本,叩边的北齐兵马已经被驱赶,按着帝王的旨意,大军可以凯旋回京了。
但萧郅与我却打算乘胜追击。
眼下,大军士气强劲,粮草充足,是打压北齐的最佳时期。
世间所有的和平,都是在刀剑之下达成的。
当大军打到边境,我却傻眼了。
只见,两国边境的枝干上,挂着数不清的尸体,咋一看上去,像一条条冻成棍的肉干。
这些尸体中,有遍体是伤的女子,也有被捅穿的孩童,场面惨不忍睹。
萧郅伸手,欲要捂住我的眼。
可他忘了,我也曾在南境见惯生死。
我竟不知北境这般可怖。
眼下,已不是单纯为了夺位,亦或是平息战事,而是作为一个大雍子民,我不能容忍这种事继续发生。
我哽咽着,扬声下令:「众将士听着,一颗北齐兵的头颅,一两银子。砍得多,赏银便多!」
让我意料之外的事,此前遇到的马贼寻到我,得知我的身份后,更是主动恳请加入战事。
「若非北齐人,我们也不会颠沛流离!若非王妃慷慨,我等已经冻死在了雪地!」
「恳请王妃给我等一个报答的机会!」
我首肯了,心中依旧是那个念头,倘若国泰民安,谁又愿意落草为寇。
这些人留下善后,将尸首取下,只能潦草安葬,立了无字碑。
接下来半个月,大军士气更甚,一路杀入了北齐城池。
北境的捷报,陆陆续续送入京都。
我命人故意回京大肆散播消息,扬言,四皇子殿下甚得军心,在军中颇受追捧。
更是让萧郅,在细作面前故意流露出野心。
远在京都的皇后与太子,必定会坐不住。
我与萧郅的目的,便是逼着皇后与太子先动手,如此,萧郅就有足够的理由杀回京都。
大军占领北齐王宫后,我与萧郅静等京都的消息,倒是过了几天逍遥日子。
萧郅不知从哪儿弄来了风月话本,非要与我亲自演绎。
「夫人,今晚你我再换一重身份。你当体弱小姐,为夫则是你的贴身护院。又或者,你是刁蛮骄纵千金,我是被你强制宠的男宠,可好?」
我:「……!」
他也太会玩了!
话本果真诚不欺我,表面越是闷骚的男子,骨子里愈发风流荡漾。
一个月后,皇后与太子果然逼宫了。
这对母子二人,想让帝王退位,如此,太子就能先一步坐上龙椅。届时,就能随意处置了萧郅。
得知消息,我当即让海东青送消息回南境,让父亲带兵赶回京都。
萧郅的兵马不能动,只能暂留北齐镇守。
我与萧郅仅带上了一千府兵,当夜启程回京。
18
太子逼宫,父亲有足够的理由出师。
当我与萧郅抵达京都城时,父亲的兵马已经围困了皇城,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
太子虽掌控了皇宫,但兵力不及父亲。
老皇帝已经命不久矣,死之前要想与白月光合葬,气得皇后捅了他一刀。
我与萧郅闯入宫时,皇后歇斯底里,怒骂老皇帝:「淑妃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那臣妾呢?!臣妾又算什么?!臣妾才是你的发妻啊!」
我淡漠的看着这一幕。
老皇帝当真心悦淑妃么?
他是帝王,又岂会查不到淑妃是怎么死的?
但他依旧没有对皇后如何,只因,皇后母族的势力盘根错节。
帝王为了顾全大局,可以让杀害淑妃的女人一直稳居后位,享受半世荣华富贵。
可见,他对淑妃的爱意……又能有多深?
所谓白月光,无非是已经失去。
死人,自是无人可及。
太子被拿下,皇后因为弑君,被萧郅一剑杀了。
他算是彻底为了自己母亲报仇了。
老皇帝命悬一线,又被救了下来。
兄长不解,问道:「妹夫,你为何不……」直接将帝王取而代之呢?
萧郅苦笑:「大舅哥,我从小无母,总不能现在就丧父吧?」
兄长薄唇抽搐。
这种渣爹不要也罢。
不过,萧郅骨子里是个柔情之人,我亦不劝他什么。毕竟,储君之位,非他莫属了。皇位也是迟早的事。
太子与陈沐瑶入狱后,非要见我一面。
我本不欲搭理,但前来通报之人却道:「王妃,废太子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轻蹙眉。
废太子知晓了什么?
好奇心驱使,我还是去了一趟天牢。
还没见到废太子,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陈沐瑶已经奄奄一息,她捂着小腹,下身不断溢出鲜血,她蓬头垢面,朝着我伸出了手:「堂姐……救、救我……」
废太子疯了,又朝着陈沐瑶拳打脚踢。
之后,他就像一条野狗一样,扑向牢门,瞳孔睁大,疯魔一般求和:
「陈晚乔,前世一切皆是这个贱人唆使,孤已经替你报仇了!你回到孤身边好不好?!」
「你才是孤的太子妃!你父兄理应支持孤呀!」
说着,废太子又扑向陈沐瑶,撕扯她的衣裳,直接生吭。
陈沐瑶的尖叫声响彻牢房。
原来,废太子重生了。
他的毅力与自控力,皆远不如萧郅。故此,前世萧郅最后是自刎而亡,他宁可伤害自己,都不愿意祸及旁人。
废太子则不同,他已经变成了恶魔。
让我诧异的是,废太子在流放路上,坠下山崖。寻到时,人已经只剩下几根肋骨。
大抵是摔下后,被豺狼啃食过了,死无全尸。
这便是报应吧。
19
老皇帝很快驾崩,萧致顺理成章,登基为帝。
起初,还有朝臣反对。
理由是,萧致身患癔症,恐会对朝政不利。
但萧郅将先皇后的所作所为,皆公示了出来。
所谓「癔症」,也是先皇后下毒所致。
萧郅不得已压制自己的暴怒,此前才会表现出阴晴不定。
我被册封为后那日,问萧郅:「皇上此前为何不直接登基,非要当几日的太子呢?」
这纯粹多此一举。
那日宫变之后,萧郅便已经接管了朝政。
萧郅笑道:「你原本就该是太子妃,上错花轿后,你被无数人嘲讽。所以,朕要让你体验一回当太子妃的滋味。」
好吧,竟然是因为如此。
萧郅一直热衷床笫,但我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朝中大臣屡次上书,催促帝王扩充后宫。
直至我让御医看诊过后,确定我的身子无碍,我这才暗中盯着萧郅。
发现他偷偷喝了避子汤。
我愣住,眼眶微湿。
我以为,自己入戏太深,被他感动了。
萧郅解释:「母妃死于难产,即便她是遭了奸人迫害,但朕还是担心。待你过了二十岁,朕再让你有孕。」
我扑入他怀中,宛若一个被丈夫娇宠着,且感动到痛哭流涕的娇弱美人。
萧郅永远都不会知道,倘若他当真忌惮陈家,且不让我生下自己的孩子,我大概会「杀夫正道」。
甚至于,在暗中调查不孕这桩事的途中,我脑子里已经盘算出几个计划。
两年后,我顺利诞下嫡长子。
这个孩子毫无疑问就是太子。
萧郅在太子的栽培上,皆是亲力亲为。
他也打压了所有上书纳妃的官员。
萧郅曾说,他自己前半生的悲剧,便是因着皇室内斗引起,他绝不会让他的孩子们也陷入皇权纷争。
我二人一共育有二子一女,余生还算喜乐安康。
我总会适当的服软示弱,绝不会表现出强势。
若无危机,那便藏锋隐拙。
人不一定非要当出头鸟。
自然,我也时不时让父兄表表忠心,消除帝王的一切猜忌。
很多年后了,在一个晚霞漫天的黄昏,萧郅牵着我的手逛御花园,他这人内敛沉稳,性子也孤冷,极少与人谈心。
他最好的知己,好似便是我。
他问:「皇后,你还爱朕么?皇儿已经登基,朕是不是老了?」
他如今是退居二线的太上皇,不再过问皇权。
我笑着依附着他:「皇上是臣妾此生挚爱。」
爱?当然爱。
但,也只是极致且毫无保留的深爱着我自己。
此生这一盘棋,算是下对了。
但并不代表,我就相信人世间的男女爱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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