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风裹挟着黄沙,如汹涌的怒潮般席卷而来,将朔方荒原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数万民夫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艰难地劳作,他们身形佝偻,如同蝼蚁一般渺小而无助,每一块肌肉都因沉重的劳作而紧绷,汗水混合着风沙,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沟壑。
01.
北风裹挟着黄沙,如汹涌的怒潮般席卷而来,将朔方荒原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数万民夫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艰难地劳作,他们身形佝偻,如同蝼蚁一般渺小而无助,每一块肌肉都因沉重的劳作而紧绷,汗水混合着风沙,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沟壑。
赫连勃勃跨坐在高大的乌骓马上,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他身披黑貂大氅,在狂风中肆意翻飞,好似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
他凝视着无定河畔,随后猛地扬起马鞭,大声吼道:
“此城须让千年后的儿郎望之胆寒!”
那声音仿佛洪钟般响彻荒原,充满了无尽的野心与霸气。
监工大将叱干阿利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狞笑。他一挥手,命人抬来七口巨大的铁锅,铁锅在风沙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黄土与糯米汁被倒入锅中,熊熊的柴火舔舐着锅底,蒸得土星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土腥味。
一位年迈的匠人战战兢兢地捧起蒸熟的黄土,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和伤痕,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叱干阿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弯刀如闪电般出鞘,直劈入墙缝三寸有余。
“不合格!”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宛如来自地狱的宣判。
话音未落,老匠人的头颅便已滚落黄土,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尸骨砌墙,以魂镇城!”
叱干阿利一脚将老匠人的尸身踹下城墙,那尸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少年阿苏在人群中目睹了这一切,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双手紧紧攥着半块木牌,木牌上刻着“长安赵氏”四个大字。
昨夜,他的父亲被无情地活埋,他拼死才抠下这半块木牌,这是他对家人最后的念想。突然,腰间的铁链猛地收紧,阿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叱干阿利狞笑着走上前,一把扯开他的衣襟:
“小崽子藏什么?”
木牌坠地,阿苏的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他不顾一切地抄起凿子,直刺对方咽喉,嘶吼道:
“还我爹娘!”
然而,叱干阿利反应极快,弯刀寒光一闪,少年的胸前瞬间绽开一朵血花。阿苏的身体缓缓倒下,鲜血在沙地上蔓延开来。
叱干阿利却并未罢休,他拎起濒死的阿苏,硬生生地将他摁进湿泥之中,恶狠狠地说道:
“统万城正缺硬骨头!”
夕阳如血,洒在城墙上,城墙蜿蜒的血痕渐渐凝成暗紫色的纹路,仿佛是大地的伤口,触目惊心。
赫连勃勃突然策马驰来,龙雀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割下叱干阿利一缕胡须。
“阿利,你可知蒸土筑城的秘诀?”
不等叱干阿利回答,他便一刀劈入另一处城墙,火星四溅,溅在阿苏逐渐失去生机的伤口上。
“要用活人血调和糯米汁!”
刀光闪烁,三名工匠被斩断手足,惨叫着被抛入蒸锅。蒸腾的热气中,传来赫连勃勃疯狂的狂笑:
“让后世史官记着——统万城是蒸出来的!”
那笑声在荒原上回荡,让人心生寒意。
02.
平城观星台上,崔浩身着一袭广袖长袍,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他静静地站在台上,仰望着浩瀚的星空,神情专注而凝重。紫微盘中的铜勺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声响,北辰之侧,赤芒如剑般贯穿夜空。
“荧惑犯紫微,主胡王殒命!”
崔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猛然转身,对着阴影中按剑而立的拓跋珪长揖行礼,大声说道:
“陛下,灭燕机不可失!”
拓跋珪身披甲胄,甲胄上还沾着漠北的霜雪,在星光下闪烁着寒光。他闻言,冷笑一声,声音低沉地说道:
“慕容超刚死,其弟慕容宝怯如羔羊。然二十万燕军……”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犹豫,毕竟二十万燕军并非小数目,不可小觑。
“燕军二十万,实为二十万条心。”
崔浩不慌不忙地抖开羊皮地图,地图上的山川河流清晰可见。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太行山脉,继续说道:
“段速骨拥兵龙城,兰汗贪恋权位。陛下若遣轻骑焚邺城粮草,再散‘慕容宝欲诛段氏’之谣……”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
话音未落,拓跋珪突然拔剑,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劈裂了面前的案几。木屑纷飞,崔浩却纹丝不动,只是鬓角有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好个崔司徒!”
拓跋珪的剑锋挑起地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赏,“就依你计。
然三月不破中山——”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寒光擦过崔浩的脖颈,“汝头当悬于旗!”
崔浩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衣袖,神色平静地说道:
“臣今夜便观参合陂星象。”
转身时,袖中滑落三枚铜钱,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恰成“坎上离下”未济卦。崔浩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踏着星辉,缓缓没入夜色之中。
崔浩夜观星象时,忽见慕容垂的魂影立于紫微星旁。老燕王身披战甲,手持金刀,威风凛凛。金刀劈开夜幕,在星图上刻下“崔浩误国”四字。
崔浩猛地惊醒,发现紫微盘已被鲜血染红,那血的颜色鲜艳而刺眼。他蘸着血水写下《国书》:
“参合陂之战,非战之罪,乃天命所归。”
墨迹未干,血字竟化作燕形飞去,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03.
秋雨如注,参合陂谷底泥浆翻涌,仿佛一片浑浊的泥沼。慕容宝身着金甲,手中紧紧握着金刀,刀柄上“灭魏者燕”四字在雨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的脸上满是焦虑与愤怒,帐外突然传来急报:
“段速骨反了!兰汗开龙城门迎敌!”
“竖子安敢!”
慕容宝怒不可遏,挥刀劈断帅案,案几应声而断。
“明日与拓跋珪决死战!”他的声音充满了决绝,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子夜时分,燕军刚进入谷地,山顶突然传来滚滚惊雷。然而,这并非真正的雷声,而是北魏伏兵推落巨石的声响。巨石如雨点般滚落,砸在燕军之中,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拓跋珪的狼头旗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铁鹞子军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倾泻而下。崔浩身着白袍,手持羽扇,立于高坡之上,羽扇遥指燕军,大声喊道:
“放箭!”
万弩齐发,利箭如飞蝗般射向燕军。燕军重骑在泥泞中难以行动,成了活靶子,纷纷中箭倒地。慕容宝在乱军之中浴血奋战,金甲上沾满了鲜血。
忽然,一柄长槊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气势:
“慕容小儿,可识得拓跋珪!”
慕容宝心中一惊,连忙举刀抵挡。金刀与长槊相撞,火星四溅,发出清脆的声响。慕容宝虚晃一招,金刀脱手,坠入血泥之中。他转身逃至黄河畔,回首望去,只见五万降卒被驱至岸边。
拓跋珪坐在马上,马鞭轻轻扬起:“杀。”
随着这一声令下,惨叫声持续了三昼夜,黄河水被染得赤红如绸。有渔人在河中捞起一柄金刀,刀身布满血锈,“灭魏者燕”四字已变得模糊不清,成了残痕,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战争的沧桑。
崔浩在参合陂畔埋下三百青铜鼎,鼎中刻着鲜卑咒语。
当五万降卒被杀时,鼎身突然喷出血雾,血雾在空中凝聚成“魏祚不长”四字。
拓跋珪的战马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踏碎了青铜鼎。然而,血雾却在他眉间烙下燕形红斑,仿佛是命运的诅咒。
崔浩暗中记下:
“参合陂血祭,实为燕人续命之术。”
04.
统万城墙竣工之日,赫连勃勃站在城墙上,意气风发。他将敌酋颅骨嵌进墙缝,大声宣告:
“此城当名‘统万’,朕要一统万邦!”
话音未落,西北天际突然出现血色晚霞,那晚霞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将天空染得通红。
平城太庙内,拓跋珪正将慕容宝佩剑供于先祖灵前。他神情庄重,眼中透露出一丝自豪。崔浩仰望星象,忽见参宿星光大炽,他心中一惊,连忙说道:
“陛下,该除赫连勃勃了……”
黄河畔,那柄沉沙金刀突然震颤,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召唤。暗流中似有苍老叹息传来:
“慕容氏的血,不会白流……”那叹息声在河面上回荡,带着无尽的哀怨与不甘。
赫连勃勃饮罢马奶酒,突然抽出腰间大夏龙雀刀:“阿利,取新筑城墙来试!”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叱干阿利谄媚一笑,从人群中拖出个怀胎农妇:“陛下,此女筋骨强健……”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住口!”赫连勃勃脸色一沉,一刀劈向城墙,火星溅在农妇衣襟。
“朕要的是鬼神辟易的雄城,不是虐杀妇孺的腌臜手段!”
刀光闪过,城墙应声而开,露出夹层中森森白骨。农妇突然发狠咬住赫连勃勃手腕,血水混着乳汁流淌:
“你们这些恶魔,统万城会吃人!”她的眼中充满了仇恨与绝望。
赫连勃勃站在白城之巅,看着最后一批汉人匠人被活埋进墙基。老人临死前啐出的血沫溅在他靴面上,顺着蒸土的热气蜿蜒成河。他忽然想起父亲刘卫辰被拓跋珪斩首时,鲜血也是这样渗入朔方的黄沙。
赫连勃勃凝视腕间齿痕,突然仰天大笑:
“把他们的血引到黄河。” 他对叱干阿利说道,“让刘寄奴看看,胡人的城墙里,流的是汉人的血。”
暗红色的血水顺着新筑的渠道汇入黄河,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血尾,仿佛给母亲河系上一条残酷的丝带。
崔浩夜观星象,忽见参合陂方向鬼火幢幢。他提灯独往,只见五万降卒冤魂在河滩徘徊。
慕容宝的金刀悬浮空中,刀身映出崔浩前世今生:
“崔伯渊,你可知自己是谁?”
崔浩冷汗浸透中衣,方知自己原是慕容氏旁支。金刀突然斩落,却在触及眉心时化为青烟。慕容垂的虚影浮现:
“助拓跋灭燕者,终将被燕灭!”
崔浩猛然惊醒,紫微盘上“未济”卦象变为“既济”。
他颤抖着写下《食经》批注:
“参合陂水可煮黍,其色赤如血。”
05.
义熙五年,深秋的寒意已悄然笼罩建康。刘裕屹立于石头城之上,举目远眺,江北层云仿若汹涌的怒涛,奔腾翻涌,不见尽头。
自广固城一役大破南燕,慕容超授首之后,北方军情急报如雪片般纷至沓来,每日多达数十封。刘裕的案几之上,层层叠叠堆满了羊皮地图,那上头,统万城与中山城两处被朱砂醒目地标出,犹如两颗不祥的血滴,触目惊心。
“将军。” 瘸腿的刘牢之步履蹒跚,拄着拐杖艰难走近,他的袖中悄然露出一片染血的布帛,其上的殷红,恰似凝固的冤魂。
“这是从统万城拼死逃出的汉民所携,上面描绘着赫连勃勃那惨无人道的蒸土筑城之暴行。”
刘裕伸手接过布帛,只见布上以朱砂勾勒出无数被生生埋入墙基的匠人,他们的身躯扭曲,面容痛苦,在布帛的一角,歪歪扭扭地写着 “胡儿食我血肉” 六个大字,每一笔都饱含着绝望与悲愤。
刘裕的手指猛地收紧,攥紧布帛,腰间的柴刀似是感应到主人的怒火,发出一阵隐隐的轻鸣。
“想当年在广固,慕容超宁肯焚毁粮仓,也绝不资敌于外。可如今这赫连勃勃,竟以我汉人百姓的尸骨,堆砌他那所谓的雄城!”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
就在此时,参军刘穆之神色匆匆,呈上一封密报:
“启禀将军,拓跋珪已亲率十万精锐之师,兵临中山城下。燕军内部已然分崩离析,段速骨据守龙城,兰汗则屯兵蓟州,双方互相攻伐,局势大乱。”
刘裕闻言,目光如炬,迅速扫过地图上的太行陉,随后,他的手指坚定地指向黄河河套一带:
“赫连勃勃筑城耗费粮草无数,如今必对慕容氏囤积的旧粮垂涎三尺。即刻传我将令:王镇恶率五千水师,沿渭水西进,目标直指长安旧都,务必先一步占据要地;檀道济则领三千骑兵,北出彭城,暗中探察北魏的粮道动向。”
刘牢之微微侧身,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说道:
“昨夜,宫中再度搜出琅琊王氏与赫连氏暗中勾结的通信,信中直言‘胡汉分治,合力共抗刘裕’。”
刘裕听闻,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缓缓从袖中取出半块青铜板,这正是慕容超临终之际所赠之物。与此前在司马氏太庙中发现的残片相合之后,隐隐约约显露出 “永和盟约” 四字。
“哼,晋室竟妄图借胡虏之手来制衡我?”
刘裕眼中寒芒一闪,将青铜板狠狠掷入火盆之中,火星四溅,落在案几上的义熙犁模型之上。
“传我话给傅亮,若再敢私通外虏,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定让他的人头,成为统万城墙上的一块墙砖!”
06.
平城宫中的演武场上,拓跋珪正手持慕容宝的金刀,对着箭靶奋力劈斩。每一刀落下,都精准无误地命中红心,刀光闪烁间,尽显他的飒爽英姿与凌厉气势。
崔浩脚步匆匆,从观星台赶来,他的衣袂之上还沾染着深夜的寒霜,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幅新绘制的羊皮地图。
“陛下,统万城已然竣工。赫连勃勃将城墙尽数漆成白色,号称‘白城’,还扬言要‘以白刃加诸胡汉,成就一统万邦之霸业’。”
拓跋珪收刀入鞘,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落在地图上的中山城。
“慕容宝坐拥二十万大军,却龟缩于城中,畏敌如虎。段速骨盘踞龙城,兰汗死守蓟州,燕室已然四分五裂,气数将尽。”
崔浩微微点头,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参合陂缓缓划过:
“臣已查实,赫连勃勃筑城所用的粮草,正是当年慕容垂囤积于此的三十万斛。如今燕军粮草匮乏,军心不稳,此乃天赐良机,正是攻心的绝佳时刻。”
“哦?如何个攻心之法?”
拓跋珪轻抚着手中的金刀,目光中满是期待。
崔浩从袖中取出一叠伪造的诏书,上面赫然盖着慕容氏的旧印。
“陛下,可派人四处散布消息,称‘赫连勃勃私吞燕军粮草,致使十万将士饿死在城基之下’,再以慕容宝的名义,向中山城中的守军喊话,动摇他们的军心。”
拓跋珪听闻,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演武场四周的旗帜烈烈作响:
“好计!当年慕容垂在参合陂败于朕手,想不到如今,他留下的粮草竟成了朕手中灭燕的利刃!”
正说着,忽有斥候飞马来报:
“启禀陛下,刘裕已派遣王镇恶率领水师西进,对外宣称‘收复关中旧土’。”
崔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陛下,若刘裕顺利夺得长安,便可西控河套,东制中山,对我北魏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不可不防。”
拓跋珪却不以为然,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崔浩的肩膀,豪迈地笑道:
“无妨!朕且给刘寄奴留着关中那片土地。先灭燕,再破夏,最后与他在黄河岸边,一决雌雄!”
07.
朔方荒原之上,统万城那洁白的城墙在烈日的照耀下,刺目得如同寒霜。赫连勃勃赤着双脚,傲然立于城头,俯瞰着城下民夫们搬运着最后一批粮袋。
这些粮袋,皆是从参合陂运来的燕军旧粮,原本袋上的 “燕” 字徽记,已然被涂抹改成了 “夏” 字。
“大王。” 监工大将叱干阿利双手捧着一块染血的城砖,单膝跪地,神色恭敬。
“汉人匠人临死之前,在这城砖上刻下‘白城之下,十万冤魂’。”
赫连勃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一脚踩下,将城砖碾碎,血水与土渣飞溅,溅落在他的靴底。
“就让汉人恨我,让鲜卑怕我!这,才是我统万城应有的威严!”
他忽然抬起头,望向南方,只见天边扬起淡淡的尘雾,那正是刘裕北征的大军旗号。
此时,一名士卒匆匆呈上一封密信,这是刘裕的使者混在商队之中,好不容易带入城中的。
信上写道:“闻大王筑城,某特送上江南糯米千石,聊表敬意。”
赫连勃勃撕开布袋,只见糯米之中藏着一片绢帛,上面绘着黄河与长江交汇的图案,中间写着 “胡汉一家,共讨拓跋”。
赫连勃勃见状,冷笑一声,随手将绢帛掷入护城河中:
“刘寄奴,竟妄图借我之手对抗北魏?当年拓跋珪杀我父亲之时,晋室可曾派出一兵一卒相助?”
话音刚落,忽有探马疾驰而来,高声禀报道:
“大王,拓跋珪已将中山城团团围住,慕容宝派使者前来求援,愿以河套五城,换取粮草援助。”
赫连勃勃转身,望着仓库中堆积如山的参合陂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然抽出大夏龙雀刀,用力一挥,斩断了粮袋的绳索。
“去,告诉慕容宝,我赫连勃勃的粮草,只供给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勇士,绝不养那些缩在城里的懦夫!”
麦粒如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出,在白城脚下汇聚成一条长河,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拾取 —— 因为每一粒麦粒之中,都浸透着汉人匠人的鲜血。
08.
北府军一路西进,行至渭水南岸。
刘裕下令,在渡口处竖起一尊三丈高的义熙犁,犁头之上,悬挂着鲜卑降卒的首级。
王镇恶站在岸边,望着河对岸的大夏军寨,转头对身旁的檀道济说道:“将军可知,这犁头原是后秦皇帝把玩之物,如今却成了我军彰显军威的战旗。”
正说着,只见上游漂来数十具羊皮筏,每具筏子之上都绑着写有 “燕军粮” 字样的木牌。
檀道济见状,冷笑一声:
“赫连勃勃这是要借拓跋珪之手,灭掉燕军,而后再引魏军西向,攻打他的大夏。其心叵测,可见一斑。”
刘裕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他此举,更多是想试探我军的动向。” 说罢,他转身对传令兵说道:“给赫连勃勃回信,就说‘晋军此番前来,只为收取永和年间暂存于此的粮草’。”
王镇恶听闻,心中顿时明白 —— 所谓 “永和旧粮”,正是当年晋室与慕容氏结盟之时,许诺给匈奴铁弗部的辎重。
如今,这竟成了刘裕制衡胡夏的重要筹码。
是夜,渭水突然涨潮,汹涌的河水拍打着河岸。北府军趁此良机,连夜架设浮桥。
刘裕站在船头,望着统万城方向那若隐若现的白城,忽然想起慕容超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寄奴兄,胡汉之争,实则不过是晋室与鲜卑在棋盘上的博弈罢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柴刀,刀鞘上 “寄奴” 二字,已被岁月磨得发亮。这把柴刀,曾斩杀过吴郡顾氏、会稽虞氏等世家大族,如今,它将肩负起劈开胡汉分治这道铁幕的重任。
09.
中山城外,北魏大营之中,拓跋珪正望着城头高悬的 “燕” 字大旗,沉思不语。忽然,辕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只见士兵们押着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汉人走进来,此人怀中抱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 “赫连氏吞我粮草” 几个大字。
原来,这正是崔浩派去的细作,假扮成燕军逃兵。
“大帅明鉴啊!” 那汉人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哭诉道:“赫连勃勃私吞了参合陂的三十万斛粮草,我们弟兄们如今只能靠吃观音土勉强充饥,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大帅啊!”
拓跋珪挥了挥手,示意士兵退下,而后转头对崔浩笑道:
“司徒的这苦肉计,果然奏效。明日,燕军必定会开城出战。”
崔浩却微微皱眉,抬头望向星空,只见紫微盘上原本的 “未济” 卦象,忽然转为 “既济”。他心中隐隐涌起一丝不安:
“陛下,慕容垂旧部之中,仍有不少死忠之士。明日决战,怕是会有变故。”
果不其然,次日燕军开城之后,段速骨所率领的龙城军突然临阵倒戈,高呼 “为太子慕容超报仇”。
拓跋珪早有防备,手中狼头旗一挥,铁鹞子军如狂风般从两翼包抄而来,万箭齐发,箭雨如蝗,瞬间落入燕军阵中。
慕容宝在乱军之中,奋力拼杀,忽然,他望见远处白城方向,浓烟滚滚升起 —— 赫连勃勃果然趁乱焚毁了燕军最后的粮窖。
“鲜卑小儿!” 慕容宝怒目圆睁,挥刀砍杀两名魏兵,却不幸被流矢射中肩头。
“你毁我粮草,我定要让你的白城,永远被鲜血所浸染!”
他望着黄河的方向,想起哥哥慕容超在广固城大火中那从容微笑的模样,心中悲恸万分。
最终,他心一横,将手中金刀狠狠刺入自己心口。那刀身上 “灭魏者燕” 四字,在斜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然而,终究还是没能划破北魏那高高飘扬的狼头旗。
10.
统万城的观星台上,赫连勃勃正望着参宿旁那闪烁的赤芒,陷入沉思。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叱干阿利双手捧着一个漆盒,恭敬地单膝跪地:
“大王,北魏使者送来慕容宝的金刀,刀鞘之上刻着‘胡汉永绝’四字。”
赫连勃勃打开漆盒,只见金刀之上,血迹尚未干涸,凝结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痂。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在观星台上回荡:
“拓跋珪,竟妄图借慕容氏之死来激怒我?去,告诉他,我匈奴人的刀,只认土地,不认什么恩怨情仇!”
与此同时,平城观星台上,崔浩正凝视着紫微盘上那诡异的血光。忽然,他惊觉 “荧惑犯紫微” 的兆头,竟应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禁想起在参合陂埋下的三百青铜鼎,鼎身之上刻着的 “魏祚不长” 四字,如今随着慕容宝的死去,似乎正逐渐应验。
“难道,真如慕容垂的虚影所言,助拓跋灭燕者,终将被燕所灭?”
他喃喃自语,袖中的三枚铜钱不慎滚落,落地之后,恰好摆成 “地火明夷” 卦象 —— 光明被深埋于地下,这不正是胡汉相争那难以摆脱的宿命吗?
长江之畔,刘裕接到中山兵败的军报。他望着江心新起的礁石,听着岸边百姓传唱的新歌谣:
“白城白,汉血赤,胡儿筑城汉人死;刘寄奴,挥柴刀,斩尽胡虏天下一。”
他转身对刘穆之说道:“传令下去,明年开春,即刻北伐。先取长安,再攻统万,最后与拓跋珪在黄河之上,一决生死胜负。”
雪初落的平城宫中,拓跋珪正抚摸着慕容宝的金刀。
忽然,他发现刀鞘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刘寄奴若得关中,北魏危矣。”
他冷笑一声,将金刀掷入火炉之中。“朕的江山,岂是区区星象便能左右的?”
炉中火星四溅,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那场胡汉大决战 —— 那将是一场比参合陂、广固城之战更为惨烈的厮杀,是真正决定天下归属的血色棋局。
正是:
胡儿筑城汉血流,
汉将挥刀胡虏愁;
南北烽烟连朔漠,
且看谁定九州秋。
来源:东东谈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