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玄关的落地钟刚敲第八下，我蜷在玄关地毯上，刚撕开的快递盒在脚边摊开。盒底半袋喜糖歪着，酒红色糖纸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油光，最上面那张烫金卡片刺得眼睛发疼："程远&林小夏 2025.09.10 巴厘岛"。

玄关的落地钟刚敲第八下，我蜷在玄关地毯上，刚撕开的快递盒在脚边摊开。盒底半袋喜糖歪着，酒红色糖纸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油光，最上面那张烫金卡片刺得眼睛发疼："程远&林小夏 2025.09.10 巴厘岛"。

手机在茶几上震得嗡嗡响，"客户突然要签合同，今晚通宵，礼物在书房抽屉，你自己拆。"我捏着卡片，指腹蹭过"林小夏"三个字——尾音在舌尖打了个转，这名字像根细针，扎得太阳穴突突跳。上周他说去杭州陪客户，手机相册里那张西湖断桥照，背景里穿白裙的姑娘，是不是就叫这名？

厨房炖着莲藕排骨汤，咕嘟声混着抽油烟机的嗡鸣。我盯着日历上用红笔圈了五遍的9月12日。今早特意绕到街角花店，挑了十二支香槟玫瑰，每片花瓣都沾着晨露；还把他去年结婚纪念日送的银戒擦了三遍，戒圈内侧的刻字"程远&周敏"亮得能照见人影。可现在玫瑰蔫在水晶瓶里，花瓣边缘泛着黄；银戒还躺在首饰盒最下层，盒盖都没掀开过。反倒是这盒从巴厘岛寄来的喜糖，成了最应景的"纪念日礼物"。

"叮——"微信提示音炸响，是小芸的视频。画面里碧海翻涌，穿白西装的男人背对镜头，旁边穿婚纱的孕妇正把捧花递给伴娘。小芸的语音劈头盖脸砸过来："你看这男的像不像程远？我表姐在巴厘岛当跟拍，说这新娘肚子都显怀了还办海岛婚礼，怪得很！"

视频里的男人侧过脸，我手里的喜糖盒"啪"地砸在大理石地面。糖纸散了一地，酒红色像一滩凝固的血。那分明是程远！上个月他说去德国参展，我还特意给他熨了这件白西装，袖口的褶皱都是按他的习惯留的。镜头扫过宾客席，穿灰西装的王总正举着酒杯——上周他还来家里吃饭，拍着我肩膀说"小程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几辈子修来的福"。

手机在掌心烧得发烫。我点开程远的朋友圈，三天前他发了张"德国展会"的照片，背景是玻璃幕墙和英文招牌；可视频里的教堂尖顶，和去年蜜月时我拍的巴厘岛教堂一模一样。我翻出他的护照，手指抖得翻不开页——9月8日印尼入境章红得刺眼，原来"德国参展"，是去巴厘岛结婚。

玄关的门铃突然响了。我手忙脚乱把喜糖盒塞进沙发缝，开门看见张阿姨举着保温桶："小周啊，我炖了鸡汤，听说程远又出差了？你们年轻人就是忙......"张阿姨的鸡汤香裹着花椒味涌进来，我捧着保温桶的手直抖，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他今天加班。"

张阿姨走后，我蹲在地上捡喜糖。一颗巧克力滚进沙发底，我伸手去够，指尖触到个硬壳本——是程远的日记本。他从前总笑我"小姑娘才写日记"，原来藏在这儿。

2025年3月15日："小夏说她怀孕了，我慌得手都抖。可她摸着肚子笑，说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2025年5月20日："周敏把我衬衫熨得太挺，小夏说还是我穿皱一点好看。"

2025年7月4日："小夏吐得厉害，我在医院陪了她整夜。周敏打电话问我在哪，我说在公司加班，她居然信了。"

最后一页停在9月9日："明天就要娶小夏了，她穿着我挑的婚纱，肚子里是我们的孩子。周敏那边......等她收到喜糖应该就明白了，我对不起她，但我不能对不起小夏和孩子。"

厨房的汤扑了出来，在灶台上滋滋作响。我盯着最后一行字，突然想起上个月收拾衣柜时，程远的衬衫上沾了点茉莉香水味。我问他是不是见客户时碰到抽烟的，他刮我鼻子笑："我们周老师现在跟警犬似的，嗅觉这么灵。"

手机屏幕亮起，是程远的视频邀请。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他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背景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巴厘岛海景——落地窗外的浪花，和去年蜜月时拍的视频分毫不差。

"敏敏，今天辛苦你了。"他声音里带着点疲惫的温柔，"等我回去补过纪念日，好不好？"

我看着他身后飘着的粉色气球，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程远&林小夏新婚快乐"。"好啊。"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对了，今天收到盒喜糖，是巴厘岛寄来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喉结动了动。

"程远，"我摸出那张烫金卡片，"林小夏的肚子，有五个月了吧？"

视频里传来女人的轻唤："阿远，医生说宝宝胎动了，你快来听听......"

我挂断电话，把日记本和喜糖盒塞进包里。路过镜子时，看见自己眼睛红得像浸了血。五年前结婚那天，程远说我穿白纱的样子像月亮，今天他在另一个月亮底下，给别的姑娘戴上了戒指。

楼下花坛边，我给小芸发消息："帮我问问你表姐，巴厘岛办婚礼，宾客随礼一般给多少？"然后蹲下来，把喜糖一颗一颗埋进松土里。玫瑰色糖纸擦过指腹，像极了五年前他单膝跪地时，那枚求婚戒指盒的丝绒面。

晚风掀起裙角，有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飘过来——和程远衬衫上那点让我疑惑了半个月的香水味，一模一样。我蹲在花坛边，突然想起上个月他出差前，抱着我脖子撒娇："敏敏，我要是走丢了，你会来找我吗？"

现在我知道了，他不是走丢的。他是自己选了条岔路，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夜色渐深，我摸出包里的银戒，在路灯下看内侧的刻字："程远&周敏 2020.09.12"。今天刚好五周年，可那个说要陪我到2070年的人，已经在另一个地方，和别人写下新的故事了。

花坛里的糖纸被风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巧克力。我盯着那点褐色，突然想笑——原来最甜的糖，埋进土里，也会发苦啊。

来源：白兔望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