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南唐词派中,代表人物有三个,李后主李煜,李煜的老爹南唐中主李璟,以及冯延巳。其中李煜名头更大,但后世对冯延巳的溢美之词也不少。如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冯延巳的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是毫无疑问的当时文坛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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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是著名的乱世,年年征战不休,涌现出一大批名震天下的武将,而相对应的,这五十年时间中,文人的风采就被战火掩盖。
后世说到五代十国的文人,最出名的可能就是南唐的李后主。而李后主所在的“南唐词派”,则是上承晚唐,下启北宋,算得上是承续了诗词的文脉。
南唐词派中,代表人物有三个,李后主李煜,李煜的老爹南唐中主李璟,以及冯延巳。其中李煜名头更大,但后世对冯延巳的溢美之词也不少。如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冯延巳的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是毫无疑问的当时文坛领袖。
但是,冯延巳在政坛上的名声却跟文坛上的,正好相反。
冯延巳生于903年,他们家本来是北方彭城人,为了逃避唐朝末年动荡,其祖父往南方搬迁,他的父亲冯令頵则在很早的时候就投奔了杨吴权臣徐温的养子徐知诰,并全程参与了徐知诰从徐温养子,“进化”为南唐皇帝李昪的过程,是李昪的心腹之一,南唐建国后,冯令頵一度担任吏部尚书。
有这么个老爹,冯延巳早早地就进入了南唐皇帝的视野,加上冯延巳少年时期就能写诗文,通晓经史,在一大帮子武夫子弟中显得尤为出色,李昪就让冯延巳做了秘书郎,跟在太子李璟身边。后来李璟被封为元帅,冯延巳就担任元帅府掌书记,是李璟身边的头号文人智囊。
943年,李昪病逝,李璟即位,冯延巳被封为翰林学士承旨,到945年,因为跟皇帝的良好关系以及自己出色的能力,冯延巳一跃成为中书侍郎,进入了南唐政坛的核心圈子。
这一年,南唐东南的闽国发生内乱,王延政与王延曦兄弟相残,冯延巳力劝元宗出兵福建,声称“闽地富饶,取之可固江南”。李璟采纳了冯延巳的主张,以边镐为都虞侯,枢密副使查文徽为主将,挥军攻入闽地。
南唐军在闽地的军事进展相当顺利,几个月的功夫就攻破了建州,俘获闵王王延政,灭亡了同为“十国”之一的闽国。依靠这份功劳,冯延巳晋升为同平章事,成为南唐的宰相。
但没等冯延巳高兴几天,闽地传来噩耗。镇守福州的将领李仁达,原本就是王延政手下,在南唐攻打闽国之前就起兵造反,闽国灭亡后,他投降了南唐,被封为威武军节度使。李璟不想让李仁达形成“国中之国”的割据形势,就想要将他调入朝廷。枢密使陈觉主动请缨前去说服,但李仁达态度傲慢,陈觉担心脑袋不保,不敢说出让李仁达去朝廷的说辞。
离开福州后,陈觉又怕自己无功而返被皇帝责斥,索性矫诏,联合驻扎在建州的冯延巳弟弟冯延鲁,调动闽地的南唐大军,进攻福州。南唐的军队开始占了上风,将福州团团包围,但冯延鲁和陈觉争功,坐视前来救援的吴越国军队发动攻势,结果李仁达趁势杀出城,内外夹击,南唐军大败而归。
李仁达顺势投降了吴越国,南唐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闽地,只剩下了建州和汀州两地,还损耗了大批钱粮。
仅仅过了几年,李仁达又不乐意听从吴越国的号令,琢磨着再投降南唐,被吴越国派驻福州的官员察觉,提前发难,被砍掉了脑袋。
在福州战败后,南唐朝堂上以韩熙载为首的官员大举犯难,指责冯延巳任人唯亲,要求处斩参与矫诏还作战不力的陈觉和冯延鲁等人。冯延巳为了保住弟弟,只好引咎辞职,辞掉了同平章事的官职,改任太子太傅。
韩熙载等人还不罢休,继续弹劾攻击,逼得李璟将冯延巳赶出朝廷,至昭武军(现在江西抚州)担任节度使,冯延巳颇为郁郁,到了昭武军不久,其继母病逝,冯延巳便返回家中守孝。
不过宋齐丘和冯延巳也发起反击,将韩熙载贬为和州司马,跟韩熙载一起弹劾“五鬼”的御史中丞江文蔚则被贬为江州参军。
经过这次争斗,南唐朝廷基本分成了两个派别,一个是江淮本地的宋齐丘和冯延巳为首的“本土势力”,另一个是韩熙载和常梦锡为首,从中原南渡的“北方士族”,两边互相攻击,极力陈述对方的不靠谱。韩熙载等人还给本地势力的领头人起了外号,称冯延巳、冯延鲁、陈觉等五人为“五鬼”。
另外冯延鲁和陈觉瞎指挥造成的失利,也暴露了南唐“以文制武”军事制度的弱点,以边镐、何敬洙等为首的武将集团,对文臣监军日益不满。
第一次罢相,冯延巳还不怎么习惯,心情惆怅,他写下了一首颇为著名的《鹊踏枝》——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951年,冯延巳守孝期满复出,被封为冠军大将军、太弟太保。
值得一提的是,冯延巳这个“太弟太保”的官职算是西晋到十六国期间特有的,因为天下动荡,各国局势不稳,小皇帝很难坐稳位置,就逼着有些君主选择了兄终弟及的继承方式。当初李昪病逝,李璟在灵柩前立誓,相约兄弟继立,并于947年册立弟弟李景遂为皇太弟,李景遂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皇太弟。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南楚的“五马争槽”进入高潮,南楚内部纷争不已。
刚回到朝堂,需要政绩的冯延巳,敏锐的察觉到南楚的情况,便力主出兵进攻,声称“湖南粮秣丰足,取之可制中原,中兴唐室”。
谁不想做个中兴之君呢?李璟被冯延巳描画的图景打动了,任命边镐为主将,领兵万余人进攻南楚,再命大将刘仁赡率战船两百走水路出击。
别说,冯延巳对形势的把握相当精准,边镐和刘仁赡的攻势进展极为顺利,仅仅一个月不到,便拿下了潭州和岳州,南楚除了朗州留守刘言之外,都向南唐表示了臣服。
吞并南楚后,南唐的地盘达到了建国后的巅峰,以现在的地图而言,南唐占据了江西全省,以及安徽、江苏、福建、湖北和湖南的大部分地区。
正是在这一年,后周太祖郭威夺取皇位,灭亡了后汉。南唐的地盘仅次于后周,而且后周刚刚立国,国中局势不稳,南唐则立国已有数十年,所以李璟野心勃勃,盘算着寻找时机北上,争夺中原。
冯延巳志得意满,认为自己才智过人,以南唐头号开疆功臣自居。李璟对他也大加赞赏,封其为左仆射,同平章事。这是冯延巳第二次做南唐的宰相。
然而,刚吞并的南楚地盘,迅速的出现了问题,边镐化身“边菩萨”,对手下各种欺压百姓的行为坐视不理,冯延巳也强行要求南楚士人参加南唐科举,否则不得任官。而且南楚几经战火,府库空虚,百姓离散,冯延巳却不同意拿出南唐国库的钱粮赈济,反而加收南楚的赋税,要求南楚本地士民拿出钱粮,供给驻扎当地的南唐兵马。
一来二去,南楚上下怨恨,朗州刘言趁机出兵,击败了边镐。南唐轻松的得到南楚,又没费多大力气的丢掉了这偌大地盘。
南楚得而复失,让冯延巳威望大跌,北方士族集团连篇累牍上疏弹劾,说冯延巳“好大喜功,轻启战争”。逃回南唐的边镐等武将为了减轻罪责,也公开说冯延巳“不知兵而好战,吾等血战沙场,功归冯相;若败,罪在武夫!”。
在北方士族和武将的攻击下,冯延巳试图寻找盟友帮忙,可宋齐丘却认为自己背不动这么大的黑锅,不仅不帮忙,还将罪责都推给了有贪污军饷嫌疑的陈觉。最后冯延巳第二次被赶下宰相宝座,改任太子少傅,陈觉也被贬出了朝堂。
认识到盟友不靠谱,冯延巳脱离了“五鬼”,将个人的根基从本土势力集团,转向了李璟的皇帝权威。李璟也需要有人协助自己,加强皇权,二人一拍即合,一年后,953年,冯延巳再次出任同平章事,第三次成为南唐的宰相。
955年,后周大举南征。刚开始,南唐国中大多数人觉得自己是南方最强,柴荣一个刚即位的年轻人,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但冯延巳可能是因为经历过战败的苦痛,成为朝堂主和派的代表,主张“割淮南,纳岁贡”,认为“江北贫瘠,弃之可保江南”。
只是,“五鬼”分裂后,冯延巳话语权大降,陈觉等人斥责他为误国的懦夫。李璟本人也不乐意未战先怯,便调动兵马迎击。
战争很快给出了答案:后周世宗练兵多年,兵精将猛,其攻势强悍,远不是连南楚都吞不下的南唐能够抵挡,南唐军连战连败,后周一路南下,打下了寿州、光州等地还不停歇,又攻占了扬州和泰州,剑指长江。
956年,李璟第三次派人到开封求和,学士李德明返回后,大力称赞柴荣英武不凡,说只要献上淮北全部的土地,后周就同意收兵。
这时前线战事已经缓和,李璟觉得自己又行了,宋齐丘和陈觉也极力斥责李德明卖国求荣,李璟大怒,下令斩杀李德明,再以弟弟李景达和陈觉、边镐等人为将,发兵奔赴寿春。
957年,寿春陷落,大将刘仁赡病死,边镐被俘、后周大军数万水陆并进,兵临长江北岸。
958年,李璟扛不住了,乖乖认输,上书后周,去掉了自己皇帝的称号,改为“国主”,献上长江以北的所有土地,表示以后愿意听命于后周。
在李璟上书去掉皇帝称号时,感觉是极大的耻辱,陈觉等人趁机劝说他退居后宫,将朝政都交给宋齐丘,就不必直面如此奇耻大辱。李璟刚开始没说啥,心中则暗暗警觉,等后周退兵,李璟便算起了旧账,将陈觉赐死,宋齐丘幽禁至死。
值得一提的是,处置宋齐丘和陈觉等人时,李璟还顺手废掉了皇太弟李景遂,将他外放为洪州节度使,以自己的长子李弘冀为皇太子。李弘冀是个心狠手辣的,他担心叔父以后争权,暗中下了杀手,毒死了李景遂。
只是李弘冀自己的命不够好,太子之位坐了不到一年就病死了,而李璟的第二个儿子到第五个儿子都早已病死,李璟只好册立第六子李从嘉为太子。
可能是因为“五鬼”旧党的牵连,也可能是要为儿子清洗朝堂权臣,冯延巳也在这段朝堂大动荡中落马,第三次被罢相,改任太子太傅。
这一回,冯延巳再无复起之日。
960年,罢相一年余,冯延巳在抑郁寡欢中病逝,终年五十八岁。
次年,李璟病死,李从嘉即位,便是南唐最为著名的后主李煜。当年被本土势力打压的北方士族集团得到了机会,韩熙载一路升迁,历任兵部侍郎、吏部尚书、中书侍郎等。不过李煜因为后周和北宋的重压,对北方士族又用又不信任,杀死了不少北方士族集团的大臣,韩熙载对此心中忐忑,故意纵情声色,留下了著名的《韩熙载夜宴图》的故事。
975年,在宋太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话语声中,金陵失守,南唐覆灭。
有些讽刺的是,虽然南唐是在李煜手中亡国,但李煜手下却没有什么出名的奸臣,倒是李璟手下的“南塘五鬼”在古代奸臣中“名声赫赫”。
对此,冯延巳不得不说有些冤枉,他的政治生涯基本在李璟一朝,两次上书,策划了南唐吞并闽国和南楚的大战役,将南唐国土提升至巅峰,这份功劳放在任何时期都相当亮眼。
只是闽国丢失半数国土中,有冯延鲁战败的罪过,南楚得而复失中,也有冯延巳加征当地赋税的原因,让他的功劳大打折扣。但用武力开拓疆土,是历朝雄主的本能,要不然天下不可能统一,两次开疆失败,更多的是因为镇守的将帅,都把最大的“锅”扔给冯延巳,未免有些些过分。
另外《南唐书》中,对冯延巳的评价,多是根据《钓矶立谈》的记述而做,而《钓矶立谈》的作者史温,是大臣史虚白的孙子,史虚白则是韩熙载好友,二人一起从中原南渡,一起被宋齐丘等人打压,可想而知,史温撰写《钓矶立谈》中,对宋齐丘和冯延巳等人肯定没什么好话。比如《钓矶立谈》中说冯延巳“与其弟延鲁如仇雠,并疏隔继母”,实际上冯延巳与冯延鲁兄弟感情相当好,第一次罢相就是为了救弟弟而主动辞职,继母病逝后也老实的守孝三年。
冯延巳是写出“吹皱一池春水”的一代文坛领袖,也是与“五鬼”一起掌握权势排除异己的权臣,还是试图匡扶南唐社稷却无能为力的宰相,他的政治才能远比不上文学才能,一生三起三落,最终在南唐的派系倾轧中,抑郁而终。而昔年文采风流的南唐,也没有逃过北宋的强兵。
来源:刘涛3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