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章太卫来到乙字调茶馆的包间，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王德顺。王德顺的相貌特点，是身材高大，肥头大耳，浓眉大眼，属于典型的发福模样。

第1891回 难以想象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章太卫来到乙字调茶馆的包间，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王德顺。王德顺的相貌特点，是身材高大，肥头大耳，浓眉大眼，属于典型的发福模样。

章太卫虽然对白塔寺街道很熟悉，但从来没注意到，这里竟然出现这样一家高档茶馆，拥有古色古香的精美楼阁建筑，以及闹中取静的良好茶饮环境。

“乙字调是什么意思？”入座以后，章太卫询问店名的含义。

王德顺说：“据我了解…乙字调是京剧的最高调门。在京剧唱腔中，调门可分上、尺、工、凡、六、五、乙等七个，乙字调是最高音。按现行简谱来对照，相当于阿拉伯数字为音符的1、2、3、4、5、6、7七个音符。乙字调在京剧中，通常由嗓音条件较好的演员演唱。由于其音高较高，能够展现出演员的高超演唱技巧和嗓音控制能力‌。店家起这么个名字，寓意着对传统文化的崇高敬意、和当代传承的高标准追求。”

“你还…挺懂京剧？”

“凑合吧，平时闲着没事，我就经常去虎坊桥梨园剧场听戏，在那儿有一帮票友，都是京剧爱好者，包括这家茶楼的老板。”

梨园剧场章太卫去过，是别人请他听戏。当时坐的是A区，票价高达580元一位。

“您…喝什么茶？”王德顺问。

“随你吧，我什么都行。”

“那好，那咱们点这里的春季主推产品一茶三喝。”

“一茶三喝？”

“对，就是茉莉毛尖这一款茶的三种做法，分别是纯茶、加水牛乳的奶茶、加金佛手柑和梨的果茶。”

章太卫想，这里饮茶真是古今结合、中西合璧，毛尖居然能与现代奶茶、果茶一起饮用。

喝着味美的香茶，俩人开始正式交谈。

“王经理，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谈什么么？”章太卫开门见山。

“知道，可能…我们在经营操作中，存在一些…违章违纪的现象。”

“据我所知，你们可不是违章违纪，够得上违法乱纪了。即使说是违纪，那也属于严重违纪范畴。”章太卫给他“下马威”。

王德顺听了心里砰砰乱跳，不敢吱声了。

“严重违纪是什么意思，你懂吧？”

“我…略懂一些…但也不是很懂。”王德顺手心直出汗。

章太卫一本正经的说：“一般说来，严重违纪行为本身，并不等同于违法行为，但严重违纪行为可能导致法律后果。‌严重违纪的行为，通常指的是违反了重大的纪律规定，可能包括违背原则性的问题，如丧失理想信念、背离初心使命、纪法意识淡薄等。这些行为虽然不直接构成违法行为，但可能会受到党纪政纪的严肃处理，如撤销党内职务、留党察看、开除党籍等‌‌。具体来说，严重违纪行为需要接受执法部门的调查和取证，如果证据确凿，可能会根据相关法律予以处罚，其中包括刑事处罚‌‌。例如，现在某些党员干部因严重违纪，被开除党籍还要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章太卫的“恐吓”明显起到了效果，王德顺此时脸涨的通红，并且四脖子流汗，紧张的不知说什么好。

“王经理，你知道…集团纪委，收到涉及开发部的举报信，一共有多少封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

“一共48封，其中涉及你本人的，就有38封，占信件总数的80.4%。让你自己说，你的这些问题…严重不严重？”

此时，王德顺已经把面前章太卫，完全看成“组织”了。为此，虽然心里紧张，但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他觉得应当向“组织”申辩一下，不能把责任全部推给自己。

“章部长，你说的…没错。我在工作之中…确实有许多的失误…”

章太卫拦住他说：“我先插你一句，你们存在的问题，并不简单是失误，而是有意而为之。办事失误与主动违纪，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可不能混为一谈。”

“是是是，那我们这就不是失误，而是所犯的错误。但我的意思是说…有些错误，我们是根据集团领导意图办的，属于不得已而为之，没辙的没辙，没办法的办法。”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客观原因可能存在，但党性原则同样存在。总理不是说过么，情况可以千变万化，但共CD人的品质永远不能变。因此，必须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能把责任一味的推给别人。”

“我不是…推卸责任，是有着事情…实在是上面要求做的，我们不做…根本就不可能。譬如…您今天找我核实的这件事，就是这种情况。”王德顺苦着脸说。

章太卫听了一愣，因为今天要找他核实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唯一的目的，就是通过谈话，暗示他要出血，应当“有财大家发”，不能总吃独食。但是，尽管他感到迷惑不解，还是很快冷静下来，说道：“那好吧，你就说说，在这件事情上，你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我认为…这件事的主要人责任人，应当是王守礼。当然了，王守礼的身后，肯定是受了沈总的默许。”

章太卫听了吓一跳，没想到拨出萝卜带出泥，居然把王守礼、甚至沈总都牵扯了。

“那你…就把情况，具体说明一下吧。”说着，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平静，章太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牛乳的奶茶，感觉味道真是不错，既有绿茶的芳香，还有牛乳的香甜，口感相当好。

这时，王德顺递给章太卫一支中华烟，并用火机给他点上。在点烟时，章太卫发现他的手颤抖的厉害，不禁感慨道：这人为什么要犯错误呀？如果不犯错误，好好做人做事，这么五尺高的汉子，怎么会被自己吓成这样呢？但转念又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如果当初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也不会今天来到这里，通过这种龌龊方式，企图向他索取昧心钱。从这个角度讲，自己实际与他是一路货，说不定就在将来，自己也会像这个男人一样，沦为猥猥琐琐、惊慌失措的被询问角色。想到这些，在他本是不安的心中，不由得又增添几分凄凉感受……

王德顺吸了几口烟，说道：“那好章部长，既然组织上找我，我对组织就不再隐瞒了……”

王德顺说，在“改开”初期，为了解决职工住房困难，集团同北京郊区的一个乡镇合作，共同开发了一片住宅楼房。合作的基本方式，是对方出地，集团出资盖房，建成楼房按照五五分成。按着分配方案，集团可分得楼房150套左右。后来，因为地点据城里较远，交通不太方便，再加上需要以成本价购买，职工根本没人要。那时还是福利分房时期，职工所热衷的，是一分不花的从单位分房。随着房改的全面推开，房子本来应当好卖了，但因为这片房子是小产权，房管局不给上房契，也就根本无法买卖，也更没人敢买了。为此，这片房子就一直空置在那里。久而久之，当年的主事人已经退休，集团似乎也把这片房子忘记了。

然而，前一个时期，王守礼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将这片房子变成了产权房，给每套房子都上了房契。并且私下指示王德顺，要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赶快将这批房子甩手卖出去，以优先买集团职工为主。本来，如果有了房契，上市买卖房屋是正常的。但及其不正常的，是买房不能开集团的发票，要用其他单位的发票顶替，甚至可以去街上买假发票。在价格上随意性也很大，低的可以卖十几万一套，高的则卖几十万、或者上百万一套。这个价格尺度，完全由开发部掌握，最后只需把钱打到王守礼指定的账号。

王德顺明白，这批房子在集团已经销账，不再属于集团的财产。王守礼之所以要甩出去，就是要尽快收回部分现金，让这批房子永远雪葬。由于知道了上面的意图，王德顺又是卖房的主笔审批，他便在其中大做手脚，采取多收钱少开票等方式，从中赚了不少黑钱。据他说，王守礼也不含糊，曾经一次性拿走15套三居室，一分没有交钱……

王德顺叙述完了，章太卫感到十分震惊。这件事让任何人听了，都像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会提出各式各样的疑问，认为难以想象。但如今就从王德顺嘴里说出，说明也实实在在的在集团内部发生了……

其实，章太卫在昨天审阅那48封举报信中，并没有涉及这件事。但现在看来，这件事比其他任何一件事性质都恶劣，因为这是严重的管理失控，毫无节制的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并且从上到下，每一个卖房的经手人，都会从中获得了好处。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沈总的红人、集团总经理助理王守礼……

来源：沉默仅是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