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雨哗哗地下着，李秀芬婆婆的手抖得像风里的树叶，手机屏幕上的数字“1000000”晃得她眼睛疼。这是她照顾瘫在床上的婆婆整整十五年后，老房子拆掉换来的钱。窗台上的绿萝叶子被雨点打得啪啪响，她摸着兜里焐热的存折，想起上个月儿子说“妈，等钱到了就能娶小红过门”，嘴

大雨哗哗地下着，李秀芬婆婆的手抖得像风里的树叶，手机屏幕上的数字“1000000”晃得她眼睛疼。这是她照顾瘫在床上的婆婆整整十五年后，老房子拆掉换来的钱。窗台上的绿萝叶子被雨点打得啪啪响，她摸着兜里焐热的存折，想起上个月儿子说“妈，等钱到了就能娶小红过门”，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突然“哐当”一声，铁门被撞得直晃悠。小姑子王丽华踩着尖头高跟鞋冲进来，雨水顺着她的红雨衣往下淌，活像只淋湿的大公鸡。“嫂子，这钱你可不能独吞！”她尖尖的声音扎得人耳朵疼。李秀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小姑子身后钻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那人从黑皮包里掏出张盖着红章的纸，纸上“遗产公证书”五个字刺得她脑门发凉。

李秀芬的手死死攥住婆婆生前最爱用的搪瓷杯，杯身上画的小熊猫早就掉了半边耳朵。她想起这十五年里给婆婆擦身子用的都是这块掉瓷的旧脸盆，喂饭的勺子是被小姑子摔弯的铝勺子。现在搪瓷杯里泡的茉莉花茶还在冒热气，小姑子新做的红指甲已经戳到公证书上，指甲油亮得能照见人。

李秀芬的手指头都快把搪瓷杯捏碎了，小姑子带来的那张纸在茶几上哗啦啦响。律师扶了扶金丝眼镜说：“按法律规定，您只能拿到60万。”李秀芬的耳朵嗡嗡响，她想起昨天儿子蹲在楼道里抽烟的样子，准亲家说要是不加彩礼，小红肚里的孩子就打掉。

“这房子是俺伺候妈换来的！”李秀芬突然抓起婆婆生前的药盒子，哗啦啦倒出十几本发黄的存折。每本存折上都贴着便利贴，歪歪扭扭写着“妈买尿不湿”、“妈打营养针”。小姑子的红指甲掐进沙发垫里：“装什么孝顺？上个月监控都拍到你吼妈！”

雨点砸在窗户上像撒豆子，李秀芬想起三个月前那个下午。婆婆把稀饭泼在她新买的围裙上，非要吃巷口王记的芝麻烧饼。她急得说了句“再闹就把你送养老院”，没想到这句话被路过的邻居拍下来了。

律师又从包里掏出一叠纸，李秀芬看见丈夫的名字密密麻麻印在上面。原来每个月给婆婆买药的两千块钱，有八百块都汇给了一个叫周美玲的女人。小姑子冷笑：“我哥养了初恋的闺女整整十二年，你这个当老婆的不知道吧？”

儿子突然推门进来，肩膀上全是雨水。他扑通跪在地上：“妈，小红家说今晚不给钱就去医院......”李秀芬看着儿子手机里小红哭肿的眼睛，想起二十五年前自己挺着大肚子在产房外等丈夫，那时候的月光也是这么冷冰冰的。

律师的手机突然响了，外放的声音在客厅炸开：“王女士，社区监控视频已经剪辑好了，保证看起来像长期虐待......”小姑子跳起来要抢手机，李秀芬却抓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婆婆最爱用的牡丹花图案在灯光下泛着血色，她想起每天凌晨三点给婆婆翻身时，老人枯瘦的手总会无意识抓住她的衣角。

李秀芬手里的烟灰缸哐当砸在瓷砖上，碎成闪着冷光的玻璃渣。她突然抓起茶几上发黄的护理日记，哗啦啦全扔进铁皮脸盆里。打火机的火苗舔上纸页时，小姑子尖叫着要抢，却被冒出来的黑烟呛得直咳嗽。

第二天民政局调解室里，李秀芬把分到的48万现金摞成小山。她摸出婆婆临终前攥着的银镯子，当啷一声扔在公证员面前："这镯子内圈刻着'传长媳'，你们怎么不公证？"全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知了叫。

当天半夜，急救车的红灯把楼道照得血红。小姑子躺在ICU里插着呼吸管，医生说她是吃安眠药自杀的。李秀芬站在玻璃窗外，把存折按在昏迷的小姑子手心里。存折封皮上用红笔写着"捐给老年痴呆基金会"，底下还压着儿子用血按手印的"放弃继承书"。

三个月后的清晨，居委会大妈发现李秀芬蜷在婆婆的老藤椅里睡着了。她布满针眼的手背上多了个蓝墨水文身，歪歪扭扭写着"15"。藤椅扶手上摆着两个搪瓷杯，杯口的热气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杯是茉莉花茶，哪杯是当年周美玲女儿寄来的治咳糖浆。

来源：松叶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