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柴火“啪”一声炸开,火星蹦到她脸上,烫得生疼,她却咧嘴笑——原来山沟里的丫头也能考大学。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
早点嫁人!
”这句话,李婶小时候听得耳朵起茧。
村里人看她背着破布书包往山外跑,像看笑话。
可李婶她爸只回一句:“识字的人,腰杆才挺得直。
”就这么一句,把她的命改了道。
1977年冬天,大喇叭突然宣布恢复高考,整个公社沸腾。
李婶蹲在灶台边烧火,听见消息,柴火“啪”一声炸开,火星蹦到她脸上,烫得生疼,她却咧嘴笑——原来山沟里的丫头也能考大学。
那年她16岁,白天割猪草,晚上点煤油灯刷题,灯芯烧得只剩豆大,她就着月光背政治。1980年,她成了公社唯一考上县高中的女娃,去报到那天,她妈把攒了十年的鸡蛋卖了,给她缝了件的确良衬衫,粉得晃眼。
高考那年,她数学卡了壳,总分只够中专。
有人劝她复读,她摇头:“家里等米下锅呢。
”填志愿时,她盯着“商业学校”四个字,想起供销社玻璃柜里亮晶晶的奶糖——那是她童年最奢侈的梦。1982年秋天,她揣着录取通知书挤上绿皮火车,车厢里全是汗味和鸡鸣,她死死抱着帆布包,里面装着全家凑的三十斤粮票。
供销社的日子像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她学打算盘,手指磨出茧;学记账,数字写得比男生还漂亮。
最绝的是卖化肥,她能蹲在地头跟老农聊墒情,顺手把尿素卖出花来。
三年下来,她管的小卖部成了全县标杆,连县长下来视察都夸:“这丫头,比男人还利索!
”
对象是老周,物资局的会计,第一次见面在县城国营饭店。
老周穿着涤纶中山装,紧张得把汽水撒了她一身。
李婶拿抹布边擦边笑:“你们城里人,连汽水都认生?
”一句话把尴尬揉成了糖。
老周后来承认,就冲这股泼辣劲儿,他认定了。
结婚时,老周家嫌她是农村的,她直接甩出财政局调令:“我凭本事进的城,不欠谁。
”
90年代风云突变,供销社改制,铁饭碗砸了。
当年一起打算盘的姐妹,有的去广东流水线,有的摆地摊卖袜子。
李婶却早两年就调进财政局,成了管农业补贴的股长。
她说不是神机妙算,只是半夜听见广播里“市场经济”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供销社的糖纸再漂亮,也包不住时代的火。
”
现在她退休十年,退休金每月按时到账,比当年工资还高。
早上跟老周去公园跳广场舞,穿大红绸子衫,转圈时裙摆飞起来,像回到16岁。
女儿在省会当律师,每次视频都催她出国旅游,她摆手:“不去,我要守着咱县图书馆,当年借书得走十里山路,现在娃娃们抬脚就到,我得看着才踏实。
”
去年村里修族谱,长辈想把她名字写在“某妻某氏”后面,她直接把打印好的简历拍桌上:“李秀兰,1982级商业学校毕业生,县财政局退休干部。
”墨迹新鲜,像当年煤油灯跳动的火苗。
来源:灵思梦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