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快过年了,吃早餐时,女儿把肉包子馅吃掉,剩下的包子折皱皮扔在桌上,花大价钱买来的进口珍珠苞米,孙宝宝咬上两口就丢掉了,看他们这样不珍惜粮食,我忍不住向他们讲起六十多年前一根小苞米的往事。
快过年了,吃早餐时,女儿把肉包子馅吃掉,剩下的包子折皱皮扔在桌上,花大价钱买来的进口珍珠苞米,孙宝宝咬上两口就丢掉了,看他们这样不珍惜粮食,我忍不住向他们讲起六十多年前一根小苞米的往事。
上世纪50年代末,遇上天灾。忙活一家九口生活的父亲累得病倒了,母亲坚强地挑起了这副千斤重担,她每天天不亮起身,伺候七十多岁半瞎的公婆,培养两个小叔子,抚育自己的四个儿女,从东方曙光乍现忙到黑夜满天繁星。
为了补贴家用,她一人跑了十几里路到郊区农村,背回来几十斤苞米,到家洗洗干净,用大灶烧开蒸煮了一大锅。掀开锅盖,啊,金黄金黄的苞米,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母亲把苞米装进小木桶,上面盖了块雪白雪白的新毛巾,再外加一个棉垫子。她吃力地用手臂挽起木桶,到人民剧场旁边去卖苞米。我当时才六岁,在家中年龄最小,就拿了一个小板凳跟着她前去。
母亲是个文化人,头一回卖苞米,也不会吆喝,又害怕有人来捣乱,只是怯生生地偎在墙角处。我不知深浅地叫了几声,还真引来好几个人观看。哎呀,一掀开白毛巾,一阵阵苞米香又勾起了我的馋虫。 我只是不停地咽着口水,静静守在一旁,看着母亲不停地称秤,收钱,找钱。
大概两个多小时左右,苞米已经卖得差不多了。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起来。我悄悄瞄了一下木桶内,还剩下四根苞米,其中有一根最小的细细长长,嫩黄嫩黄的,上面一根苞米须子都没有。
我抬头望了望母亲,指着那根最小的苞米,对母亲说,妈妈妈妈,我好饿啊,能不能把这个小苞米给我吃呀?
母亲在凌厉的寒风中一直站着,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16两秤,一阵风儿刮过,吹拂起她那已有星星点点白丝的头发……她的眼珠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柔声对我说,乖,再等等吧,如果这个苞米没人买,就给你和三哥尝一尝。
我点了点头,说那我和三哥一人分一半。就眼巴巴地一直盯着那根最小的苞米,心里面祈祷着最好不要有人看上它。
第四根、第三根苞米都卖掉了,第二根苞米也有人要了,母亲一边在称着重量,一边对我说,马上就卖完回家了。我心里面闪过一阵窃喜,想着终于可以和三哥分享这根小苞米了。正当我的手刚伸向小桶,欲将苞米拿起折断的时候,另一只大手从我身后伸了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把我手上的苞米抢了去,嘴里还大声说,我要啦,我要啦!
我原来十分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急得我哇哇直叫唤:这是我的,这是我的!我一边嚷嚷着,一边想去抢回那根小苞米。
可那大人个子比我高手比我长,他高高举着那根小苞米环绕着圈子,我根本就够不着。我急得都要哭了,眼泪巴巴地看着母亲,盼望她能够替我说句公道话。
母亲喃喃地对那个人说,这个苞米本来是留给小孩子吃的,他已饿了半天了。
可那人却嬉皮笑脸地说,应该以客人为主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上嘴啃了几口苞米,一边塞给了母亲几分钱,一边摇头晃脑心满意足地走了。
母亲看我那高高嘟起的小嘴,十分委屈的样子,她背过身去,用手撩起了衣服角擦了擦眼睛,怕我看见她那眼珠里晶莹的泪滴,她紧紧牵着我的小手,快步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第二天早晨,我忽然发现,母亲在我的洋瓷碗里,盛了小半碗热呼呼香喷喷的苞米汤,用汤勺一捞,啊,还有十几粒蒸煮时掉落下来的苞米粒!我嚼着嚼着,嚼出了母亲的苦心,嚼出了生活的味道。
【作者简介】张道康,八十年代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南京音乐文学学会理事,在全国各报纸杂志发表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
来源:彩色港